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鸯浴,是情趣。」
很快就听到一阵要拆楼似的开门声,然後就是陈秋的大吼 :「屌你,我系锺意半夜三更捉人上床,关你鬼事(注八)!」
戴志耍了几句嘴皮子,就被陈秋一脚踢入浴室,随後又是一记嘭门声。陈心不打算冲澡,只是想浸一下热水浴,刚放满一缸水,脱了衣服坐入浴缸,戴志就捂著肚子傻笑说 :「刚才被秋秋踢了一脚,条友真狼死(注九)。」
「敚醇ㄗ⑹钩滦拿挥卸嗫创髦疽谎郏臀豢诖笃е硖迩比胨铮坂噜坂嗟拇抵荨?br />
注一 : 整蛊,作弄也。
注二 : 「有几何」,那「何」读作「可」(以粤音来说),解作「何曾」 ; 「揽」这字在粤语中常用,指拥抱,我们在日常口语很少说「我拥抱了他」,而会讲「我揽著他」。
注三 : 「大佬」一词有多重意义 : 一是指「哥哥」(有血缘的) ; 二是指江湖大哥 ; 三是用来开玩笑,如朋友中有一个人特别威风,常充当领导角色,就会被称为「大佬」。
注四 : 死唔眼闭,相等於「死不瞑目」。
注五 : 争崩头,指拚命去争取一些东西。
注六 : 鬼知咩,即「谁知道」。
注七 : 「车」,是语气助词,与「啧」的用法一样,但在口语中我们只会讲「车」不会讲「啧」。
注八 : 陈秋这句话要用全口语才传神,我整句译作白话文 :「妈的,我就喜欢半夜三更抓人上床,关你什麽事」。
注九 : 条友,指「那家伙」,「狼死」,大概指「狠毒」,不过此处戴志只是开玩笑。
注十 :「敚醇梗嗟褥丁缸宰髂酢埂?br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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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志》 89 (美攻强受)
…先在此感谢小雪君的鼓励与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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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戴志连连打呵欠,一进房就倒在床上。陈心看他头发还湿漉漉的,便向隔壁房间里的陈秋借来一个风筒,坐在床上,替戴志吹乾头发。戴志半死不活的,面朝下方地枕著陈心的大腿,陈心一手拿著风筒,一手爬入戴志的发间,撩起他的湿发,一撮撮地为他吹乾,暖风与指间的凉意形成对比,使陈心一阵恍惚。
他好似从来没有为谁吹过头,也没有服侍过谁。看戴志的背和缓有致地起伏,似一只沉睡的大鹏,巨大的羽翼敛在身侧,随呼吸而起伏。
「睡了吗?」
「睡了啦,别吵。」戴志迷糊地说。陈心一笑关了风筒,检查戴志的发是不是全乾了,发现脑後有几撮带湿的发尾,想为他吹乾点,戴志便捂著陈心的手,说 :「不用了,这样就好。」
戴志翻身,向著墙壁侧躺。陈心下床关了灯,只留下床头柜一盏小黄灯,戴上耳机,坐在戴志身旁。良久,戴志问 :「你还不睡?」
「嫌太光,睡不著?」陈心轻掩著戴志的眼睑,戴志说 :「不关光的事,只是还未睡得著……心哥,这件衫是新买的? 以前没看过你穿,应该说我不知道你也会穿这种颜色的衫。」
戴志指了指自己身上穿著的净色上衣,带棕的军绿色。陈心淡然说 :「你知我不会穿这种颜色的衣服,我身上不是黑就是白,要不就是深色系。那天行过某间连锁时装店,看里面在做减价,就入去替你买点东西。你感觉得到吗? 你这几天穿的衣服,全是新的。」
「你这样不行啊,心哥。一有人跳上你的床,你就替他买堆新衫,那你岂不是要破产?」戴志曲起手放在枕头,枕在自己的手臂,疲倦的眼睛带著应酬式的笑意,睨了陈心一眼。
