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裔,我拜托你,无论如何都要救靳心,他对我——很重要。」
「有上一个重要吗?」
「冷裔!」
「好啦,要我怎么做?」
「我会让他们把斩心带出去,你就跟在他们后头……」
声音到这边就断掉,似乎是不想让人知道后头的对话而被洗掉,不过他已经听见最重要的话。
病房的门打开了,粱又熙走了进来。
「靳,你还好吗?」虽然白冷裔跟他再三保证靳心只是皮肉伤,他仍是觉得抱歉。「对不起,我说过不在你面前使用暴力,但我还是打了你……」
「不要说了。」
梁又熙以为靳心气自己的冷酷无情,遂而沉默。
一确定靳心还平安的那瞬,除了庆幸外,他仍没忘记自己的计画,不仅测试了李伍元对他的信任,又一步步将他引导到失败的那条路上。最后,他已经忘了靳心的安危,满心都是算计,因此对靳心相当抱歉。
说喜欢靳心,一遇上李伍元的事,又把他视为次之。
「你当时那样做是对的,要是你说错一个字,恐怕我们两个都活不成。就算我会死,也不怪你,你尽力了,谢谢你。」
感觉出靳心不是说谎,梁又熙满心感动。他的行为就连白冷裔都说无情,靳心却明白他,他感到很安慰。「靳,谢谢你。」
「谢什么。嗯,我有话对你说。」
「怎么了?」
梁又熙靠过去按住靳心的手背,没有遭到拒绝,这让他既错愕又兴奋。
「……我不讨厌你,也很喜欢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这样下去真的对吗?不过,我想跟你试试看,就像朋友、亲人那样,至于能不能到达情人的感情,我也不清楚,这样你愿意吗?假如……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可以拒绝。」这是他的最大极限。
「靳,这样就够了……谢谢你!」体会到靳心的真心,就够了。
他对未来也没什么太大的把握,只要当下能在一起,他已满足。
靳心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就跟你说不要说谢,谢什么!」
「我开心!」
那晚的夜色显得特别的温暖。
他们的心,似乎更贴近了。
靳心不知道梁又熙与白冷裔是如何救出自己,只晓得他必须「暂时失踪」。
一出医院就得搬进梁又熙的大厦里。为了不造成别人的危险,靳心同意了,而璩安雅则是会有人暗地里保护她正常上下班。
「我妹妹会不会有事?」
「我也有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
「我要躲多久?」
「很快。」
「为什么他要杀我的那天不直接报警?」
梁又熙解释:「就算警察可靠,但毕竟不是人赃俱获。李伍元是派别人杀你,他仍有办法脱罪,我看过他太多手段,因此另有做法。我是希望一次让他全盘皆输。」他要给李伍元的罪名,可不只教唆杀人一条而已,等着他的将是一连串的罪证确凿。
电梯门打开,梁又熙带着他走到C座。
「你不是住在B座?」
梁又熙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我怕你跟我同住会不习惯,想还是让你住C座比较好。」
「没关系,给我一间房间就好了,反正……上次住你的客房,我也住得很习惯。」靳心状似无所谓地说。
梁又熙收回C座的钥匙,改而开启B座的大门,慎重道:「请进。」
一个看似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对他们两人而言却是另一个不同的开始——「你想李伍元会找上这里吗?」靳心提着安雅为他整里的简单行李进入。
「我在天母还有间房子,那里才是他们知道的住处,这里是用别人的名字买的。」
「那就好。先说清楚,我什么都不会煮。」他开过梁又熙的冰箱,是典型的单身汉类型。
「我也不大会,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巷口大马路上有间『蓝坊』咖啡馆,我要吃咖哩鸡饭,还有热巧克力,那边的咖啡也很棒,你可以试试。」等这件事情过后,他决定去找秀姐学煮咖啡。
没多久,热腾腾的午餐买了回来,两人坐在客厅享用。
「我想问你,那天李伍元问你花多少钱打发我,你怎么也说十五万?」他原本只是随口说,因为他只记得与梁又熙有关的钱数目是十五万,就是那套西装。毕竟那次印象太深刻,不过他没想到李伍元竟然会用来套粱又熙。
「他先问过你?」梁又熙很是意外。
「对。」
「他真是够奸诈,还懂得套我的话。十五万……我们的认识不就因为这十五万开始吗?」
「万一我说的不是这个数字怎么办?」
「我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
「船到桥头自然直。」梁又熙喝了一口香醇的咖啡,神情怡然自得。
就算说错,他还有十几种回答备用,根本不用担心。既然已经将自己的生命豁出去,就真的什么也不怕了,只是满高兴靳心和自己这么有默契。
靳心狐疑地望着他。「你是这种个性的人吗?」他认定梁又熙就是那种凡事都会小心谨慎、计画妥当才会执行的人,怎么会有「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随性理论?
