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志坐在天台的地下,打了个呵欠,伸著懒腰说 :「秋秋你就好啦,刚升上中五就有打算了。现在九月,我们四月就开始考会考了。你脑袋不错,现在读还来得及,可我呢……我看我还是早点出去找兼职好了,送外卖又好,地盘佬又好……」
陈秋没说什麽。与陈秋相处时,总是戴志讲十句话,陈秋再间中应一两句。其实戴志十分清楚陈秋的心理 : 在班上,陈秋无疑是孤立的,然而他又不希望自己永远处於孤独之中,多少想身边有个人。别误会,陈秋从来没兴趣玩什麽友情游戏,他从本不会付出真挚的感情,也就从来没想过要收获一份珍贵的感情。他只是希望身边有一个生物存在,以显示自己不是一个透明人。
班上有一个叫林春的书呆子,跟陈秋一样,总是独来独往的。不过,林春空有文墨,而无一副出色的皮相,故此,他在班内差不多真是一个透明人。只有当某些无聊人士将林春跟陈秋的名字拉上关系开玩笑时,林春才有那麽一分颜色。每当是时,林春只会漠然地望望众人,掀起嘴角,做出一抹令人感到不舒服、似笑非笑的表情,说 :「真是好笑。」
陈秋便也冷著脸说 :「阴阴沉沉,真教人倒胃口。」
有时,戴志想,每一个孤独的人都是可怜的。没有一个人能处於恒久的孤寂中而仍能快乐,很多时候,都是这些人给自己筑起高墙,以致看不见墙外的风景,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假如有人能握著一枚石头,日复一日的往墙壁敲,大概始终有一天能敲破墙壁,教里面的人听到外面的声音,方知外面仍有在乎他们感受的人。
戴志不是什麽耶稣,亦没有高尚的情操,他只是觉得 : 没有人有资格去浪费生命。生命,无论是何种形式的生命,都是珍贵的。科学家苦煞心思,制造复制羊、复制人,可讽刺的是,生命这种东西,只有依赖最原始的交配才能成就。并且没有人能百分之一百掌控、或确立每一个生命的诞生,每个人的生命充满了丰富的可能性与偶然性 : 假如他於同年同月同日,生在较国际化的S市而不是这个旧区T市,说不定他戴志今日是在某国际学校里弹钢琴,而不是做陈秋身边的一个弄臣。
注一 : 龙友,我个人猜是由「沙龙」演变出来的,指摄影爱好者,後因媒体渲染以及嫩模新闻,使「龙友」一词又特指那些拍摄coser或嫩模(就是少女模特儿)的业馀摄影师。
注二 : 希望有看过《春秋》的会记得hea这字吧。这字要解起来可以很深,但简单而言,就是指一种颓废閒散的生活态度。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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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志》 22 (美攻强受)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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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是戴志喜欢做小丑、做奴才的原因。他愿意留在有才干的人身旁,观察他们,尝试启发或改变他们,使他们明白到生命的可贵,从而燃亮自己与他人。他们只是普通人,不会有能力去左右世界政局,但是,每个人至少可以改变这属於自己的小世界。悲惨与不幸只是一个相对概念,住在香港、读中学、家里用不著拿综缓就可以生活的人,远远没有资格说自己惨,也就没理据去颓废地生活。
戴志尝试改变龙凤——他失败了,他怕了龙凤,龙凤就注定是戴志生命中一个黑幕。他也豁达,自己本来就对龙凤没责任,既然不能改变他,就尽量释怀与祝福他。戴志仍未有为了他人的幸福而牺牲自己的情操,他现在的目标是陈秋。
「戴志伟,你真想升中六?」陈秋又问。
「想,怎麽不想,可是我也没办法。八科主科,四科不合格,前阵子文学还被逼退修,我恐怕还是得另谋後路了。唉,有时想想,我中英文是不好啊,但读书不成就是死罪了吗? 不。世界上一定有地方会欢迎我这种读书不成的人,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虽然在现时的社会,读书不成就等於废物——连我老豆老母也觉得让我补习等如倒钱落海(注一),补习班也没让我上——可是,我始终觉得这世上自然有我能做的事。」
戴志说过後,握著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打著地下 :「我年轻,我有力气,我懂得见风使舵……啊!!! 如果班里那个书kai子林春能将他十分之一的才华分给我,我就不用这样烦了!」戴志说著,两手掩著面,痛苦呻吟。
「哈,那个林春,」陈秋讪笑,说 :「只会读书,平时像个死人似的,看了就让人觉得心烦。」
「书kai子得罪了你啊?」戴志问,书kai子正是林春的外号。
陈秋摇摇头,说 :「因为名字的关系,我时常被人跟他拉在一起,说老实话,顶讨厌的。我看不过眼那个人什麽时候也像无欲无求般,就算看见自己名列前茅,也不笑一下,一些人味也没有。我不相信一个人能活得如此清高。总之一见到他那种木一样的脸,就觉得老大不舒服的。」
「哈哈哈,缘分这种事很难说。现在看不对眼,说不定有一天你会跟书kai子做朋友,然後互相勉励,再一同进大学……」
「你不如说,说不定有一天我会跟林春搞上? 好笑,你说话总是不经大脑,难怪成绩差透了。」陈秋想了一阵,收拾好服装与化妆品後,跟戴志说 :「你要真想升中六,我也不是不能帮你,但最终也要看你造化。」
於是,秋秋大发慈悲,大概觉得戴志始终是他身边的一个好用的跟班、一条忠心的狗,无功也有劳,就给戴志介绍了一个补习老师。私人补习,九十元一小时,可以替戴志补全科。戴志惊喜说 :「这麽著数(注二)? 九十元补全科! 还可以一星期补四小时?」
「嗯,你底子差。总之逢星期六日的一点至三点,你上来我家……你也上过好几次,懂得上来吧? 独秀居,在公园单车径出口,再走一条单车径就到了,明白吗? 那家伙是我老哥,你也知我家里不缺钱,只是他刚升大学,说太无聊,想替人补习打发时间,又说希望找些有挑战性的case,我就将你介绍给他。那家伙不在乎钱,所以开价不高,你平时陪他玩玩,替他打发时间,他就能够助你提升成绩。」
「秋秋也来一起补吗?」
「我才不想让自己的老哥教。到时我只会躲在房或者出外。书,我自己读也行,反正我只求合格,不求高分。老实讲,现在的书有多难读? 关键还是在於背诵,囫囵吞枣,再煞有介事背出几句前人古语,左抄右抄,将他人的话当成是自己的『个人见解』,连版权费也不用给,多方便! 考试不过就是这样的一回事,以前我成绩差,不是我蠢,而是我不肯读而已。跟你赌一千元,我一定能稳当升回原校中六!」陈秋傲然地说。
陈秋充当中间人,很快成事,九月中就问始补第一堂。戴志准时在星期六的三点上到陈秋家,恰好就是陈秋开门。秋秋穿著便服、拖鞋,手抱课本与笔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