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虎接过槊干。在手中滴溜溜一转,呼的轮起,风声大作。同时,随着根声传来,隐隐有一种似靡非靡,似兰非兰的香气弥散开来。目光极其温柔的看着手中槊干,言虎轻轻一叹。
“舅舅。这槊干,是香木所造嘛?”
言虎笑着点了点头,“一般而言,香木并不适合用于制槊。不过此香木,非彼香木。二十年前,我沉迷于制槊,曾四处寻找制槊材料。一开始,我也想寻找上等柘木,但在一次偶然机会中。我得一位朋友介绍,在岭南穷山恶水中,找到了这根号称是,铁木,的沉香木。
说来你不相信。一开始我也没有想到,要用它来制槊。
后来还是我那朋友劝说,让我最终决定用它。来制作马槊。我采用她们祖传的秘方。用药水浸泡三载,使其收至刀劈斧凿都无法撼动的地步。后来我在少林出家,又学会了一种缠丝方法。你休看这根槊干只有一丈二尺长。可这银丝,我足足用了三年,才算是缠捆妥当。
加之它本来的重量,有八十四斤。就算是和生铁相碰,也休想损其半分。
我出家前。曾有一个愿望,就是制作出一支。世上无双的宝槊。不成想出家二十载。才完成了这个宏愿。玉娃儿,这将是我此生所制的最后一支槊。等它出世之后,你就能知其威武。”
在言虎口中,这支马槊,似乎已有了生命。
三年前。言虎突然找到了李言庆,为他摸手骨,而后详细考察他的武艺之后,告诉他,要为他制作一支马槊。
作为当代最后一位制槊大师,言虎所制马槊。可谓万金难求。
李言庆原本就想着,让言虎为他打造一支马槊。言虎主动提出要求来,他自然是万分同意。
可不成想,这支马槊一造,就是整整三年。
选材,选地,选水。制造铁炉,打造模具……
每一项都马虎不得,让李言庆也感觉不胜其烦。不过三载等待,马槊终于将出世。虽说还要等待半年,可总好过之前,遥遥无期。不过,从言虎的言语中,李言庆又品出了别样滋味。
“舅舅,你那个朋友,是个女人?”
言虎一怔,黑黝黝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赧然。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点头道:“你这小子,果然是聪明“你猜的不错,她的确是女人,而且不是汉家女,而是一个岭南僚人。二十年前,我与她相恋,结为夫妇。呵呵,你莫看我,我和你不一样。我一无功名,二无出身,即便是小有名气,也不过是一个五品的匠人。
长孙晟看得起我,称我一声老兄;若是看不起我,也就直呼名字。
后来她怀了身子,还为我生下一个女儿。只是,我接到你老师,就是长孙晟的消息,说朝廷发现了你爹的身份,意图要铲除言家村。我得到消息后,就匆忙把她母子托付给一个朋友照顾,而后匆忙赶回言家村。原以为,我能救你一家,却不成想……后来我碍于身份,也无法哥去找那个朋友。加上你音讯全无,我心灰意冷下,就出家为僧。如今想来,却对不起她母子……,
言虎,还有一个女儿?
这可是头一次听说。着实让李言庆吃惊不小。
“那后来呢?”“后来,我就一直呆在少林寺,很少和外界接触。如若不是你这小子,我说不定现在还在寺中练武呢。”
“舅舅,你该去寻访一下舅母。
即便是舅母不在了,你至少也该去找回姐姐。想她孤苦伶仃一个人,说不定如今,正在想念你呢。”
“我应该去找蝴”
言虎有些意动,“可我现在是出家人,就算找到她,又能如何?”
“出家也可以还俗。”李言庆劝说道:“即便您不愿还俗,找到她,我也可以照顾,总好过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舅舅,当年您抛弃她们,还可用迫不得已来解释。可你现在若不去找她,恐怕就说不过去了。不如这样,您告诉我那个朋友的情况,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哦……他叫冯盎。”
冯盎?这名字好耳熟。
“那家伙原本是北周石龙太守冯仆之子,岭南谯园夫人的孙子。
我曾答应过他,会为他制一支好槊……只是后来,我躲在寺里,隐姓埋名,也不清楚他的情况。”
李言庆瞪大眼睛,看着言虎。
“舅舅,你说的不会是左武卫大将军的那个冯盎吧。”
“他已经做成左武卫大将军了?”
