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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尹龙泽无助的眼睛,和杏眼中茫然心酸的内容,即使朦胧的如海市蜃楼,冬苏还是会心悸——那种心悸的感觉,即使已经被三百六十个日子不断的磨啊磨啊,却仍旧深刻无比。
慕容跪在父亲面前,愧疚而苍白的脸;慕容因为一点事情就兴奋的像个傻小子一样时,精彩的表情……
突然冒出来的无数片段,纷纷扰扰的让冬苏心里憋闷的几乎无法呼吸。
“慕容……”口中呢喃着,她觉得好抱歉好抱歉……捉奸慕容时,她明知道慕容的被冤枉的,却没有替他澄清,甚至还借此机会毁了他们之间的婚约。她利用了慕容,现在……那个傻小子是不是还在胤阳城,背负着负心汉的恶名……他苍白的脸色,和消沉的神色……对不起……她自私的为了尹龙泽,放弃了光明正大与他做朋友的权利。对不起……
……
梦里是混乱的过去,和委屈的回忆。
梦外是一双无情眸子的注视,和紧抿着的嘴唇。一袭灰衫,灰色仿佛已经成为他唯一会穿的颜色,单调的乏味可趁,让人不会回顾,这与曾经的一切都那么不同,是他已经厌倦了被太多人注视,更厌倦了别人眼里猜测和偷窥的意图。如今,他享受无人敢与自己对视的威严,和自己形于身的压迫感。
他注视着冬苏沉睡的脸,看也知道冬苏睡的不好。不愿去想她为什么流泪,不愿去分析她困扰的神色为了什么,他只要看见她如今过的不开心,他只要看见她北上后在自己眼前,就已经足够了。他告诉自己,自己一点也不需要了解她,想要探看别人的心,那表面他已经将自己的心束在了她的情绪上,他不愿自己被她的情绪干扰。
可是,那种想要伸手为她拭去眼泪的冲动,却还是萦绕在脑海里,没办法挥去。
这就是感情和理智的拉锯,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撇不掉感情,就像撇不掉仇恨一样。
可是,当她哭着喊出慕容的名字,手指攥紧后,那种杀人的冲动却无论如何压不下去。他越来越嗜血了,比之曾经,是好事,还是坏事……
曾经得知她愿意嫁给慕容,他满脑子除了愤怒再无其他,他说服自己,那是因为冬苏的人生没有按着他计划中的运行。
可是闲下来时,心里烦躁到崩溃时的那种感受,让他没办法再去理智的行事。那块玉,作为前行军,取得了他意想不到的胜利。还君明珠,冬苏你还不懂吗?如果你心里还有着别人,就不能嫁给慕容晴云,或者其他任何人。
此刻看着冬苏困扰的睡眼,他说服自己,既然这丫头会千里北上,就说明她心里没有其他人……可是那种烦闷的情绪还是抹不去。他的手伸在冬苏脖子上,手指轻轻的在冬苏脖子上划过,唇角淡淡的划起笑容——大多数人牵扯唇角时的笑容,表示喜悦,但他面上的笑容,却无法让人联想到任何积极的情绪。
有多久了?他再也无法摆出无助的神情,更没办法让自己看起来单纯一点。内心的火山爆发后,就再也变不回曾经的模样了。
转身走到窗边,他看着外面干净的雪,除了一排靴印外,没有多的杂物摆设。即使是那排脚印,也可以轻易分辨出,不超过两个人的——事实上,除了他的,就只有一个伺候丫鬟了,其他人,是不能进这个院子的。
院子的另一侧,偏角中,有一座小桥,小桥下的人工湖上,留有未被水融化的零星雪迹。只有走进才会发现,那些零星的雪迹并不是浮在水面上的,而是被枯干的荷叶托起,没有沾到水,才会留下来。
承诺也许没被兑现,却不是因为他忘记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呻吟,像是小孩子刚睡醒想赖床的哼哼声。心里突然颤动了,不知道那种兴奋的情绪来源于哪里,微微的颤抖却泄露了他心底太多太多。
强克制住想要回头看看她的眼睛的冲动,他继续将视线甩在了窗外。
“雪白……”冬苏按着疼痛不已的头,一丝一丝的刺痛感让她没办法更清晰的思考,只是下意识的寻找着身边最贴近,最该在自己清醒时出现的那个人。
没有人回应,她微微坐起身,眼睛仓促的打量了下房间,立即看到了窗前站着的那个人。背影瘦削,长发束的散散的,从后面看,确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孤挑。
“这里是哪里?”冬苏感到还是很晕眩,想站起身,却又感觉到对方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氛和一种无法言喻的危机感,犹豫过后,冬苏打消了朝他走去的念头。
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冬苏咬了咬唇,“这里是哪里?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雪白……就……就是另一个小姑娘哪里去了?”
