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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新变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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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佐还真是需要时间尽快修行,入了金丹之后,修为大涨,他准备以神识烙印一件防身用的法器,或者应该说,是阵盘。

昨日与武令珣交手,生死悬于一线,实际上他还有一件保命的玩意儿没有使用,便是酆都十柱大咒阵。

这座随身法阵是华山西玄派前辈长老元元道人所炼,元元道人是炼虚高修,石长老的师父,他炼制的随身法阵,功效可想而知。顾佐为此花了三千六百贯,当时还觉得贵,但如今想来是真心便宜,能用钱买到,这算贵吗?

昨日生死关头,所有对战都是下意识的行为,极短的时间内就决定了胜负,顾佐根本没有机会使用,连动一动念头的时间都没有,究其原因,这座法阵并没有烙印神识,没在气海之中温养。

神识烙印的法器越多,得到的温养就越少,再加上他原本没有想过要往阵法师方面发展,所以一直犹豫着没有烙印神识。现在看来,强行限定自己的修行方向是绝对不明智的,管他什么流派,先把斗法实力提升上去才是正道。

花了半个时辰,黑漆漆的十根小圆棍就被顾佐摄入气海,围在金丹周围,虚空漂浮着。

顾佐心念一动,圆棍就立刻化作十件法器,其中七件以七星之势排列,分别是铁火棒、铁火轮、铁火索、铁火城、铁火券、铁火锤、铁火池,后三件以三才之势暗藏,分别是黑风飙、雷公斧、雷公鞭。

十咒大阵往来环绕于身周,端的是玄妙无方。

又增一套保命利器,顾佐安全感暴增。

接着,他掏出一块灵石开始吸纳,吸纳完毕,是七个半时辰。进入金丹后,他吸纳灵石的速度又快了三分之一,但要达到金丹前期漫溢,所需灵石量却翻了一倍,一千二百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意味着,如果顾佐一天花七个半时辰修行,他需要三年半的时间才能达成这一目标;如果他完全依靠门人弟子修炼,需要消耗十二万灵石,假设按照正常修行速度,一个弟子平均一年消耗六十块灵石,现有的弟子们总共需要修炼四年半。

大致掌握了自己的修行状况后,顾佐睁开眼睛,此时崖顶上已经换了原道长、赵香炉、清源县主和尹书护法。

顾佐问:“三娘子她们回来了没有?”

原道长苦笑:“暂时回不来了。”

顾佐心里一紧:“出问题了?”

原道长回答:“出了大问题,三娘子和苦桑道人追杀李宓,一直追到益州去了,李宓带着鲜于向逃出了益州,人没追到,把益州给占了。”

这个消息当真是匪夷所思,令顾佐震惊不已,原道长又道:“三娘子和苦桑道人追出了益州,洛君带着人占了节度府和益州军营各处,她们人太少,传话回来,屠夫带着老成赶去支援,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几个,剩下的都去了益州。”

顾佐呆了半天,问:“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叫醒我?”

赵香炉攀着顾佐的胳膊,笑着宽慰:“好了好了,也别怪大伙儿,你在闭关修行,谁也不敢惊扰你,怕你修炼出了意外……”

顾佐无语道:“我闭关……是不怕打扰的!”

赵香炉又扭着身子蹭了蹭:“话虽这么说,但是谁又真敢这么做……军务紧急,屠长老才下令让成参军带人去接应,偌大的益州,也是怕洛君她们有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再问:“蒙乐山大军动了没有?”

原道长摇头:“尚不知情,但应该不会乱动,杨鉴刚率后军抵达,他们急切间也赶不过去。”

顾佐当即下令:“尹书,你去蒙乐山,告诉杨鉴,让他约束大军不要擅动。原道长,你去益州,让洛君她们不要擅打旗号,不要干涉益州官府处置公务,只控制城门,先观望着。”

原道长问:“你不去?”

顾佐摇头:“如今形势微妙,我若去了,其意非同凡响,将来难有退路。”

原道长点头:“我现在就出发。”

顾佐又将他叫住:“等等……这件储物木匣是大型储物法器,你带过去,其他事不要管,先把节度府和军营大库给我搬空。”

这两人走后,清源县主盯着赵香炉的胳膊和胸口,皱眉道:“咱们现在去哪里?我带你飞吧!”

顾佐向赵香炉道:“劳驾赵姐回南吴州,告知大胜的消息,以定人心。”

赵香炉笑着也去了,顾佐向清源县主道:“走,咱们再去唐门。”

清源县主满心欢喜,任顾佐紧紧搂住自己腰身,御剑飞行,直奔通川郡而去。她是第二次来,途中只错了一次方向,便找到了万步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不用先找唐浚哲,直接就见到了唐听风。

“青城派没有直接参与大战,晚辈多谢!”顿了顿,顾佐又向唐听风笑道:“今年通川郡向崇玄署缴纳的灵石,由李宓代付了。”

唐听风颔首,道:“那就多谢李宓了。”

两人相视一笑。

两场战斗,南吴军缴获大量军辎,蒙乐山一战缴获以吃穿用物为主,墨山一战以随身法阵为主,当然也包括军甲兵刃。无论哪边,都携带者大量灵石,大略粗点,总计在五万以上,都是益州军修士们的个人财物,如今当然归了南吴军。

通川郡今年要支付两万灵石,其中一万八给崇玄署,两千给怀仙馆,顾佐从益州军的缴获中支付,相当于战利品分肥,一次分给唐门两万灵石,出手可谓大方,唐听风也很满意。

顾佐没有打听唐门是怎么拦下青城派的,如果打听,就显得不信任,因此略过不提,唐听风也没有说明,说明了就好似夸功,不是炼虚高士的作派。

至于详情如何,那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密不透风,事后总能打听出来,就没必要摆在桌面上了,太小家子气。

分肥之后,顾佐又道:“益州军战败,鲜于向和李宓吓破了鼠胆,闻风而逃。益州乃剑南道首要,为免城中骚乱,防宵小趁火打劫,南吴军不得不派了少量人手进城,严防火盗。但益州毕竟离我们太远,怀仙馆鞭长莫及,为益州百姓计,晚辈特来请教,下一步应当如何行止,还请前辈赐教。”

唐听风当即愣住了:“益州,拿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益州的地位十分重要,当前的形势又非常微妙,包括这场战事,从性质上来说,双方都很尴尬,甚至连政事堂、天子都很尴尬。

因此,顾佐再次重申:“益州无主,暂行看护。”

唐听风明白了顾佐意思,如果真要出兵占领益州,后果难以预料,甚至可能引起天下群起而攻。

但就这么放着益州不管不顾,听之任之,却又太过于浪费,也不能给鲜于向、给青城派一个教训,反而更令他们有恃无恐——我敢打你,你却不敢打我!

因此,怎么处置益州,的确要好好考虑考虑。

唐听风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顾佐也不隐瞒:“当此节度使、兵马使双双弃城潜逃之际,我们这些受崇玄署分封的宗门当心怀天下,以守护百姓为己任,我的意思是,由怀仙馆、唐门和丽水派一起,组建益州托管委员会,代行节度府部分职司,直到益州恢复正常,百姓安居乐业。”

唐听风思索片刻,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踱了半天,转身问:“青城呢?”

在崇玄署的大分封中,剑南道大部分州郡的修行事务都划过青城派,尤其益州更是如此,想要绕过青城派是不可能的,也不现实,唐听风故有此问。

顾佐叹了口气道:“正是为此头疼,让他们也加入的话,太便宜他们了,我心意难平。”

唐听风点了点头,微笑道:“我去问问源丹掌门,看看他想不想加入这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委员会。”

“嗯,委员会。”

“那就有劳前辈辛苦一趟了。”

“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唐听风忍不住笑了,笑了两声,又道:“不能忘了罗浮派,最好也请他们加入,贤侄以为如何?”

顾佐点头:“我亲自去。”

下了万步崖,顾佐马不停蹄……不是,人不停剑,骑着……不是,揽着清源县主的小腰,疾飞罗浮郡城。

既然知道了同窗道友陆峤的身份,顾佐也懒得通过别人了,直接找到青芷山位于郡城中的道馆,点名要见陆峤。

陆峤迎了出来,见顾佐到来,似乎并不意外,恭贺道:“南吴军大胜,向顾兄道喜了。来来来,兄弟我备下薄酒,当为顾兄贺!只是偌大罗浮郡城,寻不到美貌佳人佐酒,还得数东溪……哟,瞧我这张嘴,该打!县主也大驾光临了,呵呵……”

顾佐笑道:“自家兄弟,客套啥?你看这是什么?”

就见顾佐手中是柄三寸小剑,银光流转,似玉非玉,问:“这是金刚玉?”

顾佐一翘大拇指:“世家子弟,果然见识不凡!这是金刚玉和秋鸣妖蝉的蝉翼炼制而成,从一个北军身上得来的,那北军是金丹圆满境修为,使用的法器必然不俗,你拿去把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峤见过的好东西不少,眼界当然是有的,一看此剑就是顶级货色,没有三五千贯拿不下来,也不推辞,笑呵呵收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聊了一会儿蒙乐山和墨山两战的感受后,顾佐道:“这次来罗浮郡,是想见一见魏长老,不知陆兄能否代为引见?”

陆峤笑言:“你老兄如今的地位和身份,还用得着我引见?”

顾佐道:“毕竟未曾谋面,还是你做个中人更妥当,免得冒昧唐突。”

陆峤也知他好意,道:“那就多谢顾兄关照了,不过魏长老调回本山了,现今主持罗浮诏事务是申长老,你应该见过的。”

申长老名申太芝,便是在终南山时代表罗浮诏竞拍州郡的那位,元婴圆满境高修,罗浮派仅次于掌门的二号人物,由他主持罗浮诏,可见罗浮派对此地的愈发重视。

顾佐喜道:“那更好了。”

当晚,郡守府大开中门,申太芝亲迎顾佐,见面之后便即道喜:“顾馆主这是结丹了?当真可喜可贺。”

顾佐拱手:“托您的福。”

登堂入室,主宾落座,顾佐饮茶后道:“今番是为领责而来,手下人错拿了舆图,误入贵境,巧遇益州军,不得已在墨山小道打了一仗。在此,晚辈向申前辈,并通过申前辈,向贵派掌门及所有同道致以深深的歉意,愿意为这一战给贵派造成的损失,给予赔偿。”

申长老笑吟吟的接受了顾佐的道歉:“原来如此,拿错了舆图,情有可原,顾馆主亲自登门,诚意十足,我们接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又道:“此来郡城,除了真诚道歉外,还有一事相求。”

申长老抬手示意:“请讲。”

顾佐便将益州的事讲述一番,道:“怀仙馆、唐门拟发起成立益州托管委员会,不知贵派是否愿意参与?”

申长老听罢,又是惊诧、又是好笑,还隐隐有些兴奋,沉吟半晌,问:“青城呢?恕老夫愚钝,为何没听馆主提及青城?益州毕竟是青城派山门要地……”

顾佐道:“青城派是否有诚意加入托管委员会,我和听风前辈尚不得而知。”

“诚意?”

“他们以前诚意不足,因此我和听风前辈都怀疑,他们是否愿意参与。”

“你希望他们拿出什么样的诚意?”

“这就要看我们需要他们拿出什么样的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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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太芝点头道:“请馆主在郡城稍歇一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晚,马车将顾佐和清源县主送到了郡城东北的翠云山。虽然顾佐一再表示,不用管他的歇宿问题,他可以住在陆峤那里,但陆峤都不愿收留他:“不如此,显得罗浮派不通礼数一般,无论如何,你可是天下大宗的馆主,身份不同。”

马车直上山顶的翠云山庄,这里是罗浮郡城风景最好的地方,可俯瞰满城灯火。此刻的翠云山庄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位客人,几十名山庄的掌柜、跑堂、小厮,毕恭毕敬的立于山庄各处路口,垂首肃立。

陆峤将顾佐和清源县主安排进紧邻的两间豪华客舍后,便告辞离去了。顾佐带着清源县主出门,来到崖边,望着下面城中星星点点的灯火,吹着习习晚风。

清源县主问:“这是罗浮派的山庄别邺?景致当真绝妙。”

顾佐道:“这是罗浮郡城最顶尖的酒楼客栈,旁边……穿过那道月门,就是吃饭的地方。当年我初来南诏时,曾经在这里请人吃过一顿饭,足足花了六贯,心疼死!那也是我请人吃过最贵的一顿饭。”

清源县主笑道:“六贯?之后没再请人吃过饭?我不信。”

顾佐道:“之后我再请人吃饭,就不用再花钱了。”

清源县主又好奇的看了看周围:“这里生意那么冷清吗?都没有客人,是因为太贵了?”

顾佐道:“这里生意好得很,想订酒席需要提前预约,今晚不是没有客人,是客人都被提前赶下山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翠云山庄等待一天,顾佐等来了申太芝的回复,罗浮派同意加入益州托管委员会。由于此事比较敏感,根据顾佐的建议,最好不要选派高修进入益州,对此,罗浮派完全赞同,经过商议后,他们选定了陆峤,由附属宗门青芷山调派二十名修士进入益州。

顾佐离开罗浮郡城的时候,申太芝问:“托管委员会延续至何时结束?”

顾佐道:“我的想法是,延续至朝廷派来一位合适的节度使。”

申太芝点了点头,拱手道:“那就让我们看看,朝廷会派谁来吧。”

离开罗浮郡城,清源县主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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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佐道:“蒙乐山,回大营。”

此刻的蒙乐山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兵营,除了南吴州三千兵马外,还有万余降俘。在杨鉴的主持下,正在筛选俘虏,将益州军中的民夫放还。

见顾佐回营,杨鉴带着众人赶来拜见,顾佐道:“你这边甄别降俘要快一些了,我要派你回益州,鲜于向和李宓逃了,你知道吧?”

杨鉴掩饰不住笑容:“知道。”

顾佐道:“怀仙馆、唐门、丽水派、罗浮派要组建益州托管委员会,代行节度府职能,直到新的节度使履任……也许还有青城派。你将作为怀仙馆代表,加入委员会,挑选二十名修士,跟你一起去。”

杨鉴问:“各宗选定的代表都有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回道:“罗浮派是陆峤,你在东溪见过?很好......丽水派是王如虎,我觉得他比较听话......这你不用担心,丽水派必须同意......唐门是唐浚哲......等等,你什么时候在东溪见的?这......不妥吧?”

听说是这些人,杨鉴很是振奋,意味着托管委员会中,他的话语权必然最重,于是郑重道:“下官定不辱命!”

顾佐又问:“何履光呢?李宓战败的消息,他知道了么?”

杨鉴道:“不得你的军令,无人接近,尚未向他说及,但前几日大胜消息传来时,军士们欢声雷动,他想必当有所悟。”

杨鉴对何履光在军中的威望了若指掌,为防降俘哗变,营救何履光,便将何履光转移到蒙乐山一处僻静的山洞中关押,和益州降卒远远隔开。

顾佐带了酒肉,自己提着,进入关押何履光的山洞,见何履光正半倚在岩壁上,脸色憔悴,沉默不语。

走到他的面前,一屁股坐在干草上,顾佐将一坛酒取了出来:“军中所带的酒不多,这是最后一坛了......”又取出大芭蕉叶子扎成的包裹,摊开之后,里面是烤得金黄的几只烧鸡,香味扑鼻。

“尝尝,蒙乐山中的野生山鸡,性情凶狠,敢与狼斗,下阶妖兽。”

何履光坐直了身子,抱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然后抄起一只山鸡大啃。

顾佐等他吃了片刻,道:“五天前,我在墨山小道截住了李宓,他距羌浪川只有三十里,好险......”

何履光身子一滞,咀嚼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宓弃军而走,三千益州兵都留了下来,我已经尽力让人救援了,但墨江湍急,活下来的只有一千八百多人,剩下的都死了。李宓回了益州后,带走了鲜于向,现在益州在我手里。”

两滴泪水落在芭蕉叶上,何履光重新开始吃肉,比之前更加狼吞虎咽。

“加入我们!”顾佐眼中全是诚意。

何履光又吃了几口,道:“鲜于向深得陛下和杨相信重,朝廷一纸公文,你就得退出益州。到那个时候,李将军会重整大军,再次南下。”

顾佐摇头:“不不不,你说错了,退出益州是有可能的,但朝廷必须换一个节度使,我们都不接受鲜于向。你忘了我们出兵的目的了?清君侧、诛鲜于!”

何履光道:“你不接受,有用么?”

顾佐道:“我刚才说的是我们,这个我们,包括怀仙馆、唐门、丽水派、罗浮派,还有青城派。至于李宓,他回不来了,他会死。”

何履光嗤笑:“你说死就死?凭什么?你是朝廷?就算战败了,他也是最了解剑南和南诏的大将!”

顾佐道:“因为我会算卦,我算到他死定了。你如果不信,我们打个赌,如果李宓死了,你加入怀仙馆,给我当长老,如果李宓没死,我就放了你,如何?”

何履光咬着鸡腿,满嘴都是肉,很随意的点点头:“可以。定个期限吧,总不成我被你关一辈子。”

顾佐想了想,道:“就以半年为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定下赌约,顾佐心情愉快,正要起身离去,却被何履光又叫住:“你刚才说,青城?”

顾佐笑了笑,道:“当然有青城,益州毕竟是他们的本山嘛,对不对?或许他们刚开始会有些想不通,但很快就会想通了。”

正如顾佐所言,青城派的确有些想不通,明明益州是自家的地盘,为何要由一个乱七八糟的托管委员会来打理。

余长老向再次上山的唐十三道:“你们这个托管委员会,是不合道理的!若是我青城出人,把你们通川郡托管了,你会怎么想?托管?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唐十三慢条斯理道:“不一样,这是朝政,是庶务,益州的修行事务,还是你们青城说了算。托管的是剑南节度府,两回事。”

余长老冷笑:“不论什么事务,要托管也是由我青城派托管,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真以为你唐门就能骑到我青城派头上来了?上回趁虚而入,占了便宜,就真以为可以得寸进尺?你们可以托管一个试试,到时候咱们就在万步崖上见真章!”

唐十三道:“余长老何苦如此,唐门、怀仙馆、丽水派,都是为益州生民计,不为私利......”

余长老打断道:“以为抱了团,我青城就怕了你们?就算你们三家都来,结果也是一样!”

正说话间,唐红玉在门外出现,打了个招呼进来,递了张纸条给唐十三。

余长老冷冷看着唐红玉,也不干涉,就见唐十三看完纸条后干咳了一嗓子,道:“我家大兄传书,说是益州托管委员会,罗浮派决定参加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原本源丹老道已经暗自下定了决心,如果唐门、怀仙馆和丽水派真敢进入益州,青城不惜大打一场,也要将他们从益州赶出去。

可罗浮派的加入,顿时令事情复杂了起来,就算青城派再有底蕴再有实力,也不敢同时和罗浮、唐门、丽水派和怀仙馆四家诸侯开战——天下没有一家宗门敢这么干。

无奈之下,余长老奉命再会唐十三:“你们赢了,益州托管委员会,青城派同意加入。”

唐十三摇了摇头道:“青城派能否加入,我说了不算,此行青城山,唐某只是来做通报的,避免发生误会,毕竟被怀仙馆俘虏的益州军中,有几位修士自称是青城派的,我想,没有彻底澄清之前,怀仙馆恐怕也不会同意贵派加入。如今事情已经说清楚,唐某也该告辞了。”

余长老被噎得一口气没喘上来,怔怔看着唐十三离开,过了半天才追了出来:“唐道友留步!”

唐十三回身:“余长老还有何事?”

余长老咬牙道:“没有青城派参加的托管委员会,是绝对无法顺利托管节度府事务的,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当然,如果青城派加入,我们会在托管委员会成立时尽到自己的地主之谊......”

唐十三问:“比如?”

余长老道:“比如,可以适当支付各派进驻益州修士们的耗费,包括少许灵石......”

唐十三道:“些许花费,倒不劳贵派费心。”

余长老又支吾道:“还有......青城派断然是不会派出门人弟子参与益州军的,但宗门太大,附属支脉也多,或许有人私自从军也说不定,这些人,能否由我们前去辨认一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十三想了想,道:“既然话说到这里,我就提一些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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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长老满嘴苦涩:“道友请入座。”

青城山上激烈谈判的时候,蒙乐山中的降卒甄别进度也在加快,由于事务实在繁杂,杨鉴还将身在南吴州,刚刚破镜金丹的顾佑也找来一起帮忙。

按照顾佐的要求,杨鉴、刘玄机和顾佑组织人手,不分军卒和伙夫,将降卒分成三大块。

有家眷的降卒、没有家眷的普通降卒、没有家眷的军官修士。随着墨山投降的一千八百名降卒抵达,整个甄别工作告一段落。

有家眷者四千余人,这些人开始陆续启程,押往南吴州,同时让他们挨个写下家里的住址,由南吴军派人赶往益州,至各家晓谕:若家眷愿意迁往南吴州,降卒可以就地安置于南吴州内,长史府负责分地。若不愿者,降卒会被流往南疆服役,役期三年,役满放归,死活不论。

没有家眷的普通降卒有七千余人,统一编练为七个屯营,往永昌诏屯垦,屯垦期同样为三年,期满可以赦免,但若中途逃跑,抓住后立即处死。

没有家眷的军官均为修士,大约六百余人,对这些人,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加入南吴军,愿意的一切都好说,签字画押后从军,不愿意的同样发往南疆服役,役期十年。

按照自愿原则,一万两千名降卒都心甘情愿选择迁往南吴州,或是驻屯永昌,没有一个强迫的。

十一月十五日,第一批迁往南吴州的普通降卒五百人,在五十名南吴军的押送下,启程南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站在山道边的一块巨石上,带着杨鉴、刘玄机、顾佑等人,目送着降卒们结队行军,此外,在杨鉴的提议下,何履光也被从关押的山洞中提了出来,此刻也在送行的官员中。

降卒们路过时,很多胆大的都转过身来,向着顾佐等人站立的巨石躬身行礼,他们拜的不是顾佐,而是何履光。

望着五百名降卒走远,刘玄机很是忧心:“那么多人,若是再连同家眷,怕是得有三、四万人吧?咱们南吴州哪里养得起?”

顾佐道:“天下大乱之时,这些人就是最宝贵的资源,有了他们,南吴州才有自保之力......至于粮食,原道长从益州发来书信了,节度府和益州军大库中堆积如山,足够南吴州所有人吃两年——包括他们。这些毕竟都是青壮,最重要的人力,你看他们打仗虽然不行,但行军还是有了些模样。”

刘玄机问:“馆主你总是说天下将要大乱,安禄山真会反么?他受陛下如此宠信,雄踞一方,又位极人臣,难道还真想当皇帝?崇玄署不可能答应的!我实在想不出来他造反的理由。”

顾佐道:“我也想不出来,但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刘玄机问:“什么事?”

顾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今春入京时,我忽然开窍了,我会算卦了,你说神不神奇?”

刘玄机别过脸去,悄悄翻了个白眼。站在他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何履光实在忍不住了,哼了一声,向刘玄机道:“你们顾馆主还说,他开卦了,算到李宓将死,嘿嘿。”

顾佑在旁道:“顾馆主是我会稽顾氏千年奇才,算无不准,每算必验,你们两个等着好了。”

何履光鄙夷道:“千年奇才?当初你在节度府怎么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说话间,本在益州的原道长忽然驾着剑光自山外飞来,盘旋一圈后落在巨石上,向顾佐道:“馆主,长安来的消息,李宓被斩了!”

何履光顿时张大了嘴,脸色煞白。

顾佐看了一眼何履光,问:“怎么是你回来报信?益州大库都清点完了?老原,托管委员会马上就要进驻,我跟你说,这件事可必须抓紧!”

原道长点头:“都清理完了,储物木匣装满了,得来回跑十多次。这不是回南吴州送东西么,就顺路给你报个信,还有,鲜于向去职......”

话没说完,原道长被何履光一把拽住:“消息确实么?怎么可能?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身为元婴高修,无论何时总是令人尊敬的,何况原道长也知道,顾佐一直希望能够收降何履光,因此原道长很耐心的解释:“宫中那位大将军传来的消息,政事堂召集重臣廷议,鲜于向擅自兴兵,去职待查,李宓擅更进兵路线,当为战败负主责,斩。”

“大将军?高力士?”

“是。”

何履光忽然大笑起来:“连高力士都跟你们暗通款曲?哈哈,哈哈,这一战,能不败乎?鲜于向免罪,哈哈……李将军,斩……”

笑着笑着,忍不住老泪纵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蒙乐山重新冷清下来的时候,张富贵从青城山回来了,带来了唐十三的口信:“青城派准备加入益州托管委员会了,我那位老丈人说,你看看条件行不行,如果不行,有什么需要添加的,他再和余海沧谈。”

顾佐接过唐十三的亲笔信,仔细看了起来,信中将他和余海沧谈妥的条件逐条列举出来,与怀仙馆有关的,主要包括:

请怀仙馆将因个人原因擅自参加益州军南征的青城派及其附属宗门的弟子门人发还,交由青城派严惩,青城派愿意为每个人支付一定灵石作为赔偿。金丹修士补偿一千灵石,筑基修士补偿三百灵石。顾佐算了算,将手上还活着的二十余的青城修士发还,可以获得一万灵石出头,还算不错。

青城派承诺,不会觊觎怀仙馆治下地界,更不干涉怀仙馆对治下修行事务的管束。

每月向怀仙馆支付二百灵石,作为益州托管委员会中,怀仙馆常驻修士们的补偿。

益州是天府之国,是大唐重要粮仓,青城派以市价向怀仙馆出售益州新谷,每年不低于一千石。

其余还有些零碎条款,就不一一赘述了。条件虽然并不是很优厚,但顾佐更在意的是青城派的态度,能让青城派低头,本身就已经是重大胜利了。

怀仙馆如此,唐门、罗浮派也如此,唯有丽水派没有拿到太多,除了常驻益州的二十名修士由青城派负担每月二百灵石的开支外,就没有任何收获了。

在青城派眼中,对丽水派是相当不屑的,他们不可能对丽水派再有更多“表示”。而怀仙馆不同,虽然没有几个高阶修士,但能够赢得与剑南节度府之间的战争,足以令人尊敬。

顾佐并没有再牵扯精力去为丽水派争取更好的待遇,他自己也清楚,唐门也好,罗浮派也好,对于托管委员会中是否允许丽水派加入,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争议的——被青城派略一施压后,便弃了和怀仙馆之前达成的盟约,造成的不良影响不是三娘子参战就能挽回的。

不管如何,益州托管委员会还是于十二月初一正式成立了,杨鉴以顾佑为副手,带领二十名修士进入益州节度府,这次,他是以战胜者的身份重回益州。

同样是赶在这个时间节点之前,原道长终于将节度府和益州军营两座大库搬空。

节度府管辖的大库中,有稻米二十五万石、帛六万匹、腊肉熏肠五万斤、灵石六千块、剑南春灵液一千坛、金饼五百个、银锭两千个、制钱十二万贯、水庚金两千斤、枝花铁三万斤、各类灵草五百盒等等,总值七十二万贯有余,都是剑南道今年缴上来的秋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鲜于向逃得太过匆忙,只来得及带走身边的部分钱物,这些东西都成了怀仙馆的战利品。当然,顾佐还是分了十二万贯给丽水派,作为三娘子带兵参战的补偿。

由于尚未到年底,还有几个州郡的赋税没有送到,那些财物就留给托管委员会了,作为他们行使职权的倚仗。

鲜于向虽然跑了,但鲜于氏却没跑得了,薛定图带人赶往城外的鲜于家抄没财物,虽然在顾佐的严令下没有伤了人命,但庄园中囤积的大量财物都被一扫而空。

作为剑南道豪族,鲜于氏元气大伤,被抄没的财物总计不下三十万贯,同时,薛定图还使坏,将找到的地契、房契一把火烧了,算是出了一口胸中恶气,为沈鸿福略报了一把小仇。

除了节度府外,在益州军大库同样获得了丰硕的成果,其中军粮占了一半,大约两万石,剩下的还有三千套军甲、两千件兵刃、三百张弓弩、三万箭矢,除了这些成品,还有军营作坊里堆积着的大量材料,这些材料,连同一百余工匠及其家眷,都被南吴军一锅端了,送往南吴州安家。

这一仗,收货了大量精壮人力、技术工匠,堆积如山的粮食、物料,怀仙馆实力极具膨胀。

南诏一战的结果,很快就传遍天下,一家宗门对战一道节度府,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令所有州郡、所有宗门都深受震动。各方都在密切关注着后续进展,想看一看,崇玄署会如何处置,朝廷会怎么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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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罗浮派、唐门、青城派、怀仙馆和丽水派联名向崇玄署发送一份试探性的公函,公函中表示,“益州无长吏,五宗同牧之”,此乃迫不得已之事,相关事宜,请崇玄署示下。

此时的李泌,正在天水,上月,天水郡大地震,天现异色,他是特意赶来查探的。

从猫眼峡的一处裂缝深沟中上来,李泌向身边书童道:“记录下来,缝深三百丈,长十八里,有岩浆翻腾。”

李泌书童连忙记录,担忧道:“越来越深、越来越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泌拍了拍书童的头,望着西方天迹那一抹浅灰色的流霞,没有说话。

于远志御剑而来,道:“道玄大法师转了封公文过来,请您过目。”

李泌叹了口气:“道玄师弟真是任事不管吗?”接过来看罢,忽然笑了:“很好!”

于远志问:“如何回复?”

李泌道:“留档。”

于远志确认:“大法师,如此大事,真不处置?”

李泌道:“眼下天灾频发,哪里还有余力顾及这些?今年招募的年轻才俊,你去看过没有?安顿得如何?”

于远志道:“一百二十金丹前期、三十金丹后期,都安置在终南山上了,只是家眷有些多了,房舍还没完全建好。大法师,为何安置那么多家眷?可否......”

李泌摇头,十分坚定:“你要记住,家眷和修士一样重要,必须安置妥当!”

