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女儿执意不允,他只好暂时作罢,不想过了一月有余,有人从京都寄信给他,便是那日来过我家的陌生人,信中语气极其客气委婉,言道已在京都恭候林相公,又说如不放心小娘子和老人家可以一同赴京,已备好了一套小宅在那儿等候。
“信中大概还写了一些议论朝廷之事,我女婿每天对着信长吁短叹,常说生灵多受涂炭如何如何,女儿有身怀六甲,实在不便长途奔波,看他如此,只好软下来随他去了。
“唉,我还记得女婿临行之时,两人俱是难分难舍。二人自从共结连理以来从未分别过,此时分离我女儿只哭得双目红肿,千叮咛万嘱咐道让他上了京要勤寄家书,过了大考,无论考中与否都要回乡。
林龙青道:“难道他这一去便再无音信?”
王婆道:“初时,还寄过两封家书,道那白衣人对他很好,事事都安排的很周到,哦,那白衣人姓张,信中说二人已经义结金兰,他叫那白衣人张大哥。”
林龙青急问道:“那后来呢?”
王婆叹了一口气:“后来就再也没有了消息。每逢村里镇上有人去往京城方向,我和女儿都重金拜托人家帮忙打探消息,唉,也是全无结果,那年赴试的举子名单中根本就没有女婿的名字……”说罢已是老泪纵横。
林龙青道:“此事实在诡异莫名,那澜儿的母亲怎么也不见了?”
提到林剑澜的母亲,王婆更加伤感,涕泪交流,几乎说不出话来:“女婿一去没了音信,又丝毫打听不到什么线索。女儿几乎每日都以泪洗面,又恨女婿,又责备自己当日没有把他留住,我每日就是不停的劝她,怕她过度伤悲对肚子里的小孩不好。唉,好说歹说,终于到了产期,澜儿呱呱坠地,她好像才有了点精神。”
林龙青道:“既然如此,怎么又自己离家出走了?”
王婆哭道:“我女儿实在是命苦,自有了澜儿,她常常抱着澜儿,有的时候对着澜儿自言自语能说上一天,有的时候则怔怔的望着外面也是一整天。我看她这副模样,怕她寻死,心中也实是恨坏了澜儿的爹爹,常劝道:‘就当他死了,我们娘儿俩也要把澜儿带大,好歹是你们俩人的骨血,这么点大的孩子,你不能不顾。’”
林龙青苦笑道:“大娘劝澜儿母亲这两句话还不如不劝……”
王婆道:“我当时是真当他死了,而且母子连心,女儿绝不会不顾澜儿。岂料女儿听我这么说,只摇头道:‘他没死,我们会见面的。’唉,我当时就没听出来这话的意思,结果,澜儿九个月能断奶的时候,她母亲一天夜里,留了个纸条说要出去寻澜儿的爹爹,就离家出走了,这一走就是十一年多,和她的丈夫一样,再也没有了音信。”
林龙青此刻方了然为何王婆平日常劝他淡泊名利争斗,也不愿意让澜儿谋求尘世虚名,原来只因她一家人离散都因澜儿的爹爹动了求取功名之念。
“澜儿没了娘,整日的号啕大哭,我只好一门心思带着澜儿,也托人到处打听我女儿的下落,就这样,慢慢澜儿长大了,我们一个老,一个小,就这样日复一日。”
林龙青道:“想不到恩人家竟遭如此大不幸,唉,澜儿知道吗?”
王婆道:“我从未和澜儿说起过,与其眼睁睁的没办法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还不如告诉他死了,断了这份念想。”
林龙青道:“此事根源就在那白衣人一人身上,我必定想方设法打探澜儿父母的下落。”
王婆摇摇头道:“我并不是求你找他二人。你去匡义帮寻找澜儿,即便寻到了,你也知道匡义帮高手如云,哪能让你这个已经不是帮主的人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即便行事顺利,你救出了澜儿,再回这里,也要一两年的功夫吧。”
林龙青道:“不管怎样,我尽力便是,为何大娘反而说些丧气话?难道信不过我吗?”
王婆凄然道:“天地茫茫,找他二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我已年迈,也不知能否挺得到澜儿回来再叫我一声‘外婆’,更别说还能不能听到我女儿喊我一声‘妈妈’。我将澜儿父母的遭遇说给你听,只是让你找到澜儿后将这段往事告之于他罢了。他们一家若是还有再见一面的缘分……”说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甚是凄凉。
林龙青也是心内发酸,强笑道:“大娘何出此言,我看您活到澜儿娶了媳妇没问题,再给您添一个曾外孙子……”此时他也是喉中哽咽,道:“大娘再勿伤感,澜儿父母可有留下一两样东西,也好他以后寻找认证。”
王婆道:“还是你心细,唉,家里的东西差不多都卖的精光,只有这几柜子的书,我女儿临走之前翻阅的书我单独放起来了,你就拿去罢!”转身从柜中找出一个木匣,递给林龙青。
林龙青打开木匣,又看到被一块花布仔细包裹,显然王婆十分珍惜。林龙青仔细打开,是一本无名诗集,书皮的内侧却工工整整写着一首小诗,字迹雅致中透着英气:
横波冷凝翠,簪花卷暮云。且喜藏娇处,不似广寒深。
下面的提款则风格一变,用行书写着:“林霄羽戏做小令相赠爱妻。”字迹错落有致,疏狂不羁。
林龙青只默默的念着,却听王婆在旁边黯然叹道:“这是他结婚第二天赠给我女儿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