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瞧见易长安一脸倦容,顾维申心里也起了几分愧疚,说了几句漂亮话后终于抛了实惠出来:“长安这些时日实在辛苦了,自明日开始,就先好好在家里休养休养吧,横竖现在也没有什么大事,索性这个月过了再来上值好了。”
现在才三月中旬,顾维申这一开口,易长安就可以在家里休息半个月,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件好事。易长安也有些小高兴,连忙谢了顾维申告辞出来。
还是回家好,一回到家,何云娘早准备好热水了,莫离临时让人抓了药做了个药包让何云娘放进去。易长安舒舒服服狠泡了一个药澡出来,只觉得浑身血脉通畅,恨不得高声唱几句出来。
莫离倒是动作快,洗漱过了早等在了外院的正厅里,见易长安脸泛桃红地走出来,愣了片刻才开了口:“安……哥。”
易长安瞧着莫离脸色白里透红的,笑着打趣了一声:“哎呀小莫,你这刚洗洗刷刷出来,皮肤可真水嫩啊,都说灯下看美人,瞧你脸上这白里透粉的,眼馋得我真想捏一把啊。”
莫离顿时无语——这倒过来了吧,他怎么还被易长安给调戏了……
见莫离红着脸半天不开声,易长安悠哉悠哉端了一杯捧出来的?
别看莫离之前虽然是在逃难,但是身上的银票还是够他花个几年的了。不过要说自己不拿月银,只怕易长安也不肯;莫离立即点了头: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果我要离开,肯定要提前跟你打招呼。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易长安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小莫你说。”
“我神医谷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我们神医谷接手治疗的患者,不得再另外寻医。”莫离看了眼易长安,“今天凌晨你晕过去的时候,是我给你施诊的,今后你的身体如果有恙,也只能找我来诊治,不得另外寻别的大夫。”
就这?那她岂不是一份月银请的人,顶了两个岗位?既是她的法医搭档,又是她的专属医生?
见易长安不说话,莫离不由有些着急起来:“怎么了,安哥觉得这一条有什么不妥吗?”
其实神医谷并没有这么一条规定,莫离之所以这么说出来,是因为担心易长安让别的大夫诊脉,会被发现她是女子的事实!
男女脉相不同,只要能切得一手好脉的大夫,即使没看到人,只要切这么一只手的脉息,都能切出病患是男是女来。要是被别的大夫把易长安的事给捅出来,那可是欺君大罪了……
先不说易长安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凭着易长安这一手能拨云见日的断案神术,莫离就并不想易长安出事。
身为女子却女扮男装当了推官,易长安是一个异数,可是这个异数对大燕百姓来说,是好事!
第118章 死都不能认啊!
“你不怕累着自己就好……”易长安压根儿就不知道中医切脉能分出男女,因此并不知道莫离的一片好心,只是瞧着莫离一副不让他多做他就跟自己急的模样,有些好笑兼无语地答应了。
莫离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打算走人:“那行,你这些天也着实累着了,先好好休息吧,明天开始,我会给你开方子调理身体。”
莫离不会是实在技痒,打算成天把那些苦苦的中药给自己灌下去吧?易长安小心翼翼地找了个借口:“云娘还怀着身孕呢,这药味儿太浓,我怕到时冲着她——”
“你放心,我会给你做成蜜炼或水炼丸子的。”莫离很快就答了,“到时也方便你按时服药。”
那就好,眼睛一闭,把那药丸子吞下去就行了……易长安长舒了一口气,送了莫离离开,转身坐到自己的书案前,拨亮了灯芯,提笔开始记录怀阴曹氏灭门案的案情来。
怀阴县一家客栈的独院里。
灯光轻轻摇曳,光亮黯了几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搁下青玉笔管,取过一边的挑子,将灯芯拨出来几分,室内的光亮立时重新明亮起来。
仔细看了一遍自己写的密信,陈岳捏了捏眉心,唤了常大兴进来:“明天一早把这封信发给袁大人。”
今天审问了黄二狗后,常大兴虽然立即带人过去了,但是住在四方客栈那名叫朱远的大布商,早在一大早就已经结账走人了。
常大兴四下追寻了一番,却最终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岔到哪条路上去了,只得悻悻回来复命。
陈岳估计,这个朱远可能是一听到曹勇被抓的消息,就嗅觉灵敏地立即收拾包裹走人了,至于黄二狗这里,估计是还不死心,想趁着混水摸一把鱼,结果把自己摸了进去。
曹勇在陈岳手上已经毫无价值,黄二狗留着还有用,还能指认化名朱远的这么个人;只是天地之大,这一回打草惊蛇后,要把这个叫朱远的捉回来,只怕也是千难万难了……
常大兴刚封好了密信出去,片刻后又急急转身进来:“大人,田胜那边有急信来了!”
陈岳急忙接过信拆开,匆匆看了一遍后脸上露出了喜色:“田胜在定州终于找到了些线索!大兴,传话下去,我们明天一早即刻赶回定州!”
夕阳夕照,外面还是霞光一片,定州大牢里却已经一团昏黑。
远远听到铁制脚镣拖在地上的声音,先前还在吹牛打屁的一群囚犯们一下子都噤了声,隔着铁栅栏睁大了眼睛往过道看去。
两名衙役半扶半拖着一名蓬头垢面的犯人从外面进来,将他搁进了一间牢房里,随手对牢房里另外一名拉喳的犯人交待了一声:“林,照看下这姓孙的,要有什么情况你记得叫人!”转身就锁了牢门出去了。
瞧着那两名衙役走远了,牢房里这才重新热闹起来:“姓孙那小子今天又挨刑了!”
“哎,听说他家里还打点了呢,可瞧着隔天这么一顿打,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怎么,他还没招?”
“我琢磨着,这事儿真不是他做的,人都快打烂了,还硬咬着牙不招,肯定是冤呐!”
“想不到这小子平常寻花问柳的快活,临了临了,竟然遇上了这么一桩事……”
“是不是他做的谁说得清呢?要是他跟他那表妹真的有一腿,眼瞅着他表妹嫁给别人,一时妒火中烧也说不定……”
“可怜那梁秀才,娶妻娶了个催命阎王,听说梁秀才还是梁家三代单传的独子呢……”
听着隔壁牢房那些嘈杂的说话声,林叹着气将一只盛了清水的破碗递到了孙健嘴边:“孙健,来,先喝点水吧。”
行刑中被打得昏昏沉沉的孙健茫然地抬起头来,嘴唇刚碰到水就下意识地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因为喝得太急,一下子呛了起来,衣服前襟被打一片。
林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给孙健拍着后背:“孙健啊,不是哥说你,这事儿梁家追着不放,摆明了就是定在了你头上,你何苦要吃这些皮肉之苦?不如认了吧……”
因为喝了水,孙健也有了点精神,听到林的话,凄然摇了摇头:“林哥,我不甘心啊!我孙健原来虽然了些,但是真不是我做的这事,我不能认,死都不能认啊!”
认了,他家人就会受尽唾骂,这飞来的横祸,他到哪里又说得清呢?本来就不是他做的,不如咬着牙顶着,什么时候过堂的时候打死,什么时候就算解脱!
林忍不住也物伤其类地叹息着自嘲了一句:“得过且过混日子吧,拖到哪一天死,之前的都算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