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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住,似在思量什么。
我屏息等,果然他又说:“被点金术点中的人有两种下场,一种便是化作金人,在暗夜行凶,称为子金人,而被子金人点中的人会在两日后的子夜时分诈尸行凶”,那妙缘真人悠悠说来,竟似乎只说个风花雪月之事了。
“还有一种呢?”我忍不住瞧一眼陆少卿,也不知他是否两日后醒来在子夜时分行凶?!若是,该如何面对他呢?!我是要放他一条生路吧?!
“你也不用担心!还有一种下场呢,”妙缘真人起身,我这才发现他竟着一件长及地并极宽的道袍。
这袍子倘若穿在别个身上自然无比邋遢,偏他穿了,就平添几分仙风道骨。而他立起后便奔了陆少卿来,到了近前就一弯腰一俯身,细细观瞧起那气息已闭的人。
“到底是何种下场?会不会死?也会行凶么?”
“不会”。
“那到底怎样?”我知陆少卿平日正义凛然着呢,若知自己今后都将行尸走肉的活着,又要害人,必然比死还难过了!
只是如今得了妙缘真人的话,当下就放心许多,可这颗心将将放下,那真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我一口气再度提起了!
“虽然不会死,却更痛苦!他会一点点变成金人!知道什么是一点点么?就是从脚尖开始,变成金子,然后是脚背,脚腕,小腿,大腿,胳膊,脖子,直到最后连头也变成金的。而这个过程中,他却死不了,但活着更难熬。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好端端的人亲眼看着自己变成一个巨大的金坨,那种恐惧与痛苦。。。。。。好了,如今你只说,想要哪种结果?”
“怎的问我?!”我心底一剜一剜的疼,怎的要我选?令他变作子金人 ?'…99down'抑或眼睁睁瞧着自己化作金坨?
“还有无第三条路?”我抹一把额上的汗。
“有”。
“怎个法?”
“死”。
我腿软脚麻,再也支撑不住这身子,就“噗通”一声倒地,而一倒地忙翻身匍匐起,“还求真人给个解救之法”。
可眼前的脚却挪动了!此刻我怎能令他溜掉?!当下便跪行几步,一把扯住他袍子下摆,仰头盯住他的脸:“还求真人给个解救之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 ?'…99down'真人,那我该去寻哪个?是那个金人么?”
“你可以先去寻它”。
“它又在何处?”
“灵山脚下三十里,伏虎镇”。
陆少卿最后如何苏醒,又是怎的得救,过程我却是不得知的,只是我也不愿走,只坐在凌云阁外的长台阶上,巴巴等了一夜。
可我是对了?抑或错呢?!
那夜灵山头顶上的星格外多,我找每一颗星,与它们一一说:“你若是裴少玉就保佑你大师兄吧!为何他要受这折磨?为何所有的事都喜找上他呢?!”
的确,陆少卿自小长起就被各种烦事叨扰,好像他天生便是个倒霉虫似的。只是我却希望这倒霉虫将所有晦气都给了我,但求他一辈子顺心顺意才好。
不知何时眼中就起了雾,那雾气中又似回到初见那夜,也是这样的星月,也是这样的台阶,我孤零零在凌云阁外,巴巴的等着内里消息。只求此次他不会受那苦才好。
。。。。。。
风越发大,伏虎镇阴风更盛。
陆少卿发髻上缠绕的带子被风扬起,他目光中不知何时多了份淡定从容,我顺着那目光瞧,就瞧见我们面前大概一丈远的地儿,突然现出一大片黑压压的人来,那些人个个手中持着兵刃,额上端端系抹额。
一时间杀气冲天,就连枯叶都碎成千万片,又被风吹远。
作者有话要说:卷二会更有趣哦!想看JQ啥的,别错过哦。
☆、黑衣少年
那抹额皆是血色;手中兵刃上也有血光闪动,而此时云开雾散;一轮红日撒下万点金光;在那光影下红就更艳;人人怒目圆睁,一脸视死如归,我只觉难以形容初见之感,该是恐惧吧?抑或震撼?
但陆少卿神色却如常;面对千军万马压来之势;竟淡然得令人吃惊。唯身下所乘车车轮陷入青石板地面寸余,端端暴露出此刻也并非表面轻松了。
再瞧对面人群;我忍住打冷战冲动,忘记曾听谁言过,这世上穿鞋的最怕光脚的,而光脚的最怕不要命的。如今对面那群,便是些不要命的吧?!
只是我万不想这当前的领头人,却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方十一二的孩子,正是长身子骨的年纪,本不该与人生杀死拼,但此刻手中竟倒提着一把长刀,就有血滴滴点点点点滴滴自刀身淌下,流上青石板路,再慢渗入缝隙之中。
我终是明了,这缝隙中血从何来了!只是要流满整条街,却不知需多少人的血儿?!
那孩子干瘦得一把小身子骨似随时都会被风吹折,长刀快及他身高,但一张苍白稚嫩的脸上,却也是一副视死如归。艳阳正烈,有汗水顺着他脸颊淌下,他便抬起一只同样干瘦的手抹一把脸颊汗水,而后朝我们一指,就问:“你们可就是花锦绣?陆少卿?”
“这位小兄弟,在下正是陆少卿,只是不知此处发生何事?少卿可否帮得上忙?”
那孩子就冷哼声,开口道:“自然帮得到!而且非你们莫属!”
“少卿愿鼎力相助”。
“好,那就拿命来!”
孩子一言罢了,就将那长刀举起,唰的声刀尖朝上,口中呼喝声,竟举着刀奔了我们来。我一瞧那架势,竟不是求人而是要命了!当下哪敢懈怠?!忙一把推了陆少卿木轮车背,带着他便逃。
“锦绣姑娘,那孩子需要我们帮助”。
“是需要帮忙,需要我们的头么!”
“锦绣姑娘,此事不妥”。
“倒真真不妥!平白被一群凡人追杀,回头要被狐媚子笑话死么!”
“锦绣姑娘”
我恨不能一掌切上他颈间大脉,免得他这般啰嗦,只是他竟比我还快,趁我不备,一扭身生生令那沉重车掉转,又冲回浪潮般要将我们吞噬的人群。
“各位乡亲,在下灵山陆少卿,不知各位可是受妖物蛊惑?此处可否有妖物肆虐?!”
就有音此起彼伏开:“你们就是妖!”
“对!抓住他们,将他们烧死!”
“抓住他们生祭亡魂”。
那些音都是浪,浪层层而来,后浪推着前浪,前浪又重叠上后浪,浪挨浪浪打浪,每一声都满满忿恨,都要将我们拖进水底活活淹死。
我自是大惑,若说我是妖惹人恨倒也说得过,只是这灵山常年布施救人,弟子是受人万分敬仰的,更何况当年灵山七子一役成名,一时间惹得多少人家风华正茂姑娘情窦开?又伤了几回心断了多少情?如今即便不念旧时,也不至这一报名头就成了过街鼠。
“陆少卿,他们必然中了蛊虫,是杀红眼了!你瞧要多少人的血才能染红街?咱们先避避再说”,我也冲进人群,期间打翻了一个壮年男丁,躲过了一个小妇人手中的菱花镜。
万不想这人群中还有老妇,手中持着把翠色簪子,那簪子就毒蛇般直刺陆少卿咽喉。
我轻巧用两指夹住簪子夺下,“婆婆小心,这簪子应是传家宝吧?贵得很呢!”
不是我法力高,只是这一交手之下竟发现,他们虽气势骇人,却只是平凡百姓,若与一妖一道交手,却真个是鸡蛋往石头上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