“如果诚敬夫人没有两个都叫冯盎的孙子,那你说的冯盎,肯定就是左武卫大将军,如今的汉阳太守冯盎。”
“那大概是吧“这样。等我把这支槊做成后,就去找他。,、
言虎精神一振,眼中闪烁希翼光彩。
“那你也帮我多留意,免得我半年后去找他时,却扑了个空。……”他说完后,把槊干和槊首扣在一起,然后又找来十几个铁圈,以稳固槊首。
李言庆知道,这制槊和他暂时没有关系了。
于是站起来道:“舅舅。那我明天一早先回巩县……您这边还需要什么东西吗?我会托人捎带。”
“哦,等一下我列出一个清单。
你凑齐之后,就给我送到少林寺中。我这边会抽空过去领取,其他你无需操心。这半年里。没什么事儿别来找我,我也没空理睬。还有,写封信给你那老子。告诉他你将及冠,让他想个好‘名字’。”
按照古人习惯,及冠之后,当有表字。
也就是说,姓什么,名什么,字什么。有了表字之后,才标志着正式成*人。一般而言。这表宇多是长辈,如父母或师长赠与。李孝基既是李言庆的生父,同样也是他的启蒙老师,责无旁贷。
言虎也知道了李孝基的消息,虽则对他还有怨念,却也减弱许多。
毕竟,言庆一天天长大。
迟早有一天,他会归宗认祖。难不成到时候让他夹在自己和李孝基之间为难?妹妹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言虎实不忍心,看李言庆左右为难。所以,他表面上虽则没有和解之意,暗地里,却已开始松动。
李言庆笑了笑,“我知道了!”
他迈步往茅屋里走。却听言虎开口喊道:“玉娃儿,槊成之日,当需留名。
你晚上好好想一下。给这支槊起什么名字二我打磨妥当后,就一并镂刻上面……想个好名字吧。”
李言庆脚下一顿,脱。而出道:“既是沉香所制,就换做沉香
“沉香槊?”
言虎抬起头来,看了言庆一眼,旋又低下头,摆弄起马槊的零件。
山风掠过,卷起。浴香。
第四章 七学士(一)
清晨,鸟呜太室山。
不过那悦耳的呜啼声,在延绵大山里,却透出一丝孤寂。
李言庆准备离开峪谷了!只是起来以后,却发现言虎不在谷中。言庆没有去找言虎,因为他知道,每逢这个时候,言虎都会爬上山簌,吐故纳新,修行武艺。言虎的武艺很高明,已经达到了洗髓还虚的巅峰境界。但老不以筋骨为能,即便是高明如言虎,也摆脱不了这个规律。
所以,自十年前,他开始由外功而转向内功,修行内壮之术。
至于他修行的功法,李言庆并不陌生:洗髓经。
后世武侠小说里,把洗髓经和易筋经形容的出神入化,是佛门至高宝典。可实际上,洗髓经更多的是揉合了道家的养生之术,通过各种方式的修行,来强大自身的气血和心境。准确的说,洗髓经应该算是一门道家经典。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后来被归纳进了佛门中的典籍。
言庆曾向言虎求教,发现洗髓经,和孙思邈传授给他的引导养生术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脉相承。言虎对言庆,不会有任何隐藏。所以当李言庆提出随他修行武艺的时候,言虎毫不扰豫的点头答应。
在武道的修行上,言虎比李言庆高明百倍。
李言庆甚至感觉着,他的几个老师,包括传授他槊法的鱼俱罗在内,都远比如言虎厉害。想想倒也正常,一边是在少林寺苦练武艺:一边是在世间磨练,沾染万丈红尘。这初衷本就不一样,对待修行的态度,自然也不尽相同。李言庆能够感受到,言虎对武道的痴迷。
他很敬佩言虎,但却无法,效仿言虎,
李言庆没有去找言虎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