于远志无奈道:“是,弟子一定尽力。只是再难招募了,各家宗门都不怎么愿意放人,毕竟造就一名金丹是很难的。”

李泌沉思片刻,道:“那就将招募范围扩大至筑基,招募三百人,年岁必须是三十以下,连同家眷,一起接上终南山。再有各宗不愿放人的,让咱们在十八家宗门联络的总办出面,劝说他们。崇玄署要人,还能不给?没有这个道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天下各宗的瞩目下,罗浮派、唐门、青城派、怀仙馆和丽水派联名向崇玄署发送的公函,被崇玄署存档了,没有给出任何意见。

此事对朝廷的冲击十分巨大,据说杨相、高大将军等人亲上终南山,却只和留镇楼观台的道玄大法师探讨了一番书画的用笔精义,无功而返。

进入三月,又到了天下州郡缴纳春赋的时候,由益州托管委员会署名的公函递交到了户部,声称为了弥补府库亏空、安抚人心、救济灾民、为战事善后,托管委员会免除了剑南道和南六诏去年的秋赋和今年的春赋,今年的秋赋视善后情况而定,请户部准予办理。

这份公函可谓举世瞩目,刚至长安,就被小道消息传开,百官为之侧目,大家都紧盯着政事堂的处置方略。

李林甫病故、陈希烈辞相后,如今的政事堂由杨国忠把持,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韦见素和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房琯共同参议。

政事堂连日召集议事,商讨对策,却始终拿不出有效的办法。下诏斥责固然容易,但下的诏令如果五宗不认,势必威信扫地,还不如不下。

房琯顺着杨国忠的心意,提议调军征讨,但其中困难重重,尤其是杨国忠拜访终南山回来后,就对这个提议的可行性产生了严重怀疑。

韦见素的意见,是派人去益州和谈,但此举显然有损杨国忠的脸面,令他很难决断。

既然犹豫不决,杨国忠只好去见天子,请天子决断。

天子在太液池中的蓬莱仙山上已经足足待了七天,至今未曾露面,杨国忠问高力士:“大将军,能否催促一下,本官有要事启奏陛下。”

高力士懒洋洋道:“陛下吩咐了,万事莫要搅扰,连咱家都不能登岛,杨相还是耐心等着吧。当然,杨相也可以去找娘娘,只有娘娘可以去见陛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国忠只能忍气离去,径往清晖阁而去。自从去年夏天华清池发生了那件事后,杨国忠就不怎么愿意来见贵妃娘娘了,因为他觉得杨家的脸都丢尽了,但事关重大,此刻却也只能强忍不适,过来拜见贵妃。

简单道明来意后,杨国忠就不说话了,等着贵妃前去禀告天子,但贵妃却没有立刻前往,而是坐于帷帐之后,沉默不语。

杨国忠也不知该说什么,殿中的气氛十分尴尬。

过了良久,贵妃方道:“不论如何,兄长要记住一桩,没有我玉环,就没有杨氏的今日。”

杨国忠低头应道:“是。”

贵妃深吸了口气,又道:“去岁之事,乃是我那胡儿家乡之俗,做寿时由母亲为其洗浴......”

杨国忠打断道:“不怪娘娘,我知道!”

贵妃脸色一白,咬牙道:“你知道什么?那你和三姐她们,这半年来为什么不进宫和我说话?”

杨国忠道:“臣乃相国......”

贵妃两颗眼泪掉了下来,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安胖子献钱二十亿,他提出要求,陛下得了钱就走,把我留下了,他一个炼虚大修士,我能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国忠双眼紧闭,额上青筋迸起,缓缓道:“我已调封常清节度河西,高仙芝为副使,驻兵潼关。”

贵妃抹了眼泪,有些惊惧:“你要对安胡儿用兵?”

杨国忠咬牙道:“再不防范,将来就难办了。”

贵妃劝道:“你不要乱来,好多人都说安胡儿要谋反,陛下不愿听,去年时,安胡儿答应,每年直贡宫中钱十亿,陛下对他甚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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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忠一瞬间颇有怒其不争之意:“陛下这是......唉!”

贵妃白了他一眼:“你当年不也这么走上来的?”

有了这么一次沟通,兄妹二人之间的隔阂消除了,杨国忠道:“娘娘等着,我必杀安胖子,替你出这口恶气!”

贵妃点了点头,让自家兄长坐等传话,去了太液池中的蓬莱仙山。

蓬莱仙山实则就是太液池中的一座小岛,岛上以湖石垒了座假山,山中有间道观,仅仅一个数丈大的院子,院子中也仅有一座小殿,殿上供奉的是玄坛元帅赵公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烟香袅袅,环绕供台,天子三拜九叩,打出一张法符,符纸在空中缓缓燃烧,纸灰落地,地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供桌上满满一鼎铜钱渐渐消失了踪影,什么都没有留下。于是天子伸出袖口,袖口中哗啦啦倒出铜钱,直到将那尊造型古朴的大鼎盛满,呈于案上,他又按照刚才的科仪继续拜表。

这一年来,他已经拜表敬奉了三十亿钱,依旧每日里孜孜不倦的重复着这一敬奉,心中满是至诚。可以说,灵石和铜钱的交换比,能够维持在如今八贯比一块,天子在其中功劳卓著,否则早就突破十比一了。

但还不够,还不能松懈,否则将功亏一篑!

又敬了数次,天子方才起身,向身后等了多时的贵妃温言笑道:“来了?”

贵妃叹了口气:“歇息一会儿吧,国忠来了,有军国大事等待陛下决断。”

天子问:“益州的事?”

贵妃点了点头:“圣明无过陛下。”

天子想了想,道:“既然将政事堂交给他,就是让他好生打理的,有什么事非要我去头疼?你让他和韦见素、房琯商量就好了。我如今一刻也不能耽搁!”

贵妃沉默少时,问:“有希望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子笑了笑,拢了拢她的发髻:“这是唯一的希望。”

贵妃轻叹一声,转身时又被天子拉住,在她唇上轻轻一触,贵妃羞道:“三郎!”

天子哈哈一笑,旋即正色道:“相信我,一定能找到出路的!”

贵妃点头应道:“嗯。”

天子又道:“对了,传话给国忠,不管益州如何处置,鲜于向不能杀,他昨日才献入内帑一亿钱,我知道他的境况,已经是他如今的全部身家了,此为功臣,不能让其心寒。另外,再让国忠送十亿钱来,限期半年。”

贵妃将天子的旨意传到杨国忠面前,这一刻,杨国忠只觉压力山大,他以前不为右相之时,不用操心那么多,如今坐上了这个位置,方体会到当年李林甫的感受。

如今的朝堂,每一文钱都有大用,怎么才能拿出钱来送入宫中?

昏君!

这一刻,杨国忠心中忿忿不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政事堂的议事依旧在进行,经过三天的讨论后,杨国忠采纳了韦见素的建议,派人和顾佐沟通——怀仙馆是益州事变的主要发起者,这已经是朝中共识。

韦见素提议,派遣大理寺评事元载前往益州,他道:“元载此人,与顾佐有旧,曾有人见过他与顾佐在春香酒楼饮酒。”

杨国忠有些犹豫:“此人官职太低,恐难入顾佐眼中。”他的顾虑是有道理的,派去的人分量不重,顾佐难免怀疑朝廷的诚意。

房琯忽然想起一事:“去岁,我部衙之中,王维曾经向我请示过一批下吏告身,正是发给南吴州的,想必他和顾佐也当熟识。”

吏部郎中位在窍要,比元载这个大理寺评事重要得多,由他出面,效果肯定要好一些,对此,杨国忠初步赞同,思考片刻后道:“那便以王维为正、元载为副,择日南下。王维迁尚书右丞,元载迁户部度支郎中。”

意外高升的两人,于四月初一离开长安,南下益州。至益州后,受到杨鉴为首的托管委员会盛情欢迎。在益州停留三日,评估了益州现状后,继续启程,奔赴南吴州。

顾佐正在南吴州,这两个月,他的主要作为,就是给怀仙馆挑选弟子。随着大量人口迁入南吴州,顾佐可挑选的余地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听说怀仙馆挑选弟子,很多炼气期、甚至筑基期的修士都要求加入,单是报名者就有两千余人。

经过七天裁汰,有三百多人被选中,其中还包括一百余名愿意改修怀仙馆功法的筑基和炼气期修士。

这批弟子的成色当然远远好于前三期弟子,仅比第四期略逊几分,令顾佐很满意。如此一来,只需过上半年,他就将拥有八百道兵。

顾佐难得有时间教授弟子,因此,这批弟子由他亲自传功,传了半个月后,见所有人都步入了修炼正轨,他便将后续事务踢给了丁九姑,由这位大师姐指点大家修行。

他自己则再次闭关,用一个月的时间,修成了怀仙馆“传承”中的最后一项:丹符术。如果他不是受过崇玄署敕封的道长,如果他没有道牒,这门道术还真学不了。

符法的本质是借用天地或者仙神之力,只有崇玄署的道长,才能得到上界仙神的认可,方能借用符力而绘制法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丹符术不是具体的某种符法,而是一种绘制符法的方式。就拿灵源道长来说,画符需要用到专门符纸、丹砂、朱笔等物,绘制的过程中凝聚符力,再完成拜符的仪轨,如此画出来的符才有效果。

但顾佐修行的丹符术不用外物,直接在金丹中凝聚,绘制完毕后就可以发出来,过程极快。施展的时候也如同使用道术,直接就可以打出去,外行之人看不明白,甚至根本不会往符法方面去想。

丹符之术学成后,顾佐专门跟随灵源道长学习了半个月,记下了十多种法符的绘制方法,剩下的就是熟练的问题了。

再练习半个月,基本上就可以做到左边画条龙、右边画一道彩虹的地步,相当玄妙。

练习丹符之术的同时,顾佐也在等待着朝廷的回应,收到了杨鉴让人送来的书信后,他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朝廷并不想和他撕破脸,如此一来,周旋的余地就很大了。

将原道长请来,道:“朝廷派了两位天使,要和咱们商谈益州问题,你代表我去黑山郡城迎一迎。尽量热情一些,这两位也都是我在长安认识的熟人,交情不错。”

原道长答应着,又掏出一封书信:“从永昌诏发来的,师爷正在主持长史书房例行议事,知道我要来见你,就让我代转了。”

顾佐打开书信扫了一眼,顿时惊了,当即道:“我去一趟永昌诏,若是朝廷使者抵达南吴州,请他们在这里住两天,等我回来。”

原道长问:“你去永昌诏什么地方?我找人护送你。”

顾佐边走边道:“用不着,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不怕的,我让清源送我过去。”

来到吴国公府,李僾刚从丁九姑那里回来,顾佐顺道尽了为师之责,假模假样给他查探了一番修为。实际上,李僾修行搜灵诀两年,已经到了炼气圆满境,就准备这几天闭关了。他的修行进度在顾佐的气海中随时都有反馈,顾佐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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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李僾交代了几句闭关的事宜后,顾佐道:“我见过你施展指刀术,还算不错,但真正的秘要,还一直没传给你,就是怕你沉迷于道术,而忽略了功法的修行,不论任何时候都要记住,功法才是根基。”

李僾乖巧的点头:“我明白的,老师。”

顾佐又道:“等你入筑基境后,为师会将指刀术秘要传给你,努力!”

李僾答应了,又问:“老师,我想现在去找大丫玩,行么?”

大丫就是刘武和刘嫂的闺女,算起来,是自丁九姑之后第二批加入怀仙馆的老人,如今已经十三岁,出落得水灵水灵的,顾佐还听说,她被怀仙馆弟子们称为南吴第一美人。

说起大丫头,也是个被刘武耽误了的修行苗子,怀仙馆招募弟子的时候,刘武硬是不许她去,也不知为什么,连查探是否有修行天赋也不行。直到招收第四批弟子的时候,屠夫亲自出面劝说刘武,一再表示由他本人收徒,和顾馆主无关,刘武这才同意了。

两年半的时间,大丫头就修至炼气圆满,与李僾进度相当,他们两个是怀仙馆弟子中新冒出来的一对希望之星,比号称四朵金花的陈眠花、牛野、杨擒龙、刘小柒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入门拜师的时候,原本是想请屠夫给她取个大名的,但当时顾佐前来观礼,屠夫很客气的向顾佐推让了一下,没想到一直是个起名废的顾佐这次没有客气,张口就来了个“亦非”,让琢磨了一晚上才想好名字的屠夫一口气差点憋出了内伤。

李僾去找大丫头玩耍了,顾佐则冲清源县主勾了勾手指头:“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下了南主峰,顾佐乘上清源县主的飞剑,启程向永昌诏而行。

飞了不大一会儿,清源县主问:“指刀术还有秘要?僾很喜欢这门道术,每日勤练不辍。道书我也翻过了,似乎没有提及秘要之事。”

顾佐道:“写在书里的还能叫秘要吗?这是我自行领悟的......哎,等等,下去。”

清源县主不解:“怎么了?”

从半空中降落,在顾佐的指点下,来到一处石洞外,顾佐道:“指刀术的秘要,我就是在这里领悟的。”

清源县主抬头:“人玉九年二月,顾怀仙到此......”

顾佐一把将她拽进石室:“外面没什么好看的,就是这里。”

带着清源县主瞻仰了一番自家破镜的遗址,重新回到天空,顾佐盯着下方皱眉道:“有点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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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县主问:“怎么了?”

顾佐摇摇头,他也答不上来怎么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继续向西飞行,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人落在一座小丘之下,顾佐打入一张名帖,过不片刻,眼前为之一变,小丘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山谷,谷口前立着块石碑,上书“少林派”三个字。

在建立宗门的时候,为了宗门名讳,一行和鉴真等人曾经征求顾佐的建议,顾佐犯懒,也想不出更好的名目,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出。他是主要赞助者,地盘都是他的,金口一开,别人有再好的名字也不敢用,于是,此间就成了少室山,方圆十里就成了少林派的山门,于户司登记在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清源县主好奇的看着这片山谷,两边山势平缓,山坡绿草如茵,谷底溪流潺潺。和别家宗门的大殿巍峨、亭台相连有所不同,这里的山坡上,只有一间间高脚竹楼,相互隔得很远。

每间竹楼都依偎在一棵大榕树下,也分不清是先有楼还是先有树。

目及之处,已有十余座竹楼散落于四下,这是最近半年,自长安南下的“同道”人数,其中一半以上顾佐都不认得。

其中一间竹楼内出来一位,正是空海,见了顾佐连忙上前,发现顾佐身边有个“女施主”,又连忙改为抱拳见礼:“长史。”

顾佐问:“情形如何了?”

空海指了指西北方,苦笑:“都在那边山崖上。”

顾佐举目,就见空海手指处,是座突兀而起的山崖,高达十余丈,有如刀削斧凿,其上果然有数道身影立于崖边,由于隔得太远,也分不清谁是谁。

空海叹道:“一行......张道友和都峤派精确道长以前相熟,在司天台研讨过历法,往来书信之际,张道友提及自己近日观测到的天象,竟被精确道长算出了所在方位,直接赶来了,当真是......”

顾佐顿时震惊不已:“这......也太牛了吧?”

空海道:“正在上面探讨历法,我们都有点担心,毕竟是位元婴,所以请您过来照看着些,最好想个法子把他带走。”

顾佐点头:“行,我上去看看,你去不去?”

空海苦笑:“我就算了吧,元婴高修,我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上到山崖,就见精确道长正和一行、怀素争论着,旁边是满脸无奈的鉴真、金和尚等人。

鉴真过来打了个招呼,道:“长史你可算来了。”

顾佐安慰道:“别急,没事吧?”

鉴真点点头:“暂时没事。”

精确道长见了顾佐,随意点头打了个招呼,继续他的大论:“......绝无可能,我是六年前走过的,同样是从阳关出发,用了一年才自东海返回,而且中途没有耽搁过多少时日。如果照你的说法,你的脚程有多快?难道还快得过我?”

怀素道:“前辈,这不能比较,您的走路方式是斜着走......”

精确道长立刻纠正:“不是斜着走,我是顺着世界运行的趋势去走的,你以为慢,实际比你快,我管这叫太极混元步。”

怀素无奈道:“总之我没看出比我快多少。”

旁边的一行道:“还是说历法吧,加时还是减时?”

精确马上道:“问题就在这里,你发给我的历法是有错的,需要纠正,你肯定参考了怀素的步伐和方位来推算。但我按照你的天象观测赶来你们少林派,却足足跑过了一百多里,这个差距太大了!”

一行道:“或许问题是出在你的算法上呢?”

精确道:“不可能,我前个月去了趟罗浮山,按照我的算法,误差只在二十里。所以你的观测有问题,根子还是在历法授时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插话道:“不如这样,咱们立竿测影,精确掌门和怀素同时出发,你们各自按自己的步伐行进,到外面走两圈,好不好?找到差距值不就行了?”

一行摇头道:“距离太短,恐怕得出的数字不准。”

顾佐道:“那更简单了,干脆你们两位现在向西,再走一圈,从东边回来,测量不就精准了?”

这是一个馊主意,目的就是为了赶紧把精确道长从少室山轰走,但没想到精确和怀素居然同意了,而且说走就走,等一行立好竹竿,两人商量了一下步伐,便同时出发。

顾佐在旁边看得眼都直了,心说这两人脑子还真是不太正常,这一走就是一年半载,两人竟然毫不犹豫,啥也不交代?

两个疯子走了以后,顾佐长舒了口气,向一行道:“以后最好别在这里研讨历法了,干脆去山外,我给你们找个山峰,搭个观象台?”

一行却没怎么搭理顾佐,而是盯着竹竿苦苦思索,口中喃喃道:“是授时出了问题,还是竹竿出了问题......”

将精确道长这个隐患解除,谷中又恢复了宁静,大家各回竹楼,唯有一行准备守护在此间,照看他的竹竿。

顾佐告辞之后返回南吴州,清源县主问:“这个少林派,都是长安那些归隐的京官?有几个我以前只是听说,没想到在南吴州见到了。他们有点怪怪的......”

回到南吴州,王维和元载都到了,当晚,顾佐安排了盛宴款待。席间,趁元载被贾贵带来的一帮人围着灌酒之际,王维向顾佐道:“原本我也打算辞官后就去少室山的,但既然和你有关,我就走马上任,做一回天使了。”

顾佐笑道:“我刚从少室山回来,那边很好。你老兄当天使,我是巴之不得,政事堂是个什么章程,劳请天使给透个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佐的要求,本来就是王维此行的目的,他又瞄了一眼那边正在人堆中痛呼豪饮的元载,向顾佐道:“那就给你透个底,说起来简单,就三条,全是杨相的底线,我临来之时,他叮嘱的十七八条我也就不提了,说实话也没记住,你不用理会。”

顾佐笑道:“自己人,咱们就在饭桌上定了吧,你说。”

王维小声道:“头一条,把清君侧的旗号放下来,号子也别再喊了。”

顾佐笑道:“可以考虑。”

王维又道:“第二条,让新任剑南节度上任。”

顾佐问:“是谁?”

王维道:“杨相说了几位,你不用管,他的底线是,实在不行,可以由你们指定一位,但这是朝廷的颜面所在,节度使不能空悬。”

顾佐又问:“那益州托管委员会呢?”

王维道:“杨相没提,你们就接着干,我建议,可以考虑挂在节度府下。”

顾佐想了想,道:“那我们建议,由你老兄出任剑南节度使。”

王维笑而不语,举杯和顾佐碰了,一饮而尽。

“第三条,今年的两赋,因为战乱可以免除,但政事堂很缺钱,他要求剑南道至少上缴二十万贯,什么都不要,就要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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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佐问:“什么意思?”

王维冷哼:“听说咱们那位陛下开口了,跟杨相要钱一百万贯,杨相很狼狈。”

顾佐好奇:“陛下到底在干嘛?”

王维摇头:“谁知道呢?”

顾佐很是振奋:“如此看来,政事堂不会再向南诏用兵了?”

王维嗤笑:“原本杨相有这个打算,但户部空虚,实在拿不出钱来了,从外州调兵,花费倍之,没有一、两百万贯绝对办不到,就算是有这笔钱,陛下既然开口,那也就没这笔钱了。”

顾佐满意道:“那行吧,就这么定了。”

王维举杯:“好,来,我敬顾老弟一杯!”

当天晚上,王维就被人领着,悄悄去了位于永昌诏的少室山,而顾佐则在长史院中等来了偷偷摸摸进门的元载。

“恭贺元评事荣升度支郎中!”顾佐笑吟吟道。

元载很兴奋,同时也很紧张,户部度支郎中是很重要的职司,虽说眼下只是杨相为了出使南吴州而行的权宜之计,但他有信心,在韦见素的关照下,回到长安之后能够坐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突如其来的官职,令他向着顾佐所说的“宰相之气”迈进了重要一步,因此,兴奋之余,对顾佐也更加敬怕了几分。

“此来南吴州,李宅使言道,若是顾先生有何难处,尽管道来,我们在长安一定想办法解决。”

顾佐笑了:“李宅使太客气,何须如此。”

元载忙道:“要的,要的!先生言必中的,不单是李宅使,连太子都很钦佩,说及长史,必称先生。”

顾佐道:“这次来,你不会是又想求算吧?”

元载恭敬道:“上回先生说,安禄山必反,如今迹象已愈发明显了,杨相已调封常清坐镇河东,遣高仙芝紧守潼关,李宅使想问,能否守住?”

顾佐道:“那就送你们最后一算吧。”说着掐了半天指头,道:“潼关,有边不可守。”

元载问:“这是何意?”

顾佐摇头:“此为天机,我也说不清,需得你们自己琢磨。”

得了这一算,元载不敢再问,顾佐却提了个要求:“有件事情,想请李宅使帮忙,当然,能帮则帮,帮不了也无妨。”

“先生请说。”

“我非常想知道,陛下收了那么多钱,都花在什么地方了,不知李宅使能不能帮忙打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回长安后,我必转述先生之意,李宅使也必竭尽所能。”

两位天使在南吴州得到了盛情款待,一直住了半个多月,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自五月一日开始,南吴州大演武场树立的“清君侧”大旗,以及各处悬挂的标语横幅渐渐撤去。与此同时,益州、黑山郡城、通海郡城的相关旗帜也都被换了下来。

六月初,益州托管委员会向政事堂上书,请求朝廷派遣新的剑南节度使履任益州。

六月底,政事堂晋尚书右丞王维剑南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王维于七月初抵达益州,开始主持剑南节度府事务。

坊间传言,益州托管委员会向政事堂建议了两个人选,一个就是王维,另一个是益州长史崔圆,但政事堂最终选择了王维,让青城派长老余海沧摔了杯子。

令天下侧目的是,王维履任之后,并没有撤销益州托管委员会,而是将其更名为节度幕府,任命怀仙馆的杨鉴为掌书记,唐门的唐浚哲、罗浮派的陆峤、青城派的余雨同、丽水派的王如虎分别任命为幕友。

七月底,户部正式下文,免除了剑南道和南诏今年的两赋。

八月中,新履任的益州节度使王维高调上书,剑南道和南诏感念朝廷恩德,军民百姓踊跃捐纳,报效天子两亿钱。政事堂当即下令予以嘉奖。

这一系列操作都被天下宗门、各道州郡看在眼里,表面上不说,但底下早已是一片哗然。

怀仙馆兴兵清君侧,将三万益州军也有说十万一战而灭,不仅如此,还占了益州,所有人都等着朝廷调动兵马,予以围剿。

可结果呢?这件事就完了?大家还是好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能不是好朋友吗?一个撤去战旗,报效天子两亿钱,一个主动更换节度使,还免了对方两赋,真是好朋友啊!

更加关键的是,两边怼到现在,你见崇玄署吭声了么?屁都没放一个!

一时间暗流涌动。

单是顾佐,就收到了多封书信,比如岭南道的两位盟友——苏仙馆和都峤派都表示,想要来南吴州和顾佐会面,听一听此战的前因后果。

又比如王屋山和华山西玄派专程派人前来,想请顾佐到他们的本山做客。

还比如,洞庭派让蒋小猪堵在了顾佐的房门口,让他一定要将这一年的各种迷之操作记录下来,事无巨细,必须发回洞庭派。

连左神门都给原道长写了一封信,探讨顾佐和原道长、屠夫“回乡看看”的可能性。

原道长大为心动,顾佐道:“想去你就去吧,给假十五日,反正你现在也会飞了,十五日足矣。”

原道长叹息:“光我去有什么用,他们想见的是你啊。”

顾佐道:“我不待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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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佐哪儿也没去,甚至都峤派和苏仙馆来人,他也只是见了个面,简单谈了片刻,就让屠夫和原道长奉陪了。

他现在很忙,忙着自己修行,主要占用的是从傍晚到第二天早上的七个半时辰,争取做到每天吸纳一块灵石,剩下的时间,则被越来越频繁发生的案件所占据。

这些案件包括:重金贿赂矿脉的采掘修士,里应外合偷盗灵石,偷盗南吴州拍卖行,抢劫商贾旅人,甚至在南疆杀人越货。

最近令他焦头烂额的一件事,是邕州和武安州两家小宗门之间爆发的一场私战,邕州的伏虎门被武安州的神鹰宗灭门,神鹰宗自己也损失惨重,仅存六人。在这件大案中,两家宗门前前后后加起来死了四十五人,而最初的起因,只是因为两家的年轻弟子为了六块灵石而爆发的冲突。

武安州法司完美的履行了他们的职责,将神鹰门仅存的六人全部抓捕,一个都没跑掉。案件上报南吴州法司后,整个法司都震惊了,如此重大的伤亡,堪称大唐百年第一。当然,他们后来没过多久就知道了,并不是第一,在中原州郡,还有更大的惨案发生。

刘玄机和鲁班、尹书、晴姑商议之后,无法裁定,只能来找顾佐。但这件案子本身并没有谁对谁错,如果真要说有错,那也是灵石犯的错,这两家宗门都已经有数月没拿到过一块灵石了。被灭门的伏虎门就不用说了,神鹰门也只剩下六人,难道全部斩首?

最终,顾佐没法给出定论,只能吩咐取消两家宗门的牌票,神鹰门活下来的六人全部送入南吴山灵石矿脉下矿服役,服役到何时截止,也同样没有裁定。

根据法司的统计,今年以来,两诏八州之地上报的各种火并、凶杀等案件,已经造成上百名修士死亡,六十余名修士被锁拿之后投入灵石矿、庚金矿等矿场。

刚开始,顾佐还非常紧张,但到了后面,尤其是当他得知了罗浮派、丽水派和唐门这方面的情形后,才渐渐变得麻木起来——和这三家相比,怀仙馆治下算得上“乐土”了。

这些日子,顾佐经常会不由自主的遥望北方,心中不停的问:“李泌,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顾佐当然等不来崇玄署的回答,却等来了灵源道长三番五次的游说。崇玄署想要征募南吴州的七名“年轻俊杰”,最终有四人选择成为崇玄署的道士,只有三人加以拒绝,这三位便是清源县主、洛君和晴姑。

灵源道长对此很是惭愧,他向顾佐解释,这并非他的本意。顾佐当然知道这不是灵源道长的本意,对此也只能苦笑着接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一月初,元载来到南吴州,向顾佐转达李宅使打听到的消息。

“先生上回不是问及,陛下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吗?”

“如何?有答案了?”

元载道:“不敢说有了答案,但李宅使的确打探到了一些风声,陛下在太液池中的蓬莱仙山上,似乎是在修炼符法,这种符法很古怪,需要敬献香火钱。”

顾佐奇怪道:“什么符法?有何用?”

元载摇头:“我们也想知道,先生您不打算占一卦么?”

顾佐强行解释一波:“毕竟是天子,岂敢造次?龙气傍身,不仅算不透,算多了还折寿。”

天子修炼的是什么符法,李宅使并不知晓,所以元载无法回答,顾佐询问灵源道长后,灵源道长同样想不起来,天底下有哪门子符法需要敬献如此巨量的香火钱。

很显然,元载在太子党中的地位已经水涨船高,他现在跟顾佐谈话,已经开始直接转述太子的话了:“太子说了,果如先生所料,河北造反就在眼前,太子想问一问先生,长安若是出了事,先生能否举旗呼应?甚至带兵北上?”

元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太子已经由躲在幕后而转向了走上前台,他已经急不可耐了。也是,谁遇到这么一个败家的“父皇”,都会心急,没人愿意自己将要继承的家产,被自己老爹败光。同时也说明,太子的势力日益增长,他已经有了很强的实力,可以和天子掰一掰手腕了。

于是顾佐问:“陈玄礼被太子说服了?龙武军愿意支持太子了?”

元载怔了半天,这才如同从梦中惊醒,苦笑道:“虽然知道长史能掐会算,但竟然一至于斯,若非亲见,真真是令人无法置信。那么,先生会支持太子吗?我记得您以前说过,太子将身登大宝。”

顾佐沉默片刻,道:“我当然愿意支持太子,但我更希望,太子能够更加积极主动一些,不要坐等安禄山竖起反旗,杀入长安。生灵涂炭、白骨千里,这样的场景,我不忍目睹,大唐的盛世繁华,将因此而落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元载动容道:“先生慈悲之心,我必告之太子。”旋即又叹道:“只是,难啊……”

顾佐道:“我当然知道此事极难,但事在人为,我当再上终南山,劝说崇玄署,不要坐视安禄山祸乱天下。”

元载道:“不瞒先生,太子也曾求拜崇玄署,可惜那些道长并不理会。”

顾佐道:“若是当真不理,我会联络各宗一起出兵。范阳加上白云宗,不就是三个炼虚么?咱们不怕!眼前的问题,还得着落在太子身上,恕顾某直言,今上昏聩,所行已非人君之像,天下盼太子久矣,只需太子正位,诏令一下,各宗必群起响应。”

元载也放开了,道:“若是太子兵谏,只恐天下不服,这是太子最大的顾虑,如何能群起响应?”

顾佐道:“至少西南之地、雄兵数万,可为太子倚仗。”

元载又道:“河西封常清、潼关高仙芝、关内哥舒翰,皆忠于陛下,如何处之?”

顾佐道:“封、高均在关外,至于哥舒翰,需调离京城,或可出镇洛阳,政事堂中,韦见素不是太子的人么?让他想办法。”

元载叹道:“还有什么能瞒得过先生的法眼?我立刻回京,力劝太子……”

院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师爷慌慌张张冲了进来,甚至没有敲门。他进来的时候,绊了一跤,好悬沒跌倒。

只见师爷手中扬着一份公文,脸色煞白,向顾佐喊道:“安禄山反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无数旌旗在河北大地上展开,枪戟如林、战马如云,安禄山站在丈许宽的大车上,扶着栏杆,四下检视行进中的大军。

他在军中威望素著,注目之处,便引来如雷般的欢呼声,见此军威,更是不时哈哈大笑。

谋士严庄恭维道:“朝政败坏,唐军不堪一击,此番必势如破竹。郡王深得军心,臣冒死进谏,王爷当登大宝,如此则更名正言顺。”

安禄山挺着肥大的肚子,挤得大车围栏嘎吱吱作响,口中笑道:“不不不,还不是时候,且看看再说。我奉天子密诏,诛除朝中奸相,这名目已然很好了,至少比顾佐清君侧好,高尚的主意还是不错的。衣带诏,哈哈……”

一骑快马飞报而来:“大帅,独孤掌门和平长老于魏郡城外亲迎!”

安禄山笑得更欢了。

魏郡城外,自太守以降,百官跪迎,安禄山一脚将那刺史踢翻在地,斥道:“你个首鼠两端的东西,非得大兵临城,才知道怕了?还是说,独孤掌门不进城,你便要抗拒大军?”

那刺史梗着脖子抗声道:“独孤掌门说了,大军入城不屠!”

安禄山道:“老子当然不屠城,但可没答应不屠你全家!”吩咐道:“来人,将这狗官砍了,阖府诛戮,人头悬城!”

