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俊眼一翻,指着安乐就骂:“哪儿跑来的疯婆子竟敢如此大胆左右,还不快给 我好好教训这臭婆娘”
他叫得大声,也有人真地应声从远处急急跑了过来,可看清是安乐,又哪敢真的动 手。正犹豫之间,安乐已经大骂道:“还想教训我?你这个贱婢生的贱奴,不好好教训 你我就不是安乐”喝骂着,她抬手就打,这一靴下去,正好打在李重俊的脸上。
李重俊一声大叫,捂着脸踉跄倒退两步。指着安乐:“你、你、你……”了半天却 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内侍大急,也顾不得再叫痛,扑上前抱着李重俊连声叫着“殿下、殿下,你怎么 样?有没有伤到眼睛?”又骂:“你们这群该死的,都忘了自己是谁的奴婢吗?”
原来站得稍远的手下见自家主子真的吃了亏,也急了。顾不得再分尊卑,直冲过来 。
安乐又岂是个会吃亏的,不用她吩咐,她身后的奴婢侍从已经早就迎上前来围住那 些人。大声喝斥道:“尔等莫非是要谋逆不成?”
有眼尖的认得出安乐的侍从乃是皇帝所赐,虽然仍有不忿之色,却不敢再上前。只 得回身和李重俊细细说了。李重俊吃了这么大的亏,虽然心里也知道这会儿找不回场子 了,却仍是压不下心头火。
捂着脸,他指着安乐叫道:“安乐,我是你的兄长,大唐的太子,你竟敢如此欺辱 于我我李重俊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安乐闻声,嗤笑出声:“呸,你这贱奴算我哪门子哥哥?还什么太子我这就去叫阿 爷撤了你的太子位,看你还有什么脸当着我的面来叫嚣”说罢,大笑着扬长而去。
李重俊这时候哪里还有半分醉意,就是真醉也要惊出一身冷汗了。“安乐若真是… …”把担忧之语咽回肚里,他转头看看薛、李二人,突然松开捂着脸的手,指着他们叫 道:“二郎表弟,安乐刚才如何欺我,你也是看在眼中的,可一定要与为兄去御前做证 才是。”
看着李重俊脸上那一道象虫一样扭曲的伤痕,薛崇简皱眉。尚未答话,李持盈已经 “嘤咛”一声,软软倒在薛崇简身上。薛崇简大惊,只当李持盈是被吓到了,也顾不得 理会李重俊,抱起李持盈,转身就走。
“二郎……”瞠目结舌地望着薛崇简的背影,李重俊又急又恨:“该死的这群混帐 东西,都怕了安乐那贱人……”
愤愤骂了一声,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却也无奈。也得在内侍搀扶下往园外走去 ,走得几步,又气不过恨恨一脚踹倒了那内侍,脚拳相加:“混帐东西怎么就没撞死那 贱人……”
且不说李重俊是如何惊恨交加,又夹杂着压不下的惧畏,只怕李显真地唤她喝斥贬 了他作庶人。且说薛崇简一路抱着李持盈出了芙蓉园,心中惶惑,也顾不得他那匹乌锥 ,眼见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就大叫着喝斥那御者让开。
那御者还在呆怔,他怀中李持盈已经一声低唤,竟是突然间就抬起头来。薛崇简怔 了怔,才反应过来。又气又恨,猛地抱她放在地上,叫道:“李元你又骗我”
听他直接叫她的名,而不是唤她的字或是小名,李持盈也知他是真的气到了。不免 又陪着小心跟在他身后解释云云,待他终于消了气后才低声道:“安乐与太子之争,咱 们没必要去淌那趟混水……表哥,你莫要恼我了,我也是为着你好……”
薛崇简哼了一声,虽然没有再生气,可神情间却颇有些不以为眼。李持盈看在眼中 ,也知他是根本不把安乐二人放在眼中。想想,还是劝道:“表哥,我是真心为你,你 若是不喜,那以后我也不说这话……”
听她说得郑重,话里有话的,薛崇简不禁有些慌了:“元元,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 是,不管是什么,我都听你的便是。”
李持盈垂下眼帘,掩住一抹得意,转身笑道:“表哥,我知姑母宠你,不管你做什 么事,她都会站在你身后撑着。可姑母再宠你,也不能护你一世。需知过刚易折,你若 是一直这样谁也放不在眼中,得罪别人。谁知他日会为哪个小人所害呢?”
