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混迹勾栏青楼的浪子,曾在笔下描绘过的无比美妙事物的朝代……
望着车外那绵延不绝的如同散落凡尘的星辰、明珠一般的灯光,李玉娘现出迷醉的神情。虽然一直都听到关于瓦市、关于夜晚的种种描述,可只有亲眼看到,才知道是怎样的美妙。突然之间,觉得这里不再那么陌生。当她看着这样美丽的灯光,听着那些远远近近的欢声笑语,连呼吸的空气都觉得带着自由奔放的气息,仿佛伸出手去,触摸到的是那隔了千年的另一个世界的脉动……
车子还没驶到西湖边上,就已经再也走不动了。车夫在外扬声叫着:“大官人,前面人太多,小的怕只能送到这里了。”
顾洪倒也不恼,只笑着应了一声。自荷包里数出车钱,便当先跳下了车,伸手接着姜淑云下车后,并没有就此转身,而是又对着后面的李玉娘伸出了手。
虽然有些不自在,可李玉娘却还是把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借了一下力,看似被扶了下来,其实却只是轻轻一碰便挪开了手。
偷眼看着缓缓转过身去望着远处,似乎并没有留意到这边情形的姜淑云,李玉娘皱了下眉,略一回头,便看到顾洪正背着手转过身来,目光一转,却是小英悻悻的表情,觉察到李玉娘的目光,她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愤。
也不生气,李玉娘只是回了她淡淡的一笑,便随在顾氏夫妇身后往前走去。
终于又一次来到西湖之畔,在这样凉风习习的夜晚,身边仍然是喧哗的游人。抬起头,那一轮皓月当空,繁星闪烁,似乎,所有的一切,根本就不曾有过什么改变……
第三十七章 浮水河灯
仿佛如同前生的那一次旅游,只是身边的人换成了古装,倒象是她突然冲进了某个古装戏的拍摄现场,让人不禁有些心神恍惚。
“昱儿,莫要乱跑,跟着娘。”姜淑云伸出手来拉顾昱,顾昱却垂下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李玉娘正沉溺在自己的心事里,只瞄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小英却笑着上前,“娘子,我来带小郎君吧!”说着,又冲抬眼瞪她的顾昱眨了下眼睛。
顾昱立刻会意,仰头一笑,道:“娘,你陪着我爹就好,我跟着小英姐便是。今天,可有好多人是……”嘻嘻一笑,他只偏着头不说,可姜淑云被儿子这样笑着一看,立刻便红了脸。啐了一声,便转过头去不理。
虽然在现代,人们都把七月七七夕看作是情人节,可在古代,七夕却从未被正式认定为是情人节过。反倒是中元节,因为有夜晚放河灯这一传统习俗,故而有青年男女或夫妇共游之趣,和可赏灯看花的上元节还有可踏青游春的清明共同构成了古代男女幽会谈情的三大节日。
一行人走走停停,于拥挤的人群中缓缓走近西湖。
人群里,还是布衣平民多些,偶有穿着绸缎衫的,也大概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那些非富即贵之辈,远远的就有豪奴呼喝于前,挡开前面拦路的人群。
被前面的人挤得一个趔趄,李玉娘一个没站稳,往后面栽去,还好有人自后托了她一下,她才站稳身。刚站稳,她就回身去道谢,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陆……小哥儿好。”看着身上仍穿着公服,一脸淡漠的陆五,李玉娘并没有称呼他作陆都头,反倒用了一个不太郑重却也并不是很亲热显得刻意讨好的称呼。
目光一转,却是看到不远处正对着她笑的陆七。今夜却没有挑货郎担子,而是一个像架子一样的担子,上面坠着许多荷花灯,除了河灯外,还有许多荷花形的手提灯。在他身后,却是几个孩子提着荷花灯,嘻笑着跑开。
笑着点了下头,李玉娘原本并没打算上前招呼的。偏这个时候,顾家人也转过来,何嫂急着问她有没有怎样,又是对陆五道谢。姜淑云远远的便停住脚步,顾洪原还想上前,可看了看陆五那套公服,便只是点了点头,并未上前。陆五不言不笑,只冷着一张脸不说话。李玉娘虽有些攀一下交情,此时却又不是什么好时机。这时顾昱却是窜过来,拉着李玉娘,竟是仰脸一笑,脆生生地叫了声“玉姨。”
被他叫得有些蒙,待看到他的目光一直看向陆七手里的荷花灯,李玉娘也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心里暗恼这小子是个喜欢占人便宜的白眼狼儿。虽说她前几天领了一贯钱的月钱,可和他亲娘比,那还不就是九牛一毛的小钱。这小家伙倒好,竟然还打她的主意,难道是收她的礼物收成习惯了?