陈心揉著戴志上衣的布料,不经意滑到他腰侧摸了一把,说 :「那也得要我知道对方的尺寸才行。我要知道他多高、肩有多阔,腰有多粗,腿有多长……还有他穿衣服的习惯 : 他爱什麽颜色,净色的还是有花纹的,圆领V领还是高领,」陈心的手游走至戴志的胸膛前,描划那开到胸口处的背心领口。戴志始终没有缩开身子,一双眼被感情烧得灼热,盯著陈心的脸。
陈心知道戴志在看他,可他眼里却只有戴志那刚健黝黑的身体,他喃喃 :「还有,他多穿棉质丝质或粗布、衣服是厚或薄、裤子……腰围是多少、贴身或松身、质料……」陈心的手在戴志的裤头、臀部处流连不去,最後他收手,凝视戴志的眼,说 :「若不知道这些事,我怎替对方买衫? 若不知道这些事,怎能令对方一穿起我为他买的衣服时,就觉得合身、觉得舒服,以至过了那麽多天才察觉到不妥、才记得为他提供衣服的人并不爱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我一向都这麽迟钝,後知後觉,没心没肺。别人待我好,我不想知道,但求自己过得好。我自私自利,就算身边那个人跟我睡了几年,我也不会关心对方。如果说有哪个傻子想体贴我、待我好,哈,那我会劝他『悭返啖气暖肚(注一)』,无论别人对我做过什麽事,」戴志的眼神飘浮不定,落回旁边一壁灰色的墙。
戴志说 :「是好的、是坏的,我都在一朝一夕间忘记。忘怀是人生存的本能,什麽事都记得、什麽细节都察觉到了,那也太戆居(注二)了。像你,一直心心念念记住一个陶微风,最後你失去了自己 ; 像我,一直记住许多年前,龙凤跟我在小公园里过的一夜 ; 像秋秋,忘不了母亲死前的样子……为什麽大家都不肯将一些不必要的事忘记? 为什麽人脑不是USB手指,不能够将痛苦的回忆都丢入资源回收筒,然後把USB拔出来,让一切都成为数据海里的垃圾。」
「靠过来好吗?」陈心忽然这样说。戴志瞟他一眼,转过身来,挨著陈心的腰侧。陈心不看他一眼,抚著戴志的发,感到发梢还有丝丝凉意。他知道戴志没有看著他。他们并无正眼看著对方,身体却一再结合,并汲取对方的气息与温度。只有在做爱时,才觉得自己在生命的舞台上发热发光,真切地活著。一旦欲火冷却,就相顾无言,只能碰触对方的身体,如一个拥抱洋娃娃的儿童般,透过抚摸洋娃娃粗糙得像稻草的发丝,才能感到自己在某一刻是确实拥有一些东西。
「难得你这样听话。」陈心说,戴志的微笑苍凉而疲倦 :「一段关系不就这样而已吗? 你顺我意,我顺你意,尽量避免冲突。心哥,我真不想跟你嘈(注三),你说,我有什麽时候逆过你意? 你叫我做什麽,我就去做,你叫我去死,也许我也会死在你面前。你还想我为你做什麽?」
「那你叫我的名字,别再『心哥前、心哥後』的叫我,我又不是大你许多年。」
戴志凝视陈心,噗一声笑出来,嘻笑说 :「心哥心哥心哥心哥……你怎麽突然认真起来?」
陈心正感到一阵被愚弄的耻辱,冷不防戴志忽然扑上来,那份重畦将陈心压上床板,陈心听到戴志倾身在他耳边低语 :「陈心。我叫你陈心,你高兴了吗? 但为什麽你就算一直叫我做『戴志』,我也不特别觉得开心? 很多人叫我『戴志』,就是识了不够半年的风烟,最近也开始叫我的名字 ; 也有很多人叫我『戴志伟』,跟我最交心的几个朋友也都叫我的花名,那又怎样? 不过是一个俗名,难道你还以为一个称呼、一个代号,能够激起多馀的东西吗?」
陈心拥著戴志,伏在他的颈窝处,只说 :「你可以……揽著我吗?」
戴志依然垂著手。陈心感到自己的声音里有一丝抖震 :「揽著我。我不想知道你以什麽心情揽著我,但我一直想有一个人能给我一个简单的拥抱,或者说我自己想去拥抱另一个人。这个人可能跟我一样,未曾试过留住一个人,跟我一样见证过数不清的离别……有时我发现自己只能描画出生命中每一个人的背影,然後随著年月逝去,那些人的面孔一张张变得模糊——某一天我就发觉自己只剩下一张张清晰但扁平的剪影。那些剪影在太阳底下很清晰,可我一踏上去,他们的形状就变了。入夜後,一旦我头顶上没有街灯,那些影子便消失,我只能从某一面玻璃门看见自己站在街上,四周什麽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