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戴志笑说 :「心哥,你看,为了见你,我穿得多有诚意,至少穿了条牛仔裤,这衣服也是去街衫,不是在家里穿的、洗得一著咸菜似的旧衫。」
陈心只买了一罐饮品给戴志。他自裤袋掏出一块黑红色的东西,拉过戴志的手,将之套入他的手腕,说 :「这是新的,那旧的就丢了它吧,别戴上手。」
戴志看了看,这新护腕的品牌比那旧的更要高档,是戴志所喜欢、而又舍不得买的牌子。黑色底,那牌子的标志则用赤红色绣成,确是一见到就令他想起陈心。陈心是一个很适合红色的男人,不是大红、亦非粉红,是瘀色的暗红,那种血液凝固後的深红。戴志想起捐血後,红十字会的人拿起的一包血,那种红色隔著一层磨砂透明塑料,便是一种阴暗的红,陈心就最适合那种红。
这红色显得他的皮肤白、发色浓,对比之下更是净秀与谐和。陈心的好看与秋秋不同,秋秋适合缤纷的彩色,无论是多鲜的颜色也能驾驭,反倒是穿素色时显得平平无奇。陈心则衬不起太鲜的颜色,必须穿极素净或深沉的颜色才好看,有次秋秋穿过陈心的一件旧衣服,正是那种深得近瘀黑色的红,反而显得老气横秋。
「红色不衬我,衬你多一点。」戴志说,陈心以指腹按著那赤色的标志,说 :「我不衬护腕,只爱戴钢表。你若是喜欢钢表,我下次送你一只。」
戴志摇摇头,抽回自己的手,三两下便灌完饮料,将空罐扔入垃圾桶,喝采 :「哈! 一掷即中,我真是神射手。」他站起来,对陈心说 :「走了。」
陈心牵著他的手,走上单车径。
戴志想,既然逃不掉,就无谓逃跑,省得显出丑态。收人二分四,预了要替人工作,就当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心哥,这样想一想,我真庆幸我是个男人。如果我是女人,一定被人说我是贱货,随随便便收点礼物就跟人回家,说不定早就被人搞大肚,不知生了几个孩子,然後一世被婚书绑著。就是没有怀孕,亦会被人说『你蚀底给人了,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睡,蚀底(注三)的永远是女人』。而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床上床下都与另一个男人平等,睡完之後潇洒地走。今晚跟阿A睡,明天跟阿B,後日跟阿C,也不用负责任,只要次次有戴套就行。」
昏暗的夜色隐去陈心的表情,戴志也无心留意,只听见陈心说 :「你说得没错。男人和女人不平等,他们感受的快感也不同。有看过渡边淳一的《失乐园》吗? 里面的男主角说男与女的快感比例是一比十,男人的快感来得急,退得快,女人却能品味情欲後的馀韵,每次性交都有新的感受与体会,似油彩画般鲜豔纷乱,又像宇宙般宏大而神秘。我跟女人睡过,她们也说女人的性感带都是靠男人开发出来的,有时感觉太猛烈,甚至会令她们害怕。」
「害我也有点想试,不过我不会为了做爱而祸害一个女人。」戴志如是说 :「女人天生的体力较弱,体态丰满娇柔,内心却可以比男人更刚健,我想假如人真是由所谓的耶和华造出来的话,他必定是要男人爱惜女人的肉体,然後使女人支撑男人懦弱的心灵,因此男女应该平等,各有所长,各司其职。如此,男人就不应该因一时好奇而骗女人上床。」
「那同性之间呢?」
注一 :「煮餐无餸饭过你食」,直译即「给你做一顿没菜的饭」,一般是主人家请客时自谦之语。
注二 : 前面的ICU即是深切治疗部。「你唔好当我流」,是指「你不要当我是废物」,用於恐吓他人,此处戴志只是开玩笑。
注三 :「蚀底」,即吃亏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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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志》 50 (美攻强受)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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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心紧了紧戴志的手。即使进了独秀居的底层大堂,柜台处坐著一个中年女看更,陈心还是握紧了戴志本欲退开的手。那看更只上下打量他们一眼,就若无其事地转开脸。进了升降机,戴志才说 :「同性之间吗? 同性没义务爱惜另一个同性。既说得是同性,就说明我们的力量是不相上下的。既然势均力敌,则其中一方不愿意,自会奋起反抗,绝无被人伤害之理。所以同性的关系就更赤裸裸,觉得爽就在一起,也不需要有何顾忌体恤。」
