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媛媛又不想他过得太惨了。
所以她笃定姜吾不愿采她,还是拨通了这个电话。
听筒中少年的呼吸平缓安定,情绪没有明显的起伏,声音又淡又浅:“嗯,她脑梗昏迷了八个月。”
成媛媛心头一紧,想说什么全被堵在喉咙口,闷得她喘不过气。她想驳一句什么,心里却清楚,成江海是自己的爸爸,不是姜吾的。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赌徒,姜吾本可以和姜彩枝一起好好生活,考一所好的大学,度过平稳安定的一生。
秋田里有夜风抚过,吹得田边的野草哗啦啦地响。成媛媛抖着手指,有些哽咽:“他......欠了多少钱?”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一开始还能听到医疗仪器嘀嘀嘀的响声,过一会儿又完全听不见了。
周遭完全安静下来,成媛媛只能听到田野上带刃的风。
这样安静的时候,每一秒钟都被无限拉长,成媛媛感觉时间过去好久,久到她怀疑姜吾已经挂断了电话,电话那头才慢慢开口。
“四月的时候他们找上门来给的欠条上写的是五十八万。现在可能比这个数字要多。”
五十多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成媛媛咬了咬舌头,不知对话该如何继续下去,但电波那头还在继续。
“加上我妈妈卖掉火锅店赔上的钱,还有抵押房子借的贷款,前后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二十多万。”
“这些钱,没有一分是用在我妈妈生病住院上。”
姜吾的声音很平稳,好像处在某个安静空旷的空间里,成媛媛还听到了空灵的回声。
她咽了咽口水,听姜吾继续说下去。
“他欠了很多钱,你要帮他还吗?”
姜吾站在楼梯间,高墙上方有一扇窗,从他坐着的台阶望过去,正好能看到天边悬着的一轮月亮。
月光皎洁无暇,将人心照得干干净净。
成媛媛没回答,听筒里只能听到她呼吸的声音。
片刻后,姜吾握着手机叹了口气。该发的脾气发完了,他做不到继续为难成媛媛。
成媛媛只比自己大四岁,成江海那边的亲戚世代都是农村人,春耕秋收,重男轻女。成江海和姜彩枝在一起后,成媛媛只能住在舅婆家,上学的钱靠自己攒,白天上学晚上还要上班。
前两年高中毕业,成媛媛远离舅婆考上了崇川的一所二本院校。但即便是这样,逢年节两假,她也还是要回到那个压抑的乡村里。
她的境况比姜吾好不到哪里去。
姜吾也清楚成媛媛来电是想要关心自己。正是中秋夜,他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
“你如果想要关心我,就应该直接问我,不要提及别人。关于那个人,我没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