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文皓和前妻的照片,还有那个女子留下的一些信物,这些东西如此安静
完整地被唐文皓保存着。梅纾云蓦然想到她去整理陈东平遗物时发现的自己
的照片,楞在那里,睡意顷刻间就四处惊惶窜逃了。很久,梅才缓过神来,
依原样将一切放好。
回到床边,人是恍恍惚惚。思绪象是开了无数个头,每一个头都带着
一个故意拼命往前涌,无数的镜头都纷纷后挤。那些你以为已忘却了的,其
实都只是在一个尘封的盒子里,所有的,你以为不会再现的东西竟然是如此
完好无损地在里面,丢失的仅仅是时间。
梅想着有那么一个清晨,她和唐文皓在这间小屋的幽会,听他背诗听
他说些痴狂的话,那好象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以为一切都会那般纯美的念
头真是单薄得象蝉翼,梅觉得自己真好笑,单纯稚气得过分,到了成了母亲
也还没有完成这样的蜕变过程。也想着和陈东平的那些朝朝暮暮,想着如果
就是那样平和地在那栋漂亮的房子里过下去该会怎么样,想得累极了,直到
再也想不动了为止。
唐文皓那些珍藏的东西触动了梅心底的那根弦,她想到了陈东平的好,
她甚至想到了直到今天她依然还是陈东平的妻子,这样的身份还没有改变,
和唐文皓那么多年了,都快忘却了要去补上这最基本的一份。她想去给陈东
平上上坟,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一切从来没有做过,梅觉得自己被自己吓了
一跳。
男人也许都是一样的,骨子里的东西都有些莫名的相似,女人也许从
来没有真正懂过男人--就象男人也永不会真懂女人一样。女人也许是会懂
得她们自己的,只是所付出的代价和时间都太多。
城市已经被阳光和喧嚣所彻底惊醒,很快地唐文皓也要醒过来,梅心
里想着要告诉他,剩下的日子两个人都要好好过,相濡以沫地,携手相依地
过。当初的那个个性独特、张扬、美丽甚至有些离谱的梅纾云已随风而逝,
现在这个平凡的女人要陪着他过到老。
爱在别处,生活更在别处,唯有点点滴滴是彼此之间的全部。
只是在今天,梅决定要去给自己的丈夫上坟,了却一个愿望。然后再
在生活的潮流中安安静静地度过余下的每一天。
(完)
情往何处
作者:董懿娜
方令晚觉得从那一年那一个冬季的午后,她就象从一个巨大的软壳中
轻盈地蜕了出来,柔和而绝妙地与周围的一切重新认识交往,至此的那个她
仿佛不太象真的她了,最原本的她有一部分已经死去,而断体之后衍生出来
的她比起原先的自己更为完美。
那个残冬的午后,太阳温和妩媚。
方令晚她终于有了这样一个念头并且将把这个念头付诸行动,要和夏
行凯了断那些丝丝的情感。
事实上,在这之前她已和他分手有一年了,在这一年中除了二个电话
之外他们甚至没有见过一面,然而他们好象还未真正分开,总有一些异常飘
渺的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使得他们无法靠近又无法忘却。痛苦便是这样的
一种东西,在若有若无之间让人为她的无形而耗费掉激情和耐心,以至于令
晚自己都惊讶,现在的她看着面前坐着的夏行凯是那么的平静,和她注视其
他异性一样没有丝毫的不同,他也显得那么的普通。原本当初的爱恋中竟会
有那么多附加的美好从令晚的意念中转移到面前这位男士的身上,让她为之
心碎的也只不过是一个现在普通而憔悴的脸。
夏行凯和她坐在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这是他的办公室,其实方令晚
早已经恍惚,分手前的那个冬季的下午,也是那样一间办公室。他们分手以
前的最后一次告别也是在一间阴冷的办公室里。那一年的那一天的那个下
午,天气极为寒冷,方令晚的心也被严严实实地锁在了一片冰雪之中。那时
的夏行凯在她看来是那么的英俊,令晚从来不吝啬去夸他,她说:
你是可以为自己的一切骄傲的。
然后会用一种颇为得意的眼光去看他,他总是不语,用手挽住方令晚
的长发,他的下颚搁在令晚的头上,有一种很温柔的气息弥散过来。那一次
的告别其实是漫长的,大约有近二个小
时,令晚原先以为会有人哭,那自然是自己,行凯是不会哭的,她很
少看到他落泪,当然更不能想象他会为她哭,可是方令晚没有哭,甚至是没
有伤心的感觉,而是迷惘,彻底地坠入了一片汪洋大海,至于要去哪里将会
如何全然是没有想过,方令晚知道自己要走了,要和行凯真的分开了。那间
办公室朝北,窗户有一块破了,屋子里是一种阴寒,在二个小时的时间里他
们总共说了不到十句话,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他说了几遍,你要多注意身
体,你要专心学习。她没有应答,于是就是沉默。那时候方令晚希望走近他
或是他走近自己的愿望是非常强烈的,甚至她想他会过来抱抱她就象他以前
拥她入怀一样,哪怕说几句荧幕上的台词哄哄她也好,可是他没有,一动不
动地坐在哪里,她也顾不上去怨他,只是想能够在最后的时间里靠一靠他的
肩,让他知道自己还是爱着他的,甚至想主动地走过去靠着他,坐在他的膝
盖上,就象前一年中他们的爱恋一样-
他们的爱恋是从膝盖开始的。
第一次行凯携着她的手把她放在他的膝盖上的情景依然清晰,令晚的
手可以绕在他的脖子上,他们通常就是这样度过半个上午的时光。
可是,最后一次的分别原本都投入了彼此各种想象的离别却是冷漠到
了完全陌生的地步,只是在她起身告辞的那一瞬间,他送她到门口,顺势去
抚一下她的长发,令晚不可遏制地把头侧引向他的肩,脚停了下来,他看着
令晚说,
这--这是在办公室-
令晚整个人都凉了下来,象被钉在那里一般,她看到他绕过自己开了
门在走廊上看了一下,然后回来,她感觉到这一幢楼的沉寂和压抑。
她说,今天是休息天。
他说,万一-
然后他走过来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吻了方令晚,令晚的心底已彻底崩溃
了,只是很轻声地说了声,
我走了-
爱恋的幻想在那个下午承受了伤害之后却还没有完全破碎,使得方令
晚不得不相信爱的韧性,爱的顽强。她总是想那份最初的情感一定是真纯的,
行凯一定为自己受了不少苦,她是可以原谅他的无奈却是不能宽恕自己的侵
略的,所以自己是没有理由责怪他的,却同样是没有理由请求他的原谅的。
她和行凯遇见的那一年是在夏末秋初,那时候她记得自己年轻得都顾
不上去谈青春。日子
过得单纯而骄傲。认识行凯之前她曾经遇到过不少的或酸或甜的情感
波折,也有一些或长或短的交往,只是那不过都是人的一生中如残柳败絮的
缤纷往事,况且她的心态总是有些与同龄人不能为伍的成份,对别人的依赖
是那么的强烈,希望被迁就被呵护的念头也太过强了些,所以她的感情常常
是不够顺利,在还没有引发起她的强烈地好奇和投入时,对方往往需要付出
极大的忍让,然而实质上是一旦投入,自己的克制和容忍才是到了一种不可
比拟的地步。
夏行凯在一家研究所工作,好处之一就是清闲,这栋颓唐却不失些迟
暮美人气质的楼里面的每一个房间都间或有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