白云宗掌门独孤问俗皱眉道:“首恶既诛,何必累及家眷,郡王手下留情。”

安禄山点头:“既然独孤掌门求情,那就免了家眷之罪,男子入辎重营,女子入女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独孤问俗看不惯,正要再行出声,却被安禄山笑呵呵制止:“行了行了,独孤,咱们可是一头的。修行上的事,你说了算,行军用兵,还是听我的。”又眨了眨眼,低声道:“这可是亚父说的。”

独孤问俗摇了摇头,向后面吩咐一声,长老平冽挥手,自城内整队而出数百修士,自炼气期至筑基期不等。

平冽拱手:“郡王,这些是魏州本地修士,都愿意从军。”

安禄山喜道:“好啊,和之前一样,统统编入曳落河,为我亲军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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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幽州至魏州,这一路千里,大军途径莫州、瀛洲、冀州、贝州而至魏州,这已经是白云宗搜罗的第九批加入大军的修士了。至此,曳落河的总数已经由原来的三千急速膨胀至八千人,皆为修士。

实际上,招募修士从军并不困难,自三年前开始,灵石价格一路暴涨,至今已至八贯,甚至有钱都难以买到。只要愿意支付灵石,这河北大地上,随随便便就可以拉起一支修士大军来,很多小宗小派甚至愿意自带军粮。

幽州从多年前就开始储备灵石,库中灵石总数超过五十万,而为了这次讨逆,白云宗也一口气拿出了积储多年的三十万灵石,总计八十万块,供应一支万人规模的修士大军至少一年不成问题。

如今这天下,只要大旗一举,说一声发给灵石,必然应者云集!

河北大地都是平原,道路平坦开阔,范阳、平卢两军又多骑兵,一个月便过了相州,抵达黄河岸边。沿黄河西进,与兵马使史思明率领的河东军汇合,至此,“讨逆”大军总兵力超过十五万,军中修士突破了一万五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二月中,大军渡过黄河,进入陈留,遇到了第一支敢于坚守的唐军,河南节度府下的三千镇兵。

此时的河南节度使张介然正在王屋山上苦苦哀求:“叛军已至陈留,若陈留失守,东都危矣!龙长老,发兵助战吧!”

龙道人沉默良久,轻声道:“我倒是想助你,奈何......张节度弃城吧,为将来留待有用之身。”

张介然大哭着离开了王屋山,选择了返回陈留,与太守郭纳一起坚守城池。

龙道人转回后山,与众长老相见,众长老默然无语,人群中却有白云宗长老李史鱼拱手道:“多承王屋派厚情,诸位放心,我家独孤宗主说了,大军绝不进犯贵派山门,诸位只需在山上坐守不出便是,用不了多久,半年而已。”

龙道人向李史鱼敷衍一礼:“李道友请回吧。”

李史鱼又问:“可否拜见掌门?”

龙道人摇头:“李道友就不要为难我师兄了,此时此刻,我师兄不便见你。”

李史鱼也不生气,笑吟吟的辞别王屋山,赶往华山。

李史鱼走后,龙道人一巴掌拍在书案上,怒吼道:“掌门师兄呢?你们到底谁见掌门师兄了?他到底去哪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干长老们各自低头,没人能够回答。掌门不在,对方又有独孤问俗、安禄山和史思明三大炼虚,王屋派就算想要出头,也着实没这个实力。

陈留连一天都没守住,半个时辰便为曳落河攻破。陈留郡的法阵几十年没有修缮过,根本发挥不了功效,十几名曳落河中的金丹飞临城头,法器四下一扫,再由几百名修士蜂拥登城,守军顿时作鸟兽散。

节度使张介然奋力抵抗,被当场剁为肉泥,陈留太守郭纳只得弃剑请降。

陈留一下,东都大门洞开,封常清四处调兵增援洛阳,奈何唐军不堪战事,连行军都艰难,遑论援助。大将荔非守瑜领兵接战,刚刚抵达范阳军驻地泥水罂子谷,回身看时,身后的两千军兵一哄而散,跑没影了。

荔非守瑜倒也勇武,他修为金丹后期,擅长的法器是张大弓,当即立于山顶,向着范阳军大营发箭,箭无虚发,每矢必中。接连射死近百敌军后,才被围上来的崔乾佑和尹子奇斩杀。

正月十五,范阳军兵锋直抵河阳桥,距洛阳不到三十里。

长安大内,天子终于从太液池中的蓬莱仙山下来了,面对高力士的再次禀告,他喃喃道:“胡儿不会负我,他不会……他不是讨伐我,他是讨伐杨国忠……”

高力士看不下去了,重重道了声:“大家!”

天子道:“再等等,你们派个人去,问问胡儿,他如果真不喜欢杨国忠,可以跟我说……对了,再告诉他,先把今年的钱给我……先给五亿也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子的表现,令高力士无比失望,见这个过去几十年曾经让自己无比敬佩的皇帝,转身又飞回了太液池上的蓬莱仙山,心里最后一丝幻想终于破灭了。

高力士怔怔片刻,将鱼朝恩招来:“在这里守好,不论宫中有何异动,都速速派人报知于我。”

鱼朝恩答应了,问:“还是修德坊?”

高力士点头离去。

修德坊位于北宫门外,是禁军三衙的所在。

羽林军在王承业的统领下,早就废了,被一群京中纨绔占据了大大小小的要职,不仅吃着一半空饷,剩下的一半兵额也被贩夫走卒花钱买下,只为了不被南衙兵马司那帮巡卒欺负——南衙各军也早在很多年前便没有了阵战之力,早就沦落为看守城门、巡哨里坊、抓捕乞丐的巡卒。

千牛卫一个个倒是精壮,但只有六百余人,而且这支兵在岐王手中管着,真到了关键时刻,是绝对靠不住的。

偌大长安,真正靠得住的只有一支兵,陈玄礼的龙武军,高力士来的,就是陈玄礼的府邸。

将天子的话向陈玄礼讲述一遍,高力士叹道:“当年大家领着咱们诛韦后、除太平,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如今大家老了......”

不等他说完,陈玄礼果断道:“大将军,该下决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高力士点了点头问:“你属意何人?”

陈玄礼反问:“还能有谁?莫非大将军还想着寿王?”

当年天子杀故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后,朝廷拟重立太子,李林甫想立寿王,天子却立了今太子忠王,和李林甫在背后斗法的正是高力士。因此,高力士对太子有拥立之功,他是绝不可能去扶立寿王的。

见陈玄礼和自己意见相同,高力士松了一口气,有了这番共识,才有之后商议的基础,两人议论许久,都觉得最棘手的是两个人,一个当然是杨国忠,他和太子之间势同水火,很难调和,要扶太子登位,必要除杨国忠才行。

而另外一个,就是大宗正岐王。岐王在皇族之中资历和辈分都很高,影响力极大,最关键的是,他还是帝室中唯一的炼虚大修士,无人可与匹敌。且岐王掌着朱雀大阵和千牛卫,若由龙武军出手,在长安城内根本没有可能杀得了岐王,只有放到城外野地中,凭借军阵围杀,方有一线希望。

况且就算杀了岐王,还有谁能迎战叛军三大炼虚呢?

因此,最好的办法是说服岐王,但此间风险极大,令人委实难以决断。

想来想去,两人不约而同问:“可接到顾佐书信?”

自从去年十一月安禄山举旗之后,顾佐便一直和高力士、陈玄礼保持着书信往来,并且多次表示,要组织一支勤王军应援长安,只是至今未到。

这种时候,正是最需要外力之际,于是两人决定,再次向南吴州发信,催促顾佐即刻进京。在崇玄署放手的日子里,他们也只能指望顾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顾佐正在万步崖,等待唐听风回来。唐听风已经离山月余,却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顾佐也在唐门坐等了半个月,直到今日再也等不下去了,直接来到唐十三的宅院,动员这位元婴高修和自己进京。

“滋事体大,没有大兄的首肯,我如何敢与你进京?”唐十三苦笑。

“我相信,听风前辈若在,不仅不会阻拦您进京,甚至会跟我们一起进京。”顾佐劝道。

唐十三道:“安禄山起兵两月,王屋派没有动静、华山西玄派没有动静、太元总真门没有动静,江南那么多宗门也都在静观其变,更不用说咱们西南之地,相距甚远,何苦引火烧身?青城派、辰山派、罗浮派,你见哪一家有出兵之意?顾馆主,小顾啊,你又为的是什么?”

顾佐道:“我听说人有多大能力,就要担多大责任,当年我在会稽郡时,只为谋生,自然管不了那许多,但如今坐拥两诏八州之地,辖下百万之众,当然就得心怀天下。此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再者,安禄山一路南下,先后屠戮陈留、荥阳,其性之暴虐,令人触目惊心。若是任由下去,天下凋敝、饿殍千里,前辈你能忍心吗?”

顾佐谈的是一种情怀,他对大唐盛世的期许和留恋,对大唐盛世戛然而止的深深遗憾,是唐十三难以理解的。

唐十三看着顾佐不说话,顾佐想了想,只能另起炉灶,透露别情:“我与京中太子、高大将军等人多有书信往来,请他们打探过一些事,十三前辈您是否知道,天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做什么?”对这个话题,唐十三显然比情怀更感兴趣。

“天子在用一种奇怪的方式,给仙神送钱,听说是送给财神赵公明的。天子敬拜财神做什么?他想得到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按照太子的说法,他连江山都顾不上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见唐十三皱眉沉思,顾佐又加了把火:“崇玄署分封十八路诸侯之时,李泌对我说,灵石不够了,他们负担不起了,天下二百万修士,一大半都是废物,假设有一百五十万修士每年都只能获得一块或两块灵石,于他们而言,其实对修为的提升并没有用处,但却造成了一百五十万到三百万灵石的虚耗,所以他们甩手不管了。最近我一直在想,崇玄署的所作所为,和天子的所作所为,有没有什么关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十三点了点头:“所以你想进京。”

顾佐道:“十三前辈,难道你不想吗?只要我们进入大内,占了蓬莱仙山,也许就能找到答案,知道崇玄署和天子到底瞒着我们什么。”

唐十三问:“知道了又能如何?”

顾佐一时间很是无语,怒其不争道:“十三前辈,这很有可能事关你我成仙啊,我没记错的话,崇玄署上一次举荐修士成仙,是快二十年前了吧?这二十年来,怎么就没再举荐过一个?只要修行至炼虚境圆满,就有机会被他们举荐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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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十三终于缓缓点头:“还有么?”

顾佐想了想,再道:“而且,为什么不是修士修到了炼虚之后,就飞升,而是劳什子的举荐,十三前辈,您不觉得奇怪么?”

唐十三思索良久,问:“飞升?那是什么?”

顾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唐十三觉得很正常的事情,有时候对于顾佐而言却不是那么顺理成章,这个世界有着太多让顾佐觉得奇怪的地方,让他心中充满了问号。

过去,顾佐一直在饿肚子,所以他无暇关心其余,温饱问题解决了,他又致力于解决修行资源,并为了自己的可持续修行而努力拼搏。

如今修为已至金丹,地位有了,手中更掌握着庞大的资源,他就忍不住开始关心更高层次的问题。

说白了,因为自己的修行可以量化资源、测算时日,他现在就开始考虑成仙飞升的事情了。

由于认识的差异,他和唐十三在这个问题上谈不到一起去,只能暂时放弃,继续关于进京的话题,他希望唐门随他一起兵进长安。

在益州一战中帮忙阻截青城派,托管委员会中占据一个名额,这些事情早就超出了唐门以往行事的底线,唐十三原本以为这已经是极致了,没想到顾佐居然站在他的面前,邀请唐门进京?

这可不是去长安拜客访友,而是带兵进京!听顾佐的意思,似乎不仅是带兵进京,他还想带兵进宫,去太液池看看?

哪怕唐十三已经修到了元婴,对此依旧难以镇定自若,他定定看着顾佐,心说这小子怎么就那么能折腾?怎么胆子就那么大呢?

进入元婴境后,唐十三也偶尔会想一想将来能否进入炼虚,进入炼虚之后怎么到圆满,圆满后如何被举荐身登上界,但他一直认为此事太过遥远,所以也就是憧憬一番,没敢多想,谁知顾佐不过是个金丹前期,居然就开始考虑那么多,不仅考虑,甚至还开始为此准备了,是不是想得有点太远了?

但顾佐的提议还是挺让人动心的,经过慎重考虑,唐十三去见了唐家老祖宗,反复商量之后,这位老太太同意唐十三和顾佐进京,也答应在唐听风回来之后代为解释,但他只能带唐红玉和张富贵去,去了京城之后,也要表明和唐门无关。

不谈修为实力,单论名声,唐门之中,唐十三仅次于唐听风,因此在外人看来,他出面进京绝不可能只代表自己私人,想要撇清是做不到的。唐老太太之所以同意他进京,是出于对顾佐的一贯看好,就和当初选女嫁给张富贵一样。

从万步崖下山后,唐十三问顾佐:“此行还有何人?”

顾佐道:“除了前辈您以外,主要是丽水派三位国主、我这边的何履光和苦桑,怎么样?六位元婴,若是对阵一位炼虚,应该有得打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十三道:“斗赢一个炼虚不在话下,两个就不行了,申太芝不来么?”

顾佐道:“他说来不了,罗浮派还在观望。青城派的余海沧压根儿不理我,华山西玄派也找了各种借口,总之就是在看崇玄署的风色。”

唐十三有些意外:“丽水派三位国主都要出手了?”

顾佐道:“和鲜于向一战她们犹豫了,所以这次表现的有点猛,或许想要有所补偿吧,呵呵。”

唐十三也笑了,然后问:“你的兵呢?”

顾佐道:“前些时日,为提升益州兵战力,节度使王维在剑门关编练益州新兵,南吴军作为友军,全程参与指导。”

剑门关位于剑南道东北,距长安已不到千里,而且道路比剑南道和南诏好走得多,满载辎重的话,往宽裕了算,用不了半个月便能赶到长安。

唐十三问:“剑门关驻扎了多少益州军?”

顾佐回道:“两千。”

唐十三沉吟道:“略少了一些。”但他也听说了,原来的一万多益州军都被顾佐弄到南吴州了,半年工夫能重新招募和训练两千人,已属不易。要知道,这可是能拉到益州以北六百里外的益州军,和只能待在军营中的军士可不一样。

虽说只有两千新兵,但如果用得好,也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又问:“负责练兵的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履光和老成。”

“就他们两个?”

“他们也带了两千人,都是南吴军,嗯,在指导益州军练兵上,我们愿意拿出最高的诚意来,奉行的是一对一指导。”

唐十三一时间有些失神,南吴军是纯修士组成的军队,没有太多辎重之累,行军极为便捷。如果以这两千南吴军为先锋,用不了五、六天就能抵达长安。

正琢磨着这支兵应该怎么使用,怎么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时,顾佐又补充道:“王节度为吏部郎中多年,交游还是很广的,刚巧和利州、凤州刺史关系都还不错,已经说好,即将借道二州,来一次长途行军演练,目的地是大散关。”

唐十三笑了笑,不再多话。大散关距长安只有四百里,路程又缩短了一大半,南吴军两、三天就能赶到,就算是益州军,也超不过七天。如果比照顾佐墨山一战的用兵方法,集中金丹修士组成的精悍战力,半天时间就能赶到长安。

也就是说,一天之内,可以调动上百名筑基入京;三天之内,可以调动两千精锐入京;七天之内,进京的总兵力可以达到四千!顾佐都把一切安排好了,还用得着再说什么吗?

顾佐站在清源县主的飞剑上,和唐十三并驾齐驱,他们身后是唐红玉和张富贵。

见顾佐紧搂着清源县主的小蛮腰,张富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忿忿然哼了一声。

唐红玉侧头问:“怎么了?”

张富贵指了指顾佐:“你看他,都入金丹了,还装,不就是想软玉入怀吗?”

唐红玉瞅了前面一眼,若有所思道:“我带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富贵无语:“不用吧,老夫老妻的……”

话音未落,额头上吃了个爆栗子。

“过来!”

“好吧……”

顾佐带着他们先在大散关盘旋了一圈,对此间地势有了个大致了解,然后由大散关向东,于晚间抵达长安。

顾佐点了点头:“飞行用不了半天,一个时辰即至。大散关的位置也很好,便于藏兵,何履光这个地点选的不错。”

范阳大军已经打到了东都洛阳,但此刻的长安却依旧没有大战前的紧张气氛,城中市肆依然夜不宵禁,继续歌舞升平。

顾佐带着人来到杏园,敲响了西河道馆的院门。李十二、林素弦、何小扇等人都不在,但丫鬟侍女们却是和顾佐相熟的,连忙请了进来,又是准备酒菜,又是收拾屋子,忙了个不亦乐乎。

张富贵四下打量着周围亭台楼榭,唐红玉则大大方方一边饮酒一边问:“这就是长安十二娘的道馆?富贵,你这位师妹很懂享福嘛。”

顾佐见张富贵有些尴尬,连忙缓和道:“嫂嫂,那也是我的师妹,哈哈。”

ps:又到9月23日,每年这一天都要祝有缘人特别白生日快乐,哈哈。特别白的《唐土万里》的背景也是本书相同的时代,有兴趣的道友们可以参考着一起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深夜时,院外传来车轮辘辘声,李十二等人回来了,院中当即又是一阵热闹。

见了唐十三和唐红玉,李十二倍加殷勤,只顾着和这两位说话,却把自家两位师兄弟晾在了一边。

好在西河道馆美女就是多,哪怕种秀秀带了一批去南吴州,剩下的依旧不少,莺莺燕燕,又养眼又养耳,张富贵不由眼眶微红,眼珠子前都隐约起了一层白雾。

“师兄这是怎么了?”顾佐轻轻拍了拍他,关心道。

张富贵偷眼瞄了下那边正在热闹饮酒的唐红玉,借着举杯之机以袖拭泪:“当真感慨,想起了前些年的日子……”

顾佐问:“师兄以前在云梦宗怎么了?”

张富贵摇头:“我说的是百花门。”

再度瞟了两眼,凑到顾佐耳边:“师弟,不要轻易成亲啊,一入双修深似海……”

接风宴办完,把客人送进屋子休息,顾佐和李十二顺着曲江散步。正月里,曲江两岸游人如织,彩灯如虹,人群在夜市中川流不息。

顾佐问:“听说你们今天又去宫里练习歌舞了?”

李十二道:“陛下和娘娘对霓裳羽衣舞做了很多改动,乐谱、舞姿、队形都变了,改动的力度很大,还多了不少玄音,李乐师说是崇玄署的曲谱,从东山隐园中找到的。我来长安那么多年了,还头一回听说有个隐园,回头倒要去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道:“那是崇玄署存放藏书的一处所在,打理隐园的人法号叫御城散人,李泌的一个师弟。”

李十二点了点头,接着道:“娘娘这几日一直在催促大家习练新舞,整个教坊司的女伎和乐师都进宫了,近千人,规制宏大,令人叹为观止。”

顾佐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练舞?安禄山都打到洛阳了!”

李十二道:“不是还有潼关么?他们都说潼关天险,安禄山打不过来的,战事也就是这样了,下一步就看怎么谈。”

说着,李十二又笑了:“都说安禄山在学你,想要免去两赋,就看怎么谈了,多半最后也和南诏一样,不了了之。”

“这……”顾佐很无语,大战临近,长安百姓歌照唱、舞照跳、逑照踢、马照跑,背后的原因居然和自己有关,看来是自己带了坏头啊,没把朝廷打疼,反而令很多人松懈了。

他向李十二道:“种师妹在南吴州建的雄妙台很不错,分馆也立起来了,我划了很大一片地方给你们。这次你要让长安剩下的人做好准备,若事机不偕,随时撤往南吴州。这不是心疼和可惜的时候,明天就开始收拾行囊!”

李十二看着顾佐怔怔道:“真到了这等地步?”

顾佐道:“时局比你想的还要凶险,目前已知的是,白云宗已经彻底卷入,连同范阳、平卢、河东军一道,有三大炼虚、十二元婴,金丹数百。安禄山自幽州起兵,一路南下,投奔他的修士上万,总兵力很可能已经突破十五万!搞那么大的动静,能和我南吴州小打小闹一样么?南吴州和范阳是有仇的,等他打进长安,西河道馆能好得了?”

“你们和范阳有什么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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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仇结的稀里糊涂,一言难尽,总之南吴州杀了他们至少六、七个金丹。”

“这……安禄山真能打进长安?”

“我当然不希望他打进长安,不愿意眼前的繁华大城毁于兵火,这次进京,就是看看有没有办法改变时局,把安禄山阻在潼关之外。但凡事要向最坏的结果去准备,不是么?”

李十二终于道:“明白了,明日就让侍女们收拾行囊。”

终于说动李十二,让顾佐非常欣慰,这是他入京的几个主要目标之一。

天亮之后,李十二带着林素弦、何小扇等人去了芙蓉园,今日娘娘要亲自下场,霓裳羽衣舞的规模会非常大,她们几个天性爱舞的,对此都很期待,至于安禄山,且演完这支舞再说。

顾佐也没法怪几位师妹掉以轻心,除了极少数有心人,整个长安都是这个风气,又能怪得谁来?好在西河道馆的丫鬟侍女们都按照吩咐开始收拾物件了,这就够了,就让西河道馆的师妹们做她们喜欢的事情吧,烦恼的事情交给自己解决就好。

一时间,顾佐豪气干云,这可都是顾某的亲人和家眷啊!

唐十三在西河道馆悄然住下,隐匿行迹,唐红玉和张富贵继续追查唐淞元的下落。

顾佐乔装改扮,用了一天时间查看长安城防,又用了一天时间顺着朱雀大街和宫城来回转了几圈,这才前往北宫门外的修德坊和陈玄礼会面。

见顾佐终于进京,陈玄礼大喜,顿时踏实了许多,顾佐有地盘有财力有军队,又有胜仗经验,对陈玄礼来说,南吴州就是当前最大的外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怀仙稍待,我已遣人知会大将军,他即刻就来。”

“大将军白天出宫,而且还是来陈将军府上会客,这么做能行吗?”

“如今不比往日了,别说大将军,连太子都开始在府中接见群臣,咱们这位陛下,只关心两桩事:要钱,排演歌舞。而今唯一要避过的,只有杨国忠。陛下委之全权,杨国忠这些时日着实杀了些人,他已经急了,不过也没太大关碍,毕竟资历太浅,又是幸进之辈,长安他说了不算。”

其实顾佐很是遗憾,如果杨国忠、高力士和太子能够联合起来对抗安禄山,再加上自己,说不定还真有希望成功,可惜大家注定了坐不到一起来。

在陈玄礼府中等了半个时辰,高力士便赶到了,进门就握住了顾佐的双手:“我等盼怀仙前来,如久旱之盼甘露啊!”

顾佐道:“恭贺大将军金丹大进,将入后期。”

高力士转修搜灵诀后,压抑了数十年的修为厚积而薄发,进度极快,已经前期满溢,顾佐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寒暄已毕,三人对坐,顾佐先问:“大将军,陈将军,二位是否下定了决心?”

高力士和陈玄礼对视一眼,这个决心,他们其实已经下定了,但真正要开口,还是相当艰难的。他们两位都是今上旧人,辅佐天子一路坐上龙椅,成就了君臣佳话。如今却要把这几十年君臣之情亲手埋葬,换谁都难以抉择。

但在天下大势面前,再难也得抉择,两人点了点头,一起表态:“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子当退,这是大家共谋的基础,否则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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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见达成一致,接下来就是具体谋划了,龙武军是京中唯一能战之兵,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宫变毕竟不同于战阵,宫中有千牛卫值守,外城还有南衙十二卫,真要打起来,在里坊巷陌中厮杀,死伤必大,搞不好还会让天子跑出去,到时候麻烦就大了,安禄山的“衣带诏”之说就弄假成真,说不定摇身一变反而成了真正的勤王军。

南衙十二卫受政事堂辖制,虽说早已荒废,但近月以来,杨国忠以哥舒翰、郭子仪、李光弼等人统带南衙诸卫,整军备战,裁汰了大量贩夫走卒、老弱病残,将总兵力由六万减为两万,已经有了很大起色。因此,这支兵还是需要重视的。

除了南衙禁军外,最受高力士和陈玄礼重视的,无疑便是执掌大内宿卫的千牛卫。千牛卫兵少,但均为修士,野战不行,据城而守就没问题了,再配以朱雀大阵,龙武军想攻入大内是绝对不容易的。

能够指挥得动千牛卫的,便是大宗正岐王,掌控朱雀大阵的,同样也是岐王。

杨国忠倚仗贵妃,贵妃仰仗天子,让天子退位就是挖杨国忠的根,双方没什么可谈的。顾佐便将主意打到了哥舒翰、郭子仪和李光弼身上:“大将军探过这三位的口风么?”

高力士道:“未敢轻举妄动。”

哥舒翰、郭子仪和李光弼都是外镇大将,被杨国忠调入长安的,说白了,高力士、陈玄礼和他们三个不熟,没什么交情。

此事按下先不提,另外一个关键人物,便是岐王。

高力士道:“岐王此人,忠于陛下,同样难以下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玄礼道:“我和大将军的打算是,请南吴军入城,震慑南衙诸卫,我自领龙武军由北宫门而入,强攻大内。”

顾佐皱眉:“岐王怎么办?他是炼虚,你们刚才也说了,朱雀大阵由其掌控,强攻大内,能拿得下?”

高力士道:“发动之时,太子负责缠住岐王。”

陈玄礼道:“动手之际,还需馆主带人围住岐王宅,若岐王当真不愿,就只能仰赖馆主了,不知馆主能带来多少元婴或者炼虚?若是有唐听风一人在,事情就稳了。”

顾佐道:“听风前辈没有请到,但援手不少,匹敌岐王当无疑问。”

这就算定下了初步计划,但具体动手的时间,还需要进一步商榷,三个人都同意,最晚不迟于二月上旬。

见了高力士和陈玄礼,顾佐还要见太子,太子是很重要的一环,有些事情必须当面问清楚。

现在顾佐用不着自己再去想方设法求见这个、拜会那个了,刚从修德坊出来没多远,就被元载截住。

“听闻顾先生入京,李宅使很是振奋,敢请先生往十王宅一叙。”

“你们倒是消息灵通,也好,头前引路。”顾佐笑答。

来到十王宅,李辅国在宅门处亲迎,刚入正堂,堂内一人霍然转身,拱手道:“久闻先生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当面,孤有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灵域探测范围已扩至四十丈,早就感知这堂屋中有位金丹圆满境的修士,此刻不用再介绍,当即回礼:“见过太子千岁。”

太子执礼甚恭,亲自引着顾佐入座,自己才于对面相陪,李辅国和元载立于他身后站定。

香茗斟上,太子倾身道:“今国事崩坏,安逆兵进洛阳,河北、河东、河南大部沦丧,孤夙日忧叹、惶惑不宁,还望先生主持大计。”

顾佐也不客气了,局势已经崩坏如此,他没那份工夫推让,当下道:“主持大计实不敢当,只望与太子千岁推心置腹,共谋时艰。适才已见过大将军和陈将军,大将军言道,陛下犹自心存幻念,以为安逆可以安抚而定。殊不知大军既起,旌旗高竖,哪有三言两语便可平息之理?安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起兵,四处攻城略地,此造反无疑。当务之急,朝廷要有应手,如今连讨贼的诏书都没有,让天下臣民怎么想?”

太子道:“父皇年岁大了,为奸相蒙蔽,诸臣工都无计可施。”

顾佐道:“陛下年迈是一,感念旧情是二,但此时此刻,不是谈情分的时候,既然如此,只好请陛下荣养了,换一个明君登位,以保河山。”

这是头一次有人当着太子的面光明正大提出让天子退位,太子极为振奋,撇了一眼李辅国和元载,心道还得是顾先生来啊!

李辅国问:“顾先生说的明君……”

顾佐上下打量太子一番,看得太子心头砰砰直跳,虽然早知顾佐算过“太子将登大宝”,但此刻依旧忍不住紧张到无法呼吸。

打量片刻,顾佐道:“太子器宇轩昂,气量恢弘,身后有宝气冲天、龙首相隐,此为明君之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辅国和元载都赶忙看向太子,看了多时,似乎看出一些门道来,齐声道:“果然如此!”

太子谦卑道:“愧不敢当!”又悲戚道:“只是,孤不愿为不孝之子……”

顾佐断然问道:“何为孝?何为不孝?孝一人为小孝,孝天下为大孝,吾不知谁孝?”

太子头更低了:“此言虽为至理,但孤心中不忍……”

顾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手指太子,厉声斥道:“心中不忍?只为尽小孝而弃大孝,罔顾天下百姓,以至河山沦丧、黎庶遭难,太子忍乎?太子而为太子,乃天下人之太子,非一家一姓之太子,若不明此理,何足论事?告辞!”

斥罢,起身欲去。

元载都看呆了,连忙去拦顾佐,好言相劝,连说太子绝不是那种人。

李辅国更是心中震惊,暗道这就是传言中的“斥君之非”么?虽知当不得真,但……当真好煞气好威风啊!下意识学着顾佐的模样往面前的桌案上轻拍了一记,忽然惊醒,也赶忙去劝太子。

太子起身,向顾佐深施一礼,毕恭毕敬将顾佐请回席间就坐:“孤错了!孤悔悟!幸有先生教诲,孤不至酿成大过,一切都凭先生吩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见太子诚恳认错,顾佐这才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太子有此胸怀,我必助你。岐王一事,太子有何成算?”

岐王是计划中的最大变数,也是劝天子退位绕不过去的一道坎,他的问题由太子解决。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也只能由太子亲自解决。

太子的打算是,届时亲入岐王宅,向这位大宗正陈情,他不是自己去,而是带着太子宾客前往,如果岐王不听,就尽力阻止他出府,更不能让他发动朱雀大阵。

这个计划,说白了就是赌岐王的选择,看他愿意杀太子,还是愿意废天子。太子率宾客入岐王宅,可以想见会有多惨烈,岐王若保天子,太子宾客必定死伤惨重,岐王若同意废天子,为做给天下人看,同样会大开杀戮,甚至杀得更狠。

被太子带入岐王宅的宾客,就是给岐王递过去的台阶。顾佐听罢,心中不忍,但再是不忍,也不会因为心生怜悯而反对。

顾佐固然有能力围杀岐王,但抵抗安禄山的时候,有一个岐王这样的炼虚,情况会大不相同。

当然,如果岐王真不听劝,该杀还是要杀,如果非要在拿下天子和尽快平灭安禄山两者之间选一,他会选择前者。

太子问:“先生既然进京,大军何时可入长安?”

顾佐道:“三天之内。”

太子抑制不住激动:“何时动手?”

顾佐道:“听说三日后,陛下要在太液池边观赏新的霓裳羽衣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子道:“新舞拟为大宴群臣时所演,尚有七日,是在芙蓉园,太液池边,是父皇审阅。”

顾佐道:“百官都在,反而不好动手。因此,太子尚有三日准备。岐王与世无争,向来不曾听说有何大错,太子尽量拦阻,不令其出门,否则……我实不忍杀之。”

太子怔怔看着顾佐,良久不语。

回到西河道馆,就见李十二和林素弦、何小扇在院中等着自己,顾佐问:“今日倒是结束得早,娘娘对排舞还满意?”

李十二指了指林素弦:“她有话要带给你。”

林素弦咬着嘴唇道:“是虢国夫人。李师姐是主舞,虢国夫人找不到机会同师姐说,就找到我这里。”

顾佐皱眉:“她也知道我进京了?”

