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篱停下马车,我们就在城外的草地安顿下来。
已经能望到城门的尖了。
我跳下马车,就怕这太阳要落下了,慌忙铺了草垫躺在上面,专心看天上略有些耀眼的彩云。
不喜欢彩虹,却喜欢火烧云。
不喜欢大悲大喜后那如稻草般冒出的惨淡,喜欢趁最后浓烈一把灿烂一把的燃烧。
似乎知道我在看,太阳落得很慢。
甚至到它陷入地平线,都还有光晕留在云朵间。
这时付篱已经生好了火,他蹲下,低头看着我,我眼前一下子黑了,只剩下他明亮的眸子,又有一个白色的光点挡在眼前,看不明确。
他歪歪嘴角:“我的琪儿丫头,你眼睛可被光晃得难受。”
我点点头。是有些痛了。
他揉揉我的脑袋:“闭眼歇会儿吧,听我说说话。”
“好。”我听话合上眼睛。
这男人的声音越听越好听。
“咱们今儿就露宿一晚。虽说很近,可杭季城还是白日好看许多。”
“好。”
“我想你能一去就看到最漂亮的景。”
“好。”
“今晚,过会儿,我们可以看星星。城外的星星要比里面的亮。”
“好。”我终于笑得出来了。
“过几日,安顿得差不多了,我们就成亲。”他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这么快?”
“我等不及了。”我没有睁眼看他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时看我的样子就像是再也见不到一般的舍不得和怜惜。
我只是说:“好。”
你要娶,我自然是乐意嫁的。
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后来落在了不知是什么的温暖里。
可惜呢,付篱。
还是没能与你看星星。
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出城来看吧。
我们来日方长。
一切都又变得美好起来,我也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应该是自己现在被打击得怕了,越发患得患失。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我怕自己这性子以后会伤害别人。
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被环得实实的,小帘则在远一点的地方睡了。
我微微笑,蹭了蹭身边的坚实胸口,继续睡去。
我不知道,当我合眼,那琥珀的眸子便清亮睁开,漂亮的嘴角却勾不起漂亮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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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怕会失去你。——付篱
究竟伤了谁
第六章
付篱伸手想要抓住我。
“拿开!”我厉声。大力挥开他的手,手臂不小心带到茶盏。
“哐当!”上好瓷器碎裂,也不过是这清脆一声罢了。
他像是不认识我一般看着我,眼神一下变得疏离:“欧阳琪,你不要没来由对本,对我发这种脾气!”
“我就是这样,怎样,你是忍不住要赶我离开了是么?”不知为何,现在我就是想激怒他。
他眯起眼睛,眼睑间闪着危险的光,打量我,就像打量一个陌生人。
我有些窒息。
不过因为两句冲撞之言,你的神色就一下变得正么快。付篱,你是担心我发现了什么吗,是心虚吗。
他瞪了我半晌,一甩袖:“不可理喻!”
我心里已是极难受,生硬道:“我回房了。”
我僵僵走到房门口,还没推门进去,就被一股大力扯着拉了出来。
“付篱,你……”我转头正要怒,却发现那人是小帘,“小帘你,怎么……”
“琪琪,你今日怎么这样失态,不要想我说的那些话了。我只是要你看清楚以后怎么走,不是纠结于现在,更不是让你计较你们的过去。”
话是好话,我只是听不进去罢了。
沮丧摇摇头:“小帘,我累了。”
转身关门,门缝外传来她一句低语,我听不明确。
“现在又弄得这般狼狈,倒不如一直念着莫枫了。”
一直念着莫枫。
我连他都记不清了,就凭着一丝温暖的印象能记多久呢。
忘记,也只是本能罢了。
小帘,你会不会也有一个要念着的人呢?
发过脾气,果然胸口会抑着些什么散不开。想到付篱,竟有些心寒。
是我错了吗,我是不是不该这样武断地给他贴上黑签。
却想越乱,越乱越烦。
只一点我确定,他没说过喜欢我,更没说过看上的是哪个我。
好混乱。
我头痛,熏了安神的香就睡了。
从噩梦中惊醒,头痛的更加厉害。晕晕乎乎中,总觉得闻到了付篱身上的味道,又不真切。昏昏沉沉就迷糊着睡了。
半梦半醒,有什么冰凉抚上我额头,突然就'炫'舒'书'服'网'了些。呼吸也顺畅,香薰许是燃尽了,鼻间一片清爽。
醒来时天大亮,外面声音吵得很响。
我换了衣服推门去看。正碰上往这边走的付篱。他看到我,怔在原地。
我看到他重重的黑眼圈和满脸的疲惫。
是我折腾得他睡不好了,有点歉疚,因着心里的难过和别扭,我只是面无表情绕开他。这时我才发现昨日真正让我好梦安神的味道是他身上的,我告诉自己不要感动,但心里还是有了小小的感激。即便知道被我不待见了,还是愿意陪在我身边。
付篱,哪个才是能让我相信的你。
其实吵闹的也不是多大的事,只是丫鬟们都是临时被召集的,彼此不熟悉,稀里糊涂传错了菜还互相埋怨。
刚好我房里也没派丫头过来,我就挑了两个顺眼的。
这当口,又想到还有事情要和付篱商量,倒是不得不去找他说话了。
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里面熟悉的一声漫笑:“小丫头,你倒是口舌利落,被茉群和欧阳琪挑走没有,我这儿可还缺一个茶水丫鬟呢。”
欧阳琪,连名带姓,生疏冷淡,仿佛我只是房客一般。
我实在不能再干站着听下去了,把眼泪生生憋回肚子里,推门进去,故作轻松:“哟,真不巧,这丫鬟刚巧被我挑走了,要不您就割爱一次?”
他和那丫鬟慌乱分开,衣衫不整,我这才发现那丫头就坐在付篱腿上。
饶是我再能忍,也看不得这等场面。一个又一个深呼吸,我在眼泪飞出眼眶之前冷哼一声跑了出去。
这便是天性。
这便是他永远改不了的天性。
谁为谁专一,谁又为谁风流。
我是他的谁,怎能有资格让他一心只想着我。
昨晚,就陪在我身边的是他,又能说明什么呢。
怜惜,在他这儿,怕是用也用不完,只会无边际泛滥的情感吧。我后悔挑了那丫头,是我有眼无珠看不清真假,一向如此,屡教不改。
怎么办,我突然为自己感到头痛。
一下好一下坏,忽冷忽热的情,冰雪交融的爱,究竟哪里是哪里呢?
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成全,我遣了那丫头去书房做茶水姑娘,又挑了个温顺的在身边。
也不知付篱怎么发现我和小帘亲近的,对小帘的待遇也和我一样,身份并没影响丝毫。
或者说这人根本就是对女人殷切的紧,我清楚,但还是觉得放不开他对我的好。
这般优柔寡断,心里所想要是让小帘晓得,我怕是又要被骂了。
好像早晨梳发时篦得重了些,这会儿头发里有几根揪着难受,我散了头发,坐在镜前一下下梳着。
心愁落下青丝几千许,零散在梳缝间,看得我心疼,掉发这么多。
可笑的是自己,还是诺言。
究竟究竟是哪步出了错,哪眼走了神。怎么会被他的笑容迷惑。
想着心里更加迷茫,就跑去找了小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