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哥哥想死你了!”
……
彩船后面又是四个大汉,他们高抬着一块五彩缤纷的木板。木板高过了他们的头顶,上面站着一条狗,这条狗煞是滑稽,五大三粗的,身上套着一件极小的绿色小褂,颈上挂着大红绸带,鼻子上还架着一付黑色墨镜,锣鼓声一停,它就“汪……汪……”地拖长了声音叫两声,好像专门训练过的,逗得人们望着它不断地发笑。
原来,今年四川大旱,小春可粒无收,大春眼见也要遭秧。乡下的农民急了,据说狗是笑不得的,倘若有人对着狗发笑,老天就会发怒下雨,所以他们就这样抬着狗上街游行,用这种方法求雨。
求雨的队伍过去了,街上又变得空荡荡的,只剩得还没有散尽的股股汗臭。热浪一阵阵袭来,让人觉得胸口也闷得慌。
“卖冰粉啰,来买一碗喝哟,两分钱一碗,又凉快又舒服。”卖冰粉的挑着担子从他们面前走过,拉长了音调大声地吆吼着,好像专门在k吊人谓口,惹人食欲。
汪洋和思月都想喝一碗那甜滋滋嫩润润凉爽爽的冰粉,他们禁不住咂了咂干渴的嘴,又摸了摸没有一分钱的口袋,心中充满了失望和无奈。汪洋只好不舍而坚决地拉着思月就走。
“不嘛!不嘛!让我再看看嘛!”思月不愿走,没有钱,吃不成,那怕再看看,心里仿佛也会凉爽。
“不行,再看看也不行。”
汪洋觉得必须马上离开,再看看清口水就要忍不住了。思月无奈地被汪洋拉着手走了,可是她清澈的大眼睛还是久久地留给了那个装着冰粉的担子,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卖冰粉了!两分钱一碗!凉快又舒服!”的叫卖声。
看着思月的样子,汪洋觉得心中有些不忍,他又开始搜索枯肠般地在全身所有的衣裤口袋里乱摸。哈哈哈,苍天有眼,他居然终于从内衣口袋里搜到了一分钱,一分钱可以买一颗海椒糖,不过,现在他不愿买海椒糖,他知道思月像他一样想吃冰粉,他二话没说,拉着思月转身往回跑。
“哥哥,你怎么了?”思月不解地问。
“哥哥带你去吃冰粉。”
“哥哥有钱了吗?”
“嗯。”
“哦,哥哥有钱了!我们吃冰粉去啰!”思月高兴得心花怒放,挣脱汪洋的手,跑到了汪洋的前面。
“小弟弟,小妹妹,你们要吃冰粉吗?”
“嗯!”思月响亮地回答,同时还使劲地点头。
“给,阿姨,您给我妹妹舀半碗吧,可以吗?”汪洋有些底气不足地说。
“好的。”接过钱的阿姨看了看两孩子,舀了半碗递给思月。
“哥哥你吃!”思月舀起的第一勺冰粉已举到了嘴边,突然又停下来,将勺子送到汪洋的嘴边,叫汪洋吃。
“哥哥不想吃,你吃吧。”汪洋咽了咽冒上喉头的口水说。
“嗯,哥哥不吃,思月就不吃!”思月懂事地放下了碗勺。
“好的,哥哥吃。”汪洋吃了思月又送到嘴边的冰粉。
“真是两个懂事的孩子。”卖冰粉的阿姨感动地说。
“来,接着!阿姨给你办招待。”
“谢谢阿姨,我不要!”汪洋懂事地说。
“思月,你慢慢吃,我到那边去看看。”汪洋放下阿姨递过来的冰粉,借故离开了。
“这孩子真懂事!”看着汪洋离开的背影,阿姨喃喃地说。
在远处等着思月吃完冰粉,汪洋又带着她来看他们的蚂蚁,他们还不知道谁的蚂蚁抢走了那块骨头哩。
“嘿!嘿嘿!黄思妈妈,黄思娘娘,家公家婆请你来喝汤汤。先来的,吃馒头,后来的啃骨头。嘿,嘿嘿,加油!加油!”当他们来到树下时,已有一群孩子围在那里了,他们不停地为那两队还在争抢骨头的蚂蚁唱着这首儿歌。