林素弦忙赌咒发誓:“师兄进京,我一个字都没吐露过。”

李十二道:“也没人说你透露出去的,快说吧。”

林素弦很紧张,道:“虢国夫人想见师兄,问师兄何时有暇,她想拜会师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想了想,问李十二:“师姐什么意思?”

李十二道:“不用管我,虢国夫人的确对我很好,但那是对我,而不是对你,如果是有极重要的大事,你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勉为其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能见就见,不能见,就推了,她给我的好处,我这两年没少替她帮衬,将来也有的是机会回报。”

顾佐沉吟道:“事情的确有点大……但只要师姐发话,再难咱也去见。”

李十二关切道:“那么大?”

顾佐笑了笑:“小不了。”

李十二道:“既然如此,不用管我,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于是顾佐向林素弦道:“你回复虢国夫人,她想见我可以,但必须拿出诚意来。”

林素弦问:“什么诚意?”

顾佐道:“她知道。”

用罢晚饭,顾佐赶往县主府,县主正在府中,见了顾佐,又是欢喜又是惊讶:“怎么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问:“见过你父王和母妃了么?”

清原红着眼眶道:“父王没见我,只见了母妃,但也就一会儿。”

顾佐安慰道:“近来局势不稳,京中凶险,他们也是为了自保,你不要难过。”

清源点头:“我明白的,本想劝他们也去南吴州,可母妃没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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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佐借着府中书房写了封信,交给清源:“速去大散关,若见了屠长老,将信交给他,若屠长老还没抵达大散关,就去剑门。事关重大,一定要谨慎。”

清源也是上过阵、杀过敌的了,再非两年前那个柔弱女子,见顾佐如此郑重其事,心知必是要紧军务,将书信收好,立刻启程。

将清源送出城去,目送她飞上天空,顾佐才返回城内。走在街上,依然人流如织,西肆中货郎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平康坊中灯火通明,丝竹悠扬,欢笑声四处萦绕,一派歌舞升平。

身逢盛世,亲眼见证繁华,顾佐原本极感幸运,他曾经希望这样的盛世景象能够延续下去,因崇玄署的存在而有所不同。

但如今看来,历史的车轮尺寸太大、分量太沉,滚滚碾来无人可抗。这样一副图卷,被天子,被政事堂,被安禄山,被崇玄署硬生生毁了,令他万分遗憾和怅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能不能扭转乾坤,让这盛世副图卷继续延展下去?

顾佐忽然间感到极为烦躁,烦躁得想骂人,想狠狠揍人一顿。

然后他就揍到了,胳膊肘向后烦闷的一甩,撞在了身后某人的脸上。

一声痛呼,顾佐反手一拧,便将人薅到身前,只见杜甫双手捂着鼻子,痛苦的呻吟着,鼻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淌。

顾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子美兄,话说你跟在我身后偷偷摸摸什么呢?跟了一路,怎么不上来相见?对了,子美兄居然金丹了,可喜可贺,只是你一点斗法意识都没有,十分不妥,将来有空去南吴州的大演武场打几场法书约战,提高提高,否则生死之际怎么得了?一个寻常筑基就能把你杀了。”

杜甫满脸的辛酸苦辣,掉着眼泪憋着气熬了片刻,才将这份苦楚给熬过去,喘了口大气,缓过劲来道:“见过顾长史。”

顾佐一边给他止血一边奇道:“子美兄怎么见外了?”

鼻血止住后,见杜甫依旧嚅嚅不言,笑道:“子美兄有话就说,仕途不顺?过上几日我给子美兄迁个要职,有没有想去的衙门?”

杜甫跺脚道:“直说了,虢国夫人要见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佐愣了愣,忽然笑了:“子美兄原来是为虢国夫人做说客?”

杜甫羞惭道:“她是我的举主,知道我与你相熟,我又能如何?只能不要这张面皮了。”

顾佐安抚道:“人之常情,子美兄何必如此,她怎么说?”

杜甫道:“你是不是拒绝了她的邀请?她让我带话,诚意是有的,一定不让你失望。”

顾佐失笑:“反应好快,当真雷厉风行。”

虢国夫人的反应的确很快,从顾佐让林素弦传话,到杜甫找上门来,用时不到两个时辰,杜甫跟着自己的这一路上还占用了其中的半个时辰,可以相见,她是派了多少人紧盯着自己。

既然是杜甫出面邀约,顾佐的名人情怀再次发作,不忍拒绝,便给了这个面子。虢国夫人想要见他是为了什么,他心里也大概有数,谈一谈也好,看看杨氏怎么考虑的。

从顾佐的立场而言,他不站在任何一边,能够达成此行入京的目的,任何可能性都存在。

杜甫引路,带着顾佐前往长兴坊,路上问顾佐:“适才见长史脸色不好,似有心事?”

顾佐摇头道:“子美兄,我是为这即将逝去的浮华叹息啊,安逆兵锋已至洛阳,长安城里依旧醉生梦死,等到某一天,回过头来再看,子美兄就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怅惘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国破山河在啊!”

杜甫喃喃道:“国破山河在?长史真觉得局势会一至于斯?安禄山真能打进潼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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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佐叹了口气:“连子美兄都这么想啊……”

虢国夫人府上还是那么富丽堂皇,有了顾佐刚才的“耸人听闻”,这些奢华映入杜甫眼里,忽然就变了味道,令他心里也不由多了几分担忧。

虢国夫人披着大氅,斜躺在屏风下的胡床上,望着顾佐进屋,懒洋洋道:“想见顾长史一面,还真不容易啊。请坐吧。”

顾佐站在原地,盯着虢国夫人,既不回话,也不入座。这个女人的确很有资本,无论身段还是姿色,都是第一流的,尤其身上带出来的那股风韵,也不知迷倒了多少长安一等一的人物。但顾佐这两天心情不是很好,没工夫跟她绕圈子,更没心思和她调情。

虢国夫人又笑了笑道:“世道变了,想当初在雄妙台上,顾长史想求我办事,还……”

顾佐打断她:“我很忙。”

虢国夫人顿时面红耳赤,咬着嘴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佐又道:“我来了,你却不起身相迎,这岂是待客之道?”

虢国夫人终于起身,向杜甫道:“杜参军请下去吧,我和顾长史有话要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甫刚才被顾佐的态度给吓住了,此刻似乎才苏醒过来,连忙告辞退下,出了虢国夫人府,被寒风一吹,才发现后背湿透了。

“这可是虢国夫人啊,怎能如此……”杜甫摇头叹息着,心中也忽然怅惘起来。

府内,虢国夫人从胡床上下来,道:“顾长史入京,我堂兄已知。”

顾佐点头:“然后?”

虢国夫人又道:“顾长史拜会陈玄礼、高力士和太子,我兄亦知。”

顾佐接着点头:“继续。”

虢国夫人缓步走到顾佐面前:“我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玉环也不说,问及堂兄,他只让我放心,说会护着我、护着杨氏。但长安危如累卵,我又怎能放得下心来?”

顾佐赞许道:“你眼光倒是不错。”

虢国夫人摇头道:“我哪里有什么眼光,只是听堂兄说,杨氏存亡,或系于长史一人。我堂兄想见长史一面,和长史开诚布公的谈谈,希望长史能看在我和十二娘的情分上……”

虢国夫人说不下去了,让她低头说出这种近乎哀求的话,着实难为她了,顾佐也没太过分,只是道:“诚意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虢国夫人一咬牙,双肩微抖,披在身上的大氅滑落了下去,露出轻纱薄肩。

顾佐眼前一晃,立有微醺之意。果然是杨家之女,天姿国色!

就在他怔怔之际,虢国夫人又道:“这就是我杨氏诚意。长安有传言,说杨氏三姐如何如何,但除了我死去的丈夫和堂兄,我没从过任何人,就连陛下想碰我,我都没答应……”

顾佐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忍住,道:“这不是我要的诚意……”

虢国夫人转身,在床下踢出个木匣:“这个是不是?”

木匣打开,里面赫然盛放着一颗头颅!

顾佐虽然没见过鲜于向,但在这种大关节上,他相信虢国夫人不至于欺骗自己,弄个假的过来,不仅于事无补,而且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点了点头,将木匣收了,望着身前近在咫尺的虢国夫人,正犹豫挣扎,便听虢国夫人忽问:“是我蒲柳之姿,难入长史法眼,还是长史不行?”

顾佐盯着虢国夫人的双眼看了良久,伸手过去,将那层轻纱摘了……

杨国忠坐在虢国夫人府的后堂,身边是全副戎装的李光弼,两人不发一言,默默饮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光弼本为朔方兵马使,修为元婴,受哥舒翰举荐,被杨国忠紧急调任南衙左卫中郎将,随他赴任长安的,还有五十名亲军,都是筑基以上修士,此刻尽数环列于府中。

良久,牙将李抱玉自外而入,向二人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杨国忠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吩咐道:“将甲士撤去吧。”

正堂之上,顾佐端坐饮茶,虢国夫人跪坐在铜镜前整理妆容,等她整理的差不多了,顾佐道:“请杨相出来相见吧。”

虢国夫人身子一僵,慢慢转身看了看顾佐,强笑道:“好。”

她出去不多时,杨国忠步入堂内,和顾佐相对而坐,顾佐给他斟了杯茶:“请。”

杨国忠将茶喝了,又将茶杯放下,两根手指转着杯子,一时间有些出神。

顾佐打破了沉默:“杨相好计策!”

杨国忠苦笑:“实属无奈,还请顾长史不要见责。”

顾佐道:“岂敢见责?有什么话,就请杨相直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国忠点头道:“也罢,事已至此,已无不可言之处。请问顾长史,如何才能保住长安?”

顾佐问:“就是不知,杨相想要保住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长安?”

杨国忠道:“无论什么样的长安,能保住就行。”

长安的局势,已经渐渐明朗,天子任事不管,太子、高力士联手准备有所动作,杨国忠身为宰相,要说他完全被蒙在鼓里,那是绝无可能的,两边事实上已经到了快要挑明的地步。

但顾佐有些奇怪,瞧这意思,似乎杨国忠并非纯粹拉拢自己,而是打算妥协让步?

“杨相究竟想说什么?”

杨国忠缓缓道:“昨日,安禄山攻破洛阳,杀东都留守李悽、中丞卢奕、采访使判官蒋清。”

顾佐道:“洛阳不可守,这本是早就应该知道的。”

杨国忠又道:“密探急报,安禄山定于三日后称帝,伪号燕,他要称帝了。”

安禄山将要称帝,对顾佐来说没什么稀奇,但于旁人而言,却极具震撼力,顾佐看得出来,面前的杨国忠显然遭受了巨大打击,对掌控朝政再无信心。

没有了信心,杨国忠自然也就没有了和太子争锋相对的意愿,他向顾佐道:“杨某不知该如何保住长安,天子想做亡国之君,杨某却不想做亡国之臣,还请长史出面,与太子说和。”语气十分诚恳。

顾佐点头道:“杨相愿意放下成见,戮力同心、共面强敌,此为大唐之福。与太子说和,自然不成问题,但前提是,杨相能否接受太子的条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国忠道:“长史请说。”

顾佐道:“很简单,拥太子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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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忠艰难道:“太子可否监国?弑君之名,无人能够承受。”

顾佐道:“哪里就到了弑君的地步?你是担心陛下退位,你杨家权势富贵难保吧?这也不难,陛下退位后,上太上皇尊号,贵妃晋太妃,你杨家依旧是国丈,如何?”

杨国忠道:“新皇若要杀我,太上皇又岂能保得住?”

顾佐问:“那你有何良策?”

杨国忠道:“太子登位,今上为太上皇,杨某还掌政事堂。”

顾佐沉吟道:“也未尝不可。”

杨国忠大喜:“若能答允,我便奉太子登基。”

顾佐问:“还有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国忠道:“请奉长史为太师,调南吴军进京。”

顾佐知道,这是杨国忠怕事成之后,太子卸磨杀驴,要自己做保。调兵进京本就是计划中的安排,倒也不是什么出格的条件,当下便应了。

答应之后,又道:“我听说安禄山长子……叫什么来着?安庆宗?他还在长安,似乎日子过得不错?”

杨相有些尴尬:“有他在,总好过逼迫安逆狗急跳墙,不过已然派兵监管住了,跑不了的。”

顾佐没说话,只是拿眼神盯着杨国忠,盯得杨国忠渐渐低下头去:“知道了,我立刻抓人,安禄山胆敢称帝,便杀之。”

虢国夫人将自己的车驾唤出,载了顾佐送回西河道馆,目送车驾转过街角,眼睛一眨不眨。

杨国忠有些吃味:“这就芳心暗许了?”

虢国夫人恨恨啐道:“拿我送人,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以后别登我的门,滚!”

天已经快亮了,车驾驶入西河道馆,一番动静吵醒了李十二,见了马车,李十二哼了一声,道:“去虢国夫人家过夜了?”

顾佐满脸疲倦:“别闹,见了杨国忠。”

李十二问:“怎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点头:“守住长安,又多了几分底气。”

李十二道:“娘娘昨日在霓裳羽衣舞中又加了几种变化,我越来越觉着,像是在摆阵?”

顾佐道:“摆出来看看。”

于是,李十二取出副围棋,当场排起了霓裳羽衣舞的队形图。每粒棋子代表九个人,足足排下九十粒棋子,总计八百一十人,这才排列完成。

这个数字很玄妙,已经有了法阵之意,顾佐看了多时,让李十二开始演化队形。连演三十六种变化,这才演练完成。她又找来林素弦、何小扇和门中二十余名弟子,现场给顾佐跳了几段。

顾佐是在阵法流宗门南华派偷过师的,抄录研究过大量阵法知识,他又特别重视法阵的作用,采购并参与布置过由低端到高端许多法阵的布置,虽然不敢说精专,基本原理和眼光却胜于常人。

研看多时,便将一颗颗棋子去掉,最后只剩下四十颗,在顾佐看来,从阵法意义上来说,这三百六十人才是布阵的“棋子”,剩下的四百五十位舞者,则是真正的“舞伎”。

顾佐讲解,李十二记录,不久之后便得了三十多页霓裳羽衣舞的队形变化图谱,李十二又将每一次变化时的舞姿作了注解,用线装订成册。

这一忙活又是一天,这回顾佐终于和李十二同在一屋相处了整整一宿,可惜还没做到抵足而眠的地步。两个人都深深沉浸在霓裳羽衣舞的阵图中,等鸡鸣声响起,顾佐才反应过来,给了自己一巴掌。

李十二奇怪道:“怎么了?”

顾佐叹了口气:“错失良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十二脸色一红,嗔道:“着什么急?”又道:“你在外面风流,我也管不着你,但也要注意着些,真忍不住……其实秀秀、小扇与我情同姐妹,她们又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我已经问过她们的意思了……”

顾佐不敢置信:“带上她们俩?”

李十二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家乡的规矩,嫁人之时,亲好的姐妹可以同嫁。”

顾佐暂时顾不得李十二开始谈婚论嫁这桩“惊喜”,姐妹团陪嫁这种习俗,已经惊喜得他发抖了,忙问:“此事当真?哪里的习俗?好………奇怪啊!”

李十二白了他一眼:“我老家临颍的习俗,不单临颍,很多地方都如此,有什么好奇怪的?”

顾佐赞道:“临颍好地方啊,好山好水好风俗!”

李十二撇了撇嘴,道:“我呢,自然是要找时间成了亲再说,她们两个你可以先纳了啊。秀秀跟我说,自打跟你去了南吴州,连见你一面都很难,莫非你还看不上?”

顾佐又给了自己一巴掌:“该死该死!”兴奋之余,忽然想起一事,问:“你和林师妹是不是不和?”

李十二盯着顾佐道:“她你也喜欢?那姑娘可是个心比天高的,你可想好了,而且也非完璧之身。”

顾佐连忙赌咒发誓,说自己绝无此心:“我是说,若是你们不和,要不就不带她去南吴州了。这是我的意思,我可没乱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佐的解释得到了李十二的认可,她皱着眉道:“将来西河道馆迁往南吴州,把她自己撇下确实不妥……我回头问问她的意思吧,若是她不愿去,就让她回云梦谷。”

顾佐再表衷心:“其实我的想法,是咱们什么都不管了,现在就带着你回南吴州,大家都去!”

李十二抬头望着顾佐,似笑非笑:“真不管了?杨国忠和高力士你也不管了?安禄山不管了?长安也不管了?”

顾佐硬着头皮道:“不管了,爱谁谁!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爱谁谁!”

李十二素手轻起,抚在顾佐脸上,道:“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那么多年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知吃了多少苦。你虽然不说在做什么,我也知道,必定和天下有关,若是为了我一个弱女子而弃之不顾,将来不知有多少人骂我,说我李十二狐媚惑夫……”

顾佐瞪眼:“谁敢?想死吗?”

李十二笑了:“史书由人写,你还能管得住别人的笔?你是要青史留名的人,能遇到你,是我一生之幸,说不定我也能在史书上混个名字。所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能照顾好自己,能照顾好西河道馆,绝不会拖累你。而且,既然霓裳羽衣舞那么奇怪,总要搞明白才是,你说呢?”

顾佐沉默片刻,道:“如果娘娘……”

李十二道:“娘娘对我再好,也不是自己家里人,我知道应该站在谁一边。”

今日李十二难得歇息半天,顾佐哪也没去,就在西河道馆用的饭,既然李十二把话说透了,他看谁都更是家人了,还主动给何小扇夹菜。

等到午后,李十二才带着人去芙蓉园继续排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则带着图册去了趟华山西玄派在长安城内设立的华岳道馆,若论天下阵法流宗门,无出其右者。

接待顾佐的是谷执事,他和顾佐很熟悉,顾佐每次被石长老用强,都要乖乖跑来谷执事这边交割钱款,是以谷执事一见顾佐便问:“顾馆主又买啥了?石长老没跟我说啊。”

顾佐道:“劳驾,速速通禀石长老,顾某……啊?回华山了?”

谷执事道:“京中形势不对,我们不想掺合进去,石长老回山闭关了。”

顾佐无语:“怎么一个个都走了呢?能有点担当吗?为了天下太平,我眼巴巴跑来长安,你们倒好,一个个倒跑了!”

换做以前,他这番埋怨肯定不被人待见,但如今地位不同,和石长老又是忘年交,更是华山西玄派大主顾,就算当面直斥门派之非,谷执事也只能忍着,还得东拉西扯解释两句,让“顾馆主您消消气”。

顾馆主气消了之后,也不客气,拉着谷执事随便进了会馆的一件空屋,掏出霓裳羽衣舞图谱,让谷执事“掌掌眼”。

谷执事翻来覆去倒腾半天,道:“看着是个阵图,或许与三百六十度周天分度有关,但迥异常理,没什么大用啊。”

顾佐忙问:“怎么说?”

谷执事道:“没有阵盘节点,灵力就汇聚不到一起,灵力无法汇聚,攻是攻不出去,守也守不住,要来何用?”

见顾佐皱眉思索,又低声道:“馆主若想破解此阵,很容易的,这阵不是和周天分度有关么?但凡此类法阵,阵眼必在中心,此阵既然无攻无防,直接以高修杀入阵眼,阵就转不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翻了个白眼:“既然无攻无防,我还破什么阵?直接派兵杀进去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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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执事哈哈道:“在阵言阵,直接杀不好看,不美。”

顾佐还有更容易的破阵方法,勾一勾小指头,李十二就能帮他把阵破了,但却没必要说这些,只是觑着谷执事问:“怎么说起破阵来了?”

谷执事心道你顾馆主忽然驾临长安,长安又是如今这个情况,昨夜连安禄山在京中的长子都被抓了,你又摆出个阵图来,你想干什么很难猜吗?笑了笑,没说话。

顾佐道:“我不是要破阵,最关键的是,阵中之人有没有危险?”

谷执事不解:“危险?”

顾佐道:“这三百六十人,会不会出事?这个法阵,有没有入了邪道?比如被祭了旗之类?”

谷执事失笑:“馆主多虑了,绝无可能。此阵我虽没见过,但堂堂正正,符合天道,绝非邪物……这么说吧,有点像崇玄署的拜表科仪,你说拜表之人会不会把自己给拜死?”

顾佐进一步确认:“我不是信不过你老谷,咱们这关系,有话我敞开来说,此事于我而言,非常重要,演阵之人,有很多我的师姐师妹,老谷你能确定吗?要不要你陪我去趟华山,寻石长老再看看?”

谷执事明白了,道:“莫非这便是宫里在排演的霓裳羽衣舞?那我就更确定了,馆主放心,十二娘不会有事,便去华山,我老师也是这个说法,况且他必然也是没见过此阵的,霓裳羽衣舞嘛,这是天子和娘娘所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算在华山西玄派里,谷执事也是阵法专家,他这么肯定,顾佐也就放心了,转而问:“你们道馆里有多少修士?”

谷执事道:“二十多吧,怎么?”

顾佐道:“现下是你做主?要不要跟着我干一把?”

谷执事吓了一跳,双手连摇:“华山西玄派不参与京中朝政,这是石长老吩咐的。”

顾佐想了想,又问:“以个人名义呢?我想招募一些雇佣兵……就是高价征募侍从,你们以个人名义接受雇佣,我付灵石。”

谷执事继续摇头:“死士?我们华山西玄派的人,从来不干这种……”

顾佐打断道:“炼气修为每天半块灵石,筑基修为每天一块,金丹每天两块,雇佣一个月。每天给付,绝不拖欠!”

谷执事代入感很强,把自己代入进去一算,一个月能拿六十块,差不多是他三个月的收入——额外的!

嘶……他张了张嘴,声音弱了下去:“怕是不妥吧……”

顾佐笑道:“就这么定了,你回头帮忙问问,个人自愿,和贵派无关,愿意的明天去西河道馆找我,明天就入职上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已是夜深,谢绝了谷执事留饭的好意,顾佐自华岳道馆而出,行走在长安的街巷中,寒风吹来,让他头脑清爽了许多。

将杨国忠拉进了同一条战壕,朝堂分歧得到了有效弥合;定下了和李十二的终身大事,一次兼得三美且看上去未来家庭也会相当和睦;确定了霓裳羽衣舞对李十二她们没有伤害,天子的图谋可以继续拭目以待;手下又多了一支精锐的雇佣兵……

前两天内心的烦躁被接连不断的好消息冲淡,眼看着局势朝自己预设的方向一步步接近,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自从进京之后,简直是无往而不利啊,这真是上天的眷顾么?

听着市井的喧闹,望着充满生活气息的街巷,顾佐忽然觉得,也许自己真的可以改变不少事情,将安史之乱对大唐盛世造成的严重破坏降到最低。

既然崇玄署不管,那就老子来管!

正溜达时,忽见一个小乞儿来到顾佐面前,犹豫着问:“老爷是顾公子么?”

顾佐怔了怔,立刻警惕起来。他如今灵域范围四十丈,这是他敢于独自出门的倚仗,京城繁华,探查范围之内当然也时不时会遇到修士,但没发现其中有人刻意跟着自己啊,这小乞儿怎么会认得自己?

再次搜索一遍,确定周围有三名修士,两个炼气后期、一个金丹后期。炼气后期的两个人很快就走出了灵域探查范围,只有那个金丹还在,感知方位,左手巷道拐角处,停着辆马车,那金丹应当是在马车中。

见小乞儿紧张的看着自己,又回头去瞟那驾马车,于是确定,就是马车中的人找自己。

顾佐弯下腰点头:“我姓顾,有事吗?”

小乞儿立刻塞过来一封信:“这个给你……老爷你会给我赏钱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笑了笑,接过信,从储物法器中抓了把钱塞给小乞儿,小乞儿欢欢喜喜捧着钱跑了。

顾佐打开信封,抽出信纸,信笺上传来股淡淡的馨香,只见上面写着句诗:

冥离香回首,魂梦绕高楼。

这句诗,顾佐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忘却了,不想今日一见,往事又涌上心头,一点一滴,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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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苍山灵石拍卖会上的第一次见面……

夜间篝火前的相遇……

永嘉府九龙楼上的共处一室……

荒野山林中拼命救人的一刻……

为她疗伤时见到的冰雪肌肤……

雨中茅屋里的絮絮叨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分别时的辛酸苦闷……

恍惚间,便是十年。

沈师姐,你也金丹了么?

顾佐遥望远处静静停着的马车,车窗处青花帘幕遮掩着,望不进去,却又好似看见了那个俏丽的身影。

定定看着,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轻轻叹了口气,迟疑着走了过去。马车嗒嗒向前,顾佐来到转角处,马车略路停顿了片刻,见顾佐跟了上来,又继续行驶。

行了一刻时,马车进入一处废园,停在了在一株老槐树下。槐树已经枯萎,传来一股清新而又腐败的泥土气息。

顾佐慢慢走过去,在马车旁驻足,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片刻后,开口道:“沈师姐……”

忽然间,只觉气海中有麻痹之意,四肢乏力,头脑晕眩。惊骇之下运转真气,真气却好似忽然间浑浊了起来,难以通畅。

马车上的青花帘幕挑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庞,咧嘴微笑:“顾馆主,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我今天来了,我是唐淞元。”

昏昏沉沉中,顾佐也知今日难以善了,从气海中向外召唤道兵,先是尚执事、屠夫、成山虎、高力士等最高阶的道兵,然后是筑基道兵,但整个气海的运转都出了大问题,召唤起来比过去慢得太多,等召唤出来五十余人时,顾佐意识都快模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车窗中的唐淞元“咦”了一声,紧接着车厢爆裂开来,一团剑光挡在身前,接下了尚执事、屠夫和成山虎的连续三击。

唐淞元剑光护身,向后腾跃出丈许远,一把细沙洒向三名道兵。三名道兵竭力挡住细沙,但细沙上的黄雾依然透了些许进来。

顾佐紧闭呼吸,强自支撑,但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拼起最后一分余力,将酆都十柱大阵放出,整个人便再也站立不稳,就地趺坐,全力保持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维持住酆都十柱大阵的运转。

十根铁柱环绕于身周,化作十件法器,又分明暗两层,将他护在中心。

酆都十柱大阵刚布下,身后便击来两件法器,一为法印,暴涨至三尺见方,当头砸下;一为法箭,如电光般疾射而来。

大阵中的铁火池迎上法印,法印撞落池中,溅起通红炙热的铁水,铁水飞旋开去,四散的火花向着法印的主人泼去。

同时,一张铁火券自行闪现,挡住了射向顾佐的法箭。一座铁火城也当头罩向射箭之人。

随着法阵的展开,废园中顿时变了个天地,荒芜的黑山、四处流淌的溶岩,身处其间而令人生畏。

十根铁柱幻化成的法器则融入阵中:铁索横于溶岩河上,溶岩河的对岸是座森森铁城,城门处立着两列守卫的牛头马面,各持火锤、火棒、火轮等物,瞪视着卷入阵中的三名金丹之敌。

城头上,又有判官高声宣诵:“罪囚,入城受刑!”

判官身后的鬼曹鬼吏同声喝斥:“受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轰然而起的斥声中,唐淞元等三人脚下未动分毫,和铁城的距离却猛然缩短,就好似有人将铁城突然拉到面前,一切只在眨眼之间。

五十余名道兵在大阵中围攻三名敌人,顿时激战起来。

使印之人惊怒交加:“唐淞元,你不是说毒倒他轻而易举么?怎么又撒豆成兵了?”

箭手则大呼:“这是什么鬼阵?”

唐淞元人在阵中,又被尚执事带着道兵围攻,同样惊骇异常,边斗边道:“哪个晓得他居然没倒……骆谷先生、李执事……咱们再坚持片刻……他肯定熬不过去……”

持法印者高声道:“李执事,来我这边,靠拢过来,并肩子打。”

箭手向城头连射三箭,答应着靠向持法印的“骆谷先生”。

酆都十柱大阵是炼虚大修士元元道人所炼,元元道人被崇玄署举荐之前,本身又是精通法阵的天下名家,阵法威力绝伦。

别看来袭三人都是金丹修士,若是顾佐没有中毒,不用出动道兵,单凭这座法阵就不会输了去,再加上道兵,更是杀伐凶狠。

但他此刻身中剧毒,大阵的威力就受了很大限制,双方就看谁能先撑得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唐淞元等三人在阵中奋力厮杀,顾佐则努力保持最后的清醒,斗了一柱香时分,唐淞元被尚执事飞剑刺中左臂,一条胳膊当场就抬不起来了,但道兵也先后阵亡星散了多人。

又过片刻,骆谷先生也被一条雷鞭抽中后背,口中吐血;李执事则连发百箭,也已经真力几近枯竭,坐倒在地,射箭的间隔越来越长。

这一番激烈的搏杀,对酆都十柱大阵的损耗也相当剧烈,数十牛头马面消散,铁火棒、铁火券、铁火池、雷公斧都运转不畅,起不到太大的威胁了。

箭手李执事奋力再射一箭,将一名鬼曹射死,气道:“姓顾的怎么还能斗?你唐家的毒都有个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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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淞元高呼:“再坚持片刻,他快不行了,你看他已经不撒豆了……”

骆谷先生吐着血沫道:“就没见他撒豆,骗人的……庭坚,射那判官啊!”

射手醒悟,向着城头上的判官再射一箭,那判官动作已经明显迟缓,低头避让时慢了三分,被一箭射中官帽,顿时劈头散发,形貌狰狞。

这最后一箭,终于压垮了酆都十柱大阵,大阵倏然消散,十件法器没入气海温养,天地恢复原貌,依旧是那座寂静的废园。

唐淞元反手一剑,将道兵尚执事斩杀,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

大阵消散,道兵还剩屠夫、成山虎和高力士等二十余名,唐淞元等三人则个个重伤,双方对峙,依旧未能分出高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道兵屠夫向成山虎、高力士打了个手势,主动变攻为守,将顾佐护在身后,结阵守御。

唐淞元想跑,却被那骆谷先生喝止:“咱们三个人还打不赢一个中毒的顾佐,姓唐的,今日若救不出小王爷,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这一下呵斥,令唐淞元和李执事再次鼓起斗志,摇摇晃晃走向顾佐。

顾佐意识模糊,紧守灵台,拼命维持着气海的运转,努力让屠夫等道兵继续作战。只要自己灵台清明,他相信以屠夫等二十余名道兵的实力,对付三名已受重创的敌人,应当能够保住自己。

正在这时,耳畔忽听惊呼连连,一道身影自眼前掠过,那道身影蒙着黑巾,穿着黑衣,手中飞剑斩向唐淞元等三人,一望而知是金丹修为。骆谷先生决断很快,知道己方无力再战,喝道:“分头走!”

