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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骗他:“不会。”
蒋沐眉宇微皱,“叶西教你你就记住了,我教你你就记不住。”
我抬头看他,笑道:“那你继续教我吧。”
蒋沐定定地看着我,然后轻而易举地就看破了我那点小心思,笑了起来,“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能虚度了。”
说完把笔一扔,手摸上我的脸,“字以后可以再写,现在……当然要做一些比这更能让青瓷你记住我的事情。”
然后唇就贴了上来。
我伸手推他,我可不想以这样扭曲的姿势和他亲吻,他却用手臂把我紧紧地箍在怀里,任我怎么用力也推不开。嘴唇被他用牙齿轻轻啮咬,他用舌故意探了探,我的力气一下子泄光了。
我放弃地微微张了张嘴唇,他的舌便顺势滑了进来与我的舌纠缠。我有些忘乎所以,感觉除了口腔之外,心也被填得满满的。
“蒋……”
我想喊他的名字,却只能哼出一个鼻音,他的吻狂热而强势,夺去了我的所有呼吸。
长袍的纽扣被蒋沐扯开,手探了进来,我哼声,但他的手反而如他的舌探得更深。我坐在他的腿上,扭着脖子和他亲吻实在有些不适,他亲到一半似乎也察觉了,虽然有些不舍但舌还是从我口腔里退了出来,直接抱起我压在了书桌上,又吻住我,此时我的长袍已大敞。
我听到书桌上文件噼里啪啦掉落的声音,本能地还是有些抗拒,但蒋沐的唇似乎是块磁石,有些强大的吸引力。我毫无办法摆脱。
“青瓷……青瓷……”
蒋沐朦朦胧胧地叫我,我却除了喘气不能用再多的言语回答他,他也许就是乘这样的机会,用力把我压在身下的几乎,□迷离地念道:“我想念着你,一辈子念着你。”
我也想。我心里默默念了这三个字。
快活的是头一天,可怜的是第二天。腰酸背痛的还要唱戏,我估计我就是神仙还差不多。蒋沐说:“推了吧。”
我怪他:“都是你害的,现在怎么能欺场。”
蒋沐笑道:“还怪我了?好好好,是我不对,只是你这样怎么能唱戏,你是要唱《春宫图》还是唱《长生殿》?”
我固执,“你少贫,不唱千涟又得找多少话说。”
“你就不能为你自己不逞那一时之能吗?”
我看着蒋沐,顿了顿,说:“不能。”
蒋沐看了我一阵,然后叫肖与凡开车送我回去。在车上相互都没有说话,我有写后悔自己说的话太过直率,但思索一阵又觉得自己没有错,蒋沐是对我好,只是他还不够懂我,他以为我要的只是那一张面子,其实是我要的是争那一口气。
也许认识他真如同千涟说的是攀了高枝,麻雀变凤凰了,但我却更不敢松懈,俗话说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像他那样有权势却又在枪林弹雨中过日子的人,现在也许能把我托得很高很高,指不定哪天手酸了就松了手也不一定。
我记得,杨玉环就是这样的。从三千宠爱于一人到马嵬坡前恨长存。
我不敢去想,却又……忍不住去爱。
感情本身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到了戏楼,我下了车,蒋沐也要跟着下来,我止住他,“不用了。”
蒋沐看了我一眼,毫不理会我的话,直径下了车,肖与凡也跟着下来,我无奈,只好让他送我进去。
进去时隐隐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即使没有带着蒋沐和肖与凡进去也难免遭人唏嘘。昨夜的温存,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
或许是蒋沐是真的为我好,我说的话才惹他不高兴。
刚走到戏楼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我瞟看了眼戏牌,又仔细看了一遍,上面竟然没有我的名字!第一行的字应该是柳青瓷和赵云楚,柳青瓷三个字却换成了白千涟!
剧目竟还是《长生殿》!
这是拆我招牌还是干什么?
