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2 / 2)

泪水,顺着他的脸滑落,沈奚靖无声无息哭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遭受这样可怕的事情。

这一年来,他失去了所有世间的美好,父亲们死了,哥哥们死了,家里的一切都没了,他蹒跚地跟着其他少年来到上虞,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在路上,最后,徐海也死了,卫彦失踪,谢书逸还在上虞艰难地活着,而他和云秀山,则在这金碧辉煌的宫里,经受这样惨痛的事情。

他们在被迫改变自己。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流个不停,沈奚靖暗暗发誓,这一夜过去,无论在这宫里发生什么,只要能活下去,他必然咬紧牙关,抗住所有的艰苦与磨难。

当黑夜终于过去之时,沈奚靖才终于觉得意识又重新回到身体里。

极致的痛苦已经渐渐淡去,只留下宛如大病初愈一般的乏力。

这一日的饭食,都是由其他宫人哥哥给他们送过来的,沈奚靖虽然浑身都很难受,但是却从来都不剩饭,吃得干干净净。

其他时间,他们就躺在床上,慢慢养精蓄锐。

同前一日一样,依旧是掌灯时分,方安岑又进了沈奚靖他们的屋子。

这次跟昨天有些不同,来的只有他一个。

方安岑长相有些浓眉大眼,脸上也时常挂着笑,看起来是好相与的。

他进了屋子,见沈奚靖已经靠坐窗前就着屋外的宫灯缝衣服,便笑道:“你倒是精神,其他几个孩子,还都躺着。”

说完,扫了扫平喜,见他还躺在床上不吭声,便没有继续下去。

沈奚靖温和笑笑,说:“做惯农活,身体结实些。”

方安岑倒也没反驳他,要真是农家出身,又怎么会把一件衣服做成那个样子。

“安乐,平喜,你们且听好,皇上每日课业繁忙,上午他一般都在外宫前政所早课,你们两个,每日辰时正到巳时末去书房打扫(8点到11点),下午如果皇上在,你们便跟其他小宫人做打扫活计,你们刚来,头一个月不用跟着值夜,晚上早些回来休息即可。”

方安岑是个细心人,这段话说得十分缓慢,似乎是要他们都记到心里

“诺,谢谢方叔。”沈奚靖赶忙谢他。

方安岑也没说什么,笑笑离开。

10、第十章 。。。

沈奚靖放下手里的白布内衫,对于那个时间安排,心里反而有些高兴。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根本见不到皇上的面,这样一来,想必是非少了许多。

倒是平喜有些不满:“那些哥哥叔叔们倒是精明,我们都做些打扫的活计,皇上跟前露脸的事情都轮不到咱们做。”

沈奚靖笑笑,其实平喜有时候还是会显露出那种高人一等的傲气来,不过他平时隐藏得好,只有在这个他认为“老实话少”的同屋人前面,说话才有些放肆。

“哥哥们都辛苦那么久,咱们刚来,多担些工作也是好的。其实咱们两人的值时还挺好,不用特意早起,也不用晚上不得安睡,先熟悉这一月便好。”

虽然平喜比沈奚靖大了那么一两岁,可他毕竟没有像沈奚靖这样遭受过灭族的惨事,很多事情,他想不到那么深远。

现在锦梁宫里当值的各位哥哥叔叔们,岁数大的管事宫人都已二十多几近三十,年纪都能当皇帝的爹,他们尽心伺候皇帝,不过是想博一个年岁大了以后的好处,而那些十几岁未到二十的大宫人们,想的可能还要更多些。

沈奚靖不由回想起睿帝穆琛的长相来,虽然只有前些天的粗粗一见,但他那出众的样貌却令沈奚靖记在了心里。

单不说穆琛皇帝的尊位,就靠他的长相,也能博得他人的好感。

沈奚靖摇了摇头,收拾好手里的乱成一团的衣服,洗漱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他和平喜便醒了,他们有些紧张,生怕活计做不好挨骂,待用过早饭,便跟着一个叫杜多福的大宫人来到东配殿。

那姓杜的宫人约莫十七八岁,头发有些干黄,身形很瘦,看起来就像镇日咳嗽的痨病鬼。但沈奚靖能肯定,这位杜哥哥身体没有病。

在这宫里,一旦得了重疾,便会被拉到黑巷,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再回内宫。

那杜哥哥领着他们七拐八拐,直到来到东书房门口,才停下来跟他们讲话。

他声音很轻,沈奚靖听得十分吃力。

他说:“你们切记得,我不来开门,这里一定不能进。”

