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鬼!”一声尖叫,让人胆战心惊的尖叫。
“呜!呜!我好饿,我好饿,给点吃的吧……” 无头鬼仍然颤巍巍朝前走,空荡荡的藏袍在风中飘零着。
“啊!鬼来了!大家快跑呀!”三朗彭初听见叫声抬头一看,吓得大叫着向官寨门口跑去。
在一阵爹呀妈呀的叫喊声中,上寨的孩子被吓得抱头鼠窜、鬼哭狼嚎,屁滚尿流地向门口跑。
我们装成的无头小鬼,也让宽大的藏袍在风中舞来荡去的。他们被吓坏了,再也承载不起更多的恐怖,根本不敢抬起头来乱看一眼,唯恐看见更可怕的鬼影出现,他们丢盔卸甲地、不顾一切地、飞一般地朝山下跑去。
“哈哈哈……”看着他们狼狈不堪地逃走,我们乐得哈哈大笑。
为了庆祝胜利,我们各自从家里偷来了酒、肉、核桃、苹果……,大家海吃海喝了一台。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大人们正悄悄议论着老官寨闹鬼的事。他们说得活灵活现,好像亲眼所见一样。
“嘿,听说了吗?老官寨真的有鬼。”
“可不是吗!上寨的孩子们亲眼所见。”
“就是,仁称的尿都吓出来了,尿了一裤子。”
“三朗彭初遇鬼后生病了,家里正在请喇嘛念经哩。”
“哦!听说那些鬼都没有脑壳,肯定都是被杀了头的冤死鬼哩。”
“是啊,听说老官寨曾经杀过很多的人。”
……
第一章 童年 (24)唐卡和陈严木初
在陈严木初亲自导演了官寨闹鬼后,他就没有来上课了。
官寨闹鬼之事我曾错误地认为它永远会成为我们心中的秘密,它会烂掉在我们的肚子里,直到我们最后死去。可是,大家都经不住大人们的威逼利诱,最终真相大白,而且这么快就真相大白了,三朗彭初被吓出的病都还没有好就真相大白了。
三朗彭初的父母找到陈严木初家里来了,说他们的儿子不但受了惊吓,而且请喇嘛也花了不少的钱等等,言下之意很明确,只要求要一个结果。最后是银匠答应帮他们家免费打制一把铜壶和一些小饰品才把三朗彭初的父母搞定。从圆根事件开头到官寨闹鬼结束,事情到这里算是完了。
“你这孩子真是不争气!”客人走了,银匠气得拾起地上的一根柴棍子,高高扬起,凶狠地做出追打儿子的样子。
“阿爸,你打呀!你打呀!”陈严木初一点不怕他的阿爸,他东躲西藏、跳上跳下地躲避着阿爸看似凶狠的追打。
“有本事你就站住别跑,看我打不打!”银匠看儿子的滑稽调皮样,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舍得打吗?把我打成傻子了,谁还可以学唐卡呀?” 陈严木初不断同他的阿爸兜着圈子。
陈严木初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挨过打。每次惹祸,阿爸阿妈都自己伤心,嘴上教育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但要说动手打,还不就是做做样子吓吓而已。
“哎,你这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才懂事!”银匠无奈地甩掉手中的柴棍子,独自生着闷气,坐到园中的阳光下抽烟去了。
陈严木初从小就聪明调皮,并且有表现的欲望和天赋,对唐卡尤其热爱。让陈严木初学唐卡,是他外公临终前的遗愿。
今天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我遇见了陈严木初。
“你不来读书,怎么躲这里?”
“我在等你。”他边说边把一个匣子塞到我手里。
“是什么?”
“打开看吧。”
打开匣子一看,让我惊呆了,那是几张只有火柴匣子那么大、我曾经想拥有的精美唐卡画。我敢说全寨没有几个人见过这么精美的唐卡画。
这是他阿妈精心收藏的唐卡画,那次到他家,陈严木初偷偷给我看了他们家的祖传宝贝——唐卡画。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几张画工精湛、色彩斑斓的《滴水观音》、《雪域风情》和《妙音天女》。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几张呢?”我吃惊地问道。
“你在我家看到它们时,我就知道你喜欢它们了。”他得意地对我说。
“这可是你家的宝贝,我可不敢要。”我把匣子还给他。
“为什么不要,你不是喜欢吗?”
“又是你偷出来的,你阿妈知道了会打你。”
“不是偷出来的,是阿妈给我的,她说我喜欢唐卡,叫我好好学。我要走了,我把它送给你。”
“你不是也很喜欢吗?你自己留着吧。”
“是啊,我是很喜欢。但最喜欢的东西应该送给最喜欢的人。”他说得很真诚,全然没有他平时的调皮玩世样子。
“格格,我要走了。你收下吧。”他见我不收,急得拉起了我的手。
“不读书了吗?为什么?”我很舍不得他走,我竭力掩饰着自己想哭的心情。
“不读了。我要去学画画呀!”
“画什么画啊?”
“唐卡画。”
“到哪里去学?”
“到西藏去学。”
“那里有好远好远啊,听说好多去西藏的人,都死在半路上了。”我的声音有点颤抖而伤感。
“他们是去求神的,心要诚,并且还要一路磕着长头去,有些身体不好的就死在路上了。”
“你们可以骑马吗?”
“当然。”
“西藏离这里有好远好远,你能告诉我好远好远是多远吗?”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有天边那么远吧。”
“如果我到了天边,我就能找到你吗?”
“天边有好远好远啊,你到不了天边的。”
“不,我想你了的时候我就要到天边找你,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终于哭了,陈严木初替我擦着眼泪。
我知道陈严木初喜欢唐卡,他们收集和保留了多年的唐卡,大的有半间屋子那么大,小的有巴掌般大,还有更小的就像他今天送给我的这几张,只有火柴匣子那么大,它们都是画在纸上、布上或羊皮上的。陈严木初的阿妈把它们像宝贝似地收藏着,她说那是她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比有些寺庙里的唐卡漂亮多了,他们家祖宗八代就是画唐卡的,只是到了陈严木初阿妈这一代,没有了男孩,画唐卡在他们家才失传了,现在陈严木初要去继承了。
陈严木初走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将匣子紧紧地贴在心窝里,心中的悲哀深深地折磨着我。
我曾经放走了他的田鼠,他至今还不知道。玉米地里我们曾经共同喜欢过的那片云,他会记得吗?……,我不能上前拉住他的手把他留下向他诉说,我只能在心中暗暗地哭泣:
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
风停了、云散了、
那颗孤独的心在说,
我是你丢失的那朵云彩呀!
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
树枯了、泪干了
秋末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