「但同性之间也有感情。你常常将感情抹煞,以此令自己不难受。实行锁国政策,不闻不问,就可以明哲保身?」陈心放问戴志的手,先去开门,邀戴志进去,又说 :「人与禽兽不同。人行事必须思考,做每件事必有目的,而这个目的或出於感性、灵性,或者是理性。纵使你常常说爽就可以,强调肉体上的感觉,但那只是因为你刻意忽视自己於灵性及感情上的需要。你想,若你不觉得难受,那为何你每次喝醉都哭得一塌糊涂?」
戴志不想搭理陈心。他讨厌陈心这点,有口说人没口说自己。若论无情,他远远及不上陈心。陈心没开灯,室内凝固著黑暗,还有等得不耐烦、蠢蠢欲动的情欲。
陈心摸黑将戴志带到房里,戴志自动自觉地踢去拖鞋,上了床。跟得陈心上来,他没道理不知道要做什麽,事实上也是突然感到寂寞,才主动致电陈心。陈心跨上床,跪在戴志面前,先不伸手碰触他,只凑上他的脸,含著他的嘴唇。戴志最怕别人对他温柔——特别是陈心的温柔——故他粗手粗脚的将陈心拉向自己,张嘴用力咬他的唇,舌头伸入他嘴里胡乱闯一番。陈心压上去,却依然极缓慢地抚摸著戴志,拒绝跟上戴志的急躁。
「心哥,是男人就给个痛快,什麽前戏,那都是男人女人间的事。」
「戴志,虽然我和你从来不讲感情,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有情无情,在其动作、神态就能表现出来,无需一字一句说出口。你由一个人的吻感觉出对方的情绪,由一个人的碰触能猜度对方的态度。尊重与感情均是不可言说的,语言是沟通的最佳工具,然而在床上,它却无用武之地。」
「哈哈,伪君子,你也就只会嘴上的工夫而已。」
「我嘴上的工夫有多好,你未试过吗?」陈心笑,擒著戴志,唇舌如涂了胶水般黏附在一起,辗转厮磨,竟令戴志非常害怕——比起第一次跟陈心做爱时更惶恐。戴志堕入情欲时,他听到陈心在他耳边说了声对不起。戴志嗤笑说 :「不要说这些蠢话,害我勃起了也痿下去了。」陈心印上戴志的唇,低语 :「你记得我第一次跟你说『对不起』是几时的事?」戴志搭上陈心的肩,流里流气地笑 :「我只记得你第一次插我时,我有多痛。」
「对不起,我今天约了曲意去看怀旧电影,之前已经买了票,不去不行。所以才托陈秋留在家看著你。那小子没有刻薄你?」
在戴志考完中五会考的那个暑假,他与陈心在酒後於公园一个角落性交。是性交,不是做爱,因为两人均没有将感情放於其中,即使有,也是各自有不同对象,只不过视对方的肉体为发泄思念的中介。
在翌日的下午,戴志在陈心的睡房中醒来,进来照顾他的正是陈秋,陈心跟曲意——一个相识了十年有多的朋友——约好去S市的文化中心看艺术电影。陈秋用陈心交给他的钱,带戴志到楼下商场的M记吃快餐,然後戴志便打著呵欠回家休息。正想脱光衣服躺上床睡觉,就接到陈心的电话。他回话说 :「没关系,心哥。大学的朋友重要,看电影又有意义,当然要去。」
「……对不起。」陈心顿了一会,再次道歉。
「你为什麽事而道歉?」戴志一想,又说 :「大家男人老狗(注一),心哥你怎麽婆婆妈妈的,真不够爽快。这样吧,下次你照付酒钱,再买多点零食当下酒菜,我们再喝个痛快,好不?」
他们再寒喧几句,陈心便挂线了。戴志顺手关了手机,出去跟戴书说声 :「阿书,阿哥(注二)还未睡醒,进房再睡一会儿,吃晚饭时叫我。」
戴书刚放学回家,就一脸怨气 :「今朝阿妈气得要死,险些儿没把这里夷为平地,我跟她解释说你去了心哥那儿,跟心哥聊得高兴,聊得太夜了,心哥就请你在他那儿留宿。你也是的,怎麽一个电话也不打回家。阿妈今天去了雀局,大概五六点回来 ; 阿爸(注三)没说什麽,只说男人一个人在出面,能出什麽事,看来是没什麽火气。今天阿爸有工开,七八点回家。阿妈那边,你好自为之,发生什麽事,我也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