这首儿歌还是汪洋他们隔壁的大憨教给他的哩。他们家不是单独住紫竹紫园吗?怎会有邻居呢?那还是1957年的事了。那年,严重扩大的反右运动,汪洋的父亲天赐被首当其冲地划为右派,全家被迫搬出紫竹园。紫竹园从此成了乡公所办公所在地。汪洋一家从此就搬到街上住了。大憨就是他们家隔壁夫妇生的一个傻瓜儿子,大家叫他大憨。谁也不知道大憨有多大了,有人说他二十几岁,也有人说他三十几岁了,他很会唱儿歌,这首儿歌也是他教给大家的。
“嘿嘿,嘿嘿……”说大憨,大憨就到了。
“来,大憨,唱首歌吧。”大家见大憨来了,不看蚂蚁了,都跑来看大憨。
大憨不愿唱,只是嘿嘿地笑着。
“来,大憨唱个歌,我这里有糖,唱了就给你吃。”马幺弟摸着衣兜,做出那里有糖的样子。马幺弟在家排行老大,只因不长个子,弟弟妹妹都比他高,所以大家都叫他马幺弟,他在小镇上可是出了名的调皮蛋。
“嘿,嘿嘿,要,要得嘛。”大憨清了清嗓子,眼巴巴地望着马幺弟的衣兜,他相信那里真的藏有他想吃的糖果。
“二呀么二朗山,高呀么高万丈,清山绿水风光好……”高八度,震红了脸,可是后面的歌词记不上来,他又低八度,声音只在鼻腔里转着。
“不行,重来。” 马幺弟高喊着,同时又捉弄着。大憨又重来,当然还是一样的结果,反复几次后,大憨没有耐心了,他什么都不管了,朝马幺弟扑过去,要抢他衣兜里根本就没有的糖吃。
大憨个头高大,打起人来也是没有轻重的。马幺弟深知不能同他面对面地肉博。他装作很害怕地赶紧跑,大憨就在后面“哇哇”地乱叫着追,马幺弟东拐西拐、东藏西躲。大憨始终追不上,惹得他像个三岁小孩,心急火燎地急得坐在地上,乱蹬乱踢地大哭起来,口水鼻涕糊得满脸都是,大家看得哈哈地笑,思月觉得他好可怜,从衣兜里摸出手帕去给他擦。
“思月妹妹好!思月妹妹好!嘿嘿……”大憨又笑了。
太阳正是凶残的时候,高昂的菩提树叶也被晒得羞涩地低下了头。孩子们没有谁敢抬头看太阳在哪里,只觉得恹恹的无精打采起来。
“走啰,浮澡去了。”还是马幺弟高喊着。
大家跟着他朝河边跑去,全忘记了大人们不准下河游泳的叮嘱。江边长大的孩子们耐不住这样的热,谁也不会甘愿做长江的处女,他们情不自禁地毫不保留地把自己全部交给了她,哪怕让她吞噬掉自己的生命,也要在她博大的胸怀里享受她的温和柔情。
“你不能去!”看着跟在大家后面跑的思月,汪洋停下来说。
“不,我要去。”思月固执地说。
“那里全是男娃娃,并且……,并且……”汪洋说不出后面的话。
“我不看你们,你们在河里浮澡,我在岸上扮家家。”
“你真的不能看哟,要是看见那个了,要生挑疮的哟。”
“嗯。”思月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汪洋牵着思月向河边跑去。汪洋把思月安顿在紧靠河边的竹林中扮家家,然后才同其它的男孩一样,脱得一丝不挂地跳进河里。马幺弟说他来迟了,要罚他一石头打出10个水漂。汪洋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打不出来的,他一石头最多能打出8个水漂。见汪洋不同意,马幺弟就把汪洋的裤子顶在头顶上,叫他去追,如果追上了,就不罚了。汪洋知道马幺弟的水性很好,他能在水中浮出各种好看的姿势,还可以像在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