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儿——”戚秉阳猛地将他揽在怀中:“好,你能在我身边,我很开心。”
柳向净低低地哭出声来,泪水落在肩头,湿了衣衫:“姐姐死了……我姐姐……死了……姐姐……”
“不怕,我在这,我陪着你!不怕——”戚秉阳搂着柳向净的手更紧了,将他抱入自己的羽翼。
戚秉阳知道柳毓璃在柳向净心中有多重要,他现在好悔恨,好心疼,好怜惜。
净儿,他的净儿在哭,哭得很伤心……
柳向净将头深深地埋在戚秉阳的胸口,于是便传来低低的一句:“你要……保护我……要保护我……”
祁南王向华国府要了名乐师,这只是一件小事,不足提的。
柳向净搬进了祁南王府,没有向舒霖和归梓告别,只是把自己在华国府存下的东西全留给了他们。
“小净走了啊?”归梓靠着舒霖,脸上有些落寞。
“走了,走了也好,便不会那么伤心了。”舒霖把归梓抱在怀里,轻轻地说。
归梓仰着头看着舒霖问:“见不到,便不会伤心了吗?”
舒霖愣了一下,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真的……便不会伤心了吗?
在奉山青绿的树木掩映中,渺远的钟声敲响了寒云寺的第一声木鱼,清晨的霜气飘在枝头,缭绕出浅白的烟雾,僧人的缁衣在佛像慈爱又残忍的注视下反射着彩色的阳光,然后,敲打的木鱼声汇成一片,是诵经——
☆、似乎平静
柳向净与戚秉阳抵达的时候,晨诵已经结束。
踏进寺院的时候,山寺的寒意触刺着柳向净的皮肤,指尖略略颤抖。
“觉得冷么?”戚秉阳的手握在他的肩头。
柳向净摇摇头:“不冷。”
他要祈福,他要在这最好的寺庙,为柳毓璃祈福,即便这福分于一个死人已是无用。
寺里的方丈领着赵显廷去了斋房,祈福,亦是为死人祈福,每年在这寺庙里住几日。
看见殿中祈福的人,赵显廷问方丈:“这么早也有人来祈福?”
“嗯,那位许是亲人亡故了,想为其超度。”
赵显廷不置可否地笑:“是超度啊?”
柳向净跪在殿中,心里茫茫然的。
多年前的的华丽马车驶过山路,抵达寺庙。父皇和母后在前殿和主持说着话,皇姐拉着他去后院看樱花。
那樱花真小,白白的一簇一簇的,绒绒得像雪花。
皇姐摘了一朵最白最完整的,把它放在夫子讲课的课本里。
“净儿,好看么?”
他点着小小的头,笑得开心满足:“皇姐,好看,净儿很喜欢。”
皇姐捧着他的脸,在他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一下。
“我的净儿更好看,皇姐最喜欢净儿了……”
皇姐……
胸腔里心脏的位置突然变得好疼痛,柳向净捂着心口,深深地吸气。
他望着金色的佛像,对着那俯瞰众生的眼,露出浅浅的一笑。
在山路上走,马车不平稳,摇摇晃晃的,人也就跟着摇晃。
“谢谢你,戚大哥。”柳向净微微的笑,每一个眉梢,每一抹眼尾,每一弯唇角,莫不是动人的。
“不用谢的,你心情好些就好。”
“嗯,我心情好些了。”柳向净扶着窗子,望向窗外,垂眼轻轻地语:“姐姐说……要好好的……”
赵崇帝纳了位新妃,封号梨妃,取洁白之意。这梨妃云氏原是一名舞姬,一曲“千云雪”便被崇帝看中,夜夜招幸。
软软的轻纱晃动着人影,床榻之上的美人拉着男子的衣袍,面色微愠:“你现在就走吗?”
男子挑眉,暧昧的看着女子:“不走等着那老头来捉奸?”
“放心,你只要做好你的事情,我会兑现承诺的。”
“你知道,我要的不止是承诺!”
男子嘴角勾出一抹嘲讽,单手挑起女子艳丽的脸:“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戚秉阳的弟弟戚秉昭,还是和归梓一般大的十七岁少年,不同于一般官宦人家少爷公子的白皙,戚秉昭有着蜜色的皮肤,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年少的轻狂与青春的跋扈,活跃得像一只从巢中跑出的小豹子,带着对世界的热情与好奇,自信地张牙舞爪。
戚秉阳让柳向净与他一同吃饭,做乐师的上了主人的餐桌,这很不正常。
戚秉昭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吃着饭,依旧活泼;老祁南王妃被丫鬟青华扶着坐下,也只是斜斜地睥了柳向净一眼。
戚秉阳看着柳向净,柳向净低垂着头,疏疏细细的睫毛投下同样疏细的的影。
“母亲,来,尝尝这个看,厨房新制出的菜色。”
“嗯。”气氛缓和了些。
“净儿,你也尝尝。”
“谢谢。”柳向净的唇微微的张开,声音很细,怯弱又乖巧的样子。
“哥,我也要,给我夹!”
“好,给你夹。”
走入房中,戚秉阳端着一碟糕点。
“净儿,刚才没吃饱吧。我给你带了糕点!”
白色的糕点在中心开出花,露出栗子味的馅儿。
“这个糕点……”
“长宁街新开的那家糕点店的特色糕点。”
“原来是那家啊,那家的糕点很好吃呢!”
“你尝尝吧!”戚秉阳指了下放在桌上的点心。
柳向净的眼微微垂着,目光落在那碟子上,看不出眼神:“好,我尝尝。”
柳向净在祁南王府的算是半个主子,不用干活,祁南王宠得也厉害。
柳向净听到那些丫鬟小厮们议论他,说他是戚秉阳的男宠,但是戚秉阳却从来没有碰过他。他和戚秉昭关系还好,戚秉阳不在的时候,两个人常在一起聊天。戚秉昭很好动,经常拉着柳向净去京都逛。
又一次两人去了家青楼,还只是听了首曲子,就被戚秉阳拉了回去。柳向净倒没被如何,戚秉昭却被禁足了一个月。以至于他再次出来的时候,带着柳向净连玩了五日。
池子里开出了白色的莲花,隐约又透着些黄,也对,没有什么能全是纯白无暇的。柳向净在池边摆了张书桌,便站那一笔一描的画。
“在画什么?”
“海棠,我在画海棠。”柳向净把画好的莲花给戚秉阳看:“像吗?”
戚秉阳摇头,温柔地笑:“不像。”
“我也觉得不像,什么花都不像。”
戚秉阳眯着眼笑,轻轻地点了下柳向净的额头:“我可教过你画画的。”
“可你没教过我画海棠。”柳向净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像撒娇。
“那我现在教你画。”
“好啊!”
戚秉阳握住柳向净的手一笔一笔的描画,柳向净细软的头发挠在他的脸上,丝丝的痒,手上的触感有些凉,可能是起风了。
海棠,是一朵海棠,然后画满目的海棠花。
这样的画面感觉似乎很幸福,就像此刻宣纸上清艳的花。
“老夫人?”丫鬟青华轻声地问。
老祁南王妃幽幽的叹气:“回去吧。”
“是。”丫鬟青华回头一看,依旧是那副场景,让人不禁想到神仙美眷。
府里的风言风语传到老祁南王妃的耳朵里,此刻她心下便有了计量。
戚秉昭的性格不像他哥哥,所爱好的也完全不同。他是幼子,没有继承祁南王爵位的责任,所以他更向往快意恩仇的江湖,觉得大丈夫便要敢爱敢恨。他直接,也容易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