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2 / 2)

苏浅朝向雪镰弛去的北方望,她穿着缥绿胡服,笔直地站在苍原上,尤如一枚淡色春芽,发髻连夜奔波已经散了,满头青丝在北风中逶迤飘扬。

戎马倥偬、横行无忌的南楚长庚王,居然只是悄悄向前走了一步,伸出五指,让凉滑如水的发丝从掌心滑过,他心灰意冷地想道:真得无从挽回了吗?如今她的眼里心里,除文浚源外,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桐花路(3)

“浚源哥哥!”一瞬间身前的女子惊喜交集,向前飞奔而去,薛琅琊默然望了望自己的手心,抬头看见不远处缓缓行来两匹骏马,一雪白一苍灰,雪镰座上的白衣男子轻袍缓带、清朗俊秀,初冬暖阳映照下,他的表情却犹如隐在重重深幕后,让人难以捉摸。

文浚源看见苏浅向自己奔来,菱唇微勾,终于绽开温暖的笑意,俯身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上马抱入怀中,薛琅琊则翻身上了风泉,脸色阴沉地率先纵缰而去。

“你……你有没有杀了乌纳林?”虽然被环拥在文浚源坚实温暖的怀抱中,苏浅却莫名的有些不安心。

“没有,乌图鲁的三百骠骑武士,已先行候在斡罗河畔,我杀不了他!”文浚源的声音清朗柔和,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他对大苍神说阏氏什么的……那都是胡言乱语,我怕你当了真。”苏浅咬了咬下唇,又说:“浚源哥哥,以后不要轻易动武好吗?杀敌一千,必先自损八百,我怕有一天……”想起三年前,他在虎牢寨用何种方式藏匿暗器,突然哽住,难以成言。

文浚源俯下头,收紧环拥住她纤腰的手臂,声音中带了一种说不出的无奈与悲哀:“浅浅……”

两人胸背相接、拥在一起,陷入一片混混沌沌的虚无中,苏浅觉得文浚源低俯在自己颈项间,颊肌紧绷,似乎是在咬牙切齿,可是这个时刻,难道不应该觉得幸福吗?

“我知道他是故作姿态,乌图鲁族的勇士,怎会将想娶的女人丢给敌方,自己纵马逃走!”良久,文浚源突然低低道。

苏浅愕然:“既然知道,为何还追去?”

文浚源突然发出一声清冷的低笑:“他想要我追上去,我又何必叫他失望?”

两人在接天碧草间又行了半日,突然看见前方烟尘滚滚来了一队人马,分别穿着长庚王府的绛色软甲和太史府的青色骑装,最前方齐头并弛的,正是文墟和刁白,行伍中却不见薛琅琊的身影,显然他已先回乌川城,却仍然放心不下,留下刁白带了部份王府侍卫,随文墟一起来前来接应。

当文墟焦急的脸庞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的时候,文浚源却突然驻马停步,甩了缰绳和马鞭,左手紧紧锢住苏浅的纤细腰肢,右手将她的下巴向旁侧扳过,俯下头拼尽全力地狠狠吻下,温润如玉的白衣男子,气息从来未曾这样急促火热,唇舌从来未曾这样放肆蛮横。

“浅浅……不管将来会怎样,永远不要离开我!”

桐花路(4)

靖清二十二年冬,乌川城像往年一样,下起了绵绵不绝的鹅毛大雪,整座城池成了一天的琉璃银世界,太史府前的夹道梓桐也成了玉树琼花。

疏花院厢房的地龙,烧得大概太热,苏浅坐在书案前默写《金刚经》,往日一提笔便立时可以平心静息,可是现在只觉满额细汗、心绪烦乱。

提笔蘸墨,垂头见净纸上一行蝇头细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这几年来因为文浚源的教导,一笔小楷已与他别无二致,看着心头生暖。

突然想起那天浚源哥哥的附耳低语“不管将来会怎样,永远不要离开我……”。

不过是两月前的事,那一个方寸尽乱的吻,和那一句语气绝望的话,现在思及,恍如前世大梦。若如经书所言,所有相皆是虚妄,将来会怎样呢?垂下星眸,廖廖数笔,已在那句经文下勾绘出一朵小小的梧桐花。

心头渐渐清明如镜:不管将来会怎样,一万里桐花路,只与他连朝语不歇!

