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一道银白色的巨龙跃出悬崖,拧动庞大的身躯坠入深渊谷底。
瀑布北边有一片缓坡,一条小径曲曲折折通过林间,沿缓坡向下伸展,这就是从镜湖到达桐花镇的唯一通路。
水新不由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水渐记错了路,走到悬崖绝壁上了呢。
水渐却骤然收住脚步,提起水新,猛地掷了出去。
“水静,带他们走!”
水新听到水渐的最后一句,就是这个。
他在空中荡出一个弧线,“嘭”地撞在水静身上,水静正好回身接住他,马儿四蹄一沉,又急急忙忙地奔跑起来。
“大师兄——”水静撕心裂肺地一声大叫,震得水新差点聋掉。
“嘭!!”
实打实的内力相撞,肉掌相搏,发出一声闷响。
水新茫然无措地回过头,看到水渐背对着他们,衣袖飞扬,接下两个影使者同时击来的掌风。
一灰一白,鬼魅般的二使缠住中间那抹蓝色的身影,腾挪之快,根本看不清动作,水新心里不断回荡着水渐的声音“我中了紫雾”“对我有害”……怎么办,这两个魔教的坏蛋是故意要暗算水渐的,要不要告诉水静,可是,告诉水静的话,水静一定会停下来,这样他们就跑不了了,反正他们也帮不上忙……
不知不觉,水新出了一身冷汗,他呆呆地望着越来越远的山崖,月光下无比壮观的瀑布,随着马儿下山逐渐展开全貌,水新却无心欣赏,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崖顶,仿佛在那里,还能辨识出一个小小的蓝点。
“我中了紫雾。”
“……对我有害。”
“水静,带他们走!”
水新眼中忽然一酸,瀑布溅起的水汽随着夜风扑到脸上,一点,凉凉的。
三人一马,一路无事,穿过林子,下了山,来到桐花镇。
江南盟的箭竹旗高高飘扬在镇子口。
“到了。”水静忽然道,“下马。”
水新跳下地,两腿发软,走了两步才站住。
水静也跳下来,失魂落魄地望着来时的路,碎碎念:“大师兄一个人留在那里了……虽然大师兄的武功很好……可是……万一……”
水新被水静念叨的心里更慌,他一阵烦躁,恼火地一甩手,大步向来路上走去。
“你要去哪儿?”水静扬声。
“我去看看,”水新头也不回地说,“你们赶紧去搬救兵吧!”
“你去了有什么用!只能拖后腿!”水静恼怒。
“你认识的人多,才叫你去搬救兵,江南盟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水新也恼怒地高声说,“不想你家大师兄遇险,就赶紧麻利地滚去搬救兵!!”
水静被水新一吼,清醒了不少,目光复杂地凝了一眼水新的背影,翻身上马。
水临正准备下马,被水静又按回马背上:“驾!”
“水新,水新他一个人不行的!”水临急着要下去。
水静一指点中他哑穴:“给我闭嘴。”
水新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没问题的,水新,大不了情况不妙就跑回来呗。
风把瀑布的震响从山谷里送到月影斑驳的林道上。
水新挪动不情愿的双腿,向林道走去。
他很怕死,真的很怕,那两个影使者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如过不是水渐那些讨厌的话不停地在他耳朵边上打转,他才不要折返回去看现场。
讨厌的魔教,讨厌的影使者,他们为什么不死得干净一点,还有余孽在晚上偷偷跑出来!
水新是多么希望他走到半路上,就遇到打败影使者凯旋归来的水渐,或者带着救兵迅速追来的水静。
可惜,他一直走到林道尽头,都没有碰到任何人。
崖顶只有瀑布不断流泻的声音。
水新屏气挪到一棵大松树后。
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湖边看去。
水新的心脏快要跳出腔子了,手心里全是汗。
湖边一蓝一白两条身影正在缠斗,过招极快,乍分乍合,根本看不清动作。
水新的心放下一半,还好,水渐的战斗力还相当强悍。
不过,那个灰衣服的怎么不见了?
“嘭”!!
四掌当空一对,蓝影和白影分别向后飞去。
水新急忙凝神看场中。
蓝影晃了晃,站定。
白影则仰倒在地,似乎摔晕了。
水新一喜,太好了,不愧是大师兄,就知道他不会输的!
水新高兴地就要出去,却见水渐动作古怪地走向地上的白衣影使,缓缓勾下身去,两手握住白衣影使的衣襟,猛一用力,白衣“嗤”的一声撕裂,露出一片苍白的肌~肤。
水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第11章 蛊毒发作
“大师兄,水凉了啊,能不能麻烦你用内力加热一下?”
“大师兄,饭凉了啊,能不能麻烦你用内力加热一下?”
“大师兄,这张床也好凉啊,能不能麻烦你——”
水新第十九次打断水渐打坐练气,水渐仍然好脾气地下床来,走到他身边,把手伸进被子里,试了试。
“不如师弟去睡我那边的床吧,应该已经暖和了。”水渐温和地说。
“不用了,好脏。”水新盯着水渐的眼睛,吐出恶毒的言辞。
水渐眼神闪了闪,没说什么,两手放在被褥里,默默地用内力给水新暖床。
“你这三年,每个月都要这样吗?”水新忍不住问。
“……这事不要在外面说。”水渐干脆地截住话头。
水新摸摸下巴,他最喜欢提水渐讨厌的事了,他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搭在水渐肩膀上,压低声音:“没关系,没人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这样问吧,你糟蹋过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啊?这三年——不可能都那么顺利吧?”
“……”水渐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嘿,别不好意思嘛,下个月在江南盟,你还打算找野鸡吗?江南的姑娘特水灵,我听人说的,你——”
“水新。”水渐抽出手,直起腰,居高临下地望着水新。
水新被他直直逼视的目光一凝,不由自主闭上嘴巴。
“睡吧,热了。”水渐掉转身,继续去他自己床上打坐。
“真没劲。”水新翻了个身,拉开被子,钻进去。
水渐的内功果然很牛逼,被褥之间热度十分均匀,既不太热也不太凉,水新在这样舒服的温度中,很快睡了过去。
一天的颠簸啊,够累的,养足精神才能再战嘛。
三更时分,夜深人静。
水新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拿到枕头边上的剪刀,蹑手蹑脚下了地,向对床摸去。
水渐已经睡下了,月光透过窗扉,落在床上,被子隆起一条,水渐面朝墙,睡得很规矩。
“嘿嘿,现在是报仇时间,大师兄,祝你有个好梦……”水新面带坏笑地站在床前,扬起了剪刀——
翌日,艳阳当空,水渐洗漱完毕,整理好深蓝色的玄正派高阶弟子服,大步迈出门槛。
路过的客栈小二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水渐微微一笑,难道——我今天特别帅?
水新尾随其后,忍笑,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来到客栈中用餐处。
这回,不光店小二,还有账房、打尖的客人,齐齐把目光投向水渐,先是惊愕,再是茫然,再是爆出一阵大笑。
近处两桌跑镖的汉子不断拍着桌子大笑,远处一桌峨嵋派的女弟子捂嘴揉肚子,笑得七扭八歪,连门边啃馒头的老乞丐也嘿嘿笑个不住,差点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