「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我总会有办法的。」
「假如那天李伍元当场就要杀了我,你怎么办?」录音带里只提到梁又熙的一个办法,但情况总会有意外。
「第一,我够了解李伍元;第二,我绝不会让你死的。」他对自己相当有自信。
靳心无言,继续吃他的咖哩鸡肉饭。
「希望我说会舍命救你吗?」梁又熙故意地问。
靳心皱眉。「别来这种方式,我最不想欠人情。而且,假使你这么做,我也会觉得你很蠢。」
「对我温柔点嘛!」
「不要,我在吃饭。」靳心冷淡拒绝。已经平安度过,那就好了,如今他只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快点结束,回归正常生活。
梁又熙突然正色问:「靳,当时你怕死吗?」
靳心看着他,毫不迟疑地说:「我信任你。」那时,他的确信任梁又熙,虽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他就是全心信任他,即便是死,亦不后悔。
之后,梁又熙安静了。
满室,只剩下咖啡香与咀嚼的声音。
半个月后,星期一早上,李伍元办公室不大平静。
因为有几个立委开记者会,当着记者的面拿出一大叠有力证据,指证李伍元在上一次立法委员选举期间有贿选行为。因为时机将近年底立委选举,话题相当敏感,马上就引起检调单位的注意,与他党的关切。
记者会开完,办公室内电话不曾停过,有李伍元的朋友、选民以及记者。
同时间,「汤振集团」的发言人指称李伍元在担任评估重大工程案子时,曾收受得标公司的贿款,还接受招待,并且名下还有几笔来路不明的大款项。一时间,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新闻又吵得沸沸扬扬。政商勾结、贿选的恶名一个一个加在李伍元身上,办公室立刻关上门,不对外开放。
记者在办公室外等不到人,随即包围李伍元在光复南路的家。
看见楼下的众多记者,李伍元把窗帘拉上,气愤地摔坏一只名贵的蟠龙花瓶。
「该死!」
梁又熙站立一旁,神情清冷。「委员,该怎么善后?」
「你还敢问我?!」李伍元愤恨咆哮。
是谁出卖了他?到底是谁?!
李伍元环顾站在他身边的人。这几个人都是他的亲信,但如今他看每个人都有嫌疑。那两场记者会应该会使检调方面很快就有动作,而他们指证历历,连他自己也无法巧妙转园,看来真的是有人在他背后捅他一刀,而且还是不留情的结实两刀。是想他让翻身不了吧?
可他是李伍元,在政界打滚了数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会怕这区区的小事吗?
「想扳倒我,还不成气候!」他一副姜是老的辣的口吻指示:「你——下去。」李伍元任意指了一个人。「跟那些家伙说,两个小时后我会开记者会,要他们去办公室等。」
「好的。」
他又指着另一名亲信。「等记者一走,你穿我的西装,引开剩下记者的注意力。阿超,阿豹呢?」
「委员,阿豹自从那天晚上去『运昌』后,只跟我联络过一次,再来我要汇钱给他,他也没跟我联络。」
「委员,你想有没有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