三人向着三个方向逃去。

那道身影犹豫片刻,没有追赶,几步来到顾佐面前,探了探他的脉象,往他嘴里拍入一枚灵丹,提起他也迅速离去。

顾佐认出来人,一口气松了下去,终于支撑不住,昏迷不醒。

……

兰香浸肺,顾佐渐渐恢复了少许意识,眼前朦朦胧胧,想要努力睁开双眼,却只开了一条缝隙,就再也无法凝聚哪怕一丝力气。意识依旧模糊,他甚至连思索“发生了什么”、“自己在哪”这样的力气都没有。

依稀间,有一点烛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似有清风徐来……

有道淡黄色的身影……

那身影慢慢遮住了光亮,额上有微凉之意,轻柔、湿润……

顾佐意识重新收敛,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麻痹之意尽去,检视气海,所中之毒也大半消散,真气又能提起一分。但昏沉之意依旧没减,浑身上下酸软无力。

室中昏暗,在微弱的光亮中,顾佐打量周围。视野上方是精雕细琢的床檐,还挂着月钩,钩着细纱帐。身上盖着暖衾,床角处有个小木台,台上有个半尺高的炼丹炉,向外弥漫着香雾,沁人心脾的兰香正是由此而来。

顾佐出了会儿神,微微侧脸看出去,自己正处于一间卧室之中,窗边是张摆着铜镜的妆台,一个身着鹅黄色罗裙的女子,正背对着自己,只手拄腮,于烛灯下静坐,似在沉思。

妆台旁的墙壁上挂着幅画,画中山水并无出奇之处,不过是某座山坳中的雨景,雨水打在简陋的草棚上……

顾佐却盯着这幅画,耳边好似听到了雨滴敲落在草棚上的声音。

贪看良久,目光又回到那女子背影上,却见她忽然起身,手中多了一柄长剑,歪着头思索片刻,缓缓向后抬起一条腿,单足点地,双手抱剑向前一送,整个人舒展如燕,正是西河剑舞的起手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边起舞,她口中一边低声哼着不连贯的剑器舞曲调,左回旋、右翘首,进退翩翩,一招一式徒具其形而无其意,衔接得也并不自然,却有一番婉约的风情在内。

她的身影映在墙壁上、透在纱窗上,令顾佐如在梦中,恍若隔世。

一曲舞罢,她轻叹了一声,来到墙上挂着的画前,驻足凝视,手中的长剑随意拨打着身边的墙壁、椅子、妆台,发出“空”、“空”的声响,令夜晚更加静谧。

就这么站在那里,就这么看着墙上的画,直到烛灯燃尽,屋中一片黑暗。

窗外月明,映照在纱窗上,微微泛亮,她重新坐回妆台,继续拄着香腮,默默发呆。

顾佐的气力稍稍恢复,终于能够支撑着自己缓缓起身。

“沈师姐,一别十年,可还好么?”

“啊?”沈珍珠起身,快步来到床边,见顾佐要起身,扶着他斜靠在床壁上,又回去换了根新烛,将屋内点亮。

“顾师弟……好些了么?”

“沈师姐,是你救了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珍珠迟疑着没有回答,顾佐叹道:“救了便是救了,有什么苦衷不愿说出来吗?”

当年顾佐帮沈珍珠找人,用的就是这句诗,要不是因为这句诗,顾佐也不可能如此轻易中了埋伏,要说此事和她无关,绝无可能。

顾佐又道:“这几年我下令通缉唐淞元,没想到打雁的被雁啄了……是这两天飘了啊……教训呐!那句诗,他是怎么知道的?”

见沈珍珠还是不答,顾佐道:“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沈珍珠坐到床边,深吸了口气,问:“你知道……我成亲了吗?”

顾佐点头:“广平王妃沈珍珠,我就算当年不知,后来也知道了。”

广平王是太子嫡长子,也就是当年率人“抢亲”沈珍珠的那位,对这位天潢贵胄,顾佐是绝对谈不上什么好感的。

沈珍珠道:“唐淞元是两年前入幕太子府的,因为唐门出身,很有些手段,是以很受器重。除了在太子府入幕,他还与王爷走得很近。”

顾佐冷笑:“原来是被太子和广平王窝藏了,很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提及唐淞元,沈珍珠道:“这个人行事偏激,我不喜欢,但王爷说,为君者,各色人等都要会用、敢用……”

顾佐问:“不会是广平王派他来杀我的吧?”

沈珍珠默然片刻,道:“他也不是要杀你,就是想挫一挫你的锐气。”

顾佐道:“这可不是挫我的锐气,他是真要杀我!”

沈珍珠摇头道:“你现在对太子如此重要,王爷的性子我了解,他绝不会现在杀你。”

顾佐气道:“我如此重要,所以他派人来折辱我?这是什么道理?”

沈珍珠道:“他白天跟我说,太子召见你了,但你太过于……不敬,所以……”

顾佐怒道:“不敬?是说我跋扈、骄狂吧?简直胡扯!我跟太子谈话,那是劝进之道,他不是小孩子了,他会不懂?如果他真不懂,我就让太子好好教教他!”

沈珍珠怔怔看着顾佐,轻叹一声:“他是为了我。”

顾佐一时间没明白:“为了你?什么意思?”

沈珍珠轻声道:“自从我和他成亲后,他就变了,对我满腹猜疑,刘玄机原本是他的人,就因为替我说了几句好话,被他找个借口赶走了。头几年还稍好一些,你成了南吴州长史后,他就对你的事特别上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无语:“我这点事跟他八辈子打不着干系,他关心什么?”

沈珍珠道:“你成了南吴州长史、你的灵石矿脉丰收、兽潮围城十七个月力保南吴州不失、被崇玄署分封两诏八州、大胜鲜于向……每一次消息传来,他就大发雷霆……别的事情,他都很正常,‘宇量宏深、宽而能断‘,李氏子孙中也是翘楚,但一提到你,他就变得无法理喻,钻了牛角尖。他白天听说了你见太子的事,回来就和我吵,我实在听不下去,替你分辩了几句……”

说着,沈珍珠哽咽起来,渐渐说不下去,双手捂脸,轻声抽泣。

顾佐伸手过去,把住她的肩膀。

沈珍珠肩头一颤,顾佐喝道:“别动!”

缓缓将她罗裙的肩纱向下褪去,褪了一寸,继续褪……

一道乌黑的掌印显露出来,就在左肩之下两寸的位置,黑中带紫,望之可怖。

“他打的?说实话!”顾佐喝问。

沈珍珠将肩纱重新拉上去挡住,续道:“当时争吵起来,他就说要给你点教训。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谁知他去找了唐淞元,我就只好悄悄跟着唐淞元……我不知道他居然用这句诗去引你入伏……对不起……”

顾佐问她:“这个畜生是不是经常打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珍珠没有回答,眼泪却在啪嗒啪嗒往下掉。

两人沉默片刻,顾佐问:“这里是哪儿?十王宅?”

沈珍珠抹去眼泪,摇头道:“这是我前年置办的一处外宅,有时候,我就自己在这里待着,也挺好的……你放心,这里没有人知道。”

顾佐问:“你回去怎么交待?”

沈珍珠道:“唐淞元没有看到我的脸,而且,我这两天打算待在这里,我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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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佐点了点头:“有孩子吗?”

沈珍珠摇了摇头:“没有。”

顾佐点头:“这件事,我会帮你。你就先在这里待着,过上几天就好了。”

说是清官难断家务案,但顾佐不是断案的“清官”,他最讨厌家庭暴力,何况广平王敢向他出手,这种关键时刻,就是在破坏安定、分裂朝堂,就是在想毁掉好不容易形成的各方合作共识,绝不能容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想怎么做?”沈珍珠见他说得云淡风轻,话里话外却透着股寒意,不由有些惊慌。

顾佐笑了笑:“我帮你和离。”

沈珍珠想反对,却又没说出口,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间万分纠结。

顾佐见她如此,就不多说什么了,不征求意见,不交给她决定权,自己办了就是,否则只会为难她,于是岔开话题:“对了,我中的什么毒?”他思索着问:“是那封信?可我接信时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沈珍珠道:“信上洒了迷散梨花香,用簪花梨的叶子炼制而成,本身仅有微熏之意,不是毒药,但遇到槐树的老根之气,就能麻痹经脉、封闭气海。”

顾佐这才醒悟:“原来如此……唐门下毒,果然厉害。”忽然间又想起张富贵的遭遇,感到有点紧张,忙问:“你是怎么给我解的毒?”

沈珍珠道:“唐门固然厉害,但我括苍派以炼丹知名,灵丹是药,药和毒本就是一回事,唐门几种压箱底的毒我们解不了,但大多数都可以。”

顾佐再次试探着确认:“我中的不是那什么灵变四十九神香吧?”

沈珍珠道:“你也听说过灵变四十九神香?放心吧,不是,否则我还真救不了你……”说到这里,忽然醒悟过来,白了顾佐一眼。

顾佐心情复杂,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珍珠抓住顾佐手腕,真气探入顾佐经脉,在顾佐体内游走一圈,顾佐也不抵抗,任她施为。

闭眼体查多时,沈珍珠从顾佐体内出来,道:“快好了,再服一粒灵草精元丹。”

顾佐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透体而入,感受复杂,正咂摸着个中滋味,冷不防被沈珍珠塞了粒灵丹入嘴,灵丹入腹,经脉和气海中多处地方顿时升腾起辛辣酥麻之感,这是在祛除残毒。

沈珍珠出了房门,过不多时端着碗热乎乎的鸡汤进屋,里面还有各种药材,香味扑鼻。她坐在床榻边,一勺一勺给顾佐喂了起来。

顾佐的搜灵真气不同于别家功法,自行抗毒的本事很高,沈珍珠以为他尚无力起身,实际上很多事情他都已经可以干了,动手动脚完全不成问题。

但此刻嘛……顾佐暗地里琢磨,皇太孙的妃子给自己喂汤喝,还需要动手动脚吗?

喝完汤,顾佐问:“你这些年过得不如意,没想过回括苍山?”

沈珍珠叹了口气:“当时怎么出来的你也知道,哪里还回得去?已经多年没有联系了。”

又闲谈片刻,鸡鸣声此起彼伏,窗外渐渐亮了。顾佐很想在这里多停留片刻,但外面大事要紧,怎好在这温柔乡里耽搁?于是道:“送我去西河道馆吧,悄悄回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佐遇刺的消息很快就风传长安,相关各方都已经得了消息,这些消息五花八门,令各方人心惶惶。

或许也只有天子不知了,宫中的言路,已经被高力士封禁了。

此刻的西河道馆,如临大敌,馆中女修们都换上劲装、披上法甲,各持法器,守卫在房檐屋顶之上。

还有华岳道馆二十余名修士,在谷执事的带领下,于院前院后设立数道岗哨,将西河道馆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如果不是顾佐一再强调不可坏了大计,李十二早就不去芙蓉园了,明日晚间霓裳羽衣舞就是第一次大演,她要是不去,娘娘那边就真知道了。

不仅得去,而且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去,至于整个西河道馆的守卫重担,则交给了唐红玉和张富贵夫妇。

两口子原本是想立刻去十王宅抓捕唐淞元的,却被顾佐拦了下来,顾佐昏迷养伤的时候,唐淞元等人要跑早跑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来得及?

与其白费力气,不如多利用利用这一点,谋取更大的主导权。

高力士、陈玄礼亲自登门探望,隔窗看了一眼顾佐,就被请出了。

虢国夫人进了二门,只奉了盏茶,连顾佐的面都没见到,让杨国忠很是紧张。

不过杨国忠一颗提着的心很快又放了下来,因为太子遣了李辅国和元载过去打听,被直接挡驾了,连大门都没有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天,小道消息越传越离谱,关于顾佐被刺,衍生出了各种版本。

有说是安禄山派来的刺客,防止剑南和南诏大军进京勤王。

有说是杨国忠动的手,只为虢国夫人被顾佐玩弄。

有说是太子的阴谋,企图嫁祸杨国忠。

还有的说刺客是鲜于向遗党,这是在报仇。

更有人信誓旦旦,说是顾佐以外镇长史密入长安,违了朝廷规矩,天子降罪,是以刑部调派高手围杀……

到了傍晚,龙武军开始在北宫门外的修德坊集结,陈玄礼亲自掌控了玄武门,羽林将军王承业被高力士从床上揪着耳朵提了下来,勉强凑齐羽林军仅有的一千五百军士,协守光化门。

南衙左右骁卫、左右武卫也分发了军刃法甲,由哥舒翰、郭子仪分别统领,猬集在明德门内、朱雀门外;李光弼则统带左卫一千军士驻扎于相府周围,护卫杨国忠。

李辅国发动太子宾客和幕友三百余人,紧守十王宅,也不知到底应该防范谁。

一时间,长安城内剑拔弩张,形势极其危急。

宰相府上,虢国夫人、韩国夫人、杨国忠之妻裴柔齐聚一堂,围坐于杨国忠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韩国夫人脸色苍白,哭道:“大姐刚刚过世,他们就敢如此对我杨氏,我要进宫,我要去找陛下……”

裴柔劝道:“详情尚未分晓,大家不过自保,你哭什么?”

韩国夫人流泪指着虢国夫人:“三妹,是不是你勾引顾佐惹出来的祸事?”

虢国夫人神情自若,道:“这些谣言你也信?不要自乱阵脚!左右不过一死而已,咱们杨家风光了这些年,也知足了。再者,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慌什么?”

听到“左右不过一死”这句话,韩国夫人哭得更厉害了,向杨国忠道:“要不然你好端端去刺杀顾佐做什么?”

杨国忠一拍几案,怒道:“胡说八道什么?闭嘴!”

正哭闹时,管家禀告:“江宁县丞王昌龄求见。”

杨国忠不耐烦道:“不见不见,这个时候了,哪里还有工夫?”

虢国夫人止住管家:“等等,你问问他是什么事?”

管家道:“王县丞说,是奉了岐王差遣……”

杨国忠抄起几案上的杯子摔了过去,砸在管家额头上,顿时头破血流,他怒道:“蠢材!话就不会说全么?快把人请进来,书房相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管家捂着头皮下去后,杨国忠又疑惑道:“王少伯怎么成了岐王的人?”

虢国夫人道:“他喜好音律诗词,常登岐王之门。”

王昌龄进了相府书房,拜见了杨国忠,杨国忠问:“少伯此来何意?”

王昌龄回道:“岐王遣人询问江宁县,城中为何动兵?延兴、春明、通化各门为何无人看守,空空如也?下官等无法回答,只能冒昧来见相国。”

杨国忠叹道:“本相也不知究竟啊,龙武军、羽林军异动,本相不得不预做防备,京中可战之兵不多,几座城门也顾不得了。少伯倒是可以去玄武门问问高、陈二人,他们意欲何为。”

王昌龄无奈,只得向城北而行,见了高力士和陈玄礼,这两位的回复是,南吴州长史顾佐昨夜遇刺,京中情势不明,故此调兵防备,并不针对任何人。

好歹得了个京中有刺杀大案发生,因此动兵的回复,王昌龄便打道前往岐王宅回话,路上遇见了杜甫。

杜甫问:“少伯去往何处?今夜长安不靖,还是回家躲避吧。”

王昌龄道:“子美不是也在外面奔波么?”

杜甫道:“我去拜望顾长史,刚回来。”

王昌龄忙问:“顾长史如何了?果然遇刺?伤情重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杜甫摇头:“我也没见着,西河道馆戒备森严,不让进门。”

两人就在路边谈论起来,他们都是下僚,所知甚少,对如今的局势看不明白,岐王素日又不插手朝政,宅子里天天歌舞升平,猛然闹出这么档子事,都是一头雾水。

王昌龄还问:“顾长史的确位高权重,但他是南诏长史,兵马都在南边,京师重地,何至于此?被人当街刺杀固然耸人听闻,堪称大案,但让刑部、大理寺查办即可,怎么就到了动兵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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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摇头道:“我又哪里知道?上头到底在干什么,大伙儿都稀里糊涂……报国无门呐……”

正说话间,忽听西边街道尽头传来一片沸沸扬扬的吵闹声,不少人四处奔散,口中大呼小叫。

很快,便见货郎们挑着担子跑了过来,经过杜甫和王昌龄身边时,汤饼、茶蛋、糖葫芦掉了一地,更有鸡飞狗跳声、家家户户关门声……

杜甫抓住一个泼皮:“出了何事?”

那泼皮一边挣扎一边惊叫:“大军!有大军入城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宝十二年正月二十五日夜,子时,南吴军进入长安,距天子演舞还有十二个时辰。

当先的是一队执戟士,长戟开道,杀气冲盈。执戟士护着纛车,“顾”字大旗迎风招展。

马蹄声震动街巷,两百重甲骑兵蜂拥入城,从头到脚都被厚重的甲叶盖在其中,脸上都戴着坚韧的兽皮面罩,只露出眼睛和鼻孔,个个腰间悬着厚重的升级版大衍法剑,冰冷的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街道。

骑兵们胯下骑乘的是一人高的骏马,一水儿黑得发亮的皮毛,额头上长着尺许长的尖角,妖艳雄壮,正是灵兽部培育多年的独角马。马鞍旁的皮架上插着精铁长枪,枪尖如林,泛着寒光。

重甲骑兵身后,是大队大队的南吴军士,军士们身着法甲,脚步声、鳞甲铠片摩擦出来的刷刷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街巷两旁房屋中有许多隔着门缝偷看的长安百姓,每一个人都被这种大军行进的动静震慑住了,心头沉甸甸的。

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景象,个个惊骇莫名。

大军由延平门而入,过丰邑、长寿、崇德、安业各坊,经西肆,过朱雀大街,屯于杏园,整个杏园被划入军营禁区,闲人不得入内。

杏园周围几座里坊被南吴军占据,过往行人接受盘查,两百军士同时自城东延兴门入城,这座离杏园最近的城门落入南吴军之手,保证大军进出安全。

丑时,大军进驻完毕,立刻开始布设法阵,两座天都阵、一座三元极真法阵、一座两仪剑光阵于天亮前布设完毕。由此,顾佐才真正有了安全感,就算岐王发动朱雀大阵,他也夷然不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南吴军的行动得到了各方谅解,太子一方、高力士和陈玄礼一方、杨国忠一方都很默契的予以配合,将长安东南角让了出来。

在长安百姓的眼里,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也同样得到了宽容——或者说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主帅遇刺,大军入城保护并严查刺客,似乎说得过去。

天亮之后,见南吴军秋毫无犯,人们又走出了家门,大街上重新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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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骑快马自杏园飞驰而出,向三个方向奔去,至辰时,龙武军方面、南衙禁军方面、南吴军方面,同时开始行动,向长安十一座城门调兵,关闭了其中的七座城门,仅留北城光化门、西城延平门、南城明德门、东城延兴门可以进出,但要接受盘查。

同时,各城门、各里坊开始张贴画像,通缉三名刺客。至此,刺客真容才浮出水面:刘骆谷、唐淞元和一个叫做李庭坚的人。

画像出来的第一时间,李辅国就急匆匆赶往十王宅原忠王府拜见藏身此处的太子。见他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太子心里打了个突,忙问究竟。

李辅国满头大汗问道:“千岁,您是否安排了唐淞元去见顾佐?”他这么说算是客气了,实际就是刺杀,而且他知道自家伺候的这位太子很喜欢这么干,来之前几乎已经认定了是太子干的。

太子怔了怔道:“怎么可能让唐淞元去见顾佐?顾佐画影图形捉拿了他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了?”说着,忽然醒悟过来,惊道:“莫非是唐淞元刺的?”

李辅国也分不清太子是真是假,哭丧着脸道:“他被顾先生指认了,当面指认,错不了。还有刘骆谷和李庭坚二人,他们三个合起来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子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呆滞片刻,大叫道:“快,把人给我找出来,找出来以后交给顾先生!此事与孤无干呐!顾先生知不知道他在我府中入幕?应该不知吧?不,不要送往杏园,杀了!还有时间,快,快去!”

李辅国答应着转身要走,又被太子叫了回来:“刘骆谷是谁?李庭坚呢?”

李辅国道:“刘骆谷是安逆派驻长安的人,在京中交游很广,杨国忠抓捕安庆宗的时候,刘骆谷跑了。至于李庭坚,布告上说是白云宗执事......”

太子又问:“什么布告?”

李辅国道:“长安宵禁,各军都在搜捕唐淞元他们三个,四处张贴了布告。”

太子立刻改口道:“快,快去找,不要杀了,要活口!一定要抢在别人之前找到唐淞元!”

话音刚落,便有小宦官入禀:“启奏太子,南吴州法司参军刘玄机求见。”

刘玄机步入忠王府时,不由一阵恍惚,看看两旁的殿宇和回廊,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当年为广平王效力时,曾经不止一次来过太子潜邸,算起来,也有五、六年了,却没想到今日会以这样一种身份前来。

进入宝元阁,刘玄机向五阶宝座上的太子行礼,礼毕,太子抬手:“赐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玄机坐了,就听太子含笑道:“玄机去了南吴州后,孤一直惦念着,不知在那边还好?”

刘玄机道:“托太子的福,尚好。”

太子叹息道:“玄机是个有能耐的,可惜俶儿不懂事......若是将来玄机想回来,孤这里倒履相迎。”

刘玄机躬身:“多谢殿下。时间紧迫,微臣就直说了,今日前来,实因殿下幕友唐淞元而来,此人正是前夜谋刺我家长史之人,除此之外,同谋者还有范阳谋士刘骆谷、白云宗执事李庭坚。长史遣微臣前来,是问太子殿下,可否将唐淞元交给我们?”

太子连忙喊冤:“此事孤实在不知,李辅国禀告孤时,孤就立刻下令,要捉拿唐淞元,他此刻已然去布置了。一俟拿到这厮,孤就立刻送往杏园,请顾先生处置!”

刘玄机道:“那微臣就在此间等候,可否?”

太子当即吩咐看茶,又让人出去催促,很快,李辅国就回来了,叩首禀告:“太子殿下,唐淞元跑了,住所空无一人。询问诸幕友,都说已经一天未见唐淞元。”

太子虽然明知很难抓到,但确定找不到人时,还是急出了一身白毛汗。见他急得脸色发白,李辅国连忙为主分忧,向刘玄机苦口婆心解释。

刘玄机问:“当年南吴州四下通缉唐淞元,为何东宫还要容留这贼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个问题很尖锐,李辅国强行解释:“当时太子蛰伏,不预朝政,对各方之事知之甚少,更别提南诏。”

刘玄机又问:“李相之死,世人都说是杨相所为,但南吴州派人查探后发现,他的死状与百花门一案极为相似,我们判断,当为唐淞元所为。不知其中可有说法?太子殿下是否知情?”

太子连连摇头,李辅国则不停否认:“太子殿下、东宫臣僚都不知情,于此并不相干。”

刘玄机笑了笑:“太子殿下和李宅使切莫着急,只是微臣代转长史几句问话而已,澄清了就好。”

太子和李辅国都下意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刘玄机继续道:“既然唐淞元在逃,是否可以向广平王问话?”

李辅国问:“和广平王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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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玄机道:“刺杀之时,刺客亲口证实,他们的目的,是要以长史换安禄山之子安庆宗,而调派唐淞元的,就是广平王。”

太子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合不拢,李辅国也目瞪口呆,喃喃道:“这......这......怕是刺客栽赃......”

刘玄机道:“是否栽赃,都不好说,但唐淞元引诱顾长史中计的信物,正是来自顾长史的师姐,广平王妃。太子和李宅使或许不知,当年顾长史落魄之时,颇得王妃关照,顾长史的炼丹功法,还是王妃传授,顾长史对此一直感怀深恩。若非如此,凭他唐淞元等区区三名金丹,又岂能伤得了顾长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子当即吩咐:“将那逆子提来,孤亲自问话!”

广平王府就在百孙院,与十王宅紧挨着,相距不远。此刻,广平王李俶就在府中,和百孙院使程元振对坐,各自不语。过不多时,堂外大步流星进来几人,正是幕友死士程三、冯不七和魏八风。

程三躬身禀告:“敦义坊、永阳坊、长乐楼、春明楼等地都查过了,没找到人。”

程元振一脸失望,道:“应该是逃出长安了。”

李俶道:“和唐淞元一起动手的,还有刘骆谷和李庭坚,如果只有唐淞元,他或许会逃,但刘骆谷和李庭坚是什么人?他们是为了营救安庆宗,没有达成目的,他们会走?他们敢走?我不信......”

忽然一拳砸在面前的几案上,狠狠道:“唐淞元这厮,孤也有看错的时候,这点小事也办不成,枉费我一番苦心!”

程元振问:“该当如何,请殿下发令。”

李俶无奈道:“父王糊涂,不听我言,指望顾佐拥立,岂不知外臣入京才是真正的天下乱象。安逆谋反,气势虽汹,在孤看来,不过癣疥之疾,就算今日舍了长安,将来重整旗鼓,拿回来就是了,但非旁人来拿,一定是我李氏。唯有如此,大唐江山才能永固,要知世上又有几个伊尹、霍光?更多的是王莽、董卓之辈啊!”

程三道:“我等愿护送王爷杀出长安,臣家在江南,江南之地物产丰饶,百姓心向李唐,殿下一声召唤,可整兵十万,重拾河山不在话下!”

冯不七和魏八风皆躬身请令:“王爷,出城吧!”

程元振道:“王爷,虽说各处城门严加盘查,但王爷出城,想必无人敢于拦阻,若真个拦阻,有程三他们在,出其不意也能杀出去,再晚就不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俶摇头:“我若出逃,必为父王引祸,则我李氏皇族危矣,为今之计,唯有舍我一人而保父王——我当向父王请罪。”

程元振连忙阻止:“殿下不可!唐淞元谋刺,乃其擅自行事,殿下何罪之有?”

李俶叹息:“不要心存侥幸,真到祸时,为时已晚。如今形势刻不容缓,我立刻去见父王。”

说罢,起身道:“更衣!”

两名婢女进来,为李俶更换常服,李俶换罢,向程元振道:“大伴去看看沈妃,告诉她,若是孤回不来,便请她回转括苍山吧,她和顾佐有旧,顾佐不为难为她。诸君,你们也是如此,府中财物,诸位可尽取之,以为将来安身立命之用。”

众人伏倒于地,尽皆悲恸:“殿下何出此言,我等必效死力!”

李俶挥了挥手:“你们走吧,不要受我所累。”

整了整衣袍,阔步而出。

待他出门,程元振深吸一口气,向几人道:“我去见沈妃,你们再想想,唐淞元还有何处藏身。此事要快!殿下生死,在此一举!”

李俶车驾刚入忠王府,就见李辅国迎面出来,身后跟着十余名死士,李俶下车,向李辅国道:“李宅使,小王欲拜会父王千岁,恳请李宅使通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辅国躬身请入,当前带路,身后太子宾客四下散开,围住李俶向内而去。

听说李俶主动前来拜见,太子哼了一声,道:“让这逆子进来!”

刘玄机面无表情,起身肃立,太子向他道:“玄机请坐,看他如何狡辩。”

李俶登堂,俯身叩拜,太子问:“你这逆子也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你怎么就敢派人行刺顾先生?”

李俶跪在地上,满脸沮丧:“是儿臣的错,特地前来请罪。但行刺顾先生,非儿臣之意,儿臣仰慕顾先生已久,请唐淞元去见顾先生,只是想请顾先生入府一叙,谁知竟所托非人......”

太子喝道:“竟敢巧言令色,详情如何,还不快从实招来!”

于是,李俶便将如何想要派人去请顾佐,刚好唐淞元在他身边自告奋勇等等经过讲述一遍,又道自己知晓沈妃和顾长史有旧,二人以师姐弟相称,为免顾先生不愿来见,就写了一句诗,请唐淞元转达,如此云云。

说完,李俶叩首大哭:“谁想唐淞元狼子野心,诓骗于我,竟和安逆门客勾结,行刺先生。儿臣知晓后,已派人四下寻找唐淞元踪迹,只恨暂无消息,不能洗儿臣清白之身。”

太子走上前去,一脚踹在李俶脸上,顿时踹得他满脸鲜血,啐道:“你还清白之身?你是什么东西,也想见顾先生一面?也不拿镜子照一照,顾先生是你想见就见的?若非你擅自行事,怎会令顾先生遭此劫难?无论如何,大错已然铸成,孤今日便绑了你,送往西河道馆,听凭顾先生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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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骂完,目光望向刘玄机,刘玄机看着自己以前效力的这位幕主正在地上连连磕头,想起以前他曾待自己有若兄弟,结果又将自己赶出幕府的种种,万般滋味,说不出的复杂。但自己如今身为南吴州参军,自当一切以顾佐为念,只能强行抹去心中的杂念,紧紧板着脸孔,不发一言。

李俶抬眼去看刘玄机,寄希望于刘玄机能帮忙说情,却见对方无动于衷,心中暗道不好。果然,太子当即吩咐:“来人,将这逆子绑了,押送西河道馆!”

几个太子宾客闯上来,将李俶五花大绑,押了下去,直接解送出门,鲁班和晴姑带人等候在府门外,将李俶接了过去,塞进马车,押送走了。

毕竟是故主,刘玄机心中怅怅,平复之后,再次向太子躬身,硬着头皮道:“一众王府幕友,也请太子处置。”

太子忙不迭吩咐:“李辅国,带人去那逆子宅邸,自程元振以下,全部锁拿,一个都不许逃了!”

李辅国接令,重新召集人手,率上百宾客死士,将广平王府围了。

程元振登上墙头,向李辅国道:“李宅使何故而来?”

李辅国叹道:“程院使,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程元振一时间怔怔不语,片刻后问道:“这么说,小王爷被太子处置了?”

李辅国道:“已经绑了,解送杏园,请顾先生发落。”

程元振忽然咯吱咯吱笑了起来,肥大的身子颤动着,压得墙头上砖瓦碎落一地:“果然是天家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辅国皱眉道:“程院使慎言,开门吧,不要为难咱家。”

程元振道:“顾佐调兵进京,大唐之祸,李宅使为虎作伥,何其忍也?”

李辅国道:“你不要胡说,顾先生天人也,值此安逆作反,天下叛乱之际,实大唐中流砥柱,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危言耸听。顾先生不是滥杀之人,若是乖乖出来就缚,尚有活路之机,若是胆敢顽抗,必然死路一条,何去何从,程院使可要想好了。”

见程元振在墙头犹豫不决,李辅国又道:“你若作反,就真的连累太子和广平王了,程院使三思。”

程元振道:“容我安顿府中,再行开门。“

李辅国催促:“快一些。”

等候多时,广平王府门大开,程元振将阖府上下聚集在院中,太子宾客蜂拥而入,将所有人都绑了。

四下查找,没再找到任何一人。

李辅国问:“沈妃呢?”

程元振道:“咱家也不知晓,刚才耽搁了些时辰,就是为了寻找沈妃。”

刘玄机挨个验看,几十号人里,有些是认得的,有些是不认得的,看罢问道:“程三呢?冯不七和魏八风呢?”

程元振摇头:“我也不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辅国骂道:“你是在作死知道吗?你把人放跑了,广平王就更说不清了!”

程元振道:“怎么就说是我把人放了?你们都派人围住了宅子,我又能将人放到哪里去?再者,是否说得清,需要顾佐评判么?一个臣子来评判主君是否冤屈,当真可笑之至!”

刘玄机再旁催促:“多说无益,天下大势,他们又能知道什么?快些搜索吧。”转头向尹书道:“搜!”

尹书得令,当即带领南吴州法司十余人直入各处院落,李辅国也命太子宾客紧跟在后,协助搜拿程三等人,一时间,广平王府鸡飞狗跳、喧闹不已。

十王宅、百孙院的动静传到相府,杨国忠一头雾水,向李光弼道:“竟然是太子?是我听错了吗?”

