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时,我们也许是腰缠万贯的亿万富翁,也许是洗尽铅华的平凡老人。
金钱权势其实都不再重要,我们只需要平静地享受午后灿烂的阳光。
你的笑容想必依然儒雅而富有魅力,一举一动依然高贵而漂亮。
每当想到这里,我都会不自觉地微笑。
多么美好,多么遥不可及。
真可怕,连我自己都被你自信的态度感染,忍不住相信这样虚幻的美梦,有朝一日会成为现实。
可我毕竟有自知之明,不再是当年那个热情冲动的单纯的大学生。
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脆弱而不堪一击。
就像一个五彩斑斓的透明的肥皂泡,在风中不可一世地飘摇飞翔,却禁不住手指的轻轻一触。
“啪”地一声,就这么花成几点冰冷的水沫。
什么也没有剩下,就这样,消失。
如果我能不顾一切地爱你,信任你,该有多好。
可我做不到,我早已变得多疑而谨慎。
一面享受你温暖的拥抱,一面计算着手头的资金可以购入多少股份。
以前我骂你卑鄙,如今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央,请你快些,快些厌倦我。
我不想每天这样劳心劳力,我累。
如果你非要把我拴在身边,我也只好动用最后的手段。
我绝不会与别人分享什么,玉石也好,瓦砾也好,我要的是完整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曾对西门公子的提议不屑一顾,可如果必要,我会选择同他合作。
我会彻底地背叛你,背叛整个公司。
可我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我喜欢我的同事。
他们都那么优秀而勤奋,我尊敬他们,这些威风凛凛的商界精英。
文央,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好像越来越爱你了,这真糟糕。
我和你不同,我是个死心眼的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
你这么出色,这么温柔,这么体贴,我要到哪里,才能找到和你一样优秀的爱人?
你让我变得这么挑剔,等离开你了,我是不是再难爱上别人?
文央,别这么残忍。
如果这注定是一个短暂的游戏,请让我至少保留自己的爱情。
在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境地之前,结束吧。
这对你我都好,真的。
文央,既然你迟迟不下决定,也许我应该主动离开。
可你说过,我做什么都可以,除了离开。
我胆小,我怯懦,我实在不敢违抗你的旨意。
我一个平凡人,怎么可能有能力对抗整个上官家?
就算是西门彰,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护得我周全。
本来我一直再犹豫,直到接了那个电话。
文央,令尊真是个人物。
他其实并未挑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却轻而易举地让我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是真的关心你,真的。
他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他只担心那个男人不够爱你。
关心则乱,如果他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儿子,应该不会这么草率而冲动地下什么决定。
可我感激他的草率。
文央,我要去欧洲了。
时间,距离,会冲淡一切。
我将担任欧洲公司的总裁,以后要见面就不那么容易了。
你父亲真是有风度,他一直小心地顾及我的面子。
书桌上的企鹅,一只留给你,另一只我带走了。
我应该高兴,高兴自己终于摆脱这种如履薄冰般的关系。
可我为什么感到呼吸困难?
听到他亲口告诉我,那边有一个合适的空缺,我突然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我还是爱上你了。
可我还是应该离开,我的理智不允许我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文央,你需要时间冷静,你会发现自己真正的感情。
再这样纠缠下去,连我自己也会混乱。
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让往事随风飘散。
文央,我爱你。
所以,别让我恨你,别让我,失去爱人的能力。
23
我头一次把车开得这么快。
景物飞速地向后退去,黑沉沉的柏油路似乎没有尽头。
天空是这么的晴朗,万里无云。
真是一个适合出行的好天气,我诅咒这天气。
我多么希望突然刮起大风下起暴雨,让整个机场都淹水。
可太阳依然耀眼地挂在空中,俯视着世间万物。
我没想到,他会选择这个时间离开。
这个时候,我本该参加地方上举办的宴会,和政府官员套套交情。
如果不是父亲的电话,我还被蒙在鼓里。
小雅,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别离开我,别走。
还有三小时航班才会起飞,还来得及。
小雅,我不会放你离开。
是我的疏忽,我早就应该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今生唯一的伴侣。
快点……再快一点……
都说Lamborghini的Diabio马力强劲,是世界上批量生产车型中跑得最快的汽车,可此刻我只觉得它像一只步履沉重的乌龟。
发动机咆哮着,似乎在提醒我:它已到极限。
惊险万分地躲过一辆又一辆体积庞大的卡车,向着前方飞驰。
这些高速公路上的杀手,真是可恶至极。
远远看到牌坊一般的建筑,不得不小心减速靠近。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憎恨横亘于路上的收费站。
我甚至想杀了那些慢条斯理的工作人员。
小雅应该还坐在宽敞明亮的大厅里,静静地等待。
他不喜欢待在贵宾室,总是到了最后一刻,才急急忙忙冲向登机口。F15DA51B10E98A76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现在他应该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自眼前走过。
看那些即将出发的旅人脸上期盼与兴奋的表情,看游子归来时自然流露的疲惫而放松的笑容。
小雅,你心里在想什么?
车子继续飞驰,远远看见出口。
终于下了高速,我不得不放慢速度,融入由各种车辆构成的洪流之中。
掏出手机,直接拨打那个最常用的号码。
一阵忙音过后,终于接通。
小雅,快接电话,接电话。
“您所拨打的……”Shit,他设成了振动!
我一遍又一遍地,锲而不舍地重拨,终于从遥远的彼方,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喂?”
我一时发不出声音,抿紧了嘴唇。
我该说什么好?说什么好?
他要走了,去那么远的地方,去地球的另一端。
过了片刻,他迟疑着开口:“……文央,抱歉没事先通知你,这个决定下得很仓促,我……”
我知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所以我终于笑了,故作轻松地说:“已经进候机室了?”
“啊,还没有。我现在还在外面……你还在W市吧?”他小心翼翼地确认。
“对啊,我刚才接到家父的电话,宴会开到一半,就跑出来给你打电话了。他很欣赏你,说你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令尊太客气了。”
“小雅……”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