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儿又是一笑,笑容中似乎还带着一些神秘的意味,她站起身来,大声道:“都这么晚了,我真的该去睡了。”
第四章 绝色
第三日早晨,皇甫凌云一行四人在街道中信步而行。
谢小君郁闷难解,青儿安慰道:“你就放宽心等柳大爷的消息。扬州城好美,别想那些伤心事,看看风景吧。”
紫儿白了青儿一眼,冷冷道:“你倒是乐得清闲,却看不见人家是在强颜欢笑。”
青儿怒道:“你——”然而看看身边确是强作欢颜的谢小君,一时又不便反驳,唯有怒目而视。
皇甫凌云无奈苦笑,这几天来,两个小丫头已不知斗了多少次嘴,他真是劝不胜劝。
紫儿不理青儿,抬眼向前边看去,欢叫道:“公子,那边有一个湖,还有荷花,好美哟!”她又叫又跳,欢欣雀跃地向前面跑去。
果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大湖,初升的红日照着清澈的湖水,折射出美丽的光环,一大半的湖水已被田田的荷叶掩盖,湖中荷花盛开,清香顺风阵阵袭来。四人站立湖旁,都为这秀丽的景象所倾倒。
水声轻响,荷叶向两边分开,又听阵阵娇笑,一群采莲女泛轻舟而出,纤手轻摘莲蓬,一边娇声软语说个不停,随后又唱起歌来了。皇甫凌云凝神细听,只隐隐听得几句:“十里荷花九里红,中间一朵白松松……肚里一团清趣;外头包裹重重……只图口甜;哪知我心里苦?开花结子一场空;一场空……”
歌声婉转清幽,使人闻之心醉,皇甫凌云喃喃道:“开花结子一场空,一场空。”心想这些少女大都不识愁为何物,又如何能真正了解歌中的内涵。
少女的歌声渐渐远去,风声过处,却吹送来一阵阵的琴声,弹的正是方才那首歌的曲调。琴声清越而悠扬,而且弹琴人仿佛知道皇甫凌云的心意,并未在琴声中表达一味的轻快明朗,隐隐间似乎蕴含着忧郁凄清之意。
皇甫凌云举目而望,见不远处临湖的一个亭子里,一名白衣少女正在亭中抚琴,她身旁还站着一名妇人。两人皆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楚面目。
皇甫凌云心中决意要见识见识这位知己,便举步向亭子走去。
四人行到亭前,听到脚步声,那名妇人转过身来,向四人冷目而视,似乎在责怪他们的冒昧。看样子她似乎只是那少女身边的一名仆妇,但是面目凶恶,目光阴鸷。她向四人环视一遍,先是恶狠狠地将皇甫凌云瞪了一眼,忽然看到谢小君,脸色大变,目中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皇甫凌云暗道扫兴,但既已到来,不便回头,当下行礼道:“在下冒昧打扰,请勿见怪。”
仆妇冷冷不答,白衣少女坐在石凳之上,一方绿色的丝巾掩着一头如云的青丝,却掩不住她娟秀美好的背影。她仿佛没有听见皇甫凌云的说话,动也不动,琴声也不曾有丝毫停顿。
一时情形十分尴尬,紫儿大怒,哼了一声,正欲发作,一旁谢小君忽冲那白衣少女叫道:“秦姐姐,秦姐姐——”
琴声骤停,那少女轻轻“咦”了一声,将琴推开站了起来。她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众人。众人眼前都是一亮,一时之间,皇甫凌云竟不敢相信世间竟有美丽如斯的女子,紫儿等三人和她一比,顿时黯然失色。她的美丽中又不失清纯的气质,便仿佛这湖中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
白衣少女将眼光落在谢小君身上,带着询问之色,却没有说话,这时她身旁的仆妇道:“小姐,我们走吧。”
白衣少女顺从地转身走出亭子,仆妇抱起琴跟随在后。
谢小君追上一步,呜咽道:“秦姐姐,你还在生我大哥的气吗?用不着了,他,他已经死了!”
那少女闻言,蓦然回首,神色异常惊诧,她嘴唇动了一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身边面色阴沉的仆妇,终于还是垂下眼帘,转身去了。
皇甫凌云怔怔地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禁怅然若失。紫儿在一旁“哼”了一声,悻悻道:“人都走了,还一个劲地傻看什么?”