薛崇简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是想张嘴反驳,可想了半晌,到底还是低 下头去闷闷地点头应是。
李持盈见此,也不再多说。虽然薛崇简大概时半会还要恼她这样说法,可日后时日 还长,总有一日他会了解她的苦心的。可惜,那李重俊身边,怕是连她这样肯说几句真 话的人都没有的吧……
第十章 景龙政变
李重俊与安乐之间的争斗,象是一场闹剧。如果抛除两个人显赫的身份与各自代表 的立场,可能不过是一场普通人家的兄妹相争。嫡女与庶出的兄长,彼此厌恶、憎恨… …可惜,因为他们的身份,这场看似荒唐的争斗,却是足以动摇一个王朝的根本。
因为安乐的哭闹,韦后大怒,当着李显的面直斥李重俊是个目无尊长,不堪大用的 混帐东西。一惯怕了韦后的李重俊自然不敢当面反驳,只能唯唯喏喏地胡乱应了,认了 一百个错才让韦后面色稍霁,收回了在贬斥他为废人的叫嚣。李显又息事宁人地责罚李 重俊闭门思过一月,停了一切舞乐酒宴的娱乐活动。这才算是把此事揭了过去。
虽然闹也闹过了,罚也罚过了,明面上已经没有什么。可是这件事却根本就没有过 去……
“殿下,您真的认为这样就完了?韦氏怎么可能放过您呢?就算是您再对她恭顺百 倍,可她永远都不会把您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的……”野呼利俯下身又一次把李重俊 面前空着的酒杯注满,沉声道:“殿下,您想想,如果李重润还活在这世上,这太子之 位又怎么可能轮到您身上呢?或许您觉得,如今韦后无子,后宫所生的皇子中,立哪个 做太子还不都是一样。可恕末将大胆,若我是韦氏,立个年幼无知好掌控的皇子做太子 ,岂不比立您这样已经有了主见的强上许多……”
阴沉着脸色,李重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抬起手摸着脸上那道留下了疤的伤痕 :“岂只是韦氏,安乐那贱人一心缠着圣人立她为皇太女想做女皇帝?呸,也不看看她 是什么样的人,真把自己当成是皇祖母了还有那个武三思,秽乱宫闱,让圣人戴了偌大 一顶绿帽还把他看作是好兄弟般……”
野呼利低下头去,默不作声,他可以故意激起太子的怒意。可现在说到当今圣人的 隐事,他就不敢太多嘴了。
李重俊越说越气,饮尽杯中酒后猛地把杯子砸了出去,掉在地上立刻碎成了几片。
野呼利目光一瞬,突然沉声道:“殿下,正如您所说,韦氏一党祸乱朝纲,为了谋 利,绝不会放过您的。您若是再不早做决断,只怕……”
“他们不死就是我死……”李重俊低喃,却又惊跳而起:“若我真……那相王与太 平姑母……”
“殿下怕什么?您起兵是为清君侧,诛逆贼,又不是要害相王与太平公主?难道殿 下忘了神龙政变之事?那时,相王与太平公主可是站在义军一方的。依末将看,只要殿 下事后再将两位殿下的封邑再提上一提,何愁他二位不奉殿下为正统呢?”
怦然心动,李重俊沉吟片刻,终于低声问道:“你岳父那边真的已经答应了?”
听他这样问,野呼利就知他是真的心动了,当下立刻脆声相应。听他信誓旦旦地许 喏发誓,把未来的前景描绘得如诗如画,美好得好象他曾经做过的梦境一般。李重俊也 禁不住笑了起来:“没有韦氏、安乐母女与武三思父子的世界,果然是最好的……”
野呼利看着仰头大笑的李重俊,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别了李重俊,他就立刻赶 赴李多祚府。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了一遍:“岳父,你我翁婿的前程来了”
李多祚犹自迟疑:“如今为父已贵为国公,真还要再搏这一次吗?”
“岳父好生糊涂,这些年那五王是个什么下场,您又不是没看到。此刻不趁机搏一 把,难道还要坐以待毙等着被武三思那奸贼害了您不成?”野呼利热切地俯近身:“您 就算不为自己,总也要为小弟想想,现如今,因你我不是汉人,屡在朝中受辱,难道您 要让小弟也受你我今日之苦吗?”
一番话让原本还犹豫的李多祚终于下定了决心。终于抛开一切决意追随李重俊。
对于这些,特意躲在府中避祸的李持盈全然不知。直到初六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