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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2 / 2)

…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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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问了你,你也会讲一大堆不知所谓的话搪塞过去,害我听不明白。」戴志说 :「你想我知道的话,自然会开口。你想,我有试过质问你吗? 你做过什麽事,我就是知道,也是得个『知』字,不会问你。」

「我对你,也好似是这样。今天我去了玉记茶餐厅,吃了一客芝士焗鱼柳饭,饮了一杯奶茶、一杯红豆冰。然後搭东铁回来C大。我一边搭车,一边想 : 我到底知道你几多野(注一)? 於是我逐条逐条去数……」

「我的事?」戴志反问。

「嗯。我将我想到的,一一数给你听。你最喜欢蓝色,蓝色令你想到天空,你跑步时往往爱抬高头,看著一片天。但你多数穿绿色、棕色系的衣服,你知道自己穿这类衫最好看,你跟我相反,很少穿黑白色,你说过你配不起太纯的颜色。夏天你常穿背心,因为你怕热,冬天就穿连帽卫衣,一来够厚,二来下雨也不用带遮(注二)。你喜欢饮青岛啤跟健力士黑啤,因为够浓,但你酒量差,饮两三罐就开始乱讲话,饮多两罐就断片,要食解酒药,第二日一起身,食量却大得惊人。你最憎饮红酒,嫌它不甜不酸的。你最拿手的科目是经济,其次数学,最憎语文科跟文学。你没什麽偏爱的食物,基本上什麽也吃,但蔬果的话你只喜欢食生菜、橙跟西瓜。

「人人以为你爱玩运动,但其实你只喜欢打街波(注三)跟跑步,一旦体育与竞争挂钩,你就很厌恶。因为你最不喜欢跟人争。尽管你看似爱挑战别人,但你从来不喜欢竞争——这也是你热爱经济却不选经济系跟BBA的原因——你觉得人一世,最紧要活得安逸,不损人利己。你戴面具跟人相处,所为的就是如此——在社会上安稳地生存,没想过利用不同的面具拢络人脉。比起利用人,你情愿行一条又长又崎岖的路。

「你会因为看著别人受苦,而自己心里难过。然後你想帮他们——你会说人生不一定要这样,人有许多种可能性。你口里说著许多漂亮话,事实是连你自己也未能豁达。深觉做人很痛苦,只是想他人好过一些,才讲大话,打算呃呃哄哄(注四),令他们快乐一点。有时你做得到,有时这只是好心做坏事,不单只帮不到对方,更令你自己莫名陷入困苦。

「但你从来不後悔。你很老土,还会相信缘分、相信很多事都是注定。即使自己陷入痛苦,你也会想 : 或者我以前有欠於他,所以整定我某一刻就算为某个人赴汤蹈火。所以痛苦或快乐,都不是由人决定,如此就没必要後悔自己所做过的每一件事……」

「心哥,」戴志低唤他的名字,一顿,又说 :「你一向沉默寡言的,我很少听你长篇大论地讲话,还要在我面前谈论我的事……」

「不算是『在你面前』,你现在又不在我面前。」陈心故意捉字蚤,逗笑了戴志 :「我想我一定讲不出那麽多有关你的事。我不细心,没怎样留意你的事,你的事我之所以知道,也只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待得久,看得多,自然就记得。」

「我或者知道很多你的事,但我从来没从你的角度去考虑任何事。我觉得你一直会在我身边,无论我做过什麽事,你也会笑得像个无赖,隔两三天跑上独秀居,叫我教你功课、帮你执手尾(注五)、请你食饭饮酒……我以为你只是需要这些。」陈心拾起长椅上一片叶子,本来想揉碎它,却发现它还是光鲜的、有水份的,一时间不知应将它界定为生或死。

「我需要的东西不复杂,但我讲不出那是什麽。你当我是只宠物,给我饭吃,带我散步,摸摸我的头、搔搔我肚皮,我曾经以为那样很好,那样就可以。之後我才发觉,还有一些东西是你无法给我的。」戴志说。

「那是什麽?」

「我又讲不出。」

「人很多时不知自己想要什麽,不被逼入死角,也不知自己能力如何。去到绝境,才顿悟自己识得做什麽、想要什麽、喜欢什麽、有过什麽又为什麽失去了某些东西……」陈心把玩著手中的叶子,说 :「你真的跟我老豆(注五)讲,说我对你很好?」

戴志朗声笑说 :「是啊! 心哥一直对我好,又照顾我……」

「你知我对你不好。我若是对你好,你sem break就不会一声不吭地走了。戴志。你不要再用那副嘴脸应酬我。昨晚我打电话给你,你告诉我你饮了那杯奶茶。今天你就打给我,那是因为你知道我今天无论多忙,也必定会抽时间去玉记,问我老豆你有没有来过……这样一说,其实你也挺清楚我的行事模式。」