皇甫凌云听到她的话,也只好假装没听见,一旁青儿却“噗哧”一笑,道:“现在有人被人家比下去,心里当然不高兴了。”
紫儿瞪她一眼,却转向谢小君道:“小君,你这个秦姐姐是什么来头?我看她骄傲得很哪!”
谢小君幽幽道:“这位姐姐姓秦,双名夕颜,夕阳的夕,欢颜的颜。”
皇甫凌云在心里暗暗赞叹:“夕颜,夕阳的颜色,好美的名字,果然人如其名。”
又听得谢小君继续说道:“还是在我家出事的半个月前,她和陈妈,就是她身旁的那个妇人,到我们庄上来投宿,谁知我大哥见到秦姐姐后,倾慕万分,对她吐露爱慕之意,当时被陈妈厉声喝止,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秦姐姐离开了。”
紫儿插口道:“你大哥真傻,也不想想,像秦姑娘这样的美人,只有我们的金衣公子才能配得上嘛!”
青儿听了大不是滋味,反讥道:“你瞎说什么,我家公子可不是这种轻薄之徒,何况能配得上我家公子的,恐怕只有金枝玉叶的公主!”
紫儿听了这话,忽然脸儿一红,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什么。
皇甫凌云听得两个小丫头又斗起嘴来,心里不知为何十分烦燥,说道:“我们该回去了。”转身便行,三个女孩子不由得面面相觑。
回到客店,他们收到一封信函,里面只有一句话:“尚无消息,请耐心等待。”落款是一个“飞”字,大家自不免安慰谢小君一番。
*
夜色深沉,月光如水。皇甫凌云躺在床上,心烦意乱,久久无法入睡。朦胧中,他合上眼,却仿佛看到了一双如星的明眸,在静静地凝视着他,美丽而深邃,就这样静静地停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皇甫凌云蓦然清醒,张开眼,幻象消失了。他苦笑一下,暗道自己是不是着魔了?因为他在迷朦中看到的那双眼睛,是秦夕颜的眼睛,是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白衣少女。皇甫凌云暗暗心惊:自己自谓洒脱,不愿为情所困,今日却是怎么了,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是如此念念不忘于心,实在是大违情理,难道是因为那位秦姑娘实在太美丽太出色的缘故?如果只是迷恋于对方的美貌,那自己岂非也成了庸俗之辈?
就在他自问自责的时候,门外过道上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走过了他的房间,在隔壁的房门前停下了,那正是谢小君和青儿的房间。
皇甫凌云心中顿起警戒之意,悄悄下床,闪在窗口,向过道上窥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心中猛然一跳,原来这夜半的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困扰他思绪的白衣少女秦夕颜。只见她看了看四周,便轻轻地敲门,轻轻地喊着:“谢小君,谢小君。”声音清而柔,说不出的悦耳,又带着几分焦急。
过道上没有点灯,只有清泻的月光,秦夕颜一袭白衣在月色中变得朦胧,如云的青丝散发着乌黑的光泽,容颜秀美难言,一时间皇甫凌云竟看得痴了。
房门开了,谢小君看见秦夕颜,惊道:“秦姐姐你——”秦夕颜示意她噤声,又对她低低地讲了几句话,只见谢小君点点头,回身关好房门。
皇甫凌云隐在墙角,听见两人的脚步声从门前走过,向过道尽头去了。
他思忖片刻,委实放不下心,披起长袍,拉开房门,正看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他悄无声息地尾随着两人走出客店的后门,来到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忽然,他的手臂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皇甫凌云吃了一惊,回头一看,竟是紫儿,她披着一头黑油油的秀发,只穿了一套淡红色的衫裤,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她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他,满含惊惧之色,说道:“你上哪儿去?”
皇甫凌云举起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噤声,轻声道:“你怎么也出来了?也不把衣服穿好?快回去。”
紫儿颤声道:“我好害怕,公子,你是不是不要我跟着你了?”小嘴一扁,眼看泪珠就要夺眶而出。
皇甫凌云知道她误会了,赶快柔声道:“怎么会呢?我是有事要做,你看——”他指给她看前面的谢小君和秦夕颜两人,这时两人正向街对面的树林走去。
紫儿一看,讶然失声道:“她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