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路骑兵再一次汇聚成尖锐的锋矢阵,跟着败兵的脚步,亦是狠狠扎进了卑路斯的大阵。
眼看着黑压压面目狰狞的草原狼骑越来越近,没有经历过什么战阵的李让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拼死的抱紧怀中军旗大纛,敌我悬殊,一旁的拜占庭女王安娜同样也没强到哪儿去,抱着马脖子同样尖锐的嘶吼着,万马奔腾中却将她的惊叫掩盖的丝毫没有一声生息。
只有队伍最尖端的薛仁贵最沉着,甚至有着一种特殊的亢奋,薛仁贵面沉如水,手中拎着自己的宝雕弓,心头不断计算着距离。
突然间,薛仁贵犹如闪电一般的出手了,绷紧的弓弦犹如波动的琴弦,一把抓在手中十多支弓箭几乎一刹那射了出去,那一对原本略有些搞笑的斗鸡眼亦是满是无比的威严肃穆盯紧了前方。
噗嗤噗嗤~
连串的中箭声,最外延凶悍往外奔杀的七个草原狼勇士几乎同一时刻脖颈中箭,翻身落马,周围数百个游牧狼骑一刹那全都惊呆了。
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彻底的破釜沉舟,千金难买,平日心爱的如同掌上明珠般的宝雕弓直接被薛仁贵扔了,马身上挂着的,这些年特意练就的方天画戟转眼被薛仁贵擎到手中,比马槊更强的劈砍能力,戟刃画出了一道象征死亡的圆月。
咔嚓!咔嚓!
惨叫中,一连串的草原狼各处要害喷出了鲜血,薛仁贵一马当先,眨眼的功夫已经在卑路斯大军中撕开一道血口子,锐利的左武卫骑兵旋即热刀切黄油那样切进了军阵内。
其他三支骑兵突击的也不慢,人挤人下草原狼很难做出反应,反倒是闽军毫无顾忌身挡杀神,佛挡杀佛,所过之处流下满地的血腥,直奔中亚骑兵的心脏,卑路斯的大旗!
“拦住他们!”
帥旗下,卑路斯的声音更是带上了暴怒,不过声音中却竟然透出了丝丝恐惧,眼看着奔涌如虎的闽军,卑路斯似乎又一次想起了西兴都库什山脉的惨败,那一战,全军覆没,只身而回,那种恐惧再次浮现在心头。
到底还是有忠于卑路斯的部落,暴怒的嘶吼着,乱军中忽然有一员披着襄钉甲,豹头环眼的乌孙后裔轮着双刀,怒吼着率领部众迎接了过来,沿途哪怕是同盟战友都被他斩于刀下,迅速杀出来一条血路。
眼看着敌军汹涌而来,带动着附近的敌军亦是包围而来,局势一下子严峻起来,眺望着面前,薛仁贵的眉头禁不住皱了起来,可就在这功夫,左翼同样处于锋矢阵尖端的领军都尉张兴监却是铿锵的大吼起来。
“将军先走!末将当为将军迎战此獠!”
话音刚落,张兴监的左军已经忽然加速,片刻就陷入了与乌孙人的混战中。
纷乱的战阵中,一个个闽军将士陷入层层包围中,失去了速度,应战着八方来敌,成片成片的将士在层层围攻下掉落马下,临死前的嘶吼甚至传出了老远。
又是这种赴死精神,安娜惊叹的回过头,死死抱着旗杆,李让的眼角挂了一滴泪水,只有薛仁贵面色连一丝都没有变过。
没过几刻,右侧一长得横如弥勒,胸肌暴起的像大猩猩一样的突厥人头人又是一路狼嚎着应战过来,这一次,一言不发,右军都尉骨利军友沉默着率领部众挡了上去……
击穿卑路斯军阵仅仅花了几盏茶的功夫,半途中却数次陷入包围中,就连薛仁贵本部都是遇到两次阻击,一把方天画戟下,薛仁贵杀得下摆白袍血点连片,灿烂的犹如梅花那样,一捧热血喷溅到了李让脸上,他手中的闽国大纛少了半片,被羽箭割破的,安娜的头发亦是在半空中纷乱的飘荡开。
三千铁骑就剩下两千出头,短暂而剧烈的骑战,几乎人人带伤,不过伤痕累累的躯体却支撑着一个个强悍的灵魂,每一个闽军将士几乎都是目光悠悠的视向前方。
在哪里,卑路斯的帥旗仿佛催死的山羊那样,有气无力的飘荡着。
身边还有两万大军,包括最精锐的波斯铁骑亲军,可卑路斯心头连一丝安全感都没有,看着源源而来豹子一样杀奔自己的薛仁贵,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恐惧感,颤抖中,卑路斯终于掉转了马头,向身后奔逃而去。
两万铁骑旋即跟着他的步伐,同样向北撤退去。
双目中燃烧着悠悠的火光,薛仁贵亢奋的举起手中满是血腥碎肉的方天画戟,愤怒的大吼着。
“追!!!”