「又系,大家系男人,我也不想婆婆妈妈的转弯抹角,」戴志认真地说 :「心哥,你对我……我很难用『好』或『不好』去量度。你知道世事不可能用二元分立的价值判断去下定论,因为世上没完人。从来没有尧舜,也没有桀纣,他们是历史的接力式创作,每一代人对下一代说教,一代代延续他们或魔鬼或天使的形象,他们只是善与恶的典型,已经失去人的活力。所以我无法判断你对我好或不好。

「你真正想问的,其实不是我在陈叔面前如何谈论你,而是我为什麽会去饮那杯奶茶。一开始我就答应过你我会去饮,只是叫你给我一点时间。我那天离开了独秀居,就没回来——那天我去找风烟,那是我最後一次上去他家,就是那一次,我跟他做了。他跟我有过一些暧昧……是他先开始,我以为他是个直男,但想不到他会……他令我想起你跟陶微风。我一直好想知,为什麽你能够跟我亲热过後,一接到陶微风的电话就抛下我,出去找他。

「可最後,你却又回来我身边。那就是说你选择了我。既然你一开始就选我,那为什麽你还能够跟陶微风一齐? 所以我没抗拒风烟。他吻我,摸我,他与我上床……你猜我那时在想什麽? 我想,性与爱可以分离。灵与肉本来就是两件事,有些人是灵性上互相吸引,有些人却热烈爱上对方的肉体。只有小朋友看的小说才会认为人一生只可有一个伴侣、每个女人将贞操献给丈夫而他们会永浴爱河、主角相爱後就只会跟对方做爱而不会出轨,一旦爱人离开,另一方在寻回爱人後,就用性与暴力去虐待他。

「但事实是,我无论对住龙凤或龙风牵,都能够有反应。在那一天——就是我跟你讲梵谷的同一天——我竟然可以上去龙风牵的家食饭,饭後与他缠绵,我是真的想跟他做——无论对象是不是他也行。其实他起初胆怯,他不敢。我笑了,很讽刺——当年我不敢插入龙凤体内,现在我被龙凤的弟弟拒绝。我尝到龙凤当年的感受——一直以来我以为我欠了龙凤,其实事情没那麽严重。我不过是他的一个性爱对象,我拒绝他,他再找另一个,就是这样而已。

「人与人之间没有爱情的话,性就只是需求与供给的游戏。岩胃口岩感觉(注六),大家玩玩,玩完就散 ; 不高兴,就找下一个,再不行,再下一个……像市场里的买卖,不过货品变成人的肉体,金钱变成快感。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关系也能用需求与供给的定理去解释,所以对於你的事,我选择不闻不问。

「你为什麽玩过pets and master的游戏? 为什麽你有时会单纯地拥著我,而没有一丝欲望? 为什麽你不再追住陶微风? 为什麽你好似一点感情也没有? 你是不是曾经有过感情呢——为什麽你如此乾脆地放我走,不给我一通电话一条短讯——你从来不跟我whatsapp——为什麽你这麽迟才知道我饮了这杯奶茶? 前阵子,你忽然跟我讲起陶微风,我也没问你为什麽要讲我知、是不是只告诉我。我怕我自以为事,想太多,於是你给我什麽,我都照单全收,就好似以前你为我补习那般——

「蒙著双眼,只感受你带给我的一切,一同浸迷於欲海中,永远活於暧昧的黑色,一到白天,就自动合上眼,选择无视真相。我以为那样会令自己永远快乐,但心里有太多刺 : 我清楚自己无视了哪些事实——你与我的痛苦、过去,以及人心。我们知道对方好多事,但最核心的那几件事,我们不敢问大家,怕自己不够斤两去知那些事,怕撕裂了对方的旧伤,又怕改变目前的关系。因为想继续留在同一张床,只能饥渴地看著、记著对方的一切,从来不敢求问对方的内心。无论我们知道对方多少事,总觉得我们之间隔著一层保鲜纸,很薄、很薄,但就是无法碰触对方真正的肉体。

「你那时接受陶微风,或者跟我接受龙风牵的心情一样——想看清自己缺失的那部分是什麽、自己的底线去到哪里。最後一次见龙风牵,他说他想同我一齐,我很快就明白 : 我对他并非认真,他对我也是一时的迷惑。也许我让他看清他可以喜欢男人的事,但我跟他再没有更多发展了。第二日,我回C大收拾细软,过了两三日,清空了宿舍,正式搞quit宿手续。前後花了一星期工夫搬入宿、撤出来,但quit宿却不过是十五分钟内的事 : 写张纸条,影印学生证跟银行卡副本,让院方把一千蚊(注七)按金退给我。我拖著行李箱,上校巴,就走了。

「我清楚龙风牵不会有胆打电话给我,我跟他的事就断了。开sem一个月後——就是上个月,我去了玉记,那是因为我想知道你的过去。我顺利地碰见了你父亲,陈叔。我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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