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本 > > 大周主母 正文完结 > 大周主母 正文完结第7部分

大周主母 正文完结第7部分(2 / 2)

乐芊本有担心,侧头去,却见季愉这孩子的注意力压根不在这。季愉双目跳过了方方框框的庭院,落在围墙上头的喜鹊,眼中似有光芒闪烁。一个人的心境能恬淡到这个地步,乐芊知道替她的担忧是多余了。

然而,季愉迈出门庭时,还是看见了仲兰。

仲兰站立在距离众人遥远的屋檐底下,回廊的梁柱旁边,人形消瘦,像是怒放后忽然蔫萎的一朵花,只有那双尾翘的丹凤眼不减半点锋利。说是妒忌不像,比较似是凶狠的狼眼。

季愉心中升起一股冰寒,转过脸去。

阿童服侍乐芊上了牛车。乐芊嘱咐她:“你不必与我们前往。”阿童应好,替她们放下车上的帷幕。

牛车离开乐宅,在城内行走。长长的帷幕遮盖了车子两边行人的目光。然而,百姓们只需看帷幕上滚绣的图案,便知道车里坐的是乐芊夫人。

“乐芊夫人出行,莫非主公病况好转?”

众人喜悦声传入车内,乐芊却是满面忧愁,感慨道:“主公自小勤学刻苦,方能得到天子器重与百姓爱戴。而我们世子,做事轻浮,思图于他人,自身并不努力。主公怎能安心?”

意即乐离大夫无法撒手人间,正因为世子不可靠。这个苗头可不妙,似乎有换继承人的打算。季愉继而一想,之前乐芊夫人提及有人欲通过食物危害乐离大夫,莫非是——于是,摸住胸口,里边是心惊肉跳。

乐芊问道:“你可知,世子去了何处而至今未能归家?”

“阿翁去了国都曲阜,听说了采诗官在曲阜滞留。”季愉鞠腰答。

“世子若能虚心求艺,不走歪门邪道,何必千里迢迢去到国都,且从乐坊里盗走了一把瑟。”乐芊拍打大腿,气恨地说。

季愉听乐芊一口指责世子乐业【盗】瑟,明白了乐芊根本不把乐业当成乐邑的继承人。

牛车去到城北的宗庙。乐芊先是停下,招呼庙里负责占卜的巫师,询问了两句,

“夫人。”巫师礼拜,“最近一次为主公占卜,乃大吉。”

“好。”乐芊心中大悦,命寺人给予巫师赏赐。

在乐天坊门前下车,季愉走在乐芊身后,一路细心观望。

迎接她们的是乐天坊的百工钟曹,此人年纪与主公相当,与主公同在大学,曾担任钟师的徒人。因参加过礼乐演奏,经验与才华不比一般人,因而受到其他工匠的认同和主公的器重。衣物为主公所赐,布料是缯(粗绸)而非百姓所用葛麻,交领右衽上滚有一圈波纹绣样,比工匠高一等。鬓发整齐,油光满面,体态偏福的钟曹,恰是春风得意之时,。

至乐芊面前行了礼,钟曹道:“工匠们齐心协力,本需年底完成的九只编钟现已造好,只待主公一声令下,进献于天子。”说话时他不禁流溢出得意的神气,两眉飞扬跋扈。

乐芊客套地说:“汝与工匠,均应得到主公赏赐。”

“夫人所言差异,此乃我与工匠的职责。”钟曹口答谦虚之语,然眉中的得意之色未减半分,“主公身体近来可好?”

“疾医与大巫今早为主公诊病与占卜,言明了主公一切尚好。”乐芊神态自然,嘴角甚至扬起一丝微笑。

季愉在后面窥探,见钟曹的脸色忽如大风刮过一阵紫白,内心暗暗吃惊。然而,不一刻,钟曹已是恢复如常,十分恭敬地向乐芊说:“主公来日康复,乃百姓所望。”

乐芊并无答话,顾自前行。钟曹随于她身后,也未再进言。

几人一同走入坊内一间单独另辟的木宅。季愉放眼,见屋内空间宽敞,两层精美帷幔隔出里外两室,漆几、苇席、漆柜一应俱全,寺人一排候命,便知此屋是乐芊到作坊内办事时常用的居所。

