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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2 / 2)

第一章 童年 (30)阿妈从此不忧伤

“格格,你醒醒!你醒醒!” 大妈走进我的房间,摇了摇我,见我没有醒,又抹着泪水出去了。

“可怜的孩子!”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睡着,接连几天,我都这样不吃不喝,不睁眼装睡。

慢慢地回忆着所发生的一切,身体的疼痛是可以忍受的。渐渐地我感到心开始痛起来,那种痛的滋味无法形容。我仿佛走进了一个没有光明的黑暗世界,落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无底深渊。这种痛是在伤口上撒了盐还痛的无言之痛,几乎让我昏死,让我变成痴呆。是的,我不吃不喝,不看人,不说话,只求速死。

“听说了吗?有人看见阿斯满了。”大妈悄悄地对大爸说。

“在哪里看见了?”大爸冷冷地问。

“今天早上听人说,前两天,仁称到县城去购年货,回来得迟了,走到乱葬坟,看见远处突然燃起一堆火,看见一人披头散发地举起火跳舞。仁称吓得差点昏过去了,以为遇见鬼了。不久火熄灭了,接着火又点燃了,那个披头散发的人举起火又乱舞着跳了起来。仁称大着胆子慢慢地靠近那人,仔细地看清楚了,原来那人烧的是新坟上的花圈,那举着花圈跳舞的人就是阿斯满呀!仁称要上前抓住她,准备把她送回来的,可惜他惊动了她,只听得‘啊’的一声大叫,阿斯满披头散发又冲进了茫茫的夜色中……,听说她已完全疯了。”

“我可怜的妹妹……”大妈边说边哭。

“那又怎样?我们还能把她找回来吗?”

“怎么不找回来呢?”大妈坚决的声音。

“可怜啊!可怜啊!这么冷的天!”大妈悲愤的声音。

我很快穿好衣服,跳下床,鞋都没有穿就直接向乱葬坟跑去。

“格格,你站住!”大爸大声地吼我,我没有停下来,我知道我不会停下来。

“格格,你不要去!”大妈大声地呼我,我也没有理她,我知道谁也别想拦住我。

乱葬坟是公路边的一块坟地,埋葬的都是那些野死他乡的孤魂野鬼,也埋着死后无人管的孤寡老人。

这块坟地离我们藏寨很远,要先走几公里凹凸不平的机耕道出沟,出了沟往东南方向走2公里才能到达。我一路跑着出了沟,路上遇见谁我都不理睬,我只想立刻飞到我阿妈身边去,我要把她找回家,她不能没有家,她需要一个家。

出了沟,来到公路上,只知道急急地赶路,差点被急驰而来的拉木头的车子撞死,司机是个大胡子中年人,他下车来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又爱怜地叮嘱我小心点,没事别到处瞎乱跑。

“喵!”一只野猫尖叫着从我身后的坟地里窜了出来,把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你看见我的阿妈了吗?”我问野猫。

“看见了,看见了,她一个人睡在冰凉的岩石旁边。” 野猫怪怪地看了我一眼,飞快地从我的面前消失了。

“汪汪!”一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野狗不停地朝我吠。

“你看见我的阿妈了吗?” 我问野狗。

“看见了,看见了,她一个人睡在冰凉的树林里。” 野狗也怪怪地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从我的面前消失了。

“哇!哇!……”一群乌鸦在我的头顶上盘旋着,任我怎样讨厌地赶着它们,它们也不愿离开。

随同它们来到了山脚下,我听到了“哎哟!哎哟!” 痛苦的呻吟声,

这声音好熟悉,好像阿妈的声音,这声音让我的心跳加快、让我的血往上涌,这声音给我的复杂感情难以言表。终于,在一颗核桃树下,我找到了阿妈,我日夜思念的阿妈!

阿妈躺在一些干树叶铺着的地上,痛苦地扭曲着身子,扳断了身边的好几棵小树。她的脸因痛苦而没有一点血色,脸上还沾着树叶和干草。阿妈曾伤心地哭过,阿妈的嘴里含着一截短木棍,双眼紧闭着,她是强忍着痛苦的呀!强忍着身心的双重痛苦啊!我可怜的阿妈!

