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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主母 正文完结第3部分(2 / 2)

赶车的人指着阿采大笑,前仆后仰。

阿采一下被怒气冲昏了脑袋,喊道:“汝可知,得罪的是何人?”

任谁,也不会想到乐家世子的贵女在太阳底下走泥路吧。

于是座驾上的男子吐出嘴里咬的麦梗,恣意地挥挥牛鞭:“哦,我倒想听听,汝是何人了?”

阿采是记起了主人的吩咐,咬紧牙关,不敢随意透露身份。

“咋了?”男子大概是兴起,跳下驾座,走到阿采面前挥着牛鞭,非要惹恼阿采不可,“汝怎不说话了?汝若是贵女,我吞了这头牛。”

阿采满面羞怒,瞪住他。

男子斜眯起眼睛,把鼻孔朝上向阿采哼哼:“汝是贵女吗?”

“她不是,可我是,汝是不是也吞了这头牛?”

乍听这低沉有力的声音,男子一惊,转过身去。

午后炙日的光线下,从大树后面走出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那女子个字甚高,头戴的斗笠几乎与他头平,无形中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压力。

“汝,怎不回话了?”季愉立在大树底下,一双眼睛沉静地审视男子。

这男子却是个聪慧之人。大约是想不通一个贵女外出会行路,他两条眉头皱了皱叉起腰问:“汝,真是贵女?”

阿采嘟起嘴巴,立刻走上来,欲宣告季愉的身份。

季愉更快地使一个眼色制住阿采。继而她对男子说:“我知道汝是何人。汝乃酒人阿仁,在大酒坊做工,问我如何得知,有幸见过汝呈递上来的账本,账目分明,然字迹潦草。”

能阅读账本的,除了他的上司,唯有管理酒坊的夫人们或协助的贵女。阿仁不需多想,立即要下跪求饶。

季愉摆手不让他下跪,走近他两步嘘声道:“你若载我俩一程至小酒坊,此事不再责怪。”

阿仁疑惑地看她一眼,马上让开一边,请她们两人上车。

阿采坐在牛车上打理衣物和头发,心里仍气阿仁,有心刁难:“路中有大树阻梗,你怎驾车前往?”

阿仁只对着季愉小心回话:“贵女尽可放心。去山里之路不止一条。”

季愉似乎也不担心,一双乌目打量着阿仁。

她与阿仁仅见过一次面,而且那次还是碰巧的。

当时她正接受吕夫人训话,阿仁跪在门外的走廊呈递账册。

“夫人,我是酒人阿仁。”

递上来的竹简由寺人阿光转交给吕姬。

季愉藏在吕姬身后,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梳着光亮发髻的青年伏拜在门外。青年的样子相当恭顺,但偶尔偷偷抬头后露出一双机灵黑亮的眼珠子,令人印象深刻。

吕姬翻开竹简浏览一眼便搁了一边,可见心思全不在账目上。她却是语重心长对阿仁说:“阿仁,汝之祖父酒央身子可好?”

这一想,季愉与阿仁攀话道:“早有听闻酒人阿仁手艺精湛,师承于乐邑鼎鼎有名之酒人酒央。”

阿仁又回身望了她一眼,目中闪烁惊奇:“实不相瞒,祖父酒央当年身为酒正,便是掌管此建于山坳中之酒坊。请问贵女是——”

“秉承吕夫人之命,协助小酒坊酒正。今日有人来禀报称,酒正昨夜带人抢修酒坊淋了雨,因此告病在家。我这不得赶紧过来看看。”季愉把前因后果略为修辞后一说。

阿仁却是“呸”一声,紧接表白自己鄙视的人是酒正而非他人:“此酒正阿昆是个好吃懒做之人,在大酒坊做事不力,被挤兑至小酒坊,却不知悔改。”

季愉看他表情,明了地一笑:“想必你对小酒坊了解甚深。”

“那是——”几句对话下来,阿仁也对季愉另眼相看,知道她不是一个只会听命行事的贵女,嘿嘿笑道,“我敢直言酒正撒谎,有根有据。小酒坊之所以建在山坳里,一是,大雨大风刮不倒。”

