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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姜三妮被牙婆子退回了姜家,虽然没有跟姜家夫妻俩把那卖身的银子要回来,刘牙婆却是着实摞下了几句难听话,弄得她在家里地位全无,外头的人也拿这当个笑话说。
村里还有那好事的编笑话,说姜家的三妮,白给人家当丫头都没人要,宁肯倒贴银子送回家来,日后只怕要找婆家,也得准备一车的嫁妆才能嫁得出去哩。
气得姜三妮跟疯狗一般见人便吵,最后还是被冯桂花修理一顿,拘着不让出门,姜三妮这才消停。
那日这三位大爷来到姜家,姜三妮听说了那姜二妮和铁牌的事,登时低落的斗志一下又冲到最高,隐约觉得这是自己机会到了。
这些人要找多年前被丢掉的二妮,说不定二妮是个啥高门贵人的孩子哩。
自己爹娘可真笨,明明自己和姜二妮也没差到一年,就说自己就是那个孩子不就行了?
到时自己顶了二妮的身份,认了那住在城里有钱有势的爹娘,摇身一变成凤凰,那还不是享用不尽的富贵荣华,哪还用去巴巴地做什么丫头?
这些天她忙前忙后,可不就是在寻摸最合适的时机,好让那些人知道自己就是他们要找的金贵小姐么。
那灰衣人连多余的眼神都欠奉,无视地进了堂屋去了。
姜三妮笑脸贴了冷臀,却是毫不灰心,反而自厨房拎了一大铁壶的热水,精神百倍地准备送进堂屋去。
灰衣人进了屋,见屋内的破旧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身上穿着寻常的旧绸袍,发髻梳得一丝不乱,手里握着串木珠,正微闭了眼,似乎正在数着数目。
“回来了?”
那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天然地带着一丝阴柔。
“是。”
灰衣人冲着那男子行了个礼,很是恭敬,“回叔叔的话,项老二果然是被捉到了县衙,今天受审打了板子,项老二倒没乱说话。”
那男子白晳的眉头中间皱起了一道竖纹,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这小小的县城捕快都能抓住了!”
这句话才说完,目光又在灰衣人身上扫过,灰衣人心知这必是对自己夜探赵府反被咬伤那事也瞧不上了,不由得一阵气苦。
哎,他也不想的啊,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没有正经主人的赵府里,还养着那么些凶狠的大狗啊,他在外头踩点的时候,明明也没听到狗叫么。
不管怎么说,自己好歹还回来了,那傻子项老二,拍着胸脯打包票,却是直接被拿进了县衙被众人围观打板子,还不知如何才能捞出来哩。
那位“叔叔”一拍椅子的扶手,将那破旧椅子拍得吱吱作响。
“眼看着期限就没几天了,你们一个个伤的伤,折的折,人还没寻着,叫咱如何有脸回去复命?”
灰衣人低下头去,不敢吭声。
屋内一片死寂。
灰衣人终于呐呐地开口,道,“叔叔,要不,咱们换成明的?”
“换成明的…”
那位“叔叔”摸着自己光洁无须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如今手下两人都不中用,他自己也不长于武力,那位却是处于深宅大院里,轻易不会出门,换成明的,再加些天花乱坠的话儿,只怕那身为下贱的丫头是巴不得能飞上枝头作凤凰呢,只是这样落在明处的话,就不好再暗中随着夫人的心意处置了…
二人正商议着,就见门口人影探头探脑的,正是姜家的三丫头。
见二人瞧见了自己,姜三妮大着胆子,挤出笑容,问道,“两位老爷可要喝茶,水刚刚开好了。”那“叔叔”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姜三妮,仿佛是头回见她一般,顿了顿才点头道,“好,进来吧。”
姜三妮心喜地拎着壶就进了屋,给两位老爷添了热茶水,殷勤倍至地问。“老爷可有衣裳要洗的么?”
灰衣人瞥了她一眼,觉得这丫头又丑又蠢,还没皮没脸的,给三个大老爷们当自愿的免费丫头,还这般乐在其中,也算是一朵贱中奇葩了。
那叔叔眯着眼露出一丝微笑,从肥白肉嫰的手指上取下一个金镶绿松石的戒指。
“这几天劳累你了。这个拿去玩吧。”
姜三妮眼睛里蓦然迸出亮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都不知该怎么笑才能表达自己的惊喜了,忙将两手在身上擦了擦,捧着那金戒指,嘴唇都略有些发抖,忙给那位慷慨的大老爷跪了,结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谢大老爷赏。”
“这孩子就是实诚,快起来吧,我还有话要问哩。”
那人用手捂着嘴呵呵笑了几声,指着姜三妮示意让她起来。
姜三妮爬了起来,手里紧握着沉甸甸的金戒指,胸中欢喜翻腾,只觉得总算遇到个慧眼识宝贝的人了啊。
“老,老爷请问。”
现下哪怕就是人家问她小时候尿过几回床,她怕是也能毫不犹豫地全都给倒出来。
“给咱们说说你家二姐的事就好…来,越详细越好,慢慢说。”
姜三妮跟打了鸡血一般,精神头刷地就高昂起来,说姜二妮的事,那还不是张嘴就来,且这些日子,她已经琢磨出来要怎么说才能往自己的小算盘上凑,正等着爆料呢。
“我那二姐啊,是我爹前头的女人生的,我家还有个大姐,她们从小最亲,二姐都是大姐看大的,长得也像,听俺村人说,她们姐俩个都跟她们亲娘生得像极了,倒不像我爹。我二姐比我大几个月,是二月生的,我是六月生的,我们俩个头也差不多,大老爷,您瞧着我跟我娘我爹可厮像么?…”
姜三妮这话说得虽然有点啰嗦,但信息量挺大。
“等等,你说,你也是十三岁?还是六月生的?”
果然那听的人就回过味来,打断了姜三妮的话,眼内光芒闪动,这小丫头是六月生的,那个姜二妮是二月生的,生月都对不上。
但比较起来,六月生的更近一些,当然,也不排除姜有财记不清日子的可能。
莫非,眼前这位,才是正主?
ps: 三妮:机遇总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小缨:哈哈哈。。。
☆、八一枝头
破旧的八仙桌上摆着一排银锭。
一字码开的数十个胖肚子小元宝,金灿灿,亮闪闪,差点要闪瞎了姜家夫妻俩瞪大的合金狗眼。
“这,这是给俺们的?”
冯桂花那目光就没移开过,就跟长在银锭上头一般,嘴里问着话,心里跟做梦似的。
姜有财名字里有个财字,可这辈子见过的财也没超过五两的,这回已经震憾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抚养了小姐一场,这便是辛苦钱了。”
那为首的白胖老者眯着眼,说得十分和气。
冯桂花这才把目光转到了站在一边的姜三妮身上,那胸前用红绳赫然挂了个硕大的金戒指,笑得看不见眼,昂头挺胸,正自洋洋得意。冯桂花瞧得一阵肉痛,这倒霉孩子,得了好东西也不交给自己保管。
还有,这三妮明明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哪里是什么小姐?昨天姜三妮跟自己说这主意的时候,自己虽是点头同意了,却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好骗,不过是三妮编了几句,就动真格的要带三妮走,还留下了这么大一笔银钱,怕少说也有个五十两吧?
“怎么,这位大嫂可是嫌少?”
这句话问得就隐含威势了,冯桂花忙堆了笑容道,“哪里哪里,老爷这可是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