如释重负地长身立起,推开窗扇,冷不防看见廊下穿着苏锦长衫的男子,倚廊柱立着,若有所思。

“浚源哥哥?”苏浅极意外,不禁怔住,“为什么不进来坐?”?

文浚源像是刚从梦中惊醒,神容微霁,凤目闪烁:“在想事情,不觉出了神!”

沏了茶转回身,看见文浚源立在案边,正低垂头看着纸上的梧桐花,苏浅递上茶盏,有点脸红地掩了纸。

“浅浅……”文浚源注目在她脸上,眸中神色复杂。

“怎么?”

凤目中星芒收敛,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话题:“你的字虽然也算不错,只是总有几笔风骨太硬,不通转寰!”

苏浅有些不服气:“前几封我代你给司凤写的信,连文墟都看不出端倪,只当是你的亲笔!”

文浚源微微一笑:“若是连他也看得出来,我这师父未免也太过不堪……”转手将茶盏放在案上,又淡淡道:“浅浅,我明天要走了!”

苏浅吃了一惊:“去哪里?”

“青阙城!”

桐花路(5)

不假思索地开口便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文浚源温柔却坚决地打断,“元帝日前下诏,圣恭违和,传长庚王回京侍奉,大哥已经先走了,留下令谕要我随后赶去青阙。”

苏浅蹙眉:“元帝下诏传他回京,与你何干?”她缓缓坐在椅上,又猛然起身:“我去问问阿重!”

“浅浅!”文浚源握住她的手臂,神色静澹,“别废力气了,他带着俞药先行离开乌川,只留下手谕玉印,就是不容我当面拒绝,问阿重又有什么用?”

苏浅一时心乱如麻,半晌才道:“那么,何时能够回来?”

“不知道!元帝沉疴难愈,大行在即,青阙城时局动荡未明,大哥要我随行,大概是想在京里培植自己的力量,留下爹和绥将军父子坐镇,可能是担心在这关键时刻,五郡这边会后院起火。”

“你为什么总将他想得那么好?或许他不是这个目的!”苏浅烦燥起来。

文浚源淡然一笑:“依浅浅所见,他是什么目的?”

偏头躲开他温存的目光,苏浅低低道:“不知道……”

乌纳林对自己说过的话,自重见薛琅琊后,一直感觉到的深切不安,要怎么开口对他说个明白?沉默中,感到文浚源握着自己上臂的手掌渐渐松开,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却毫无办法。

文浚源清俊的脸上尤带笑意:“明天我启程早,浅浅就不用送了!”

看着他的背影,苏浅突然道:“来年花朝节……”

文浚源在门前止步,听见身后女子轻柔却坚定的声音:“不论你在青阙还是乌川,那个约定决不会变!”

步出疏花别院,白衣男子脸上笑容消逝,阴郁的凤目微抬,冷冷望着碧空,浅浅,你可知道?若真与我长相知不相疑,就不该如此在乎那个男人,你会忘却旧事,不会让他成为心灵最深处、那一粒吐不出也咽不下的流沙……(祝各位看官大人情人节快乐,并且祝贺素荣俺的交规考试,得了98分,啊哈哈……)

桐花路(6)

自文浚源赶赴青阙,已有一月余,岁末除夕夜的太史府家宴,苏浅身着银红短襦、同色罗裙,向文仲景夫妇盈盈拜下:“祝义父义母新岁吉祥,福寿安康!”

“起来!”文夫人执了她的手,向她脸上细瞧,不禁露出疼惜的神色,“我的孩子,就算穿得新鲜热闹,还是清减了不少!”

文仲景摒退在一边布菜的几个侍女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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