第870章 。追与逃
遭受的损失难以言喻。
短短半个时辰,薛礼的一万两千人精骑绝大部分陷进了胶着成烂泥潭的巨大战场中,如今还在拼死厮杀着。
薛礼的本部都丢失了三分之一。
打了十多年仗,如此惨烈的损失也是不多,还好,这些牺牲是值得的,从这里向北,除了陷入混战泥潭的二十万败兵还拥挤在一起,再无一支保持秩序的大军,数个部落两万多骑兵拥着卑路斯的帥旗向北逃遁,他们的背后,仅仅有着薛礼两千多浑身是伤的残破骑兵紧追不舍。
冷兵器时代,战争打的就是个秩序,谁能更好的控制麾下将士,谁就能赢。卑路斯空有十多万大军,却不能好好控制,就如同一个月前闽军攻击的帕拉多瓦人一样。
内部的左武卫吸引了全部中亚骑兵注意与指挥资源,背后还有薛仁贵的精锐骑兵袭击,闽人付出如此大的牺牲,里应外合下,卑路斯被区区万多闽军精锐彻底肢解,打的一败涂地,倒也输得不冤。
不过如今卑路斯不是没有赢的机会,考验的就是两军的耐力了。
刚刚经历了万军突阵,短距离残酷的近身肉搏中,薛礼残余的两千余军士几乎人人带伤,身上沾满了血,一路狂奔中,关宁铁骑留下的一个个马蹄窝中都是红色的,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的。
绕是如此,杀穿了卑路斯大军的闽军依旧士气如虹,一张张沾染着血红色的闽字军旗飘扬在半空中烈烈生威,挥舞着带了缺口的横刀长槊,一个个闽军盯着卑路斯的大旗紧追不舍。
与闽军恰恰相反,除了卑路斯身边的波斯铁骑最开始受到郭待封伏击损失大点外,其余十来个部落包括阿兰王的亲属部落都没有受到太大损失,可惜,将是兵的胆,回忆起惨败的恐惧,一味逃跑的卑路斯带领下,他们也只能一路溃败着。
作战卑路斯没多少本事,溃逃倒是蛮有经验的,咋一逃跑,带领着亲卫直接转向了北方。
从石国往北,大片的就是天山山脉余脉,距离不远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帕米尔高原,如今亦是唐人梦想中的建功立业之所,葱岭!
从这里往北,高原边缘的地形就开始破碎崎岖起来,山谷纵横,还有雪山直指青,常年不化的白色山头上雾气缭绕,还有苍鹰缭绕山头,河流在山脚下隆隆作响,云雾缥缈间,犹如一片仙境那般。
不过这儿对于闽军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狂奔的游牧部落轻骑忽上忽下,或是隐身于云雾,或是藏身在山谷,给闽军的追击凭空带来了几分艰难。
而且被追击中的中亚各部落,同样也不是轻易甘心失败之人。
“沙汗沙,闽人不过两三千之众,我军还有两三万之数,十倍于那些闽人!”
说话之人四十岁上下,长着一脸黄胡子,椭圆形的脸上蛮横的肌肉凸显在表面,显得颇为野蛮不好惹,哪怕一面驾马狂奔,一面还面色阴沉
的回头望着身后隆隆的蹄声发音处,最后这人干脆摔着马鞭冲到了卑路斯的大旗下,暴躁的嚷嚷着。
这人是塞种人五大首领之一萨克斯,平日里就以暴躁弑杀而在中亚闻名,因为每次部落战斗中都是狂暴的第一个杀进敌阵中,往往杀得黄胡子通红滴血方才罢手,所以人又称呼他为血胡子萨克斯。
如此狂人,要他被敌军追杀着一路溃逃,不抵于杀了他,满肚子怒气,萨克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