李光弼也很疑惑:“太子正指望顾佐拥立上位,怎么会行刺呢?其中虚实,还要再多加打探。”

杨国忠很兴奋:“这下看顾佐怎么办,他想拥立的人行刺他,如何收场?”

虢国夫人在旁感叹:“这可是天家啊,顾佐说要人,太子就把人绑了送过去,说要处置,广平王府就被抄了。”

杨国忠道:“你当年冲撞公主、鞭打驸马,做出来的事就少了?”

虢国夫人摇头道:“不一样,这不是有天子和娘娘撑腰么?再说我后来不是向他们赔罪了?这可是皇太子、皇太孙,而且是马上就要做天子的太子,这是治罪,是抄家能一样么?真真是......”只是感叹,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听了她的感慨,杨国忠忽然笑了:“由这样的太子登基,其实也不错。”

消息同样传到高力士和陈玄礼耳中,这两位都是今上身边之人,得知之后各自心情复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高力士喃喃道:“皇子皇孙......斯文扫地啊......”

陈玄礼默然片刻,回道:“我一直担心,将来新帝登位,会不会和咱们算账。如今看来,还好......”

午时,刘玄机带人返回杏园,去见顾佐时,将详情禀告一遍,禀告时常常出神。顾佐笑问:“老刘这是不忍故主遭难?”

刘玄机叹了口气:“毕竟当年曾有恩义于我。”

顾佐道:“有情有义是好的,但有些事情,不能只看恩义。”

刘玄机点头:“敢行刺馆主,就是破坏大局,我明白。”

顾佐道:“行刺我是一桩,扫一扫他们的颜面,是另一桩,否则不利于我设想中的朝堂格局。原本还在苦苦思索,人家笑脸相迎,我该怎么上去打一巴掌,这个巴掌还不能乱打,乱打不能服众,如今不是有了么?呵呵。”

刘玄机忽道:“今日与太子之仇结得不小,别看太子服服帖帖,他越是如此,就越让人忧虑,一切皆为登位啊。登位之后将会如何,谁也说不清楚,但我以为,必有怨望之意,恐养祸患。不如废之,改立旁人。”

顾佐赞许道:“你的担忧的确有理,若能多给我一些时日,恐怕我会考虑你的建议。但时间紧迫,不允许啊。南吴军入城只有两千,就算何履光统带益州新兵抵达,加起来也不过四千。就算我军再是能战,想要以此控制长安也是力有未逮。别看太子无兵,但由他承袭大宝,此乃人心所向,也是我们行事至今未遇激烈反对之故。贸然换人,换谁?无论换谁,我就真成了董卓,而你就是李肃。”

刘玄机躬身进言道:“馆主自是不可为董卓,但为我等下臣计,不可不为曹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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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佐失笑:“闹了半天,你是打这个主意?曹孟德我也不当,总之将来必不会令尔等没了下场就是。”

刘玄机好奇:“将来?馆主有何打算?”

顾佐道:“我是要成仙飞升的,不仅我要成仙飞升,我还要带着你们一起成仙飞升,飞升不好吗,当什么曹孟德?”

刘玄机琢磨片刻,问:“成仙我知道,飞升是什么?”

顾佐:“……”

正说时,鲁班和晴姑入内回禀,说是广平王咬死了不认,只说他是让唐淞元出面,邀请顾佐会面。

顾佐不屑道:“他手下那么多人,偏偏让唐淞元出面邀请?这话能信?再者,他还盗用沈师姐的名义,这是坦诚相待的态度?”

晴姑翻了个白眼,道:“他说,知道长史和沈妃有旧,所以借用其名,是想给沈妃一个惊喜,没想到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顾佐怒道:“血口喷人!什么叫做有旧?那是......患难之交,但此情非彼情,师姐师弟的情谊!”

晴姑笑了笑,道:“要不要用刑?”

顾佐道:“当然!前因后果,让他如实招来,也不要避实就虚,牵扯旁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晴姑拽着鲁班往外走,边走还边向鲁班小声道:“你看,你看,急了,急了。”

鲁班扭头:“啊?谁?”

顾佐在身后摘鞋,扔了过去,晴姑拽着鲁班加速逃离,她先转过门去,鲁班没搞明白出了什么事,落在后面,被一鞋底仍在后脑勺上,莫名其妙挠着头回身看,终于被晴姑扯走了。

顾佐气道:“你看你看,这就是你们法司的人,老刘,你这参军怎么当的?队伍怎么带的?”

刘玄机想说这不都是您给塞进来的么?忍住道:“回去我就好好训训他们。”

顾佐道:“你能训得了?你这筑基圆满两年了,至今不破金丹,自身修为提不上去,还想带好队伍?”

刘玄机无语,只好点头称是,答应一定努力修行。

顾佐道:“让唐红玉、张富贵、尹书他们带人,搜索京师,寻找三名刺客的下落,注意,既要做到不惊扰百姓,又要做到不遗漏任何角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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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玄机苦着脸下去布置了,仔细琢磨着顾馆主的“既要”和“又要”,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顾佐瞧了瞧滴漏,已至申时初刻,距离动手只剩四个时辰了,于是吩咐:“传令,我要在西河道馆议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半个时辰后,西河道馆就来了几位客人:高力士、杨国忠、韦见素、房琯,以及李辅国。

顾佐脖颈处缠着纱布,将整个左肩都覆盖住了,纱布内层还隐隐透着血迹,他在道馆的正堂门前迎候着五人的道来,挨个和他们打招呼,脸色有些苍白。

高力士皱眉道:“怎会如此?”

杨国忠狠狠向旁边的二相道:“何人如此大胆,一定要严查!”

韦见素和房琯都点头应“是”。

李辅国紧步上前,搀着顾佐入堂:“先生伤得这般重,如何还出来迎接?快些坐下歇息。”

顾佐含笑请众人入内,就座之后,将情况简要说明,道:“手下人着急,未得将令便擅自入城,惊扰了诸君,是顾佐之错。”

几人都道“无妨”。

顾佐又道:“今日请诸君前来,有要事商议。安逆将于今日僭称伪帝,不日必将提兵来犯,当此危急存亡之际,列位有何高见?”

韦见素当先道:“我议,今上年迈,无力治国,当退位以让太子。”

高力士等都点头称善,各自拿目光盯着杨国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却见杨国忠笑了笑,点头道:“此言甚合我意。”

高力士、韦见素和李辅国都有些吃惊,房琯则道:“杨相高风亮节,令人敬佩。”

顾佐和杨国忠达成默契之事,还没来得及告知他们,若是天子退位,贵妃娘娘地位不保,这对杨国忠伤害最大,他能爽快同意,有些出入意料。

但随即一想,也就释然了,顾佐提兵入京,面对这支在剑南包圆了益州兵的虎狼之师,杨国忠能不同意吗?

顾佐道:“既然诸位都同意,那就照此办理。今日是陛下于宫中排演霓裳羽衣舞的日子,便借着这场舞,送陛下入兴庆宫修养吧。但在此之前,为保朝堂安宁,需将各方权责敲定,令朝堂稳固,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皆称“善”,却无人答话,各自低头不语。都知道今日一议,将奠定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朝堂格局,相互间又都无法信任,涉及这种大事,先看看再说。

顾佐见大家都不说话,不禁失笑:“诸位都是谦谦君子,但此时却非谦逊之机,有什么就说出来,大家都抓紧一些。”

杨国忠首先开口:“顾长史有定鼎之功,本相以为当晋太师。”

顾佐笑了笑,所谓三师,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是修行中人,要的是天子在太液池折腾的那些隐秘,探寻成仙之路,要的是大唐盛世不堕,让自己和亲朋好友安安生生的修行。

既然可有可无,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又问:“还有吗?”

见大家还不说话,干脆快刀斩乱麻,拿了个自己的方案出来:“顾某有个想法,且与诸君商议,我意,大将军加尚书令,开府仪同三司,仍知内侍省事,诸位意下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句话一出口,众人皆惊。尚书令向不封人,究竟有多少年没有过尚书令了,这个问题在座无人能够确知,今天怎么就有了这番提议?而且加封的还是一个宦官!

高力士高声道:“不可……”

顾佐摆手制止:“我先说完,说完之后同议……陈玄礼,可加冠军大将军,掌龙武军、羽林军,免王承业羽林将军之职,迁李嗣业代之。”

房琯道:“李嗣业前些时日辞官归隐了。”

顾佐道:“国家正在用人,起复吧……李嗣业人在哪里?何时能回京上任?”

房琯皱眉,刚要回答须得派人寻找,恐多有难处之时,高力士已然接话道:“李督便在京师,暂居崇德坊。”

房琯看着高力士说不出话来,高力士则向他微微一笑。

顾佐接着道:“杨相可加卫国公,仍兼中书令、掌政事堂;韦相迁门下侍郎、房相晋侍中,共参国事。李宅使迁内射生使,加千牛将军。”

顿了顿,顾佐环视左右:“诸位可有异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顾佐的方案中,是将太子、高力士和杨国忠分为三方对待,让高力士出任尚书令,就是赋予他可以抗衡太子和政事堂的实权,再有了龙武军和羽林军支持,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单独一方。

太子这边获得了两个要职,韦见素依旧可以在政事堂发声,李辅国则进入内宫,将来夺得千牛卫兵权后,太子便能自保。

杨国忠这边,则再次重申了宰相地位,政事堂中有房琯相助,兵事上又有哥舒翰、郭子仪、李光弼,乃至封常清和高仙芝帮衬,就不用怕新帝登基后对他不利了。

说实话,顾佐之所以要点名把李嗣业调任羽林军,就是因为杨国忠麾下这份武将名单有点太过吓人,必须考虑平衡,高力士这边如果只有一个陈玄礼,那就太单薄了。

这样一种安排,高力士很满意、杨国忠很满意,但李辅国和韦见素不满意。他们也不是不满意,太子能够登基,这便是最大的满意,关键是,杨国忠这厮坑了太子不知多少回,怎么还能在宰相位子上坐着?回去以后怎么向太子交待?

“先生!”李辅国赔笑道:“政事堂诸相人选,能否再与太子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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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佐讶异:“商量?我这不是正在和你们商量么?你们都同意了,我再去太子那边禀告。”

韦见素是太子内定的宰执右相,杨国忠不去职,他如何上位?太子和李辅国等人对顾佐如此推崇备至,他内心深处是不以为然的,因此不像李辅国那样发自内心的敬畏,事涉自家前程,当然要力争一番。

“顾长史,谁入政事堂,此天子专责,恐非我等人臣可以议论吧?就算您的太师之位,也要等新帝登基之后才有旨意,我以为,谁人可以为相,不需我等多言,请李宅使去东宫问一问太子的意思便可。”

顾佐皱眉道:“韦相的意思是,我等今日的商议不作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韦见素道:“关于政事堂,我以为此乃天子之责,诸位还是不要僭越的好。”

顾佐道:“那我可就奇怪了,选用政事堂宰执乃天子专责,我们连建议都不可以,反而推太子登基却可以,这是什么道理?”

韦见素道:“拥立太子,乃人臣本分,责之臣工,乃太子本分,各司其职,天下安也。”

顾佐翻了个白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被房琯抢了去:“时移势易,不可墨守成规,今日之事,在于变通,真如韦相所言,我等在这里做什么?不如回去歇了。”

韦见素问:“房相此言何意?”

房琯道:“若果不知变通,说什么各司其职,那我等不如进宫,向陛下请安才是,在这里拥立太子,这就是韦相所说的人臣本分?”

这句话太硬,顿时顶得韦见素喘不过气来,不仅他喘不过气来,其他人都脸色讪讪,只有顾佐安之若素。

李辅国眼见形势不好,暗地里狠狠埋怨了一通韦见素,心说你这是起的什么幺蛾子,好好的马上就能让太子登基,非在这里旁生枝节,不就是对杨国忠为右相不满意?你就不能等太子殿下坐上龙椅之后再从长计议?

当下赞道:“房相此言有理,至于韦相,今日变故略多,思虑不周,一时失言也是有的,请顾先生不要计较。咱家以为,顾先生的筹划十分妥贴。”

韦见素一口气憋在心里,甚是难受,盼望已久的宰相之位原以为今日便能到手,谁知道顾佐居然不收拾杨国忠,还要力挺杨国忠继续执政,这怎么可以?

但连李辅国都这么说了,他又能如何?只能恨恨咽下胸中恶气,不发一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见已近亥时,顾佐没时间跟这里讨论那么多,于是拍板道:“诸位还有异议乎?”

见众人不说话,又问韦见素:“韦相怎么说?”

说实话,顾佐是真心询问,并没有刻意为难,既然韦见素刚才梗着脖子提出异议,自然要确认一句。谁知这普普通通的一句问话,却令韦见素如被踩了尾巴一样情绪激动起来。

“怎么说?我能怎么说?你们都定好了,我还能怎么说?只是奉劝顾长史,臣非臣,君非君,不测之祸也!尔等定要如此,我也无可奈何,但我绝不认同!”

顾佐皱眉,心道这厮是真吃了枪药了,于是道:“既然韦相不愿附议,那便请回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韦见素厉声道:“我乃陛下钦定的同平章事,你无权免我之职!”

顾佐道:“我免你的职做什么?我又不是天子。你还是做你的同平章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总之今日议事与你无关了,退下吧。”

韦见素愤而起身,当场离去,出了西河道馆,依旧意气难平,一时间生起入宫告密的心思。可念头一转,就放弃了,他还真不敢去。

想去政事堂,却见西河道馆外聚集着近百名朝官,政事堂供职之人,大多位列其中,此刻也知道就算去了,怕是没人搭理自己。正琢磨间,就见道馆里出来一人,正是李辅国。

韦见素冷哼一声,放慢脚步,心道都到如此地步了,莫非还想劝自己回去?当真痴心妄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脚步放慢,就等着李辅国上来之际,好好问问他,太子答允的事情还算不算数。

就听李辅国在身后高声道:“元公辅!元郎中!谁见元载了?”

就有人将元载自百官身后推了出来,元载问:“李宅使,不知何事?下官在此……”

李辅国笑道:“还记得先生给你算的卦么?”

元载脸颊狂跳,心说不会吧不会吧,屏住呼吸道:“下官品阶低微,怎敢妄想……”

李辅国道:“顾先生建议,元郎中迁户部侍郎,权入政事堂参知政事,大将军、杨相和房相都同意了。”

虽然没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帽子,未带品阶,但参知政事就相当于获得了进入政事堂议政的资格,哪怕前面有个“权”字,相信很快也会去掉。

元载欢喜得都快晕过去了,被李辅国手把手拉着进了西河道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脚是怎么迈步的。

路上只在想:顾先生,真神人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酉时末,长安以东,龙首原,夕阳西下,晚霞在深蓝的天空中绽放出一抹妖艳的火红,冯不七看着这抹红色,忍不住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余晖。”

魏八风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又将头转了回来,盯着眼前的自雨山庄。

自雨山庄,原王鉷兄弟营建的别邺,自从兄弟二人谋逆获罪之后,这处别邺就收为官产。别邺虽然豪奢,但兆头不好,始终分不出去,一直无人居住,几年工夫就败落了,成了荒园。

这是他们能够想得起来的最后一处藏身之地——因为刘骆谷似乎曾经和王氏兄弟走得很近,被王焊奉为座上宾。这里虽然不在城内,却在龙首原上,不仅离城近,且是进出东城的重要通道,每天都有数百上千人由此进出,容易获知城中消息,更方便重新返回长安。

希望能在这里找到唐淞元,一个死了的唐淞元,是向太子和顾佐最好的交代,有了这道台阶,广平王应该就能平安度过这一劫难,毕竟是皇长孙,难道还真杀了不成?

当天色尽黑,只剩下天际那抹殊异的红色后,程三自墙内探出个头来,打手示意,冯不七和魏八风双双跃入。

程三头前引路,二人紧随其后,绕过一处处荒草枯园,前面出现一座小楼。

程三向着小楼后面一指,那里是座缠满枯藤的假石山,靠近之后仔细倾听,石洞之内隐隐有呼吸之声。

假石山中藏着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了,冯不七和魏八风自两边散开,一左一右靠近石山的洞口,程三则飞到洞口上方。

瓮中捉鳖之势已成。

但他们想要的绝不是活鳖,而是死鳖!

魏八风两柄飞刀法器脱手而出,在他的法诀操控下射入洞口。叮咚声响起,那是飞刀与某种法器交接撞击之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洞中发出一声怒吼:“谁?”

怒吼声听上去颇为熟悉,正是逃匿中的唐淞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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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是目标人物后,洞口上方的程三大喜,向冯不七示意,冯不七掏出一张法符,正是崇玄署某位大法师炼制的掌心雷符,这种法符相当珍惜,是广平王花费不菲代价才得来的,冯不七一直舍不得用,但此刻已是时候。

法符飘然而入石洞,三人分向三个方向后撤十丈,哪怕掌心雷符扔向石洞之内,爆起来的威力也非同凡响,必须躲远一些才不至于误伤。

巨大的轰隆声响起,伴随着火红炙亮的焰光,整座两丈多高、六丈方圆的假山被掌心雷符崩碎,飞石泥沙四处溅落。

一切消停之后,三人进入碎石泥土堆中,仔细翻拣尸体,不用活口,一颗头颅就成。

正翻拣时,鼻中忽闻异香,程三尖叫:“后撤!”

三人同时向后飞起,程三及时退了下去,冯、魏两人飞开一半时却直接跌落,落下地时脸如金纸。

程三就跟疯了似的,法器红索在碎石堆中穿梭游走,须臾间便裹住一位,提了出来,正是箭手李庭坚。

“唐淞元!解药呢?快把解药交出来!狗入的快出来救人!不然我就杀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枚金印从石堆中飞出,砸在程三肩上,但施法的刘骆谷身受重伤,真元不济,这一记金印只是令程三左肩麻痹,并未伤到要害。

红索觑准方位,如蛇一般钻入碎石泥堆,再次卷出个满嘴是血的人,便是刘骆谷。

“姓唐的,滚出来,快取解药,否则他们就死!”

脚下某处传来叫喊:“可以了,不要喊了,我在这里。”

红索终于将唐淞元找到,带出来时,他满身泥垢。他向程三道:“姓冯的和姓魏的死定了,我也没有现成的解药,你不用想了。算你好命,逃过一劫。”

程三仍在奋力搜身,但唐淞元一句话浇灭了他的希望:“这本是我备着自尽的,怎么会有解药?”

又道:“程三,王爷够狠的,居然派了你们三个来灭我的口,刚才我还以为是怀仙馆的人……你真的别找了……”

程三没有找到解药,见了唐淞元这般态度,情知不会有假,走过去想要抱着冯、魏大哭,却被唐淞元一句话打消了念头:“别碰,先火化、再掩埋,掩埋时坑深一丈以上方可。”

程三不敢乱碰,只是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唐淞元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吃了这口饭,就要有随时送命的觉悟,你怎么看不开呢?”

程三擦去泪水:“那行,你能看得开,你便先死吧。”

正要动手,唐淞元道:“我在太子幕中也待了几年,那么多宾客里,只佩服你一人,虽说你是个阉人,但行事颇有侠义之风。今日死在你手上倒也不枉走这世上一遭,临走之际,送你一句,待范阳大军到时,不可贻误良机,去投亚父,切记切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意思?”程三皱眉。

但还没等来唐淞元的回复,忽然一阵摇晃,顿时有头重脚轻之感,摇晃持续了不短一段时间,从假山炸塌的碎石堆开始,大地忽然出现一条裂缝,这条裂缝由碎石堆处向着南北两个方向延伸。

裂缝开始扩宽,从缝隙而扩展成三尺宽的深沟,碎石纷纷坠落其中,旁边的一栋小楼也转眼坍塌,楼宇解体,同样坠入深深的沟底。

连带着,冯、魏两人都跌落下去,抓之不及。程三望着深沟最底部那条若隐若现的红色丝带,心中发怵。

反是唐淞元笑道:“看到了么?你刚才用的雷符引发的。如何?下面是火山。”

程三探头向下,说不出的震撼,忽觉四周动静不小,抬头时,已经被人围上了。

张富贵和唐红玉为首,带着莫五、伍胖子、查六、空仓道人等百花门四大长老,终于查到了自雨山庄。

在唐红玉这等唐门高手眼中,只要唐淞元再敢露出蛛丝马迹,她就能循着味道追上来。

就听唐淞元道了句:“再会!”

还没反应过来,唐淞元便向前一滚,落入深沟之中,过了片刻,才见他的尸体落入“红线”之中,腾起一抹细小的火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长安发生的这场地震很玄妙,龙首原上裂出了一条南北长达数里的地缝,城中受到的影响却很轻微,只有少许震感,倒了几间草房。

顾佐赶到龙首原时,被这条裂缝震慑到了,一干司天台的官员们正在这里忙碌着。询问了几句,这帮术士也摸不着头脑,只说还要进一步测算。

一位少监放出法器飞剑,御剑而下,准备下去测算。他们还找来了长绳,连接长达数十丈,拴在这位金丹修为的少监身上,以备不测。

顾佐抓住司天监丞,问:“长安地震,与宫中可有关系?”

那监丞不解:“跟宫中有何关系?这几年天下各州地震频发,去岁以来,这已是第三次了,不过却是头一次裂出地缝,先看看再说。下官也准备下去,就不和长史多言了。”

鉴于顾佐被刺的惨痛教训,本次出行,身边跟了一大票人,光金丹就有四个,邱大波还在好奇的往地缝里看,看架势似乎也想钻一钻,谢臻则在旁提醒:“馆主,亥时四刻了。”

再过半个时辰,宫中就要开始演舞了,按照顾佐的计划,这也是请天子退位的时候,当然,在退位之前,他也想看看,天子在霓裳羽衣舞里加了那么多料,搞了那么多变化,到底是什么名堂。

顾佐返回了长安城,直趋皇宫,由左银台门而入。高力士、陈玄礼、杨国忠、房琯、元载、哥舒翰等等都在这里,文武重臣十余人,见了顾佐后尽皆躬身。

陈玄礼上前道:“再向内,便是千牛卫的戌区,霓裳羽衣舞尚未开始,我们也没动。大家都在这里等候,怕惊动了里边。这几日,陛下都在岛上,没有下来一步,只娘娘偶尔离开,但也只是督促排舞,没见外人。”

站在银台门上,也能看到烟波浩渺的太液池,以及太液池中那座小岛,但却很是勉强,稍远了一些,中间还隔着些殿宇飞檐。

但顾佐很快注意到了太液池西岸那块空旷的平地上,正在陆续抵达的一队队乐师、舞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高力士道:“那里原为仙居殿,前些时日方拆为平地。否则大内还真寻不到一处可以容纳千人同时起舞的场所。”

顾佐点了点头,遥望正在汇聚的人群,也分不清谁是西河道馆的人。正是因为得了大内为这次演舞拆除仙居殿的消息,顾佐才将动手的日期定在了今晚,而不是三日后的大宴群臣之时。

为一次演舞排练而拆除一座宫殿,里面没有讲究谁信?

顾佐道:“此处太远,能否再近一些?”

高力士想了想,道:“我带诸位去清晖阁,千牛卫值守想必应当不至于反对。”

于是,众人随他下了左银台门,直入大内,路上遇到两处千牛卫军士的关卡,高力士敷衍外带变脸,就带着众人连续闯关成功,上了清晖阁的屋顶。

也难怪千牛卫军士不敢拦阻,任谁看了高力士身后这一票人,也难以生起拦阻之心。

从这个位置看过去,比刚才近了一半,小黄门鱼朝恩下到殿中,抄了十几个绣墩上来,让大家逐一落座。

亥时末,太液池边的庞大舞阵排列就绪,自池中小岛——蓬莱仙山上划出一只小船,船上只有两人,一个是明皇大袍的天子,一个是明艳不可方物的贵妃。

小船不曾靠岸,隔着湖岸检视了一番,回到中央。金鼓响处,大阵开始转动。

以李十二、林素弦、何小扇等领衔的舞伎们,以曼妙的舞姿拉开了霓裳羽衣舞的序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得不承认,这支由乐师、舞者近千人配合演练的舞蹈,极具视觉冲击力,好似一只巨大的凤凰,刚从沉睡中醒来,正在梳洗翎翅,其形栩栩如生,其意得其三昧。

旁人都看得如痴如醉,几乎要忘了此行的真实目的。唯有顾佐的关注点不在舞蹈和乐曲本身,他看的是其中的阵法和走位变换。

不愧是练习了数月之久,其中的核心舞者,如李十二等人,甚至练习了数年,所有人的配合都近乎完美,除了大阵最中央位置的那一个点。

这个点的位置便是贵妃娘娘的位置,她不参演,这只凤凰便左顾右盼,就是不飞。

三十多般变化演练完毕,整套舞蹈接近半个时辰,然后便是片刻的休息。

小船上的天子向娘娘耳语几句,娘娘便下了船上岸,将李十二等人召集回去,也不知又吩咐了些什么。李十二等人回到场中,和一些舞者私语片刻刻,队型重新排布开来,准备再演一回。

而这一回,娘娘穿上了裙摆拖拽达数十丈之长的凤袍,往湖边一立,极为醒目,当真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美人。

哪怕是以顾佐的眼光,贵妃的丰腴也不觉得碍眼,反而令人遐想联翩。

霓裳羽衣舞重来一次,演到第三种变化时,娘娘向天子示意,天子操控小舟,返回蓬莱仙山。弃舟登山,天子迈动步子,向山顶行去,走了没几步,忽然顿了顿,望向这边的清晖阁。

在天子目光扫视下,众人都是心中一凛。尤其顾佐,有种心神被人抓在手上之感。

一道清越的羌笛声响起,娘娘飞入大阵之中,随着她的加入,整座舞阵犹如有了魂魄一般,灵动非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岐王宅,太子深吸一口气,鼓起余勇,昂首而入。

王府总管想要阻止,面对着太子和太子身后的百名宾客,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太子直入王府后宅,在后宅前将众宾客留在堂下,自己整肃衣冠,吩咐王府管家:“速去通禀,孤有要事说与叔王知晓,耽误不起!”

管家苦笑道:“王爷已经知晓,奉劝太子殿下,及时收回成命,返回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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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伏乞叔王明鉴!”

王府管家无奈,口中劝阻“不可”,却只能跟在他身旁,手足无措。

岐王正在乐堂上,脸色不是很好。听说太子来到堂下,梗着脖子要求见面,摇了摇头,起身而出。

“太子,何故非要找我的麻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岐王是李氏皇族中,唯一的炼虚高修,又掌着朱雀大阵,素有威望。

如果有得选,太子肯定不敢招惹到岐王宅里,但此刻形势使然,他只能拼死一搏,把自家性命押上赌台。

“王叔,您以为,今日之天下,大势若何?”

岐王皱眉,盯着太子,片刻后道:“今日之天下,与你何干?”

太子被岐王一句话噎得喘不过气来,隔了良久,方道:“侄儿备在东宫,如何就与我无关?”

岐王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太子道:“父王行事荒唐,河山沦陷安逆之手……”

岐王打断道:“你想上位?”

如此干脆,令太子一时间失语,斟酌着词句道:“还望叔王以天下为念……”

岐王点头道:“嗯,以子谋父,真不愧是我李家子啊……”

太子道:“今日前来,便是听凭叔王处置,愿杀愿剐,都由您。”

岐王道:“既然听我处置,为何带来这么多高手?我这宅子周围,元婴就有五位吧?更不提你带来的这上百太子宾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子道:“是他们挂念孤的安危……”

岐王道:“我这岐王宅,不通音律之人是不得入门的,你这些宾客,都让他们下场吧。”

太子迟疑道:“叔王!”

岐王摇头:“我这规矩不能坏,让他们下场吧。”

太子身后宾客中一人出列:“在下江陵季长生,鼓琴之道,略知一二,请岐王指点!”

岐王点头:“鼓之。”

岐王宅中最常见的就是各种乐器,季长生自墙上摘下一张五弦琴,横放双膝之上,十指勾连,叮咚叮咚有如急雨。

季长生鼓了半盏茶时分,岐王摇头:“装模作样,狗屁不通!”手握镇木向几案一拍,“啪”的一声,正击在前音与后音的关联处。

季长生只觉气海翻腾,前一口真气收摄不回来,又运转不下去,被堵在经脉中无法接续,脸色瞬间涨红,满头大汗嘀嘀嗒嗒往下落,捂着心口栽倒在地。

又有一人出列:“在下凤翔遊剑琴,琴剑皆有可观之处!”

说着双手如勾,对着墙壁上悬挂的六七张古琴打出剑光,剑光细小精准,丝丝合扣,犹如六七名琴师同时操琴,各部声韵清晰分明,却又配合得浑然一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岐王赞道:“也是费了些心思,但曲重意境,岂在花巧?华而不实,吾辈不取!”

抄起一杆金缶,隔空咄咄两记,游剑琴顿时口喷鲜血,委顿下去,眼见不活了。

堂下再出一人:“诸城孙必振,叩请岐王指点!”

岐王点头示意:“请!”

孙必振手掐法诀,打出一张金甲符,符中化出一名金甲神将,神将托着个金子牌匾,牌匾上闪闪发光,衬着三个大字“李隆范”。

就见金甲神将喝道:“谁是李隆范?随本将走一遭!”

岐王皱眉:“术虽神效,然今日乃试音律,是本王没说清楚,还是你孙必振没听清楚?”伸手一招,飞来一支长笛,凑到嘴边,按住宫调轻轻吹出,笛声中,那金甲神将于凄厉的尖啸声中化作厉鬼,卷成一团乌云。

岐王冷笑:“竟是邪魔外道,也敢来长安蒙蔽人主?”

乌云作势欲逃,被岐王张口向外一吐,旁观之人听不见声音,唯孙必振脸皮皱褶,极速衰老,在一声爆裂中碎成血雾。

一柱香时分,太子宾客一死二伤,死的不用多说,伤的两个也伤势极重,难以救活。但太子身后这帮死士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前面的死了,后面的应声而上。

“江东吴侯,愿为岐王击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粗通音律,然缶击绵软!”

“琉球韩过余,请为岐王吹箫……”

“有域外风情,惜技艺不精!”

一个个上前,一个个慷慨赴死,太子在旁闭眼良久,心中不忍,深吸一口气:“孤也很久不得叔王指点,今日愿奏一曲。”

众死士黑压压跪下一片,齐道:“请太子成全!”

太子眼中含泪,对拜于侧,上前一人,便跪拜一人:“孤有礼了!”

到了第十九人,岐王也杀不动了,叹息道:“这又是何苦?”

太子道:“为救天下,不得已而为之,请叔王成全。”

从第十九人起,岐王再未痛下杀手,只是将人重伤了事,太子在旁伏地叩泣,每伤一人,便叩拜岐王不杀之恩。

丽水三位国主围在岐王宅附近,高度戒备着王府中的动静。岐王一直腾不出手来发动朱雀大阵,这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死了几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十八个……”

“第几个了?”

“十九……这个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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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杀不动了?”

