他视着我的泪眼,目光越凝越深,最终闪过一个决绝的眼神,对我道:
“雪垠!不哭了!不哭了!我一定不再让他欺负你!”
我惊觉:
“你想做什么?”
德昭凝眉:
“他大胜凯旋必然要大肆庆祝,群臣歌功颂德之际我要向他献一杯酒。”他眉目一沉:“一杯让他终生不忘的酒!”
我恍然醒悟,但随即却又疑惑了。
“你当众毒杀了他,那你怎么办?众多朝臣怎么会放过你?”
德昭面上一阵惨淡:
“我知道现在不是时机,可我不能等了!我若真的再看着你受他凌辱,我想我会疯的!只要能杀了他……赔上我一条命也值得!”
“不!不行!”我绝然道:“你不是答应陪我同回江南吗?你怎么可以……”
德昭凄然笑道:
“哪怕只剩一缕魂魄,我依然会陪你同回江南!”
魂归江南……
德昭的话让我心间一阵触痛。
我缓缓抬头视着他那惨然的面容,眼前灵光一闪而过。
“我来!”我坚定地道。
“你说什么?”德昭惊异地问。
“这药我来下!”
“不!不可以!”德昭断然拒绝:“我不会让你去做的。当初让你入宫已使我日日追悔不及,我再不会重蹈覆辙了!”
“德昭!你听我说!”我视着他道:“他回来必然要来找我,我假意顺从于他,设下宴席贺他凯旋,待他酒至沉酣……你只需对外宣称他暴毙……”
德昭凝眸而思,神色间颇为动容,沉寂了片刻后,却依然皱眉道:
“不可以,太危险了!万一……”他抿紧了唇,没有再说。
我搬正了他的头,目光定定地望向他:
“德昭……这药若由我来下,我有九成的把握,若是由你来下,无论成败,你却是十成十地不能保全性命!”
“不!”他截断我的话:“哪怕只是一成的危险,我也不能让你去……”
我默然了,寂然半晌,幽幽道:
“那你若有事……我又怎能独活?”
德昭的目光一炙,一把将我拥紧:
“我不放心你单独冒险!这样,我藏在壁间里,若有意外,也可放手一搏!”德昭伏在我耳边道。
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这八字虽不曾说出口,但我知道,我们都懂!
我坚定地视他,应道:
“好!”他深深望向我,目光如春风般温柔,吻亦如春雨般缠绵,一点一滴皆是说不完道不尽的情思。
这将是与我生死与共之人……
我的心间第一次有了一缕情动……
忍不住细细回应他的吻。
他因我那青涩的回应,越发痴迷了神色……
融融烛光中……
罗衫轻褪……
红销低垂……
第三十三章 山雨
第三十三章山雨
这一夜最是缠绵,这一夜最是情长,却由来是朝云易散,好梦易醒,东方天际已微显晨光。
哪怕再是缱绻,再是不舍,德昭终是要走了。
他起身一边整衣,却一边目光灼灼地望我。
想到昨宵忘情,我不由赧然,低头便欲揭被而起。
他却按住我,道:
“你身子不好,多睡一会!”
我微微一笑:
“我早已好多了,无须担心!”
他却不听,依然按住我,俯下身来柔柔地吻住我,小声道:
“我不舍得!乖乖躺着,我不许你起来!”
心头有一阵绵绵暖意潆洄而过,我终于忘却了羞涩之情,在他的唇瓣之上轻啄了一口,随即却就觉得双颊之上立时作起烧来,不由得轻轻垂下头去。
他不许,捧住我的颊,让我对上他的眸光。
我只见他的眼眉一分一分地亮了起来,他的吻越发忘情地铺散而开,双手亦是不规矩起来。
没了夜幕的遮掩,我羞涩难挡,推他道:
“别闹,我有事托你!”
他听了,依旧摄住了我的唇,轻轻摩挲了一会,才微微一笑,将我扶起来。
我从桌上取了绢册,道:
“这是我替父皇整理的诗词曲谱,烦你替我送出宫去,使其在民间广为流传。
万一……我有个不测,那父皇的不朽名句亦该传唱开来,但凡中原大地有乐音之处,就应船传唱父皇的“春花秋月何时了”“一江春水向东流”。
当有朝一日,青丝成白发,繁华变尘土,这曲子依然应传唱不歇,直至万世万万世!”
德昭神色凝重地从我手中接过册子,道:
“我答应你,今日回去,我就令人大肆刊印,广为流传。两日后,你父亲周年忌辰,他的曲子一定回传唱开来,永不止歇!”
他的确懂我的意思,我微微笑了!
他却面上一沉,直视着我道:
“但是……雪垠!没有万一!知道吗?没有万一!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恩!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我坚定地点头。是夜,雷雨大作!
天际的雷声明明应是振聋发聩般的响动,却意外地只是发出暗沉地轰鸣来,象是隐在那厚密的云层里,积蓄着力量,蓄势而发一般。
屋内一点灯火如豆,映得窗纸上枝翻叶涌,黑影瞳瞳。
我坐在案边,把玩着手内一只黄纸小包,那纸包明明如飞絮般轻飘,可捏在手中我却觉得它重如千钧。
因为这纸包里,寄托着的是我与德昭沉沉的希望……“砰”一声响,房门遽然推开了,夜雨的寒气夹杂着呼啸的狂风扑面而来。
烛焰瞬时熄灭!
隐约间,一个黑影裹着风,披着雨,飞速向我冲来,紧紧将我搂定。蛮横地撬开我的唇,逼着我与他唇齿纠缠。
那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我的心头刹时凝结!
第三十四章 欲来
电光在那瞬息炸开,映得天地间亮如白昼,虽只是白驹过隙般得一瞬,我依然看见了,赵光义目中那熊熊燃烧的火光。
一声惊雷终于穿透厚密云层,惊天动地地炸响开来。
我在那一瞬停滞了呼吸,浑身一颤,手中的纸包跌落于地!
他似乎察觉我的异样,闷声问到:
“你怎么了?”
我收敛了心神,告戒自己“不怕!不怕!在这漆黑的夜里,他什么也不会看到,所以我不能自乱阵脚!”
我理顺了呼吸,答道:
“没什么!只是不曾料到是皇上驾临,有些意外!”
说完才惊觉,我既然要假意归顺于他,那自然要向他行礼叩拜。
于是褰衣下跪道:
“妾身恭迎皇上得胜还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是一阵电光划过,只见他面上雪霁天晴,一把将我扶起,拥入怀中,声音透着欣喜道:
“你可是想通了?你可是愿意从朕了?”
我心头一阵抽搐,直欲作呕,幸好满室黝黑,不怕被他瞧出破绽来,我垂了头,低声道:
“妾身以往不揣梼昧,辜负了皇上厚意,如今思及,总是愧悔不安。只望皇上对妾身以往之愆尤既往不咎,那便是妾身的万幸了!”
他听了,意气飞扬,笑道:
“你能想通最好了!朕临幸你是因为朕心里有你,若你不是这般性子倔拗,总是对朕冷若冰霜,一番深恶痛绝的样子,朕又如何舍得伤你?见你终日病榻缠绵,骨瘦神销,你以为朕的心里好受吗?”
我心中翻搅,恨不得将他一把推开,但我却必须强作笑颜:
“妾身性子执拗,以往诸多苦处皆是咎由自取,却又劳皇上忧心,实是罪过!”
他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
“太好了!你能想通太好了!”说着搂住我一气乱亲,随即又急命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