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他的父母再怎么竭尽全力想摘下天上的星星,直到他出生的这年,人类与妖精的隔阂仍旧高墙矗立;他行走在妖精的族地中,依旧是那个备受冷眼和排挤的混血。
雷文揉了下被抢夺时,推搡间撞到的腰部,小声地轻嘶了一口凉气。
布料被尖锐的石头剐蹭破了,染了脏兮兮的血。
他熟练地勾起白水晶灵摆,用从母亲那里习来的炼金术重新熔炼丝线,修补布料,水元素将藏血一并洗净,再用经过火的热风快速烘干。
迅速打理完衣表,他才卷起上衣的下摆,去看那片被刮破的伤口,抿着唇开始包扎。
这一整套流程,他已经能做的老练而有条不紊。
剔出伤口中的碎石渣时,他忍着痛回想与父母的对话。
“……为什么要停留在妖精的族地?我们随便找个偏僻的地方隐居不好吗?”
他曾经这么问过父母。
他记得克里斯汀是这么回答的:
“因为贵族是贪婪的蚊虫,如果不在蚊帐里藏好,它们就会冲过来吸食血肉。”
“妖精至少比人类好,他们虽然排斥混血,但从来不会杀害混血。这是流淌在妖精血脉中的,护短的本能。”
“我们留在妖精的族地,为的就是蹭这一份来自本能的保护……但如果真有一天,连妖精都背叛了我们……”
他母亲不说话了,只带着头疼似的表情,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雷文不知道那口气隐去了什么内容,只是感觉,眼前的野草像极了那时的母亲,在不断袭来的滚滚浪潮中,孤孑而无能为力。
他放下手,呆呆看了会远方,又用力摇了摇头。
但是埃尔多利亚家族的人,可以感到无能为力,却不能屈服于无能为力。
因为他们手中还掌握着权柄,而世间还有更多人,是真正的一无所有,真正的无能为力,他必须为这些人坚持,否则不再会有人为他们发声。
雷文攥紧手中的灵摆,神情变得坚定了些,在心中第无数次默念:
身为皇族,他应当无惧这些磨难,他母亲身上的伤疤比他多得多;他应当学会如何在糟糕的环境中左右逢源,被排挤只是因为他做得还不够好,不懂得如何把控人心;他应当——
“雷文!雷文……”
橡树忽然晃了晃,下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雷文不得不暂时停下自我鼓励,垂头看去:“伊瑞尔表哥?”
树下的男孩比他更高大些,妖精血脉为其带来了优越的五官弟子和身材雏形:“下来,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