“应该是心软了……”

三位国主议论之际,苦桑道人从隐匿处施施然出来,向她们道:“不杀了,这一关过去了。”

三娘子道:“还是盯紧些的好,快回去,若是出点什么变故,万死难辞其咎。”

苦桑道人无趣的舔了舔嘴:“行吧,我去唐十三那边转转。”

正说着,马蹄声隆隆响起,两百匹独角马组成的南吴军骑营向着皇宫而去,马队的后面,是三百名金丹和筑基修士组成的大队人手,这是准备抢占大内的兵力。

除了南吴军外,同样有五百龙武军由玄武门入宫,他们的目标,是太液池北边的麟德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玄礼已经从清晖阁出来,亲自劝说千牛卫的两名千牛备身降顺,可谓苦口婆心。

但这两人明知寡不敌众,却坚持要尽忠职守,绝不放一个龙武军进入。讲到后来,其中一人小声道:“将军恕罪,非是我等刻意为难,实因岐王殿下早有吩咐,必须坚持到演舞结束。”

陈玄礼疑惑道:“这么说,岐王早有准备?”

千牛备身道:“这就不知了,但既然有这吩咐,无论如何,我等千牛卫必须坚守下去。”

龙武军在北边的麟德殿被阻,南吴军同样在宣徽殿前被拦了下来,被阻拦的理由相同,岐王让各军坚持到演舞结束。

既然如此,满腹疑惑的顾佐便传令大军等候,如若演舞之后再不让进,到时再攻门也不迟。

此刻,贵妃亲自下场的霓裳羽衣舞,已经演至第九般变化,距离最终完成还很早,但顾佐凝神看时,总觉得哪里不对。

等到第九个变化将将完成之际,他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天空上忽然雷声大作,深邃中闪起一条圆环般的电光!

ps:祝梁老师生日快乐,中秋国庆双节圆圆满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天空中出现异象的时候,顾佐终于醒悟,就和八百一十人演舞,其中大半都是掩人耳目一样,眼前的霓裳羽衣舞也同样没有三十六种变化,真正阵法意义上的变化只有九种,演完这九种,剩下的都不重要了。

贵妃领舞的大阵中央升起一道五颜六色的灿烂霞光,霞光直冲云霄,在漆黑的夜空中搅起一团乱象,霎时间电闪雷鸣。

与此同时,太液池中的蓬莱仙山上也飞起一点金光,金光投入那团乱象,于电闪雷鸣中炸裂开来,将凌乱的电光向四下扩张,形成一道狂暴的雷霆电圈。

电圈的外围,是翻腾如同滚水般的乌云,电圈的内侧,则平静如常,清爽得好似镜面。

镜面中闪过粼粼微澜,就好像开了扇门,门内飞出道金帛卷轴,在夜空中散发着金光。

一声轻叱自“门”中传来,震响于整个宫城上空:“下界修士李隆基、杨玉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输捐报效,功德圆满,正所谓……等会儿,哪句来着?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本尊深为所感,愿开混沌之门,接尔定籍,从此入我纳珍仙山,赐一运之寿。”

太液池中,天子一声清唱:“臣李隆基接旨——”

霓裳羽衣阵中,贵妃娘娘巧笑嫣然:“臣妾杨玉环叩谢天恩——”

金帛卷轴如游龙般向下一抄,天子和娘娘倏忽间被抄在上面,随卷轴飞入电闪雷鸣的光门之中。

天子和娘娘十指相扣,步入光门,对下方的天地河山、群臣百姓毫不留恋。

“纳珍仙尊不愧是天上有数的上仙,一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道出了朕之心愿。南山道人来自天界,他的指点果然没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郎,你我永不分离!”

正郎情妾意之际,一个身材矮小的童子走了上来,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晃来晃去,晃得人眼睛疼。

“欢迎二位飞升混沌仙界,此为先贤峰、先贤殿,请二位向十三先贤叩首……嗯,没错,那正是本尊,本尊乃此界开创道祖之一。”

等天子和娘娘叩拜完毕,纳珍道:“请在此碑上签名。”

一套手续完毕,纳珍仙童头上一点白光萦绕,就见他笑道:“二位里边请,我家道祖想见一见二位。”

娘娘回头看了眼十三尊神像,问:“不知是哪一位道祖?”

纳珍笑道:“虽有十三道祖,但若只提道祖,便只一位……”

且不提天子和娘娘稀里糊涂飞升去了混沌仙界,单说此刻的皇宫之中,一片寂静,无数双眼睛盯着天上那道电光之门消失,听着雷声渐去渐远……

良久,顾佐方才喃喃道:“这就是飞升!这就是飞升啊……”

天子和娘娘结伴飞升,留下的震撼是极为强烈的,南吴军早有准备,越过已经手足无措的千牛卫,抢先进入蓬莱仙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更是第一个抵达天子起课的玄坛元帅观,四下环顾,记住布置之后,将所有器物一扫而空,全部收入储物木匣。

包括那座盛满了铜钱的大鼎!

高力士是第二个赶到的,紧跟着是陈玄礼,两人试探着目询顾佐,顾佐也没瞒着他们,拍了拍腰带,示意东西都收好了。都是打着小算盘的,知道来这里是怎么回事,瞒着他们不利于安定团结。

见顾佐没有要瞒着自己的意思,这两位也就安心了,点了点头没有多话。

倒是杨国忠、房琯、元载和李辅国等人没这个意识,颇有些后知后觉,等他们反应过来,陆续登岛后,只能跟在顾佐的屁股后面,听着顾佐的各种猜测。

“陛下应该就是在这里常年拜表吧……拜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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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是玄坛元帅赵公明……”

“那降旨的是哪位仙神?”

“纳珍仙山?是不是纳珍仙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拜表科仪是什么?你们谁知道?”

“听说是从崇玄署得来的……”

“要问清楚,详情究竟如何?这件事杨相你要亲自抓!”

“是……”

“谁知道陛下投献了多少钱?”

“至少百亿……”

“别至少,一百亿和两百亿、三百亿能一样?谁能查一下?房琯?”

“是,下官想办法查清楚……”

正带着一票大唐高官围着“蓬莱仙山”打转,有军士禀告,崇玄署大法师李泌和道玄法师双双入宫。

顾佐连忙带领众人赶制码头木栈处迎候,只见两名道士搭乘太液池的一艘官船驶来,船速甚急,操船的几名桨手无事可做,各持船桨面面相觑,船头撞在一块块还没完全融化的浮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挤压声,听得人耳根子酸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说情况!”一上小岛,李泌就迫不及待打听。

高力士等人都望向顾佐,顾佐当仁不让,向李泌和道玄解释了一番所见所闻。

李泌听完之后,已经随着顾佐在岛上的小道观中逛了个三进三出,满脸严肃,就着这座空空如也的道观问了很多问题。可惜他得到的也多是“听说”、“传言”、“可能”、“应当”开头的答复,没人能够为之解惑。

顾佐旁敲侧击询问了些问题,最终判断,天子飞升所用的拜表科仪并非出自崇玄署,因为很多东西,竟然是李泌在反过来问当时在场的众人。

当听说天子的投献极大可能达到百亿之巨时,李泌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忽然对天子今日的飞升没那么大兴趣了。

倒是房琯和道玄谈兴很浓,道玄反复询问当时天子和娘娘飞升时的衣着打扮、脸色神情,房琯都不厌其烦的向他解释,解释完毕,问道:“大法师的神仙图卷是准备将天子和娘娘加入其中?”

道玄点头道:“已经绘制了八十七位仙神,加上他二位,差不多该收卷了。”

看过蓬莱仙山,李泌和道玄又在顾佐的陪同下观看了一遍霓裳羽衣舞——演舞的乐师和舞者都没走,重现一遍很容易。

看到第九样变化,李泌就叫停了舞蹈:“这是三百六十周天分度定光阵,用来定住河山的,的确是我道门秘传,不知天子从哪里得来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阵的来历,顾佐差一点脱口而出是御城散人,好歹还是忍住了,泄密不泄密的,跟他一点关系没有,何苦把御城散人害了?那位道长对他还是不错的。

折腾了一宿,两位大法师准备离开了,顾佐上前扯住李泌:“大法师,安逆马上就要西进了,该当如何,还请大法师指点!”

对于这个问题,李泌终于停下了脚步,斟酌词句道:“天子飞升了……”

顾佐点头:“是……”

李泌想了想,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拥立新天子吧。”

顾佐道:“是,我等打算拥立太子。”

李泌又沉吟片刻,道:“新天子登位后,应当整备大军迎战,听说安禄山已经在东都称帝了。”

顾佐点头:“是,我等正在整备各军。”

李泌再次想了想,挥了挥拳头:“那就打败他!”

顾佐无语,心说大法师您是在给我加油打气吗?

“我们打算在潼关挡住叛军。”顾佐道:“不知崇玄署可有什么应对和处置之道?”

李泌拍了拍顾佐,道:“你做得很好,好生去做,这天下就指望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罢,再不拖泥带水,和道玄大法师一起离去。

顾佐那个糟心啊,就别提了,被李泌不负责任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直到两位大法师身影消失,这口气都没喘上来,回头看着高力士、陈玄礼、杨国忠、李辅国等人,恨恨道:“诸位都看到了,崇玄署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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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李辅国当先躬身:“请先生主持大计!”

元载紧跟着道:“崇玄署也说了,这天下,就靠先生了,请先生发号施令吧。”

顾佐没好气道:“行了,天子飞升,太子登基,顺理成章,没有太上皇了,也没有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了。登基之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这些琐事流程我也不懂,你们看着办吧,就在场的几位,你们一起操持,都做顾命大臣。”

李辅国还有些犹豫,心说顾命即监国之意,太子年岁也不小了,何须监国?正要提出异议,被元载拉了一把衣袖,把话咽了回去。

众人又跟随顾佐离开蓬莱仙山,返回含元殿,顾佐指着大殿道:“就在这里办吧,一定要快!”

望着顾佐离开含元殿,跟在身后的李辅国终于忍不住问元载:“让咱们做顾命,合适么?”

这回不是元载回答他,回答他的是房琯:“此顾命非《尚书》之顾命,乃顾长史之命,你按这个理解就通了。”

杨国忠问:“顾长史心事重重,不知所为何事?”

高力士对顾佐的了解比较深,和他的交流也多,当下道:“崇玄署将天下托付顾长史,他是为此忧心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国忠又是羡慕又是不解:“崇玄署如此信重,还忧心什么?”

高力士道:“叛军三大炼虚,该当如何抵挡,诸位可有高论?”

一句话,将众人的兴奋之情当场浇灭,没人再有兴趣聊这个话题,李辅国和元载自告奋勇去向太子禀告,杨国忠和房琯则去召见礼部官员。

陈玄礼看着高力士去,问:“你我不去太子面前露个脸?”

高力士摇头:“顾长史的意思,就是让咱俩立住山头,真要去逢迎太子,顾长史怕是要生气。房相说得没错,顾命顾命,非太子之命,其中的度,不可不留心把握。”

关于顾佐的所思所虑,几位顾命大臣都猜错了,抵御安禄山叛军固然很难,却不是顾佐刚才心事重重的原因,顾佐刚才一直在琢磨的是,天降法谕,说了一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后人白某的诗句,法谕中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难道说降下法谕的这位纳珍仙童,竟是来自后世?后世的仙神,穿越到前代,将人招录天庭?其中的时间关系,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问题是暂时无法回答了,或许只有等到将来自己飞升之时,才会看到答案,但无论如何,其中展露出来的冰山一角,已经足以令人抓耳挠腮。

天子的秘密,被顾佐亲眼目睹,霓裳羽衣舞的阵型变化图谱已尽在手中,蓬莱仙山上那座小道观中的一应器物也都入怀,这件事办的干净利索,严重符合预期。

达成了第一目标,顾佐要开始筹备第二目标,也就是力保长安不失,尽量将安禄山造反形成的损失降到最低。想要做到这一点,岐王是个很重要的角色,一位炼虚修士助战,其意义无疑是相当大的。

天子飞升了,横在岐王和顾佐之间的合作障碍便消除了,顾佐让李十二作陪,前往岐王府。

太子已经返回东宫,岐王府中正在清扫庭院,四处可见的血迹,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之前就得到禀告,十八死十四伤,如今到了现场,才真正感受到岐王府经历了怎样的一个修罗场,而且还是岐王手下留情之后的修罗场。

李十二进门通禀——这是她在长安混出来的地位,顾佐则在门外等待,过不多时,就见到了这位异常出名的人物。

聆听了一遍关于天子和娘娘飞升经过的讲述,岐王虽然羡慕,却并未纠结于此,而是问:“顾馆主登我府邸,所为何故?”

顾佐道:“就是想要证实,岐王殿下是否愿意出力抗敌?”

岐王道:“这还用问?”

顾佐大喜:“那就好!十二娘的话没错,您不是只通韵律的闲散宗室……”

话音未落,岐王问:“你打算怎么办?”

顾佐道:“当然还是在潼关御敌,争取将战事止于关外,勿使袭扰关中,保住大唐元气。若是岐王殿下同意,这两日便出兵潼关,有殿下坐镇,再配以十位元婴,挡住叛军还是有望的。”

岐王道:“与杨国忠的方略也没什么不同。”

顾佐信心满满:“方略虽同,军心士气、为将者的决心和能力却已不同了。比如我曾算过一卦,潼关有边不可守,这是最大的担忧,这一条应当不会发生……”

岐王再问:“什么是有边不可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岐王说话很喜欢打断别人,但人家是炼虚,当然有打断的资格,顾佐不以为忤,笑着解释:“此为卦象,我的理解是,不可使边姓之人前往潼关颐指气使……”

岐王再次打断,皱眉问:“边令诚?”

顾佐笑了:“或许吧,总之此类人等不要去潼关就是了。”

岐王缓缓道:“边令诚就在潼关。”

顾佐当场变色:“他去干什么?我跟太子说过啊,也跟高力士、跟杨国忠都写信谈过,怎么还把他派过去了?”

岐王道:“是持陛下中旨去的,担任监军,替陛下向安禄山催要报效。”

向叛军讨要报效,这是何等的迷之操作?

顾佐大惊:“殿下稍等,此人需要立刻追回来,不,就地斩之!”

洛君得了政事堂的军令,带同鲁班和尹书立刻启程赶往潼关。路上,见洛君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尹书忍不住好奇:“到底军令是什么?夺边令诚监军之职,把人带回长安,还是找到以后就地处斩?洛前辈有何打算?”

洛君舔了舔嘴唇,道:“顾馆主的意思是,夺职抓人,若是已经造成恶果,则斩。但什么是恶果?什么程度称得上恶果,就需要仔细权衡了。我和小薛已经说好了,他准备了刑具,回头把边令诚抓到以后,和他一起审问,看看这厮到底造成了什么样的恶果……边令诚之类的样本还是比较少见的,怎么样?小书书有没有兴趣一起?”

尹书想起洛君和薛定图的怪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摇头道:“我就算了,你们玩,呵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洛君撇了撇嘴,转头去问鲁班:“小班班,有没有兴趣?”

鲁班不解:“兴趣?”

洛君道:“有没有兴趣一起啊?”

鲁班一脸迷糊:“难道还要分开吗?”

洛君击掌:“有种!”

尹书瞟了一眼鲁班,本想提醒他一下,但嘴皮子动了几下又咽了回去,死道友不死贫道!

虽说紧急调派法司三人组前往潼关,但顾佐一想起边令诚曾经“可能”干过的破事,心里还是一阵起急,但他此刻怪不着任何人,怒火也发泄不出去。

天子派边令诚去潼关,这道旨意是被高力士和杨国忠联手封驳了的,边令诚手上只有一道中旨,就看封常清和高仙芝受不受这道中旨的辖制了。

按理,正经的圣旨都是写给门下省的,圣旨开头必有“门下”二字,也就是说,皇帝无权直接给臣子下旨,想要干什么事,首先告诉门下省,“门下:朕想吃鸡云云”。

没有门下会署的叫做中旨,是皇帝私信,没有效力,是否接旨,只看臣子的心情,不接中旨的臣子是楷模,为群臣敬仰——当然,这个规矩被李林甫玩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最期望的,就是封常清和高仙芝不搭理边令诚,不接中旨,他相信只要天子飞升的消息传到潼关,边令诚差不多就废了。

但想当然是不行,世上的事情大概率和设想有较大差距,凡事要朝着最坏的结果去准备,顾佐的准备就是立刻让哥舒翰和郭子仪驰援潼关。

但杨国忠磨磨叽叽,非要等新皇登基,他怕哥舒翰和郭子仪离开长安后,他的宰相之位陡生变故,需要新皇登基后立刻下旨予以确认。

顾佐对此也非常理解,干脆召集六位顾命大臣紧急商议,确认了一切从简的原则。

正月二十八日夜,酉时,一驾马车驶入十王宅,从马车上跳下来两位,正是李辅国和元载。

二人急奔内宅,径直赶往水荷池榭,见到了正在亭中和张良娣悠然下棋的太子。

太子见了李辅国和元载,淡然笑道:“有多大的事需要如此慌张?二位爱卿来看,孤这就要赢了。”

说着,拈子往棋盘上落下去,“啪嗒”一声脆响,向张良娣道:“看你往哪里跑……”

话没说完,就被慌里慌张的李辅国打断:“太子还有心思下棋,快随我等入宫!”

太子心头狂跳,却强自镇定:“天塌下来也等孤下完这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元载急道:“顾长史率诸位顾命已在含元殿候驾,子时便要拥立太子登基,太子快一些!”

太子顿时慌了,跳起来在亭中四处转圈:“更衣!快更衣!靴子呢……”

张良娣惊喜万状,忙不迭让女婢去取朝服,却被李辅国一胳膊拽住就往外走:“换什么朝服?礼部都将冕服准备好了,去含元殿换!”

太子被他扯着往前走,还不时回头:“赤着脚呢,赤着脚了……”

元载俯身抱起靴子,快步跟在后面:“上车再穿……”

太子又冲在亭中跪送的张良娣喊道:“回头孤……朕就封你为妃!”

李辅国将太子塞进马车,自己站在车辕边催促驭者:“快!入宫!含元殿!”

车辘启动,元载抱着靴子喊道:“等等,还要穿靴!”

车驾稍缓,元载一个空翻,飞跃三丈多远,将将上了另一边的车辕,李辅国接过靴子,钻进车厢,一边给太子套靴,一边涕泪横流:“太子爷,熬出头了,终于熬出头了……”

太子任由他施为,掀开车帘的一角,望着疾驶而过的长安夜景,喃喃道:“是啊,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车由朱雀门入宫,经宽广的含元殿广场,停在大殿侧门处。有礼部官员于此处等候,将太子迎入东配殿。

大裘冕、衮冕、鷩冕、毳冕、绣冕、玄冕,六冕皆在,李辅国亲自为太子更衣,换上大裘冕,这是登基的大礼服。换上之后,宫女上前丈量尺寸,为其余五冕进行裁剪。至于大裘冕,这东西用不着裁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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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换服,一边由礼部官员讲解登基朝仪,太子在旁不停点头,这套程仪他不知研究过多少回,所有流程烂熟于心。

听完之后,忍不住问:“是不是少了几项?”

礼部官员道:“的确省了些,但如今形势危急,先帝被举荐……按照顾长史的说法,是飞升,飞升之后,天下不可一日无君,且潼关危机,大军需要立刻出发,顾长史也说了,天子阅军,这头阅军那头就出战……”

太子大赞:“这个安排好!”

礼部官员笑道:“正是如此……因此,仓促了些,还请殿下谅解。”

太子大笑:“不仓促,不仓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太子又看了一眼偏殿角落处那只铜鹤滴漏,计时已至亥时六刻,有些心绪不宁,叫来一位小宦:“李辅国呢?他去哪了?”

那小宦禀告:“李宅使正在东庑房,几位顾命大臣正在商议最后的细务。”

太子拍了拍额头,失笑:“我倒忘了,他也是顾命了。”

又问:“外面为何这么吵?”

那小宦道:“百官正在含元殿前候宣。”

太子又失笑:“把这个给忘了,呵呵……来了多少了?”

小宦又道:“瞧着总有三、五百人,还在陆续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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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深吸了一口气,来回踱了两圈,终于有殿中监进来禀告:“太子殿下,顾命六大臣请见。”

太子连忙坐定:“宣!”

高力士打头,紧跟着杨国忠、陈玄礼、房琯、李辅国和元载,六人鱼贯而入,在太子跟前一字排开,尽皆拜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子连忙叫起,问:“诸卿还有何事?”

高力士看了一眼杨国忠,杨国忠自袖口中取出一本绢册,奏道:“殿下登基大宝后,当宣诰令,除安逆叛贼外,大赦天下,这是诏书拟稿,时日太急,政事堂为殿下代拟了,请殿下过目,如无不妥,便请用印。”

小宦呈上,太子匆忙看了一遍,点头:“可。”

杨国忠又掏出第二本绢册:“此为殿下当宣之第二份诏令,请殿下过目,定朝堂上下之序,以安天下。”

太子这回看得仔细了一些,诏令直接确认了六位大臣的顾命身份,授予八人官爵。

拜顾佐为太师,加吴国公,原吴国公李僾晋南吴郡王。

骠骑大将军、知内侍省事高力士,加尚书令,开府仪同三司,爵封齐国公。

中书令杨国忠,爵封卫国公。

龙武将军陈玄礼,加冠军大将军,兼领羽林军,爵封蔡国公。

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房琯,拜侍中,爵封新乡侯。

十王宅使李辅国,迁内射生使,加千牛将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户部度支郎中元载,晋户部侍郎,参知政事。

这些都是之前就定好的,太子为了早登大宝,原本也没什么意见。但眼见今日就要在登基之时宣诏,心里又有些不舒爽,别的不说,高力士的尚书令和杨国忠的卫国公,怎么看怎么刺眼。

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喟然叹息着点头同意:“可。”虽说已经身在含元殿,冕服也穿上了,通天冠也戴上了,可谓冠冕堂皇,可毕竟离登上宝座还有最后一步,尚差不到两刻时,就堂下这几位,惹恼了他们,真能把自己的大事给搞坏了,不同意不行啊。

只见杨国忠又取出了第三本诏令,太子展开看时,眼皮子不禁狂跳。

这是议罪的诏令,议的是嫡长子广平王的罪,罪名是窥伺大宝、行刺重臣。

虽说元凶唐淞元、刘骆谷和李庭坚已死,虽说知情者冯不七和魏八风没有救活,虽说程三收狱后死咬牙关就是不认,但还有一个程元振。

起初,程元振在刘玄机的刑罚下同样表现得很是硬气,哪怕搬来老虎凳,他也坚决不松口,但在洛君指名薛定图负责审讯后,程元振没有撑过一个时辰。

程元振的供词表明,广平王虽然没有明说刺杀顾佐,但“给姓顾的一点教训”、“孤不想再见到此人”之类几乎明示的话语却没少说,为了相助唐淞元,他还提供了那句诗。

至于勾连刘骆谷和李庭坚,程元振坚决否认出自广平王的授意,他认为这是唐淞元自行其是,目的应该是救出被大理寺收押的安庆宗。

至此,案情应当是水落石出了,虽然“孤证不立”,但立还是不立,实质还是看六位顾命大臣的意思。就连太子党的中坚李辅国和元载二人,都以为事实很清楚,证据和条理性完全自洽,无可辩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罪名既然认定,如何定罪,就需要太子定夺了,这是顾佐的意思:是谁的人就由谁解决。

这个问题当然要解决,太子明白,这或许就是拦在他登基之前的最后一道障碍了。

沉吟片刻,太子问:“顾先生是什么意思?”

高力士道:“太师之意,毕竟是殿下之子,无论如何要替殿下考虑,此乃国之体面,因此,殿下说怎么惩处,便怎么惩处。”

太子叹了口气,广平王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为人乎?最理想的处置办法,就是削职去爵,让那逆子向顾先生赔礼道歉。等将来顾先生气消了,再慢慢加回来就是,这个儿子,他还是很看重的。

但……既然事涉大政,也就说不得了!这个逆子,背着自己干下如许勾当,窥伺大宝之说,其实并不一定就冤屈了他!

“褫夺王爵,贬为庶人……”说到这里,见高力士、杨国忠和陈玄礼等人都在皱眉,于是又顿了顿,咬着牙加了一句:“废除修为!”

这句话说完,太子继续察言观色,如果这几人依旧不满意,说不得也只能一杯毒酒了。

却见六人尽皆叩首,齐道:“遵旨!”太子终于松了口气。

杨国忠道:“尚有一事,太师询问,沈妃应当如何处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子问:“此事当不牵连沈妃吧?”

杨国忠道:“殿下误会了,沈妃乃太师师姐,太师想要保全沈妃,他建议,沈妃可与广平王和离,请殿下做主。”

元载建议:“沈妃贤孝,和离之后,也当由朝廷奉养,可封夫人。”

太子点头:“那就赐爵……越国夫人。”

一旁的起居郎下笔如飞,太子则询问六位顾命:“卿等还有本章么?”

众人皆答“无”,于是李辅国起身高呼:“迎太子入宣政殿,受百官朝拜!”

太子终于把心放下了,晕晕乎乎被六顾命拥入宣政殿。他一屁股落在宝座之上,望着殿中由顾佐领衔叩拜的文武百官,以及延伸至殿外的数百名京师八品以上官吏,只觉犹如身在梦中,腿肚子都在隐隐发颤。

“孤……终于是朕了!”

正月二十八日夜,子时,太子李亨于宣政殿即皇帝之位,改元至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洛君和鲁班、尹书三人宣诏组加紧赶路,距离潼关不远时,天象大变,天空上翻腾着漆黑的乌云,乌云中电闪雷鸣,望之可怖。

鲁班指着前方道:“看!”

一条漏斗状的乌云自上方旋转而下,慢慢接地,搅起泥土纷飞。

鲁班和尹书都没见过,两人齐声惊呼:“又有人飞升?”

洛君是岭南长大的,见过这种景象,道:“这是龙吸水,我也是头一回在内陆腹地看到,这就吸的不是水了,吸的是土。”

忽然间,天上又陆续探下六股龙卷风,狂风大作,景象震悚,连洛君都满脸凝重,向着外侧多绕了几十里,躲过了这群龙卷风。

眼见前方就要进谷,从谷口里面忽然狂奔出一彪军马,人人衣甲歪斜,个个狼奔豕突,一望而知是支败兵。

洛君等三人心中一紧,截住领兵的逃将,略一打听情形便大叫糟糕——潼关失守了。

再问详情,却是边令诚抵达潼关监军后,日夜勒索不休——天子让他去向叛军索取报效,他哪里敢去,只能加倍盘剥封常清和高仙芝。

封、高二人竭尽所能,依旧满足不了边令诚的要求,边令诚干脆将盘剥对象扩展到中下层军将,按照品阶收钱,五品以上每人十万钱、六品校尉每人五万钱、七品都尉每人两万钱,八品一万、九品五千。

军将们要奋死守卫潼关,还要掏空家底向天子报效,这种事情谁干?很多都头、队正都付不出这笔钱,被边令诚下令关押。

这下子终于引发军士哗变,有几个校尉开了关城,引叛军杀入,潼关就这么落入了叛军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军败退,洛君等人也只能跟着跑,潼关到长安之间,几无天险可守,这一路就跑回了长安。

半路上,洛君总算截住了败退的封常清,封常清中途停留数次,收拢整顿了两万多溃兵,见到持有政事堂诏令的洛君,听了洛君讲述陛下飞升的经过之后,不由悲从中来,放声大哭:“陛下啊,你走得何其晚也!”

洛君也无可奈何,只能询问高仙芝的下落,得知高仙芝正率本部断后,于是又返回去寻找,终于在骊山脚下找到了高仙芝。

高仙芝和数百唐军正在死战,围住他的是大将崔乾佑率领的三千叛军。

见此激战,洛君双眼放光,二话不说便自怀中摸出三张顾佐给她的火箭符,三张齐发,从叛军身侧打了进去。

这种火箭符由朝云符改良而来,舍弃了精准度和射程,加大了符法的威力,是灵源道长的杰作。

三声轰然炸响之后,炸死的叛军并不多,也就是寥寥数人,轻伤的不少,二三十个,却也并不影响伤者继续作战,总的来说杀伤效果很是一般,但造成的声势却极为惊人,叛军西侧阵脚顿时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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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君当先杀了进去,脚踩天遁剑,绝仙爪舞动如轮,身后是毫不犹豫的鲁班,以及略微迟疑的尹书。

这个由三名金丹组成的突击小组战力强悍,当即从慌乱的叛军西侧开出条口子,包围圈中的高仙芝手势一挥,部下结阵突围,几种攻击性强的随身法阵在前,几名金丹和十几名筑基作为箭头,顺着这道口子就冲了出来。

“何人来救?”高仙芝高声询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南吴军洛君在此,将军快走!”洛君急道。

“高仙芝,你待逃往何处?还不解甲受缚!”

洛君遥望过去,一员银甲将军从空中直追而来,猜测当是崔乾佑了。崔乾佑手持亮银梅花枪,奋力向着高仙芝全力掷来,那银枪绽放出朵朵梅花,眨眼便将高仙芝后背全身尽数笼罩其中。

高仙芝没有硬碰硬去扛,他已经连战十数场,真气衰竭,哪里还有余力,只能以随身防护法阵抵挡,凤翅鎏金镋则抄在手中,准备随时反击。

一阵炫目的金光大作,天空中虚现银花,高仙芝随身法阵终于被破,朵朵银梅欺入身前。此时此刻,高仙芝用于最后保命的凤翅鎏金镋却没能发挥功效——他真力消耗殆尽,凤翅鎏金镋竟然操控不顺,一时间没能飞起来!

这一下兔起鹘落,再想逃出已经来不及了,高仙芝闭目等死。

就见洛君挺身而上,天遁剑疾如星火,迎着那一丛梅花就斩了上去。只听呜咽声响起,天遁剑被银梅震得倒转回来,剑光隐隐有些惨淡。

洛君也脸色煞白,嘴角溢出血渍。

其中一朵银梅自空中折落,亮银梅花枪飞回崔乾佑掌中。

洛君一招虽败,但竟能挡住元婴修士的一记杀招,着实令人震惊莫名。在高仙芝和崔乾佑的感受中,她只是一名金丹!哪怕是金丹后期,也是金丹!

崔乾佑亮银梅花枪遥指洛君:“来将通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洛君冷笑:“南吴军洛君在此,你便是崔乾佑?来来来,姑奶奶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崔乾佑惊讶道:“原来你便是洛君?传言是员女将,怎的看着不像?”

