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状,让我早些做通我哥的思想工作,把补偿协议给签掉,那么我哥现在肯签,是再好不过了。沈总,竞豪原本已和不少村民签了协议,也不多我哥一个,趁热打铁,不如趁你和我哥都在,你们再协商一下,今天就把协议签了吧!我那俩个侄子年纪轻,耳根软,我怕拖到城投来签,他们又不知会闹些什么事出来。”
听完李福海的这席话,沈蕴秋才明白他们哥俩的意思。显然,在他们看来,与其和城投签协议,还不如和竞豪签!想到这一层,沈蕴秋也想自作主张一回,赶在城投前面和李福贵把协议签了,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李福贵看出了沈蕴秋内心的松动,便进一步说道:“沈总,不瞒你说,我大儿子三十好几了,因为老实木讷,到现在还没对象;小儿子从小念书不会干农活,考不上大学,这几年也是到处打零工;老太婆又死得早。所以,你们给我的两套房,将来是要给他们俩兄弟讨老婆用的,我不但以后没房子只能在儿子处轮流住,不光眼前要交的一次性养老的钱不知道要哪里去凑,房子超面积的差价我们也都拿不出来啊!竞豪是个大公司,我看沈总你人也良心好,能不能就不要让我们交这些个钱了?只要你同意,我马上就把协议签了!”李福贵说完,咽了口吐沫,一双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握着沈蕴秋白皙的手,一对浑黄的眼珠巴巴地看着她的脸,一眨不眨,仿佛要从这张洁白皎好的脸上抠出想要的答案来。
正当沈蕴秋犹豫不决的时候,余竞冬叔侄二人推门走了进来。余竞冬大步走到李福海面前,热情地握住他的手,嘴里不住地说:“李书记,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我们的律师一直不知道李福贵是令兄,瞧把这事办的!”
“余董说哪的话!不知者不罪嘛!再说了,现在还来得及啊!”李福海顺势接过余竞冬的话头,一心引着对方能尽快把这事定下来。
“唉!你瞧这事闹的!我也是刚在门口听到你们的话才知令兄也在拆迁名单中,要是早一步知道,下午也不会在孙副市长办公室与城投公司把拆迁的交接给办了。现在,兄弟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李福海一听余竞冬这话,脸立刻变得红一阵白一阵的,忍不住瓮声瓮气地说道:“余董这交接倒是办得够快啊!”
余竞冬权当没有注意到李福海的态度变化,接着说:“我也是没办法,这不是孙副市长催着办嘛。对了,前些日子我在g市买了套别墅,庭院里种了好些花草,刚才进村时遇到了您侄子,聊了几句,知道令兄很会伺弄花草。所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想李书记请令兄出山,一来帮我伺弄一下别墅的花草什么的,二来也可以住在那帮我看顾一下房子,我平时来得少,房子总空着也不是个事。当然,工资、福利方面肯定按竞豪员工的待遇来享受,您看怎么样?”
余竞冬的话,明面上是请李福贵帮忙,实际上谁都听得出来,是给了李福贵一份清闲的优差。李福海既得了面子,也便就坡下驴,兜圆了说话:“余董这不是和我见外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当然也就是我哥的事,你这事也算不上大事,我哥肯定是愿意帮忙的了。对吧,哥?!”
“是!是!是!”李福贵连声说是,生怕余竞冬一个回神把话收回去。但一想到还要拿出钱来交房子的差价款,心里又难免不甘心,就又低了头咕哝道:“有事做是好,只是拿房子还要交钱,终究不舒坦。”
沈蕴秋刚想开口,余竞冬立刻用眼神制止了她,虽然有些悻悻然,但也不便造次让公司下不来台,也只得作罢。
李家兄弟俩见冷了场,知道再说也讨不了什么便宜,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和余竞冬约了李福贵去别墅工作的具体日子,一行人才从村委会走出来,各自散去。
第019章 不同立场的观念之争
余竞冬没有留在g市,连夜赶回了s市。临行前,又再三交待沈蕴秋,拆迁无论碰到什么问题都让余飞去处理,她的主要任务就是融资和销售。
夜色笼罩着空旷的开发区,静寂无人的街道因为新铺的沥青反射出月的光华,更显清冷。此时的沈蕴秋正坐在车内静静地看着窗外,许诺全神贯注地开着车,余飞坐在副驾驶座上也是一言不发。余竞冬走前对沈蕴秋的再三关照,无论是余飞,还是沈蕴秋本人,都感到了余竞冬对沈蕴秋在对待李福贵的态度上所显示出来的温情,是不满的。尽管,沈蕴秋并未具体做出什么,但也足以让余竞冬担心因为沈蕴秋的心软而留下后患。
余飞回头看了眼一直望着窗外的沈蕴秋,终于还是打破沉默:“蕴秋,你别介意我叔一再明确我俩的分工!你毕竟是女的,拆迁这事,有时候真有点说不准的危险,他也是怕你出事,不好向你家里人交待!”