虽然有些郁闷,可李玉娘却还是笑着拉了下顾昱,走过去让他挑了盏荷花灯,又笑着同陆七道谢。顺便夸了自己终于亲手做成了一盏河灯。
陆七却笑,只说她那酱的味道很好,那样手巧的人做一盏河灯自然不在话下。一句话让李玉娘心中大感欣喜,看来她作的酱料还是满合大众口味的。还想再说,那头小英却大声叫着小郎君。她扭头看去,见姜淑云远远的望着这边,不好再多说,忙施了一礼便告辞离去。与陆五擦肩而过时,她弯眉浅笑,施了一礼,低声道:“多谢。”
陆五却只是掀了掀眉,竟似未曾听到她说话一般。李玉娘也不在意,只笑着揩了顾昱走过去。还刚刚走近,顾昱便挣脱了她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到姜淑云身边,举着手里的荷花灯笑道:“娘,你看,多好看的荷花灯啊!李姬送我的。”
虽然他的声音不高,可正走过来的李玉娘却还是听得真切。轻轻挑起眉,她抿嘴一笑。心道说这小家伙是白眼狼倒也有些冤枉了他。虽然是她用再多玩具吃食都哄不熟的,可对自己的娘亲却是始终坚贞不二。只是这种有求于她或是当着顾洪面才来个笑脸叫声玉姨的行径,实在是让李玉娘觉得很窝火。
浩翰水面,鳞鳞波光,映着远远近近的灯光,闪烁着一种神秘的柔光。眼前的西湖,既熟悉又陌生,虽然只有白堤而无苏堤,又有许多耳熟能详的风景渺无踪迹,可是这静立于月夜的西湖,仍然美如少女动情时流转的眼波,带出动人心魄的情愫。
这是怎样的美景?且不说那些浮于湖面或停或行的画舫轻舟,不听那隔着水音渺渺动听的歌声,只看那些浮于水面,悠悠沉浮的河灯……
这是于湖面盛放的一朵朵荷花,于这初秋的月夜之下,绽放着神秘的幽光,映得整片湖水都泛着一种红艳艳的波光。
在西湖岸边,有许多男女正俯身放下刚刚点燃的河灯,也有人目送着河灯的远去,或高声颂着经文或默默祈祷。远处的湖面上,也有人正从船上放下河灯来。一朵又一朵,布满了整个湖面……
在岸边远远的望了一会儿,顾洪皱眉道:“奇怪,往年府衙都会有船停在这边,免费供人上船放河灯的,怎的今年竟看不见了。”
姜淑云柔声道:“莫不是咱们来得晚了,船已经开走了?”见顾洪皱眉,她便笑道:“无妨,既是船已经开走了,我们在岸边放河灯也是一样的。”
“这如何使得!在岸边放,恐怕这河灯便走得不远了……”顾洪正在急躁中,却突听远处有人笑着唤了一声“顾兄”。扭头看去,却是一个穿着绸缎襦衫,手中尤拿着一柄折扇的年轻男子。虽那男子也是生得斯文,可李玉娘光看着他那扇子便忍不住想笑了。已经过了立秋之日,虽然并不是十分凉,可这时候还拿着把扇子到处晃,就难免有附庸风雅之意。
姜淑云这头刚把头微微低下,那男子已经走过来。顾洪先是低声说了声“州学里的同窗,金家的那位。”便笑着迎上前,抱拳道:“金兄。可是巧,居然在这里碰见金兄,之前我们几个还在说金兄近日在家闭门备考,学问定是有所精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