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1 / 2)

>  苏养珠淡淡地解释:“你娘如此无礼,陛下竟不动怒,我曾经听人说过,夫妇之间,无冤不成家,若非相视如仇者,也不能白头偕老!”

沉默良久,少年像自语,又像是对着她,语声即冷且重:“我若是爱上了某个人,永远不会恨她,也永远不会叫她恨我!”

薛千峦携乌黛云出了正殿,乌黛云脸上泪痕尤在、双目红肿,但神情已然安详宁定,显然是薛千峦百般抚慰的缘故,亲手握着她,送到花坊外松花色华盖车上,又温言嘱咐几句,转身看见银杏树下那一对少年男女,眉头一蹙,向牵马过来的近侍吩咐:“叫公子过来!”

看着儿子垂手静立一旁,薛千峦缓缓抚摸马鬃,半晌才道:“琅琊做得好,再过几日,我会着令俞药去乌府,为你授学!”

一言既出,身边离得近些的侍卫已全身微震,南楚大儒俞药,两代帝师,指定他作为某位皇子的老师,也就意味着,将来的某天,这位皇子会被推上东宫之位,难道这位连封号都没有的少年,已经成了陛下眼中的太子人选?

薛琅琊却面无表情,只是低低道:“是!”

薛千峦欲言又止,挥了挥手道:“你随娘亲回府吧,她……她今日受了委屈,琅琊不要怪她!”

应了向花坊外走去,薛琅琊胸中郁结。父亲,你知道吗?我要的,根本不是这个!刚刚走到华盖车后,突然听见乌黛云清冷的语声:“我认得你,方才和宝倌一同进正殿的,你说要我屏退侍从,有什么话要讲?”

靠在车辕间,泥金板壁之后,头上松花色华盖轻扬,少年整张脸隐在阴影中,听着苏养珠清丽的嗓音浅言低语,喃喃回响在三月飘着百花新香的空气中。

两滴泪珠落在鸦青色交领阑衫胸前,倏然融得不见踪影。

人间仙(9)

时光流逝,尤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年余,响铃湖上方,弦月高照,观澜居长窗俱敞,初夏暖风穿阁而过,撩起榻上高悬的几幅云纹纱帐。

“公子!”长窗外的回廊上,黑黝黝立着一人。

薛琅琊翻身而起:“什么事?”

“皇上有密旨,公子晋为长庚侯,封地海西边境辽、幽、荪、行临、乌川五郡,与翰林院俞药,连夜启程,即刻上任!”薛庚上前一步,曲膝跪下,奉上虎符文书以及黄绢谕旨,低声道:“恭贺侯爷擢升大喜!”

不知道是没有睡醒,还是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薛琅琊坐在榻上一时未动,半晌才道:“为什么颁的是密旨,又要我连夜启程?”声音清冷,竟没有半分雀跃欢喜之情。

薛庚心中有些疑惑,这一刻,他不是已经等待很久了吗?垂首恭敬地回道:“皇上说,怕朝臣非议,也怕皇长子多有猜疑!”

“也对,他已派了俞药在我身边,再给爵位封地,长陵王和皇后不知道会有多么生气!”薛琅琊脸上露出冷冷笑意,“备马!”心中暗叹:父皇,去年花神庙与艾拜对峙,俞药这一年多的倾心教授,还没有叫你信心满满?还要给我纥合边境的五郡,来度我深浅几何?我若不教你刮目相看,岂不枉费了你这番算计与苦心?

想起最近渐渐疏离的苏养珠,心头轻颤,自花神庙外华盖车后,偷听到她与母亲的倾谈,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待她,只有尽量避而不见,那个精灵般的少女,还有三年及笄吧?在此之前,他一定会,为她闯下一番惊天功业!