蒋沐也有些吃惊,肖与凡倒没有太大反应,我一时也说不出来话。蒋沐打量了一遍戏牌,然后安慰我道:“先进去看看。”
当我们三人站在后台,四周瞬间禁若寒婵,跑来跑去的小龙套都消停了下来,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碰落了架子上的兵器,落在地上“噌!”的一声,格外刺耳。
我四周看看,却没有看到我要看的人,问道:“白千涟呢?”
经理看了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蒋沐在而不敢靠近,离得远远地指指前台,小声说:“正在唱呢。”
“唱的什么?”
“《长生殿闻曲》。”
“和谁一起唱的?”
“赵老板……”
其实这些我都知道,就是听从前台传来的嗓音我就知道了,只是听别人说出来才能肯定那是真的。信与不信之在一念之间,只是这一念,能把人推进地狱。
我只有等。前台的小锣敲得欢快,隐隐听到句………好记取新声无限,只误你把枕上君王。
我倒是当你能翻云覆雨了?
待小锣儿歇了,台下的叫好声大了,他们终于退下台来。两人一进后台,不由被这莫名冷场的气氛搞得有些尴尬。
师哥一愣,然后惊道:“青瓷你回来了?千涟说你……”
“我是回来了。”
我话是对师哥说的,看的却是千涟。不用把师哥的话说完我也猜得出下文,大多不过是一些我不能回来唱戏的理由。
“只是我这才出去一晚上,一晚上也不稀奇吧?怎么就回不来了?”
师哥连忙道:“可你是……”说着话的时候师哥的目光不由地移向蒋沐,脸上有些怒气,“青瓷你昨晚去哪里了?去做什么了?”
四周一片安静,安静里又带着一片凌乱,众人表情各有各异,吃惊的、看热闹的、恐惧的、冷漠的……但幸好还有一双眼的目光是漠视的………替我漠视着别人。
蒋沐漠视着周遭的人走在我前边不顾众目睽睽握着我的手,虽然他的表情是冷漠的,但我觉得昨晚的温存又回来了。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语气加重了三分:
“你们倒是说说!你们做什么了!背着我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一乘一骑西南行
我说的是“你们”,实际上是说给师哥和千涟听的。我有些埋怨的是师哥竟然听信千涟的话,憎恶的是千涟竟然唱我的戏!
我的戏就是我的戏,还轮不到给别人唱的地步。
千涟那张油彩粉饰过的脸一脸淡漠,他伸手理了理耳间的鬓花,慢慢悠悠地说道:“不就唱了你一场戏吗?你不也唱过我的吗?还不止一场。”
我笑,“是,不错,我是唱了你的戏,可崔莺莺就是崔莺莺,一辈子都成不了杨玉环。”
千涟理鬓花的手一顿,油彩下的脸色不知换了多少,但可以看见那些油彩在他脸上的扭曲,如平静地水面被扔下去的石子砸出的涟漪,一圈,两圈,三圈,一圈又一圈,最终积成一个浪头,不能翻江倒海至少能拍遍沿岸的浪头。
千涟突然把凤冠取下来,往地上狠命一摔:
“是!青瓷你了不起!你是角儿!南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红角儿!”
“可凭什么!一个戏班子出来的,同样挨打挨骂练出来的,凭什么你是角儿!”
“我挨过的打比你少?我受过的痛比你轻?不公平!不公平!”
珍珠摔散的声音在千涟停下来喘气的片刻格外清晰,咚咚嗒嗒就像是菜刀剁肉泥落在砧板上的声音,只是那刀不是落在砧板上,而是落在人心让,一刀又一刀,把人砍得遍体鳞伤。
脑袋里突然出现了那个多年前的画面,如血的夕阳里,那个硕大门框里镶着的瘦小的人,还有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块碎花方巾。心不由地软了。
我看着千涟,平静道:“这就是命,千涟,这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