乐芊歇坐,寺人端茶伺候。钟曹与另外两名应是较为高等的管事,在旁垂手。室外回廊,数名乐人与工匠等待召唤。

季愉落座在一旁,对于作坊里的一切,感觉既陌生又亲切。遥想当年,吕姬放任,反让姜虞拥有了自主教育她的权利。姜虞悉心培育她乐感,亲手教她用刀具与简陋材料制作简单乐器,如笛子、笙等管乐器,且亲口向她传述其它乐器的制法。譬如体积巨大、构造复杂的钟乐器,据姜虞口述,制作工序复杂度难以想象。钟口径、厚度、高度、乃至青铜的纯度,都由资深工匠设计,并精确测量,反复校订。若有一点偏差,铸造出来的成品偏离音准,这口钟即便外观如何精美,都将是一口废钟。

见得,制作乐器的基础在于敲定音律。能辨认且准确决定音律的人,必是上上层的乐师。以此类推,在作坊中听音并负责校准乐器音律的乐人,定是不一般的人。一般来说,应由听觉优胜于常人的盲乐师担任。

季愉对于乐器的喜好,在幼时受姜虞一手培育;现今被乐芊带入乐天坊,内心对于上层乐器的向往,难免不蠢蠢欲动。

然而,乐芊必是不会急于让她四处观摩。季愉深知要害,按住悸动,沉默等候。

钟曹献上近日来作坊的账册数卷。

乐芊看来一日是要在这里办公了,从左至右取案头的竹卷翻阅,茶水也未喝一口,只道:“汝皆去忙吧。吾欲独自静静。”

钟曹等人踌躇一会,依次行礼退下。

乐芊忽然唤了一声:“钟曹,乐人师况可在?”

“在。”钟曹答。

“带贵女季愉去见他。”乐芊吩咐。

钟曹发现了跪坐在不起眼角落里的季愉,眼中闪过疑惑与一抹鄙视。他在贵族阶层里服务已久,深知贵族之间也分等级。从未听说过季愉的名,也就以为她不过是个一时攀附了夫人但实际无华的贵女。

“季愉,随钟曹去。”乐芊下令于季愉,其实是在命令钟曹。

钟曹不乐意,也只能服从。

跟钟曹往作坊东向,见一简陋小屋。推门而入,屋内中间破旧的苇席上跪坐着一名男子。男子衣着乐人的粗葛灰布衫,两侧鬓发些白,然眉如柳叶,不说话时如玉立神像庄美,仅下巴些有青涩胡渣,年纪应在三十左右。

“此人乃乐人师况,双目无法视物。”钟曹撇下这样一句算是引见的话,便扔下季愉自己走了。

钟曹的鄙视季愉不是看不见,心里暗叹口气。她向前两步,仔细看那叫师况的男子大腿上放的一把弦。此弦有别于一般弦乐器,长七尺,拉了五根弦丝,器身一侧高一侧低。曾经听姜虞描述过类似的乐器,说是盲人乐师用来校准钟律的工具,叫做均钟,八成没错。于是,季愉猜到了师况的身份,应是乐天坊内数一数二的、能准确辨认五音之准的、上上层乐师。

“贵女,为何不坐?”师况左手按弦,右手轻拨弦丝,两手不在同一条弦上,分左右两边重复取音,指法缭乱,出来的音色却一点也不混乱,技艺高超可见一斑。

季愉与食母姜虞曾日夜伴随,知道盲人乐师的性格既孤独又高傲。对于师况近乎无礼的招待,她仅是笑笑,拂袖随地而坐,温柔地说:“乐芊夫人命我来向你虚心求教。”

师况充耳不闻,左手按弦取音,问:“贵女可知此乃何音?”

“宫音之第七徽。”季愉略一思索后,脱口而出。

师况本在弦丝上挥举的两手搁浅,道:“贵女可否将手让我看看?”

盲人说的“看”是指摸骨。季愉将左右手伸了出去,递在师况的面前。师况礼节性地鞠了一躬,两只手各摸住她的左右手,从指尖到指节、指掌的纹路以及厚茧细细抚摸后,判定道:“贵女乃一名乐师。”

“不瞒你,教导我琴艺的是我食母姜虞,与你同为盲人。”季愉语意恳切,一边说一边洞察他脸上的变化。

师况听及姜虞两字时,嘴唇微微哆嗦一下:“她如今可好?”

“姜虞在我十岁那年已离开宅邸。”季愉扬起眉,轻声说,“师况可认识食母?”

师况握起她指头的两只手松开来,脸侧过一边:“姜虞是?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