“你放心,我不会介意的。”沈蕴秋轻轻地回答,眼依旧看着窗外的茫茫夜色。“我只是过不了自己的良心关!这些村民守了一辈子的田地、房子没了,希望能多抓住一些动东西,让自己今后的生活有些保障,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尽力帮一把呢?我看着李福贵挺可怜。”
“你真这样想?”
听到余飞这样的反问,沈蕴秋终于将投在窗外的视线拉了回来,望着倒车镜中余飞不可置信的表情,点了点头。
“唉!难怪小叔要再三嘱咐你了。他算是把你看得很准啊!接到你的电话,我本来是马上要赶来的,他坚持要先去见孙副市长,把拆迁转接的事情给敲定。说是,像今天这样的事情难保以后还会碰到,他觉得你是一把生意好手,但太过正直,一旦被拆迁的事沾上,迟早会着了那些人精的道!”
“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果是像秦海华、李涛这样的人,我肯定不会同情他们,但李福贵这样的情况自是不同。余董不也给了他一份工作吗?!”沈蕴秋有点气结。
“你呀!许诺,你向沈总汇报的时候,没把李家的情况详细讲清楚吧?”余飞没有接沈蕴秋的话,转而问开车的许诺。
许诺连忙答道:“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跟沈总细说。后来他们又都在场,就更不便向沈总汇报了。”
看着倒车镜内,许诺一脸的歉意,沈蕴秋感到困惑:“他们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吗?”
余飞摇摇头,说:“事实上,李福贵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不务正业,偷鸡摸狗的事没有少干过,又好赌,所以,一辈子下来就两间父母留下来的平房和一间猪圈。他老婆当初就是因为他欠了一屁股赌债没钱还,又四处借不到钱,才跳河死的。”
“是这样?!可……这毕竟是他年轻的时候的事了,现在人都老了……”
“不只如此的,他的两个儿子都受了他的影响,老大好逸恶劳,老二横行乡里。这些年,仗着他兄弟是书记的关系,到处骗吃骗喝,这都是出了名的。他们这么些年就算作恶,但凡能不乱花乱用,也早可以翻楼房了。这次拆迁,李家的两间房总共才四十几平方,加上猪圈都不到六十平方,户口里又只有他们父子仨人,却硬要拿两套各八十平方的房子,还要求不支付面积补差款。你说,这忙怎么帮?!你帮了他,其他的拆迁户怎么办?尤其是那些已经签了协议、一辈子踏踏实实的人,你让他们如何再信任我们?!蕴秋,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救济院。何况救穷能救一时,救不了一辈子,尤其是像他们父子三人这样吊儿郎当惯了的人。”
余飞一口气说完,许诺又接着道:“是啊,沈总,你是不知道,那个李福贵平时骗惯了的,可会装呢!其实,我们这次给的条件挺优厚的。凡是签掉的,除一次性伍仟元拆迁奖励外,还在各家人口基础上再奖励十个平方的超面积。青壮年劳力只要自愿都可在接受培训后,进入公司下属的物业公司工作。这样的条件,如果是城投跟他们谈才不会给呢!那些家里真正穷的,没钱翻盖房子的,找不到工作的,看到这样的政策都抢着签,谁愿意放弃这样好的翻身机会呢!”
“蕴秋,你一直做的是建材生意,来来去去都是明刀明枪的,所以,你不明白这房地产啊,尤其是拆迁,真可谓龙蛇混杂,关系到太多人的切身利益,复杂呐!”
沈蕴秋知道余飞的话没错,可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嘴里忍不住又道:“李福贵那么不好,余董还把自己的房子交给他管,他不怕人家拆了他的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