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麟想得头疼,八个兄弟的音容笑貌交替呈于眼前,怎么想也不太对,好似漏了甚。
唐敏拍着他的肩,激动道:“原来他们这回设伏三峡,掳那么多人,是要抓这几天入蜀,赶去我们唐家堡的八皇子。这些人还没找到八皇子,怕是还要继续抓下去……”她忽然福至心灵,直勾勾看着游麟。游麟茫然让她看了会儿,心道,我还真不是老八。“这帮龟儿子胆子真大,说其他钦差皇子收到甚么书信,也可能陆续奔赴唐门,身上有和田白玉雕的龙子神兽玉印的,就是皇子。统统要抓来喂盅。”
游麟一听,又开始怀疑游奕。根据游颍的说法,他是收到游奕的信,得知游聿病体垂危,才奔赴唐门探望。兔子不吃窝边草,游奕不能在唐门杀人,因此让僰人半途设伏。游聿作为大皇子,向来德高望重,公正无私。游奕又文韬武略,待人亲切,深得人心。别的兄弟听闻大哥病倒,自然不疑有他,自投罗网。最后游奕再将游聿除掉,就名正言顺继承大统了。这种争帝位的方式,还真和练盅一般,杀到最后活下来的就成了盅。
他这么一想,顿时茅塞顿开。无怪乎夜无影非要他暗杀唐门殷其雷不可。其实是要他铲除游奕罢。但是转念一想,四煞神教及僰人是要和唐门作对,顿时这推测又大大地矛盾了。
唐敏见他阴晴不定思索着,又忽然浑身一震呆若木鸡。忙伸手抓住他的臂肘,替他把脉,唯恐他蛇毒发作或是中了盅术。他脉象却很正常,只是手臂微微作颤。她不由得焦急道:“你啷个咯?莫吓我!”
游麟默然半晌,渐渐平复下来,涩然一笑道:“逗你玩。”
唐敏松了口气,嗔他一眼,道:“都啥子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还救不救你朋友了唷,皇上不急太监急!”
“我想出个法子。”游麟看着冥蝗,对唐敏道,“一会我们跟上她。”
唐敏心领神会:“就这么办,擒贼先擒王。弄了那贼婆娘,看他们还敢作怪不!”
作者有话要说:照这个发展,最多不过十章就可以搞定啦~/~
取舍两难
僰王和冥蝗用清酒洗完碎铜片,又重新放进棺盖好。原来,僰人认为,人死后迅速用铜片刻出那人眉目,那人灵魂就会依附到铜片上,而躯壳不再重要。
这些铜片,即是前朝僰王、众首领的灵魂碎片。彼时,朝廷久攻僰族的九丝城不下,便设美男计,让一位小白脸汉官诈降,通过重重考验,赢得了女僰王的欢心。女僰王大婚狂欢之日,那汉官便以唢呐声为暗号,与官兵里应外合,将僰族无论老幼,杀得片甲不留。那场鏖战中,女僰王和汉官反目成仇,同归于尽。在僰人看来,那汉官是背信弃义的大奸人。而在汉人看来,那汉官是舍身取义的大英雄。所以这个事还真不好说,当两种片面的正义发生矛盾时,战争就分不出孰是孰非孰对孰错了。
游麟静听唐敏将僰王回溯往事的话语翻来,才知道僰人曾助周武王灭纣,封过僰侯,后来也不知怎的,各朝政见不同,又和僰族风俗迥异,语言不通,就产生了分歧冲突,到最后闹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他想了想,觉得能招安的招安,想当官的当官,有好日子过,谁又愿意造反呢。也难怪僰人肯帮那某个皇子卖命,以图重新封侯了。可见那皇子颇有见地,制人以需。
洗灵告毕,土坝里鸟散巢空。游麟和唐敏不动声色跟上众人簇拥的僰王和冥蝗,屏息贴着僰王屋舍,伺机待发。族人告退后,冥蝗和僰王以土话悄声聊了几句。游麟耳力极好,却苦于听不懂。唐敏虽听得懂,却听不清。两人索性大眼瞪小眼,彼此都是一乐。
游麟心想,这小妮子当真好,这种关头都能忍俊不禁笑得出来,可见生性单纯。唐敏却觉得游麟喜怒无常,古灵精怪,十分滑稽。她这会心一笑,全然不知自己笑什么。
笑意牵动气息。屋里声音顿止。僰王冷冷向外问了一句。这一句看似随意,却发于丹田,声音充沛之余,叫人血气翻涌。游麟随手将左掌按在唐敏背脊之上,内力绵延至听宫、耳门、听会等穴,为她化险为夷。唐敏浑然不觉,只道游麟忽然似揽似搂,脸一臊,唇语问游麟如何是好。此情此境,让游麟心中蓦地一痛——昨夜若对夜敛尘也这般细心,事情又何至于斯?他武功高强,却让夜敛尘回回受伤,又有何用?
游麟比划手势,意欲进屋。两人起身,坦然而入。
僰王见是自己族人,神色略缓,问为何在外嬉笑。唐敏敷衍周旋,游麟则把住门口,将四下打量一番,见这石屋密不透风,便顺手将门合上,暗中拴死。
唐敏心领神会,知游麟就要动手,笑容满面向僰王称,发现了一件罕见的毒虫,要僰王指点。说罢掏出装金蚕的瓷瓶,双手奉上,靠近数步。
僰王锐眼明睁,耳郭微动,听得瓷瓶中沙沙作响,也不疑有他。唐敏又近一步,在距僰王和冥蝗仅几尺之处,奉瓷瓶的双手食指朝掌心一勾,拉动袖中延伸出的带细线的银环。唰唰几枚银针般大小的铁蒺藜,霎时从中路衣襟打将出去。
唐门暗器中,铁蒺藜使用最为普遍,最为简单。状似一根针,实由十三枚铁针叠成,受到急骤碰撞,便会四散开来,如花怒放,每根针上所注毒药皆不相同,又不会互相克制,因而一旦命中目标,目标便中了十三种奇毒,除了唐门嫡系子弟,无人能解。
铁蒺藜又分三五九等,最次的,拿兵器一格倒也无事。而上等的铁蒺藜,一旦与兵器或者内力、掌风碰撞,不但十三针开成花状,而且会迸裂开来,重新打向敌人的十三个方向。这十三个方向若再次被格挡招架、受到碰撞,针内的毒液就会爆射而出,一星半点也可腐蚀衣物皮肤,防不胜防。
僰王和冥蝗不知唐敏底细,见许多铁针打至,或避或挡。她俩避开的五枚铁蒺藜,撞到墙上,又分成六十五针悉数射回,而挡开的铁蒺藜亦迸出无数针。这些针的速度比初时铁蒺藜又快了一倍,待到再挡时,毒液喷溅又快一倍,凶险之极。
僰族以盅术见长,出奇制胜尚可,比迅捷却不及唐门。然而近身之后,靠毒药和暗器的唐门若施展不开,又会落于下风。
僰王拍起竹篾坐席,大开大合将铁针毒液卷去,旋即瞧出便宜,要与唐敏贴身近战。冥蝗则一招金蝉脱壳,抽身换影,用宽大的外袍将铁蒺藜绞尽,同时摊开手掌,将外袍上扯下的彩色珠饰掷去。
游麟半途截住僰王,将劲敌引开。唐敏凝目去看那疾至的彩珠,心里一寒,那哪是什么彩珠,却是无数五彩缤纷的小指长短的蚕蜷缩而成,光看其艳丽颜色,就知奇毒无比。她猛退数步,错身以针射蚕,孰料那些蚕中招后,喷吐出数股彩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