……
仍旧是沉默,冬苏侧过头想了想,一种怪异的感觉笼罩了整个思绪。她探步穿上了床边的小靴子,站起身看着那个背影,眼睛突然酸涩了,是他吗?
“雪白呢?”冬苏想要迈步,却又突然怯懦了,再次坐回床边,她只能用开始有些颤抖的声音反复的询问。
那个人仿佛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一般,缓缓的道:“她没事,另一个……”
“小鱼?”冬苏咬了咬唇,甩了甩头不愿去回忆那恐怖的场景。
随即又是让人压抑的安静,冬苏摸了摸被子,突然低呼一声,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样,她猛地扭头瞪着男子的背影,急促的喊问:“我……我……”话到了嘴边,舌头却仿佛被吓到了般,无法配合她说出完整的话来。
“你没事,一切都很好。”男子的声音很低沉,有些沙沙的,却像秋日里风吹在落叶上时的声音一样,让人听着莫名安心。
冬苏眼泪已经急的含了眶,听到这样的话,不仅没有止住泪水,反而像开了水闸,眼泪一溜儿的流了出来。
窗边传来一声叹息,冬苏踢掉鞋子翻身上了床,深深吸口气,抱紧被子痛快的哭了起来。雪白很好没有事,她也很好没有事,这就足够了,高高悬起来的心落下,她只想抱着被子将浓浓的不安发泄出去,让自己哭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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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相关 (124)真的铁石心肠吗……
(124)真的铁石心肠吗……
窗边传来一声叹息,冬苏踢掉鞋子翻身上了床,深深吸口气,抱紧被子痛快的哭了起来。雪白很好没有事,她也很好没有事,这就足够了,高高悬起来的心落下,她只想抱着被子将浓浓的不安发泄出去,让自己哭一会儿……
有些情绪总要优先发泄,只有这样,才能放出心中的恐惧。
另一些情绪,却是憋在喉口,即使再急迫的想搞清楚,却也因为太久的积压,而不敢放出。
抹掉眼泪,想也知道自己眼睛已经跟桃子一样了,她深呼吸几次想压下自己的情绪,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比尹龙泽高吧……尹小四一直是坐在轮椅上的,她几乎从未注意过他的身高。只是……视线转至他的双腿,看起来健康而有力,长衫下路出的小腿结实的裹在马裤里,长靴线条简单里带点刚强气——这是一双能支撑自己重量,甚至能支撑两个人重量的双腿。
她记得尹小四的腿,纤细的像随时都会被折断。他不可能站起来,除非吃那种极伤身体的药,可是,吃那种药,也不太可能站的这样直,站的这样久。他背影的坚毅和挺拔,仿佛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冷漠强硬的男人。
尹小四的背,该是纤弱而惹人怜爱的,不该让人产生畏惧的情绪。
这不是他吗?还是……他真的找到了北方极寒地带才会长的那种极其稀有的药?所以站起来了吗?或许……一切只是自己期盼的海市蜃楼,面前的这个人,是另一个?
“这里是北煞军内吗?”腔调还带着浓浓的哭音。冬苏选择了一个比较和缓的问题,不管答案是与否,都不会让自己产生过多的失望,或者过多的期望。
坚毅的背影像一尊雕像一样,半晌未动,冬苏几乎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时,才传来他的声音:“是。”
声音很淡很冷漠,仍旧是压的低低的,沉沉的。冬苏竖起耳朵听这个声音,这一个淡淡的音节,却完全找不到头绪。不像,非常不像。尹小四的声音,即使经年历月,她也不可能不认得。那种绵绵的腔调、清沥的声线和特有的魅人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