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算得上是赏月的好地方。
我就悄悄地带蒋沐过去,只带了一盏油灯,很有秉烛夜游的意味。
我说:“就在前面转角处。”
蒋沐笑了笑,跟在我后面。转过角,便看到了小园。
师父住过的屋子是锁着的,门锁上显然已经蒙了尘,但虽然是夜,小园里的花也极好,合拢的花苞打得鲜艳,尚有三四朵未合拢而吐蕊的,大概是想同月亮相会。蒋沐看了看,道:“好地方,可惜没有人住。”
我说:“师父住过的地方可没人敢住。”
“怎么?怕他鬼魂啊?”
“不是,师父师父,拜师成父,得敬重。”
“哈,你们小时挨他那么多打,现在又‘以德抱怨’啦?”
“不挨打怎成角,不吃苦不享福。”
“你错了,你错了。”蒋沐连连摇头,“你看你和我在一起,不吃苦也得享福。”
“少贫嘴。”我骂他。
“得得得,不说,不说了还不成吗?”蒋沐抬头看看天上的玉盘,又看看月光罩着像蒙了一层纱的花,他笑了笑,道:“青瓷,为我唱一曲吧。”
《牡丹亭》,游园。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断井残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这是名段,讲的是杜丽娘携梅香游园所见之春景,而后春睡,梦里梦见,同柳梦梅幽会赏春,暗许私情。
我在那几株花草中穿往,眼里开的却不只是这,而是万紫千红,而那姹紫嫣红中站着一人,他望着我,只是一眼,百花俱败。花如百日红,人无再少年,倘若可以,就一定不要为现在而后悔。
蒋沐站在一旁看着我,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他笑,他笑里透着情意。
“那牡丹虽好”
“它春归怎敌…………”
“那…………好韶光…………”
不知何时蒋沐已经走到了我身旁,他一只手握住我的兰花指,另一只手攀上我的脸,在空中停了停,才轻轻摸上去。
月光里,他的手指挲摩我的脸,轻声夸道:“青瓷,月光里你的脸就如同白瓷一般细腻,我怕我轻轻一用力,你就碎了。”
我看着他,还未看清他眼里的神色到底是温柔还是不忍,他吻了下来。
四点的时候蒋沐说他要回去,我说天亮了再走吧,他就过来抱住我蹭,“我也想留下来和你温存啊,可惜这几天事情比较多,上面有新任务下来,一早要去上班。”
我一把推开他,抖抖袖子,“那你快走吧。”
他骂我没良心,我就又有些不忍,说现在天还是黑的,怎么回去。
蒋沐说他安排了人来接他,估计现在已经在大门口了。
他安排好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送他出去的时候看见师哥的屋里亮着灯。开始还没亮呢,怎么现在亮了?隐隐约约听见说话声,内容听不见,但至少不是师哥一个人在。这么晚,师哥在和谁说话?
蒋沐随便瞟了眼师哥那屋,然后转身在我额头上一啄,低声道,这几天我可能会很忙,你不用来找我,我忙过了,自然会过来。
我无权过问太多,只好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烟笼寒水月笼沙
次日,我刚开门,就见叶先生关上师哥的房门,看那样子他是从师哥房里出来的,要走了。
原来昨夜里和蒋沐听见的谈话声是他们的。叶先生和师哥半夜睡不着聊天吗?
“叶先生。”我叫了一声。
叶先生有些惊诧地回头看我,大概是大清早大家都还没起来,院子里静悄悄的,我一喊给使他受了惊吓。我道:“早。”
叶先生神色严肃,扶扶眼睛,声音低哑:“早。”
“这么早,要不要同我去顺记喝碗粥?”
叶先生看看我,说道:“不了,青瓷,我还有事,回头再聊。”
说完就走了。
这怎么了?我还没问呢,他直接不回答了,奇怪。
转念又想,不怕,我还可以问师哥。
“师哥,叶先生昨晚怎么在你屋?”
在早点茶楼里我问师哥,师哥一口饭噎住,看了我半天,道:“你怎么知道?”
我说:“早晨起来的时候看见叶先生从你那屋出来。”
师哥似乎有些困难地把粥咽下,咳了两声,拿手帕擦了擦嘴角,说道:“我有个新的戏的构思,你也知道我这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就让叶先生帮我看看,结果聊晚了。”
“可我开始没有看见你那屋子里开灯啊,叶先生显然是半夜过来的。”
“这……你怎么知道叶先生是半夜过来的,你半夜干什么了?”
“啊,我……我睡不着而已……”
“睡不着多看看戏本子,黑灯瞎火的乱转悠什么?”
“不是月色很好么?”……
未果。
不过平静了两三个月而已,游行的队伍不知道怎么地又冒了出来。照旧是那些大学的学生,穿着短裙的的少女,身着制服的青年,个个面色严肃,手里拿着写满了‘爱我河山,反对内战,’‘炮火伤民,内忧则外患’的五颜六色的横幅和小旗子,他们高高举起和愤怒地摇动,显示着他们的一腔爱国热情。
这时候街上是最乱的,也是人最多的。爱国的敢行动的都在路中间走着,想看热闹又怕受牵连的都在路边站着,警察也不怎么过来,因为这档子事要是闹得太凶警局的人是不够用的,上面就会派部队下来…………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好解决了。所以他们不用抛头露面,现在外面炮火正燃着呢,能耍一年是一年,能耍一天就是一天。
早上同师哥去茶楼的时候,师哥也不喝碗里的粥,只是透过开着的窗子看着街上游行的队伍。还很早,但他们都已经在街上了,他们的气势似乎是要把南京城走遍。
“我们要安定!”
“我们要民主!”
“炮火使国家涂毒!”
“内战是错误的抉择!”
他们就这样的吼,成百上千的人一起吼,他们一吼,茶楼唱小曲的就不会唱了,因为唱了也被他们的声盖过去了。
我继续和我的粥,把粥里的莲子舀出来放到师哥的碗里,催他说:“你不吃就凉了。”
他也还是不吃。我就用瓷勺敲他的碗,发出清脆的“叮叮”声,这才拉回了他的目光。
“不吃就凉了。”
“……”
师哥像是丢了魂似的目无焦距地看完碗,看了好一阵,突然站起来,说:“我不吃了,你慢慢吃吧,戏楼等你。”
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我看着师哥一勺未动有些凝住的粥,再看看外面的那些学生,我想,怪事,他们游行,师哥紧张个什么?难不成也要去当学生?
因为外面乱,躲在里面的人就多了。比起为想在外面战火里死去的而流泪,不如是戏楼听段爱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