“阿妈!阿妈!阿妈!”我抱着阿妈使劲地摇晃,我要摇醒她。

阿妈终于睁开了眼,看着我不断地流泪,她已说不出话。

“阿妈,你饿了吗?”我使劲想取脱她嘴里的木棍。

“阿妈,你松口,你松口啊!”可是阿妈不松口,她把那木棍咬得更紧了,她的两眼瞪得很大,她痛苦地扭曲着身子,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啊!”地一声大叫,阿妈再也不动了。她又紧紧地闭上了双眼,这一次无论我怎样叫她,她都没有再把眼睛睁开了。

阿妈睡着了,让她好好睡吧。我把她头上的干草拾干净,又把她破烂的衣服整理好,从小沟里取来清水,轻轻地替她洗去脸上的污垢。阿妈又美丽了,我笑了。我要守着阿妈,让她好好地睡一觉,等她醒来之后,我就带她回家。我不要任何人欺负她,我要让她还像过去一样的美丽!

我憧憬着心中的幸福,脱下藏袍,轻轻地盖在阿妈的身上,我在四周跑着跳着,这样可以暖和一点。

“格格!格格!你在哪里?”

远处传来凄清的呼唤声,这是大妈在叫我哩。大妈啊,大妈,你别叫了,格格在这里,格格找到阿妈了,格格高兴着哩!大妈啊,大妈,你别叫了,阿妈正在睡觉哩,你别吵醒了阿妈的梦,让她多睡一会儿,让她多睡一会儿!

“格格!格格!你在哪里?” 凄清的呼唤声由远及近,不屈不挠。我越是担心它会把阿妈吵醒,它就越是呼唤得急切。我正要朝那声音跑去,告诉它我的阿妈正在睡觉时,大妈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她看到了睡在地上的阿妈,扑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倒在阿妈的面前,用颤抖的双手理了理阿妈零乱的头发,又摸摸她美丽的脸庞。

大妈微微地一怔,像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抓起阿妈的手,试了试,又是一怔,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了一下,急忙揭开盖在阿妈身上的藏袍,站在旁边的我也清楚地看到了,阿妈的屁股下面有一滩已成凝固状的殷红的鲜血。

“阿妈!阿妈!你怎么了呀?” 我被阿妈的血吓哭了。

“别哭了,孩子。你快到公路上去拦一辆车,我背着你阿妈马上就来,送她到医院。”

大妈已经意识到了阿妈有危险,我也知道只有送她到医院才能救她。我急急地跑到公路上,拦截着一辆又一辆的货车。

“达布,你要做什么?”终于有一个司机把车子停了下来。

“你快点去救救我的阿妈吧……”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大妈已经背着阿妈赶来了。她同司机来不急说一名话,好心的司机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帮着大妈把阿妈送到了最近的镇医院,可是我们晚了,还没有等医生开始抢救,阿妈已经断气了。

“你阿妈已经死了。”一个医生对我说。

“不,阿妈没有死,你救救我的阿妈!救救我的阿妈吧!”我不相信他说的话,哭着跪倒在他的面前,无论如何不要他离开。

我无论如何不相信阿妈就这样舍我而去了,我弱小的身心再也承载不起近段时间以来的接连打击,我大概是昏过去了。

我后来被一阵阵哭声唤醒,这是哪里?好像已经不是在医院,也不是在寨子里,原来我们并没有进寨,我们只是在出寨和进寨的交叉点上。

“你们让我的阿妈回家呀!让我的阿妈回家呀!”我不顾一切地奔向阿妈的身边。

“你的阿妈不能回家了。” 阿斯根和娥玛紧紧地拉住了我。

“为什么不能回家?她好久都没有回家了。我要她回家!”我不顾一切地哭着,喊着。

“格格,喇嘛说过了,死在外面的有病的人是不能回家的。” 阿斯根和娥玛也跟着我哭了。

“我可怜的妹子呀,你怎么就这样丢下我们走了呀!……”这是大妈如诉如泣的哭声,全寨子的人都来了,全寨子的女人们都在流泪。

“女儿啊,女儿,阿妈来了!阿妈来了!……”这是谁在叫我的阿妈女儿呢?是莫姆,她的头发在她儿子死后一夜之间就白了,现在显得更白了。她颤巍巍地走到阿妈的尸体前,使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她又紧紧地抱着阿妈鼓涨的肚子不放,不断地说“老天啊,惩罚我吧,惩罚我这老不死的吧,把我的孙儿还给我!把我的孙儿还给我!”人们把莫姆拉走了,她的身后还不断传来要她的孙儿的哭喊声。

没有喇嘛来念经超度,阿妈也没有被埋在乱葬坟,阿妈被埋在沟口的一块荒地上,她没能获得天葬,她终于与谁都不相干了。

亲爱的阿妈,你可听见有人在哭泣?从此以后,我的情何所依?我的心何所靠?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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