“有山崖挡风,有树木遮雨。”季愉眯眯眼答话。

“贵女去过几次酒坊?”阿仁挑起眉。

阿采想到吕夫人那顿毫无道理的训骂,为主人抱冤:“贵女昨日刚来过。”

“那贵女肯定知晓,阿昆昨夜没进山坳,告病也是假。”阿仁向季愉微微斜眯着眼睛,“贵女此次前来,必是另有打算了。”

季愉只笑不语。

这已足够。阿仁爽快地大笑一声,一鞭狠力打在牛背上面。牛车冲进了枝枝蔓蔓覆盖的山坳。

伍。小毖

刚临秋,山坳里的枝蔓上挂满了丰硕的果实。

“山里不知为何,比山外果子晚熟。”阿仁解释,随手摘下一串樱桃,拿袖子擦一擦,献给贵女说,“绝对比山外果子甜。大酒坊后面那一大果园子里果子,皆没有此物甜。”

季愉自然是尝过,手里掂着果实,只是笑。

阿仁说在兴头上,又抓了一串塞给阿采。

阿采一愣,看了眼季愉,得到后者的示意,才敢塞一颗进嘴里。

阿仁在前头领路。阿采轻声和季愉说:“他是大酒坊酒人,为何跑山里?不似为我们带路而已。”

“跟着走,便知晓了。”季愉乐悠悠的,仿佛赶着去看一场好戏。

阿采微叹口气:她这主人哪点都好,就是性子让人捉不清,有时像个贪玩的孩子。

三人踩着小径向斜坡上的小酒坊走去。

小酒坊没有门,三面为壁,前面一排石柱子,方便工人进出。酒坊旁边挖了两口井,又有一间木屋子,给看守人住的。至于酒坊的工人,听说以前辉煌时有百余人,现在只剩十人有余。夫人们并不看好这个将弃了的小酒坊,有点让其自生自灭的意味。工人们自然懒惰成性,大都赖着不动,只是偶尔地酿一酿酒。因而,这偶尔酿出来的酒,味道不大同于大酒坊的。

酒正阿昆经常不进酒坊,现在负责看守酒坊的是酒人莫离,约四十岁的年纪,下巴一络腮大胡子。

季愉进出酒坊多次,都是莫离接待。与莫离的关系说不上好,也称不上不好。她是贵女,莫离有理由戒备她。直到某一天,季愉摸透他喜(炫书…提供下载)欢吃鸡屁股做下酒菜,偷偷帮他从宅邸的厨房里带来一瓮子专门搭配烧鸡的肉酱。

“贵女,您说您不喝酒,我看您对下酒菜却很有讲究。”莫离一手抹口角的涎水,有俯首称臣的倾向。贵族饮食讲究六食、六饮、六膳、百羞、百酱、八珍之齐。几乎吃什么,都要配酱。好的酱,尤其是专职的食医给贵族调配的酱料,那是平凡百姓吃不到的。

“进庖厨时听庖人说得多罢了。”季愉道,心里则腹诽:这贪吃鬼可不是她,而是叔碧。

主人有心贿赂,莫离不能收礼不办事。小酒坊里的事儿能告诉季愉的,全都托盘而出了。

然而,今日碰到阿仁,季愉觉得,莫离还有些事儿瞒着她。

“莫离。”阿仁推门进屋,扯开嗓子喊,“贵女来了。”

季愉和阿采摘下斗笠,跟着进屋。

木屋子打开了一面窗,阳光飘进来一缕烟尘,外带上一支藤蔓,引来的蝴蝶蜜蜂,是因着屋里漫开的一股酒香。

“好香。此酒是埋藏多久?”季愉随地在装酒的青铜提梁卣边坐下,用鼻子闻了闻飘散开的酒气。

“十年。”莫离提开圆盖子,用木羹舀起一勺子酒,倒进碗里。

季愉低下头,仔细地观赏提梁卣上弯弯曲曲的蝉纹:“我怎不知今为吉日。早知,我应带烧鸡与酱,一同庆贺。”

莫离抓抓后脑勺,傻呵呵地笑了几声,眼睛瞟向阿仁。

阿仁蹿到他身边,小声道:“路上遇见,躲也不成。”

季愉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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