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了?”奕辉傻傻的笑着,下意识的伸手去拥抱两个久别重逢的友人。然而眼前的画面却模糊了,手指触及到的仅是一缕缕云烟……
她又梦见自己在那条熟悉的归家路上奔跑着,路的尽头是父母的身影。她的手里拿着的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兴高彩烈的将那张纸单递给了双亲的手里。然而双亲的表情却在瞬间变的阴鸷起来。“没考上大学你该怎么办?!上街讨饭么!?”双亲厉声呵斥。
奕辉怔住了。
双亲的身影突然一变,转瞬变成的律修和裳凤的模样。他们两人的脸色阴郁的,律修失去往日的温柔,她的面容冰冷,语气也是讥嘲的。她看着奕辉,缓缓的开口:“你这个无能的人,连做一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你不配在这个王朝存活!留着你又什么用呢?只有舍弃你了!”。一旁的裳凤漠然听着,却是认同的点头了。
不!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没有用的……她……
奕辉想要辩解,然而心底深处却无法控制的产生出了认同的想法。——是,律修说的一点也没错!她的确没有用!……所谓的政治所谓斗争所谓的治国……她一点也不懂……甚至连现在如何生存她也不知道!……还有……她把月白‘弄丢了’……她把自己的同伴弄丢了!一路扶持着走下来的重要同伴!……
她在梦中大声的哭了起来。
…… ……
“奕辉、奕辉……”混沌中,出现了男子熟悉的声音。那样温柔宁和的声线立刻就能平复内心深处的恐慌与不安。
“月白?——月白!你在哪里?!”奕辉无助的仰首四顾,慌张的叫喊着对方的名字。
似在思考。那声音停住了一会,又徐徐的响起。“……奕辉。那次,我在森林里发过了誓:‘无论你是否是‘她’,我月白都会帮助你,绝对不会让你死在这个新的世界上’。不过现在请你暂时忍耐。目前的我无法来到你的身边。所以现在能帮助你的只有你自己了,依靠自己活下来……”
“想办法活下去。请你一定要坚持到那时,我到来的那一天……”
“月白,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么?!你说的那个‘她’到底是谁?!”
奕辉慌忙的问着,然而那个声音却就此沉寂了,如风一般的消散如烟……
……
奕辉慌张了起来。
‘难道连月白也要舍弃自己了么?’
这样的想法不由控制的涌上了脑子,卷住了心脏。
脑海中突然涌现出月白表情阴鸷的脸。——银色的发丝飞舞风间,他在缕缕发间微笑,眸光潋滟……他一如既往的秀丽温和,然而这时他的眼里却带上了令人心凉的冷漠疏离。
似又回到了奕辉初见他的模样。
“奕辉。你怎么那么没有用!连我都看护不好。你不是说,我是你出生入死的同伴友人么?——这样的你真叫人失望。”
“不、不是的、月白,你听我解释好么?……我……我、我……”
然而月白没有再回答她。他勾起了唇角,漫不禁心的笑了。
奕辉愣住了,随后眼泪滚落。月白举手间一个淡淡的反应却更容易的刺伤她已软弱的心。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击溃她佯装坚强的墙堤。
她自哀自怜的跌在了地上。蓦然的就觉得双腿好软似乎已经无法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不……不——!
奕辉死死的按住了脑颅。
——怎能就这样倒地不起?!她要站起来!要活下去!即使是以卑微的身份……!
…… ……
奕辉猛然惊醒。过眼处,潮湿破旧的小屋,陌生的床榻……
她在哪里?!
41
绿荫春尽 。。。
“修……”月白眉间紧皱,眼神是复杂莫名的。看着眼前强忍心结的女子,他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堂内卷来的风拂着走廊上的灯烛明明灭灭,灰暗的光映在房内两人各隐忍心结的脸上。
平静的拭去脸上的泪水,律修再次回眸,静静的看向月白。
“天色还有些早,月先生重伤未愈,还是躺下休息片刻罢。”
刚要离身,月白却叫住了她。
“修,‘百红’呢……?”
律修沉默一阵终是开口了,“‘红’他去‘承龙寺’礼佛了。过些日子才回来。”
月白苦笑,“你是故意将他调走了?可是……待他回来,我们又该如何向他解释呢?如果让那个‘孩子’知道自己将被他人再度推向那对他来说是负累与枷锁的宝座……他将会是如何的反应呢……?”
律修神色黯然。终是叹息未答。她逞强露出一抹笑颜,对着月白颔首欠身施礼,“这些事,还是等月先生伤势好些了再说吧。月先生好生休息,如此,修便不打扰了。”
……被重新掩上的门扉,一袭风吹进,卷着烛火明灭,映照在重伤初醒的银发男子苍白疲倦的容颜间。
夜仍深沉,人却已无心安眠……
* * * ***帝*** * * *
山风袭人,卷落了秋叶。天尽日暮,四周的山岚隐着淡淡暗青色的烟尘。暮鼓晨钟,礼拜国寺的‘承龙寺’在此时显得异常的安和宁静。
秋叶悠悠飘落了,刚落在了明红色锦缎长袍边缘,便被男子干净修长的手指拈了起来。
“若是我想要皈依佛门,那么镜川大师能收我为徒么?”
树下打禅的老僧合目微微笑了。“施主尘心未了,又怎能平心静气潜心修行呢?”
男子显是一怔,终是默然。
“红施主心中的愿望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有太多的愿望,可是我……”
花百红眼中是迷茫的,犹疑难决。
老僧深深一叹,“红施主,世事不尽如人意。若是逃避不了,那么便去面对罢……施主也当该做出选择了。”
老僧的目光深深,带着看透世事的睿智与了然。
花百红怔怔摇首,“可……这个王朝已随着历史的大流将赴终点,逆流而上只会人去舟沉……人如偻蚁,仍是谁也无法阻止天命的发生,我们谁也阻止不了历史的大流……”
老僧淡淡笑了。他的眼角边有细细的横纹,染上了岁月的睿智。
他颔首,“看来红施主已经有了选择了。那么便照着自己的心愿去做吧,不要被他人迷惑双眼。”
“大师?”花百红有了丝迷惑。
正在此时,风吹过,一阵‘沙沙’的响动。一个灰色的人影从林中窜出,立在了花百红身侧,向他弓身一礼。
从树后窜出的布衣打扮的青年影卫,附耳向着花百红低声报了些什么。
红袍的贵族公子在消息传递到耳边的那一瞬间,身体猛的颤抖了。
明亮的眼瞳里难以自控的震惊。
不会的——律修她……?她不是告诉过自己可以不必再回到那个令人难以呼吸的‘樊笼’中了么!?不是已经找到了可以代替自己的人了么!?
为什么会突然改变……!?——还是说,这一次自己来‘承龙寺’礼佛也是她故意要将自己调开……!
——律修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