向城守递了文书,轻骑简从,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青阙城,长庚侯爵位虽然显贵,赴任的情境却实在凄清,自母亲马车上下来,换了座骑,东边天空初白,薛琅琊回首,眯起眼望向青阙城的巍峨城墙。

“宝倌!”乌黛云掀开车帘,泪水顺着两颊流下,哽咽难言,自从与那个人生下了宝倌,她以为一生都已被这个家族毁灭,真要分离的时候,才想起一直冷落轻视的,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亲人,宝倌会记恨自己吗?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原来真得像那个女孩所说,亲与仇,爱与恨,早已经混成一团,连自己也无法分辩……

人间仙(10)

薛琅琊向她微微一笑,端坐在鞍上合袖为礼:“母亲保重!”提绺而行时,听见身后乌黛云终于哭出了声。

南楚靖清一十九年初冬,长庚侯薛琅琊,在乌川郡南三角平原大败来犯的纥合王师,逼着纥合王派使臣和谈,退还了九年前南楚割让的500里土地。

“现如今晋爵了,不能叫侯爷,要叫长庚公!”青阙城一家酒垆前,两个小厮谈得正起劲。

“听说这位长庚公刚满十七,真是少年英雄,说是乌川平原前,左手刀右手斧,还口衔短剑……”

“你又来满口胡说,杀三牲祭旗时,长庚公登高向数万将士道:须知生有时死有命,你我南楚诸雄,纵横沙场,死得其所,夫复何恨!若要口衔短剑,还怎样开口?”

“蠢材,上阵时才衔剑,祭旗时饮酒!”

“不知饮得是咱家的仙藏、梨花春还是缥绞酒?”正在神弛天外,看见一个肤色如雪、目如秋泓的美丽少女立在垆外出神。

“妹子,打什么酒?”一个小厮已满脸堆笑地迎出门外。

少女向他微微一笑,容光焕发,尤如春棠初绽:“我不打酒,听两位小哥说得有趣,一时出了神!”

两年前不辞而别,那个需要她解惑安抚的男孩,已经成了名动四方的少年英雄,毕竟是皇族贵胄,与她这市井之徒、商贾时妖,走得终究不是一条路,她能做的、该做的,三年前已经全都为他做了,了无遗憾,结下的两年缘份,也就是如此罢了。

去药房抓了父亲母亲的药,苏养珠沿清冷的长街向回走,已是初冬,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青阙的疫症在慢慢好转,茶寮这些时日全靠自己照应,不应该有这种伤春悲秋的心情,摇了摇头,露出明媚笑容,将那个隐隐约约、面目已有些模糊的少年宝倌完全抛在脑后。

身后传来不急不徐的马蹄声,闪身在一边,看见三骑缓缓行来,当先的一匹骏马全身雪白,只有四只蹄子乌黑油亮,马上人披着青色大麾,风帽压得极低,无法看清容貌,被风扬起的麾内,露出一角白色锦袍,身后两骑是一对年轻男女,劲装箭袖,腰悬长剑,都是练家子打扮,女的红衣,容貌娟秀,男的黑衫,英气逼人。

人间仙(11)

走过苏养珠身边时,披着大麾的那人突然勒缰,风帽下柔和似水的双眸注目在苏养珠脸上,只是略停,再次纵马而去,身后那个红衣女子行出几丈,还在好奇地回头张望。

“公子,她是当日花神庙那个姓苏的女子!”黑衫男子提缰跟上数步,压低声音提醒。

穿着大麾的男子还未应声,红衣女子已经笑道:“原来是她?就是公子盛赞‘盈盈冉冉,人淡如菊’的那位姑娘?既然数年来在东云山中念念不忘,方才为何不相认?”

“司凤,我们来做正事,你太多嘴了!”黑衫男子回头斥责。

“文墟……”风帽下传出清朗的男声。

“属下在!”黑衫男子恭敬应声。

“此次长陵王趁父亲先期赴五郡上任,约我独自相谈,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近年来,当朝陛下过于回护长庚公,四年前先派了俞药铺佐,去年派了直阁将军绥舞阳去海西边境,相当于给了长庚公赫赫军权,如今又调了咱家文公爷去作五郡太史,长庚公门下势力渐强,想必长陵王和皇后一党心中忌惮,有意结纳能人异士,以相制衡!”

身披大麾的男子发出轻笑:“近年来你那些书倒也没有白读!那么我再来问你,若长陵王真有结纳之心,你猜我会如何答复?”

文墟略一沉吟,有些不确定地道:“公子大概会虚与委蛇,多拖延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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