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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愣怔,然后立刻道:“是,下官定然不放走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不然,皇上、林国丈还有大人您都不会放过下官的。”
我累极了,堆积了半个月的疲劳涌了上来,直直的倒在云兮怀中。
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像是被车碾过一样的难受。
车内的锦绣见我醒过来,念了声‘阿弥陀佛’,塞了大迎枕在身后,扶我坐起,又去倒水过来。
我觉得身下的马车行得不慢,疑惑:“赶这么快做什么?”
锦绣有点顾左右而言他,“夫人,你睡了两天了,想吃点什么?小火炉上煨着燕窝粥。”边说边去倒粥。
我着实是饿得不行,看她目光闪烁,便说:“好,我吃着。可我耳朵有空,你说。”
锦绣受不了我的目光,把眼转到一边,“夫人,我们是在往军中赶,皇上说事情办完了就立即带夫人回去。”
“在打仗我去军中做什么,改道,我要去莱阳。我要去找找老爷。”简直乱来,我到军中去做什么。我们家的老狐狸还不知所踪呢。我得把当铺的事给他说一声。
锦绣杵着不动。
“怎么,要我自己去说?”
“夫、夫人,咱们还是去军中吧。林将军阵亡了。”
我的勺子直接就落回碗中,“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昨天收到的消息,林将军阵亡了。”
我眼前一黑,险些又昏过去,大哥阵亡了!
“我四哥不是就在军中么?”
“夫人,萧大夫再厉害,也不能生死肉骨啊。”
“叫他们快点,慢慢吞吞的做什么。我没有问题,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不然,我就跳下去抢马。”
“是是,夫人你千万别跳下去。大夫说你疲劳过度再经不起了。”
在我的一再催促下,马车一再加快,锦绣一直担忧的看着我。我到后来,一直吐黄水,还是催着马车赶紧走。中途换了三次马,日夜兼程的赶到朝廷大军驻扎的地方。最后还是因为路途遥远,赶不及给大哥送葬。
我立时便病倒了,被留在后方的小镇上休养。
“十一,喝药!”
我摇头,推开药碗。
“我辛苦熬的,你敢不喝我就灌,拿漏斗灌。”十姐姐凶狠的说。
云兮锦绣拿我没办法,可十姐姐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估计她灌我那两个只会躲出去当没看到。
“我喝,别灌。”
十姐姐在床头坐下,“你呀,就欠人收拾。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必被留下来了。”
我皱着眉头把药喝下去,然后含颗糖压住苦味。
“你快点好起来,我要上战场给大哥报仇去。”十姐姐一脸的悲愤。大哥,对我们而言真的是长兄如父的存在。
“就凭你的菜刀?还不如我的擀面杖呢。”
“少废话,你去不去?”
“当然要去。”只不过这仇要怎么报得好好合计合计,总不能这样就呼啦啦冲到战场上去了。不然,你使菜刀,我用擀面杖,那不是报仇,那是做年夜饺子。
“那你好利落点,不然大军开拔了我们赶不上。”
云兮和锦绣听了我们的话,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十姐姐,你之前在军中做什么?”
十姐姐替我拉一拉被子,“一开始,就在后方的行宫里呆着冒充你。后来就到了前方,跟着四哥在军医处帮忙。头一回给士兵锯腿叫我摁着的时候我真是害怕,后来见得多了也习惯了。”
我由衷的说:“你真了不起。”
十姐姐摇头,然后对云兮她们说:“你们出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我看你们也累得不行,下去歇着吧。”
她们望望我,我点点头,于是退了出去。
“你要跟我说什么?”
“厄,随王在阵前当着两军将士向大哥求亲,说要娶你。”
果然是为这事,“是因为皇上的关系,他要借此羞辱皇上。”想起大哥,又是一阵心痛,“大哥怎么说?”
“大哥说老爷已经将你许人了,断没有一女二配的。还叫随王不要痴心妄想,江山美人都没他的份。唯一的出路是迷途知返,说不定皇上还能网开一面,赐他一个全尸。”
“然后呢,大哥就在那一场仗中战死了?”
“没有,不过当时随王嘴里不干不净的叫大舅子,神箭手射了随王一箭,听说是中了胸口,可惜那厮命大给救过来了。有人说,大哥就是因为随王手下报复,所以才。。。。。。”
我闭上眼,这幸亏有人压着,不然更难听的话都会说出来。
“你不要多想,随王是故意要惹怒皇上,而大哥的死是一个意外。我想大嫂明白的。将军难免阵前亡。”
“我只是可怜清惠姐弟,清裕才六岁。”还有,少了大哥的林家又会面临什么。老爷只有一个嫡子,五哥又抱出去了,不存在嫡庶之争。可是老爷老年又遇丧子之痛,还有大嫂中年丧夫,清惠姐弟丧父。而老爷已然老了,清裕离长大支撑门庭还有十年。
“十姐姐,我们恐怕轻易去不了战场,你在军医处是易容的吧?”
“那当然。”
“可是我可能走不脱。”
“那倒是,皇帝在后方督战,估计就要过来了。你肯定只能随銮驾走。”
我低促的一笑,“报仇不一定是上战场厮杀。”杀我兄长,我必叫你不得安生。
銮驾果然在两天后往这边来了,这里便做了暂时的行宫。六哥进来的时候,我还在床上起不来,他握着马鞭进来,直接坐在床头凳子上,伸手摸摸我的额头,又把我放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可好些了?”
“嗯。”我没什么精神的应道。
“你放心,大哥的仇是一定要报的,还有千千万万战死的将士。”
“人家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我等不及随王自毙,天不灭之我就替天行道。”我咬牙切齿的说。
六哥把我揽靠在他怀里,“你别乱来,交给我。你先好好的养好身体,这一趟辛苦你了。”
“嗯,难得你看重我一回,我当然得卖力。何况,他把东西放林家,本来就不怀好意。有老爷的消息了么?”
“有了,他带着那个贴身丫鬟还有一些心腹家人避进莱阳一座道观里去了。随王的人没把他找着。可是我想他估计已经得到大哥的死讯了,已经传遍了。”
“他不会被打倒的。只会攥紧拳头还给敌人。”
六哥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给我,“这个是从大哥身上找到的,我看着像是你的东西就留了起来没让别人看见。”
是一个香囊,已经很旧了。
六哥又掏出一个香囊来,是当年我做给他的。我把两个都摊在手心对比,明显大哥那个要旧得多。怎么可能是我做的。我瞟眼六哥,他一脸平静。我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个东西叫别人看见万一说到大嫂耳朵里不好,传到外面对我娘跟大哥更不好。你自己烧了就是了呗,还拿到我这里做个人情。
这应该是我娘做的。两个香囊的针线手法一样,但大哥那个明显不可能是我做得出来的。逝者已已,何况他们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不该被世人妄加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