东配殿跟西配殿开阔式的布局不同,一旦绕过隔断,那么看到的便是一扇精致的雕花木门。

在百鸟争春的木纹之中,一把金灿灿的金锁安静拴在门上。

这里作为皇帝平日看书习字的地方,监管极为严密,沈奚靖终于知道为何他们两个刚来便被分派过来,主要是因为人手太少,而且也可能其他人皇帝并不放心,新来的小宫人反而好一些。

沈奚靖看着那杜哥哥开锁,心下叹气,果然,书房对于皇帝来说,比寝殿还要更重要些。

杜多福手里的那串钥匙一共有二十几把,有十把大的,十把小的,沈奚靖粗粗看去,竟然分不出那些钥匙的区别。

但杜多福显然做惯了开锁的活计,麻利地挑出一把打开外门的锁,又用小的那把打开内门的锁。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书房,里里外外上了两道门,两道锁。

杜多福领着他们走进屋子,随手把那金锁扔在外室的茶桌上。

沈奚靖不敢多看,只低着头跟着他进了里间,说是里间,但还分了好多屋子,有几个摆放的都是书卷,剩下一间似乎是待客的茶室,最大的那间,便是皇上的正经书房。

沈奚靖一进去,就知道一上午的活计,靠他们两个也是很难干完的。

这间十分宽阔的书房里,偌大的书桌横在北侧,书桌后面是一组八扇的书柜,那书柜是黑檀木镂空花雕,木格蜿蜒盘绕,沈奚靖估摸着,要把那八扇书柜擦干净,也得一个时辰,更何况靠东墙那一侧放了整整四个多宝阁。

上面除了玉石瓷器,还有一些假山盆栽,每一个都看起来干干净净,想必,最少也得一个时辰。

不说屋里那四盆叶子翠绿的金桔树,还有靠南侧放置的两组茶桌,单看那两大组书柜多宝阁,就够沈奚靖和平喜忙活的。

显然,有钱人家出身的平喜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小心翼翼问杜多福:“杜哥哥,上午只有我们两个打扫吗?”

杜多福回头扫他一眼,点点头:“我一般辰时初便过来,你们要是忙不完,也可提早两刻过来。”

听他这么说,沈奚靖明白了,杜多福估计提早来,是为了给皇帝收拾前一天写的字看过的书,这些不能让他们看见,所以必须要提早半个时辰,但因为平喜一句话,便给他们多加了两刻时,说明这位杜多福比方安岑权利还大些。

虽然他还不是管事,但沈奚靖想,皇帝能让他打理书房,想必不一般。

杜多福虽然话不多,但人还不错,给他们细细说了要怎么擦洗书柜和多宝阁,这才离开。

他一走,平喜脸上就浮现出一些不情愿来,但他没说什么,和沈奚靖一道打了水,开始仔细擦了起来。

平喜不愿意擦多宝阁,他知道那个地方一旦打破了任何一件,都够他吃十几板子。

他不愿意,沈奚靖也不愿意,他们争执半天,才终于妥协,他们两个换着擦,一人一天。

时间,就在沈奚靖不停擦拭换水拧抹布中过去,等到了中午好不容易擦完所有的物件,他和平喜的手都泡红了,累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奚靖刚把脏水倒出去,回来就看到杜多福站在书房里打量。

他眼睛不大,人也看起来病歪歪,但是沈奚靖却知道,这一位眼睛肯定很尖,并且不能得罪。

果然,因为沈奚靖和平喜上午做活十分仔细,杜多福绕了一圈,没挑出什么毛病,便满意点点头,领着他们两个吃饭去了。

不得不说,永安宫里的伙食还是可以的,即使是像他们这样干杂役的小宫人,中午也有一个带点肉汤的荤菜和一个素菜,一人一大碗米饭,一个粗面饼子,沈奚靖吃得很香。

他想起上虞那些日子,但凡徐海能有口这样的伙食,也不会只得了风寒便离去。

平喜饭量不大,他粗粗吃了米饭便把饼子扔在一边,沈奚靖看他只掰了一半,便跟他要了剩下一半,用手绢包好揣在怀里。

只要身上有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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