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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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难以喘息的剧咳之后,薛千峦断续道:“当年若是……有人能帮朕除去……黛云,助朕了断……一寸情丝,朕不知道……会有多么感激!”

求不得(3)

这番话推心置腹,可是眼见面前傲然伫立的薛琅琊,渐渐浮出讥嘲的笑意,缓缓说道:“‘爱上一个不合适的人’,多么奢侈冠冕的话,父皇能这样大话炎炎,全是因为已与母亲相守半生,她恨也好,怨也罢,心中始终只有父皇一个人。你不会知道……”

眼中渐渐涌上阴冷的迷雾,一字一句:“什么叫做失之交臂,什么叫做求而不得!”

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薛千峦痛心疾首:“你……不可理喻!”渐渐神容松弛,仿佛刚才的倾谈已抽尽他全身的气力,半倚在椅中,薛千峦冷冷道:“你下去吧!是朕忘了一句古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薛琅琊离开青阙城的那天,正好是拜月节,南楚元帝祭告太庙,长陵王薛琅玑入主东宫,即储君之位,大赦天下!驻马在城前回头,圆月当空,巍巍高墙内是个欢声笑语、火树银花的不夜天,可是又与他有何相干?城里再也没有了那个能够唤他“宝倌”的女人!

连续几天苏浅都睡得不安宁,这一夜突然睁开眼,恍惚中不知是梦是醒,半晌才看清纱帷外映进来流金似的熏炉微光,伽楠香浓得腻人,披了件缃色轻容衣裳,赤足下床,掀了笼盖,用火箸将砂瓦盏自火上移开,又开了半扇窗,清风徐来,才觉得胸中闷满之感略略退去。

回头赫然看见榻边脚踏上坐着一人,熏炉炽炭的光芒映在他脸上,暗光交织,晦涩不明。

“是你?”倒抽一口冷气,遍身寒毛直竖。

男子两颊微陷,下颔有青黑色胡茬,身上还穿着箭袖短襟的骑装,颇见风尘之色,见她这样反映,眸光微闪,涩声道:“你怕我?”

在袖下握紧五指,平复心绪,苏浅尽量稳定地开了口:“王爷更深夜静时,进出闺阁如入无人之境,难免令人惊疑!”

“你以前是不怕我的!”薛琅琊缓缓开了口,“记得八年前,在苏氏茶寮与我共处一室,你仍然睡得着……”

“王爷大概错认了故人,苏浅与王爷,之前不曾有缘相见!”

求不得(4)

“我娘死了!”盯着熏炉的男人,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神情看来宁定,双拳却捏得吱吱作响,“回到乌川我才突然想起,这世上,只剩下一个人还能叫我宝倌……”

苏浅怔住,心中恻然,缓缓走到他面前立定,当时她并不知道,斗室中这几步,让她走向了什么样的命运!

脚踏上的男子半仰着脸看她,软弱地低语:“我现在,只想听你唤我一声宝倌!”

背后的炭火微光,似乎给她周身勾上了朦胧金边,长睫微垂,因为带着数分戚色,秀媚之态难以描画,略一犹豫,苏浅低低道:“宝倌……”

薛琅琊伸手握住她,长身立起,整个身体纠缠上来,嘴唇紧贴着她耳际,喃喃道:“养珠……”

苏浅愕然,想要退开却被脚踏绊倒,与他一起滚倒在榻上,惊得轻呀半声,咬牙道:“你松手!”

“别动,这样就好!”男子盯着她的双眼之中,射出奇异光芒,却丝毫没有放松自己的手臂,隔着亵衣轻裳、箭袖骑装,都可以觉出他肌肉如铁、遍身如沸,苏浅骇得不敢动,不禁想起那日,他来太史府归还雨伞风灯时,淡月古怪的神情和语调,如果再让人发现他与她这样的暖昧情态,要她如何分辩?

“再叫我一声宝倌……”

“宝倌!”满心恐惧使她立时便遂了他的心意。

“我不满意……”

“宝倌。”

“……”

“宝倌……”

情迷意乱地低声应了,男子突然抬头照她唇上吻下,趁这时机,苏浅将身体一缩向旁侧滚去,突然觉得手腕一紧,薛琅琊紧紧贴在她身后,另外一只手已由肩上探进亵衣内。

“唔!”她下唇直咬出鲜血来,满口腥甜,泪水夺眶而出。

听见她的抽泣声,薛琅琊昏乱的头脑瞬间清明,松开手缓缓坐起:“对不起!”

苏浅挣扎而起,直退到室角,一时口拙难言,半天才说得出话来:“你怎么能这样?就算我是市井之徒、商贾时妖,你怎么就能这样……这样羞辱我?”

看见她缃色衣袖下、如雪皓腕间,鲜艳夺目的那五粒珊瑚珠,薛琅琊突然变得面无表情,半晌才冷冷道:“你是真傻,还是在装糊涂?”

苏浅羞愤难当,咬定牙关默然不语,良久听见他发出极冷的一声轻笑,起身离开了房间。

求不得(5)

长陵王被册立为太子的消息,没有迟多少时日还是传到了海西边境,五郡军民多为长庚王心怀不忿,可是独独长庚王自己,像平常一样勤政治军,不但没有丝毫懈怠之意,反而更见勤勉。

自郡署回到王府,才换了便袍在书阁落坐,门外有人通传:文御史到!

炽书见薛琅琊神情怔忡,一时未答,以为他方才在郡署议事劳累了,便低低道:“王爷累了吧?要不要我叫文御史先回去?”

“不!是我传来他的,叫随从带他去山光阁!”薛琅琊似乎大梦初醒,振袖而起。

山光阁就在王府东南,布置极简,青石地,三面长窗,灰瓦粉墙,一直作为王府内的演武厅用,只在套间内设了一扇山水绣屏,其后置棋盘、茶炉、矮几。

各自落座,薛琅琊望着白衣如雪、神容静澹的文浚源,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所谓皎如玉树临风前,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浚源还记得两年前遇虎的事吗?”薛琅琊和颜悦色开了口,五指轻叩在檀木案边,发出“的的”轻响,“那是在莽原驻地,当时边境零碎战事不断,一场小小交锋之后,绥重断后,快到营地时碰到了那只饿虎。”

文浚源凤目中微光闪动,似乎陷入久远的回忆:“阿重胜了那一仗,失了警惕,再加上谁也料不到,旷野平岗之上会有饿虎出没,大哥最先发现有异,骑着风泉极速赶去!”

“你那时还没有升任五郡御史,只不过是绥将军帐下的军机司事,一个小小文官,却在众武将面前露了一手俊俏至极的轻功,竟然只是稍落在风泉下风,当时饿虎已扑在阿重身上,你的两根银针后发先至,刺瞎了它的双目,随后我的玉髓剑削去了它的首级。”

文浚源微微一笑:“当时阿重力尽神竭,还死命抱着虎尸,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掰开他的手臂。”

“自那日起我们三人结绶交好、弹冠相知,成了异姓兄弟!”薛琅琊长吁一口气,神色有些恍惚,“八年前,我也认识了一个人,当时年少荒唐和人打架,被打断了鼻梁,她解下腰带为我止血,还带我回家,为我做了一碗清盐荷包蛋充饥……”

“当时我就想,总有那么一天,我会用整个天下来报答她!”

求不得(6)

(看官们请注意:一号男配出现,嘿嘿……)

文浚源微微扬起脸,淡然道:“或许她想要的,并不是整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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