洛君不再搭话,求战欲望强烈,主动上前厮杀。她固然不是普通金丹,崔乾佑也不是软柿子元婴,双方修为和境界上的差距摆在那里,十几个回合之后,洛君便彻底落入下风。

饶是如此,她的表现已远超崔乾佑的预计了,一边缠住洛君使其不得脱身,一边口中不停劝降:“来我麾下吧,只要你肯来,本将便与你说个好婆家……”

高仙芝虽然没有再战之力,却执意不走,他不走,手下数百亲信也都不走,再次和叛军厮杀一团。眼看着重新整顿好的叛军又将缺口堵上,高仙芝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盯着洛君和崔乾佑狠斗。

鲁班和尹书也同样被叛军的几员金丹骁将围住,陷入苦战之中。

鲁班没有丝毫想法,就是一心一意和人斗法,尹书则考虑得多一些,他已经在权衡,如果崔乾佑劝降,自己要不要答应了。

人的想法一多,出手难免就有了问题,战不多时,尹书就被叛军将佐打掉了门牙,眼见即将落入敌手。

这时再顾忌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老师、什么门人弟子、什么顾长史,老子不管,先保住小命要紧。

就在尹书抵挡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大喊:“我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尹书一句话没喊完,忽听又是数声火箭符的炸声响起,叛军阵中再度鬼哭狼嚎,紧随而来的是一声厉喝:“崔乾佑受死!”

一道剑光由远及近,还没停下来,十多名顶盔贯甲的道兵便自空中莫名出现,有的脚踩法器围在崔乾佑身边,有的自高空落下,直接掉在崔乾佑身上,骑在头顶、勾着鼻子、缠着胳膊、挂在腰间、吊住足踝……

尹书继续高呼:“……可断,血可流,生是顾馆主的人、死是顾馆主的鬼,誓与尔等死战到底……啊!顾馆主,您老人家也来了?”

来人手中洒落漫天黄豆,正是顾佐。

忽然间被凭空冒出来的道兵缠在身上,任谁经历此事都会惊骇莫名,崔乾佑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吓得大喊:“什么鬼物?”奋力一震,将挂在身上的道兵挣散,旁边围着他的几名金丹道兵各出法器,拼命攒刺。

好容易应付下这一波,身上又莫名其妙挂了十多名道兵,崔乾佑继续奋力挣扎,然后又重复着被几名金丹道兵的围攻。

顾佐也没闲着,自从学会丹符之术后,着实炼成了灵源道长言传身教的十余种法符,当下便拿着崔乾佑实战起来。

先是伸出手指,凭空画了个火箭符,但火箭符打不准,离着崔乾佑身边老远冲了出去。于是顾佐又飞近了些,和崔乾佑空中相隔距离进入四十丈以内。

这个距离正是他的灵域探测范围,再次隔空画了一道火箭符,打过去就精准多了,虽然依旧没中,但也几乎算是擦着崔乾佑飞了出去。

于是顾佐继续将距离拉近到二十丈,第三张火箭符当即命中崔乾佑的肩膀,当即爆起一团烟雾,将他裹在里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火箭符的杀伤力不强,能够狙杀爆炸范围内的普通人、甚至炼气前期,对炼气后期的杀伤效果则明显减弱,对筑基修士能够造成轻伤,对金丹以上,或许也就是“狠狠打一记耳光”的程度,看上去声势惊人,实则搞不死人。

但这玩意很烦人,那巨大的爆炸声和火焰效果,打在崔乾佑身上,就算透不进甲胄,却也能起到很强的干扰。

尤其是顾佐以丹符术画出来的火箭符,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成本,就是以真气凭空画出,只要真元不竭,就能一直打下去。耳光挨多了,也是会掉牙、会吐血的。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令顾佐很不满意的缺陷,那就是画符的时间有点长。哪怕他经常练习,画一枚火箭符的时间也需要半盏茶。

当然,在有道兵强力支援的情况下,这点缺陷还是能够忍受的。顾佐就这么一道一道的画符、击发,每次崔乾佑好不容易挣脱近身的道兵,顾佐的火箭符必然准时赶到,令崔乾佑一时间灰头土脸,所有后手反击全被打乱。

偶尔,顾佐也会变着花样来,画出来的不再是火箭符,而是冰刺符、金矢符,或者干脆便是大路货的焰火符,一出手便是十几张那种。

这种打法实在是有点欺负人,前面用道兵去堆,顾佐离得老远干扰配合,到得后来,崔乾佑越斗越心惊,越斗越焦虑,身上也早就皮焦里嫩,嘴里满是血沫,还掉了一颗门牙,有些不成样子了。

尤其是看到下方战场上,顾佐带来了几十名生力军加入,全是金丹,己方很是吃力,终于动了逃跑的心思:这里距长安太近,自己本部三千人孤军深入,搞不好要吃大亏!

但临阵逃脱是要付出代价的,崔乾佑最终付出了浑身大小十六处伤势,本部人马折损八百余人,这才成功后撤三十里,与刚刚赶到的尹子奇合兵一处,扎下营垒。

听说击败崔乾佑的是顾佐,尹子奇还有些不解:“就是当年南吴州那个小长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乾佑含糊道:“他已经金丹了,率数十金丹围攻于我,又有高仙芝从旁相助,我见形势不妙,便决定避敌锋芒……”

尹子奇这才释然:“咱们还是等陛下援军吧,此处毕竟离长安太近,长安乃京师重地,轻视不得。”

没能拿下崔乾佑,顾佐还是很遗憾的,自己道兵折损了近百,丹符术前后使用了二十来次,结果只是让崔乾佑受了些轻伤,还让他把大部分叛军带了回去,没能阵斩大将,这一战没有功德圆满,不由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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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别人眼里,他一个金丹前期和崔乾佑这样的元婴斗法,不仅没死,而且还打赢了,这本身就是奇迹。

洛君咬牙盯着顾佐,心中忿忿,暗道自己恐怕得加倍努力了,按照这种无赖打法,将来还怎么欺负他?

旁边的高仙芝目瞪口呆,道:“顾长史这么打,当真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一战杀敌八百,救下了高仙芝,重挫了叛军锋锐,令士气一振。顾佐带来的一众金丹四处飞奔,又收拢了近千人。

洛君上前问:“馆主怎么来了?”

顾佐道:“去骊山看了看,听说潼关兵败,顺道出来接一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高仙芝上前道谢:“多谢长史带兵解围……”

旁边的成山虎立刻纠正:“好叫高节度知晓,陛下已然飞升,昨夜太子登基,加顾长史为太师了。”

见了旨意,高仙芝的反应和封常清差不多,一阵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然后把目光瞄向部曲中缩着脖子的某人。

正要向顾太师禀告,却听顾佐当先发问:“高节度可见着边令诚了?”

听顾佐语气不善,高仙芝大喜:“监军便在我部曲之中。”

顾佐道:“还请高节度将人绑来。”

高仙芝咬牙切齿亲自去了,须臾,便自军伍中提出一人,封住气海,直接扔到顾佐面前。

此人正是边令诚,顾佐看其相貌,依稀回忆起三分,当年边令诚为天使,赴会稽郡慰劳贺秘监,离开时官绅富贾于江边送行,顾佐提心吊胆隔江遥望,志得意满的正是此人,不意今日跪在身前,当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边令诚已知先帝飞升、新皇登基,眼前的顾佐便是当朝太师,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太师饶命,太师饶命,潼关之破,与咱家无关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佐非常好奇,很想知道这厮“曾经”用了怎样的莲花之舌,说动天子斩杀封常清和高仙芝,在顾佐心里,这件事一直属于迷之操作,完全无法理解。

于是道:“哦?说来听听,怎么就与你无关?”

边令诚哭诉:“潼关之失,乃封、高二人起了异心,他们对陛下心怀怨望,有降敌之志。请太师将此二人拿下,于军前斩首,以儆效尤!”

顾佐等了片刻,鼓励道:“还有么?”

边令诚愣了愣,脑子急转:“我已为陛下募钱一亿五百万,陛下既然飞升,这笔钱当上缴太师。”

说着,递上一件储物法器,里面装满了制钱。

十万五千贯,这便是边令诚监军潼关的战果,顾佐就算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这些钱应该是将潼关大库和潼关守军刮了个一干二净。

顾佐感慨不已,至少在这一世,边令诚迷之系列操作的其中一项有了解答,这笔钱是奉旨搜刮,始作俑者也谈不上昏君,人家飞升了,爱谁谁!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边令诚不知道顾佐还想听什么,答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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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佐很失望,边令诚只用这么两句台词就想鼓动他降罪封常清和高仙芝,这就有点侮辱他的智商了,因道:“军士们征战辛苦,你却如此勒索搜刮,他们不反才怪。”

边令诚已经听清楚了,分辩道:“咱家是替陛下监军,是奉旨办差,并非勒索搜刮!”

顾佐伸手:“旨意拿来。”

边令诚珍而重之取出旨意,这是他所有行事的倚仗,不能不倍加珍惜。

顾佐看罢,询问:“旨意是让你监军,没让你搜刮啊。”

边令诚急道:“让军士们报效,这是陛下口谕。”

顾佐摇头:“这就没法弄了,要不你去请先帝回来对质……是吧,我猜你也请不回来……高节度,边令诚诈骗军中,贪索军饷,致使大军哗变、丢失潼关,你以为该当何罪?”

高仙芝恨恨道:“当凌迟,首级传檄三军!”

边令诚大呼:“咱家奉旨行事,何罪之有?”

顾佐一挥手:“就照高节度的意思办,拖下去!”

军士们大为振奋,几个军校一拥而上,拳打脚踢间将边令诚拖到一旁,边令诚骇得魂飞魄散,还在喊冤,喊了几句便惨叫连连,却是军士们开始动手了,一人一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砍到一百多刀时。边令诚就没了呼吸,军士们还不解恨,干脆围上去乱砍,将他剁成肉泥,头颅倒是保存得不错,用大旗插了,高举示众。大旗所到之处,引发阵阵欢呼。

顾佐吩咐,将高仙芝所部及一千六百多溃兵中的队正以上军官聚集到身边,向他们道:“天子乱命,所托非人,以奸宦边令诚监军,欺压将士,凌辱众军,以致潼关失守。罪不在诸君,在先帝、在朝廷、在顾某。顾某身为太师,代表朝廷和今上,向诸君道歉!”

说罢,顾佐揖手为礼,向四下鞠躬,礼数至诚,登时令军士们感动莫名,纷纷道:“与太师何干,是那贼子作孽!”

顾佐续道:“诸位将士与叛军作战,不顾生死,奋勇杀敌,前仆后继,流血牺牲,我顾佐发誓,只要我为太师一日,绝不让诸君流血还流泪!”

一席话说在了所有人的心窝上,自高仙芝以下,各个心里暖洋洋的。当朝太师向这些普通军卒们道歉,大家何曾见过这一幕?虽然正值严冬,寒风凛冽,但每个人都感到无比熨贴,许多人哽咽着,周围一片沉寂,只闻隐隐啜泣之声。

顾佐游走一圈,拍拍这个的肩膀,用衣袖擦擦那个的眼泪,眼眶红了:“你们都是朝廷的功臣啊!今奸宦授首,冤屈已平,希望各位戮力同心,与叛军殊死奋战,保住我们的长安,保住我们的大唐!再有任何不平之事,都可以来找我顾佐,顾佐绝不推诿,将士们再小的事,对顾佐而言,都是天大的事!”

话语毕,上百人跪倒在地,齐呼:“愿为太师效死力!”

顾佐点头,看着周围跪满了的军校将佐,暗自感慨,都是好同志啊!于是慷慨道:“潼关虽失,然诸君奋勇杀敌、拼死断后,为保住大军元气抛头颅洒热血,为我军重振旗鼓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此为大功也。有功必赏,此乃顾佐之责也!”

说着,将边令诚上缴的储物法器打开,就在原地倒出来,哗啦啦的铜钱自袖口流出,在地上蹦跳翻滚,渐渐聚成三尺高的钱山,差不多倒出来三分之一,估摸着也有三千多万,这才止住。

顾佐环顾四周,道:“这些钱,不足以弥补诸位牺牲之万一,算我一点心意吧。请高节度整顿军伍,将这些钱分赐将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战场上顿时欢声雷动,士气愈发高涨。

两千败兵重新厘定建制,全部划定归属,交高仙芝指挥,于当夜退向长安。

路上,高仙芝见到了赶来迎接的封常清,两员大将四目相顾,长吁短叹。

封常清撤得早,对京师的情形了解较多,向高仙芝讲述一番后道:“你我往日自诩为天家忠狗,结果呢,吃了这番大亏,思来想去,还是身后无人啊。”

高仙芝似有所悟:“你的意思是……”

封常清道:“你我败军之将,若就这么回了长安,恐难逃避惩处,我听说太师有拥立之功,顾命六大臣乃‘顾命之臣’……顾命知道么?太师之命……”

高仙芝点头道:“今日太师亲自出手救我,崔乾佑如此修为,也败于太师之手,其道法当真深不可测。且太师为人宽厚,又识得我等难处,我已有意拜入门下。”

封常清道:“就是这个意思,想要脱罪,唯仗太师!走,现在就去。”

二人趋至顾佐身前,表明心迹后,纳头便拜,倒令顾佐有些吃惊:“我听说高节度原为辽东新罗门子弟,应当也算白云宗旁枝吧?封节度则出自王屋派,都是天下大宗,却如何想要加入怀仙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高仙芝首先道:“下官原为白云宗外门执事,此为边令诚要胁下官的原因,其实下官二十年前投入军中之后,就渐渐与宗门不相瓜葛,入金丹、元婴,都是在军中而成,与白云宗无干。”

顾佐问:“你为潼关大将,白云宗没有拉拢你么?”

高仙芝道:“李史鱼来找过我,但我跟他说,我不想祸乱天下,他便走了。”

封常清也道:“我和高公情形类似,与王屋派的交葛,这些年很少了,论起来,我和龙长老还是师兄弟,当年他入了内门,我则在外门。也只有太师这般纯粹修行宗门出身的,才能知道我和高公的尴尬,我们这种外门弟子,当年不过是宗门的过客而已。”

封常清从军之时,是从高仙芝的亲军侍从干起的,因才干卓异而屡次超拔,可以说深受高仙芝提携之恩,虽然如今地位已经平起平坐,却时刻恭呼“高公”。

顾佐听罢点头:“二位将军的本事和品行,我都知晓,也很敬重,若二位真愿加入怀仙馆,我求之不得。”

封常清和高仙芝当即拜倒,口称“馆主”,听顾佐间要讲述了一番怀仙馆的历史,受了怀仙馆长老之职。

于顾佐而言,能收纳这两位大将,自是喜出望外,两人不仅知兵,手下有两万多自潼关下来的战兵,而且本身还是元婴修为。有了两位元婴加入,怀仙馆实力再次突飞猛进,达到了三元婴,在这乱世之中,自保之力大增。

两万余潼关败军涌入长安,令长安的气氛更为紧张,但顾佐对守住长安却多了几分信心。

陈玄礼和李嗣业的北衙精锐五千余人,哥舒翰、郭子仪和李光弼的南衙禁军两万余人、封常清和高仙芝的潼关守军两万余人,再加上顾太师嫡系的南吴军和益州兵四千余人,募集城中修士和武师、精壮,又得了三万人,整个长安已经聚兵八万。

高端战力上,有炼虚修士岐王领衔,十四名元婴,金丹近三百人,筑基修士近两千人。

长安军甲充足、配备二十万大军不成问题,粮草也十分充盈,全城军民可坚持半年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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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守城不可死守,坐困于城中是不行的,顾佐的打算是兵分两路,一路以龙武军和南衙禁军为主力,依托朱雀大阵紧守城池;一路由南吴军、益州兵和潼关军驻兵于城东的龙首原,借助龙首原较高的地势,以龟甲离玄阵凝聚土墙,结成大寨,用天都阵守御,辅以三元极真法阵和两仪剑光阵,和长安呈掎角之势,互为奥援。

这样的防守布置,顾佐相信守住长安是没有问题的,朝廷同时还向天下颁布了勤王令。

至少顾佐掌握的情况来看,自家的两诏八州之地已经快要动员完毕,一支万人大军即将北上,同时,丽水诏、益州也在组建勤王军,人数在两万左右。

关内各州的勤王军正在向长安进发,山南、江西等地也有不少州郡正在组建勤王军。

只要顶住叛军一段日子,矬其锋芒,形势就会逐渐好转。

二月初一,龟甲离玄阵在龙首原上聚起了圆形土墙,南吴军、益州兵和潼关军在土墙之内整备战守法器,以废置的自雨山庄为中军辕门,结成坚固的大寨。

二月初二,两座天都大阵、三元极真法阵和两仪剑光阵布置完毕,就算安禄山以三炼虚齐攻大寨,应对起来也不在话下。

二月初三,交过手的崔乾佑和尹子奇率军一万抵达长安,接着是安守忠、李归仁、蔡希德、田承嗣等大将,各领本部,于长安以南和龙首原以东下寨。

二月初四,长安东北方向出现了史思明的旗号,同日下午,东南方向看见了安禄山的帅纛。

二月初五,顾佐在长安城南的明德门上,见到了乘九马车驾巡城的安禄山。车驾所过之处,伪燕叛军高呼“万岁”,呼声地动山摇。

天子李亨也在城楼之上,望之而面露惧意。顾佐安慰道:“陛下勿忧。此为贼军兵锋最盛之时,咱们稳守城池便可,十数万大军屯于野地,又在我坚城之下,只利速战,只需拖他个两三月,军器粮秣跟不上,敌军必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顾佐镇定自若,李亨也稍微平复下来,连声道:“就指望太师了!”

顾佐让人将李亨送回宫中,把洛君叫来问话:“点过么?”

洛君道:“安逆中军五万,安守忠等各部加起来四、五万,史思明大营也是五万人的规模,加起来十五万人左右,大概就是这个数。”

顾佐疑惑道:“他不是在东都称帝了么?主力都带来长安,就没想着在东都留镇一支信得过的兵马?还有河北,按理说也当有心腹大将镇守才是,为何都带到了长安?是真想毕其功于一役?”

拿这个问题征询何履光的意见,何履光道:“很可能便如太师所言,安禄山就是想一战定江山,或许是他太过自信,又或许有别的原因,但无论如何,都不是用兵之道。哪怕长安丢了,我军还可以退往益州,想一战而定天下,未免想多了些。”

何履光的见解也代表了军中绝大多数将领的意见,安禄山要么盲目自信,要么就是还有别的用意,只是谁都想不透他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二月初六,叛军尹子奇部、田承嗣部分别试探性进攻了明德门和龙首原大寨。

驻守明德门的是陈玄礼麾下龙武军的一个营,龙武军是随崇玄署围剿过妖兽的,征战经验很丰富,很轻松便击退了尹子奇所部。攻守双方伤亡都很小,守军只有十余人中箭,都是轻伤,叛军也只死了七个人,伤者三十余。

在退敌的同时,李嗣业指挥一个营的羽林军在旁协助守城,虽然只是帮着放箭、抬送滚木、熬煮热汤,但毕竟是踏上了实战的战场。下了城楼之后,这帮纨绔子弟和贩夫走卒的士气顿时高涨起来,滔滔不绝的夸耀着自己的胆气和军功,似乎多少敌人都不在话下了。

顾佐对此还是乐见其成的,这样的战争,士气是第一位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田承嗣部对龙首原大寨的进攻要稍微激烈一些,他的本部兵马没有打过南吴军,以起兵以来的获胜经验为遵循,发动了对龙首原大寨的重。所以说经验主义害死人,田部兵马的冲击遭到了南吴军的迎头痛击。

一刻时的攻守交战,双方都没有动用大型法阵和大型器械,田承嗣部战死三十余人、伤百余人,南吴军在占据地利的优势下,也有五人阵亡、十余人受伤。

由于长安城和龙首原大寨互为犄角,叛军虽有十五万之众,也无法围城,只能试探着进攻各门。

从二月初八开始,安守忠、李归仁、蔡希德、田承嗣、崔乾佑、尹子奇等部开始进攻长安和龙首原大寨,规模变大,战况也骤然紧张起来。

到二月十三日,史思明各部也开始轮流攻城。

顾佐召集陈玄礼、李嗣业和哥舒翰、郭子仪等人议事,讨论当前战况,李嗣业表示,光守不攻太过被动,叛军连续多日试探,任意选择进攻方向,骄横之情溢于言表。他主动请战,表示愿意出城打一次反击。

这些天,顾佐亲力亲为,在长安城墙上巡视守御,还经常趁夜出城,飞往旁边的龙首原大寨了解战况,知道李嗣业说的没错,叛军的确表现得很是傲慢,对守军不屑一顾。

但李嗣业的主动请战,还是让顾佐有些犹豫,这会不会是叛军的慢敌之计?再者,这半个月敌军各部轮番上阵,为什么不见重型攻城法器?

对此,李嗣业满不在乎:“总要打一打,不打就什么都发现不了,察觉不出来……至于危险?打仗哪有万无一失的事?若是战死,太师也不用太过挂念,大丈夫马革裹尸,乃我辈正道!”

李嗣业有二百陌刀手随他进京,是新建羽林军的镇军之器。原先顾佐还担忧这支兵行动不便,难以出敌,但真见了之后就放心了。这二百陌刀手修为最低都是炼气圆满,巨大的陌刀法器抗在肩上,身上套着重甲也如若无物,行动起来轻松如意,毫不费力。

这天,攻打南城安化门的是叛将何千年所部,这支叛军非范阳、平卢本军,是相、魏等州郡兵马,看上去要稍弱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玄礼、李嗣业都来见顾佐,建议拿何千年部入手,主动打一打。

顾佐考虑之后同意了,亲自送李嗣业至延平门。这里已经聚集了五百兵将,以二百陌刀手为骨干,三百龙武骑兵保护侧翼,准备出其不意奇袭安化门外正在攻城的何千年所部。

顾佐向李嗣业叮嘱道:“李将军,此番出城,不要离城三十丈,于此之内,若有不测,我尚可想办法救你,再远就不好办了。”

李嗣业点头:“末将知道了!”

几个军校下至各队,大声宣读将令:“出了城门,沿墙根向左行进,后队跟着前队,不许超出队官的位置,自个儿心里数清楚,第三座城门入城,就这样!”

“跑完这一圈,每人赏钱一千!”

“此战不论人头,不要割首级!”

简短的军令格外清晰,很快就准备好了。顾佐登上城头,就听阵法响动,紧闭延兴门的法阵停止,大门吱呀呀开启,李嗣业当先杀了出去,身后是两百重甲包裹的陌刀手。

陌刀手出完,马蹄声响起,三百龙武军骑兵冲了出来,吊在陌刀队的后面作为支应。

陌刀手门肩上扛着厚重的陌刀,跟着前面的队列急奔,沿着城墙转圈。拐过城池西南角时,立刻就见到了正在猛攻安化门的何千年所部。

城头上、护城河下对射如雨般的箭矢,搭在护城河上的浮梯,正在向前推进的云车、冲车,更多的是军将们发出的各种随身法阵的碰撞、交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嗣业单手举刀,向前虚劈,陌刀队几名军将齐声喝道:“杀!”

两百陌刀手同时喊道:“杀!”前后之间立刻拉开距离,形成两排三十五丈宽的刀墙。

两排陌刀手交替向前,一排在后蓄势,转上数圈后举刀向前,斜上斜下猛然斩落,带出丈许长的蓝色刀芒,刀芒扫过之处,无论军甲、兵刃、战马、敌军,全都一刀两段!

斩完一刀后,陌刀手向左后方退步卸力,刚好让出位置,让另一排完成蓄力的陌刀手斩出又一片蓝色的刀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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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名龙武骑兵在陌刀队身侧游走,将慌乱的叛军彻底冲散,又或者作势反扑,令何千年所部很难获得及时有力的救援。

顾佐在城头关注着李嗣业的出击,随时准备调动道兵救援。眼见李嗣业将光化门下的叛军打得溃不成军,不由老怀大慰。

正看时,一将自何军本阵飞出,化作一条火龙,火龙在空中一个翻身,抖落万千火花,向着陌刀军盖了下来。

李嗣业提刀上前,略一观望,脚下发力,忽然飞起,蓝色刀光一卷而过,将那火龙斩为两截。

一时间,何千年部卒纷纷惊呼:“何将军死了!”

“何将军阵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何将军报仇啊!”

安逆后阵大营中飞出几道剑光,同时来抢何千年尸首,李嗣业对尸首毫不在意,倒飞而回,立在半开的启夏门前,直到带出来的五百军士回到城中,这才倒拖着自己那柄巨大的陌刀昂然入城。

陈玄礼就在城楼上,看的一清二楚,默然片刻,向顾佐道:“怀仙当初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如此勇武、如此部曲,真悍将!”

顾佐笑了笑,道:“早说了,自从当年来到长安,我就忽然开窍了,会神算了!”

陈玄礼哑然,却无可辩驳,只能摇头苦笑。

何千年被李嗣业阵斩之后,或许是担心由此导致士气低迷,从这天开始,叛军忽然加大了攻城力度,动辄就是万人规模的攻城战,各种战守法器也轮番上阵,长安城和龙首原的守城战陡然激烈起来,伤亡大增。

反倒是如许力度,才让守军终于安下心来,这才是攻城的正确打法!

这天,顾佐正在龙首原大寨督战,就见进攻的田承嗣部推出来一辆辆小车般的法器,法器中插着一杆杆长弩。

这是弩车么?怎么看着又有些不同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是一种没有见过的大型弩车,自一百五十丈外击发,小儿胳膊粗的弩箭被一道肉眼可见的灵光弹射出来,来势迅猛之极。

各城门处布防的小型法阵根本挡不住巨弩的冲击,巨大的弩身射向城头,大部分直接钉在城墙上,足足插进去三尺,对城墙造成伤害,有的直接飞越过去,射向城内。

城墙上的守军立刻阻截,一名金丹修士飞出长剑迎着巨弩劈了上去,长剑劈在弩杆上,直接被磕飞出去七八十丈,远远落入城内某处,这名金丹神识受创,当即口吐鲜血,脸色煞白,当场受伤。

巨弩被飞剑劈歪了,在空中斜转着横飞出去,扫过街角,将一间房屋轰塌了半边。

一弩之威,竟至于斯!

顾佐起兵对抗鲜于向时,从陈玄礼的龙武军大库中也曾经弄到过一批“报废”的法弩,并在蒙乐山伏击战中大显身手。这种弩又称手弩,单人操作,箭矢也只有一尺长短,使用妖兽的筋皮作为绞弦,箭头以特殊金铁炼制,带有破甲之效。

这便是大唐军中盛行的制式法弩,最为精巧的一批,由工部匠作监在长安的作坊炼制,这段日子,匠作监日夜赶制,已为北衙和南衙禁军装备了一千五百张。

顾佐曾经以为在守战法器上,长安禁军天下独一份,哪怕作战经验稀松、战斗意志薄弱,凭借着精良的法甲和法器,也能有所表现。不意今日见到了叛军使用的重型法弩,自信心遭受重击。

关于重型法弩,过去顾佐也不是没有思考过炼制一批,但了解过将作监炼制法弩的原理和方法后,他就明白,想要炼制出他心目中的“弩炮”,难度极大。

首先是要天阶妖兽的筋骨制作绞弦和弩架,否则无法承受巨大的弹震力。

其次是精铁箭杆,巨大的杆身和射出去的力道,对强度要求都非常高,再加上破法和破甲效果,炼制一根这样的巨弩,和炼制一柄中高档法器没什么区别,却只能算作一次性消耗用品。

如此一来,炼制也难、使用也难,成本就太过昂贵了些,或许可以炼制一架弩炮用来验证想法,或者玩一玩,但真到了战场上,费效比极不合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不是操心弩炮费效比的问题,首先要挡住这一轮叛军的进攻。

不用顾佐下令,负责守卫南城墙的陈玄礼已经严令金丹及以下修士不得拨打法弩,而是召集城中五位元婴修士专司负责拦截。

但伪燕叛军阵容中一口气推出近百架弩炮,五位元婴修士再是努力,也不过能拦截小半。

剩下的,要么插在城墙上,成为叛军登城的阶梯,要么打进城中,破坏房舍、杀伤百姓的同时,也引发城中一阵阵恐慌。

这么下去肯定不是办法,陈玄礼、哥舒翰、郭子仪、李嗣业、李光弼等将领都围在顾佐身边,等他下定决心。

顾佐还是下了决心:“知会岐王,请他发动朱雀大阵。”

朱雀大阵威力巨大,消耗却也惊人,实际上这座大阵早已准备完毕,在不真正启动的时候,每天消耗两百块灵石,以维持最低运转所需。而一旦启动投入攻守,每天的灵石消耗量则会骤升至一千块,而且还是最低消耗量,如果应对较强的攻击,则消耗量最高峰值会达到每个时辰一万灵石!

如果突破一万,也就意味着大阵被攻破了。

岐王得了禀告,立刻于朱雀大街上启动阵眼,长安一百零八坊的阵盘尽皆启动,七彩光华闪耀于空中。

皇宫的投影最先映射于上空,形成朱雀之首,接着是一百零八座里坊的投影,幻化出朱雀的雀身和四肢,乃至羽翅。

岐王漫步于朱雀大街上,见了即将幻化成型的朱雀,左手袖招挥出,西肆虚影飞升雀首,变成一只灵动的眼睛。右手袖招飘洒,东肆则幻化为朱雀的右眼。

双眼既成,雀鸟尖啸一声,双翅扑展,抖落一根根翎毛,这些翎毛看似缓缓飘落,却极为精巧的挡在了每一根射来的巨弩之前,化作片片火焰,极速燃烧着,在弩箭击中城墙、扫过街巷之前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将弩身烧为灰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朱雀大阵挡住了弩炮的射击,但也在一柱香的时辰里消耗了上千灵石,攻击的强度已经达到朱雀大阵极限忍耐力的五成!

叛军虽然不清楚朱雀大阵的极限,但借此加强攻击,给予持续施压的道理都是明白的。安守忠和蔡希德出现在了延兴门下,田承嗣主攻明德门,崔乾佑和尹子奇攻打光化门,大小数十座进攻法阵同时出手,一起发力攻打长安。

这是叛军围城大半个月来头一回全面猛攻,朱雀大阵的压力骤然增大,一度到了一个时辰消耗七千灵石的地步。

城中各军也在拼命缓解朱雀大阵的压力,谁都知道,大阵一破,就要面临残酷的街巷战,繁华的长安便将毁于一旦。

长安城遭受猛攻,龙首原大寨自是不能闲着,两边相距很近,各自的战况和处境都一目了然。

苦桑道人带领南吴军的二百重甲骑兵出击,高仙芝带两千本部尾随,打开寨门,杀了出来。叛军也有所准备,史思明部五千人前来抢夺龙首原大寨,双方当即杀成一团。

顾佐在城头观察各处交战,不论长安也好、龙首原大寨也罢,短时期内都无城破之虞,但他一直在城头翘首以待,等着安禄山、独孤问俗和史思明三大炼虚出手。

岐王也在等待着上阵的机会,不管三大炼虚中的谁来,他都要上去接下一个。包括三娘子在内的丽水派三位国主,再加上唐十三,合力应对一位。最后一位炼虚,顾佐的设想是由自己、陈玄礼、李光弼、和郭子仪抵挡。

但如果战事太过激烈,很有可能令朱雀大阵的承受压力突破临界,这是他最为担心的。

解决办法有两个,一是将和三大炼虚间的战斗引向战场外延,二是在三大炼虚出手之前,出其不意将敌军的弩炮毁掉。

顾佐决定采取第二个办法,他准备亲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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