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考上蕣目标的高中,但以现在的成绩虽说不一定做不到,却也没有绝对能考上的自信,是以参加了课外的补习班,而哪怕没有补习的时候,他的行程也被户外运动填得满满当当的。一来二去,他确实很久都没有像这样跟蕣面对面谈话了。
这麽想着,东云光将缠着绷带的右手往袖子内缩了缩。他完全没有想到蕣会主动来找他,更别说像这样,亲自上门拜访。
虽然看起来蕣是受老师所托,给他带试卷来的。但真的有这麽简单吗?如果只是单纯地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那麽蕣大可安静地在楼下等着,而不是选择走上楼,乃至於故意向他传达出「自己已经知道他在那里了」的信号了。
他看了眼端坐在椅子上的蕣,她手里正剥着刚才从楼下拿的橘子,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波澜,像是不会融化的冰雕。
然而他很明白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光君,伤好点了吗?」剥着橘子的蕣忽然开口问道。
「啊。」忽地被点到名的东云光回过神来,「嗯,好点了,谢谢你关心。」
「是吗?」蕣停顿了下,「那就好。」
房间又一下陷入了凝滞般的沉默之中,只听到蕣的手剥下橘子皮时的「沙沙」声。
「你知道吗?」蕣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像是随口聊着什麽八卦般,「八木被退学了。」
听到这个消息,东云光微微地颤抖了下,心跳忽地加快了几分,仿佛要将自己的右手藏起来般,垂在了身侧:「这样……」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呢。有人告诉你了吗?」
「是啊,毕竟,我姑且也算是受害者嘛。」东云光自嘲般举起了右手,挥了下又迅速地缩了回来,「我听我父亲说了。」
「只是真没想到,他忽然就掏出刀子了嘛。我也一个没注意就被划伤了,还缝了几针。哎呀呀,说真的,挺疼的。」他乾笑了几声。
听到他这麽说,蕣的手忽地停下,翡翠sE的眼眸注视着他,那双眼眸锐利得令他想起那时候的刀锋,几乎要忘记了呼x1。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吗?」蕣拈起一片扇形的橘瓣,朝他的方向伸去,「你要吃吗?」
他看着蕣被橘子皮汁染得有些发h的手指,像是放久了而纸边泛h发皱的宣纸那般,湛蓝sE的眼眸眨了眨:「不,我自己来就好了。」
「我只是右手受伤了,左手还是能……」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那瓣橘子便不由分说地塞到了他的嘴里,带着点酸味的橘子汁一下在嘴里爆开。
「听你这麽说,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呢。」顺着一半在嘴里的橘子瓣往上,便是蕣白皙纤长的手指,而她白净的脸庞则离他很近很近,像是一只展开双翅的海鸥般压在了他的面前;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她如同风笛般的声音却带着一丝尖锐而刺骨的冷。
「光君,英雄游戏,好玩吗?」
他将被y塞进嘴里的橘子咽了下去,酸涩的汁水流过喉咙,有种奇特的灼烧感。
「蕣……」他r0u了r0u自己凑合梳了几下的卷发,「好吧,我也很无奈的。」
「之前因为一些,b较特殊的原因……」东云光停顿了下,「正好让我撞上了加藤和八木起争执的场景,然後我骗八木说老师在找加藤,强行把他拉走了。」
「加藤跟我说,他是开学的时候被缠上了,实际上他不是主动想跟八木他们混在一起的,我就劝他如果不愿意还是早点跟他们说清楚,断了这段孽缘更好。」
「之後加藤有段时间还是跟在八木的PGU後面,我也没有再搭理过他了。直到有一天,加藤似乎是受不了了,想要跟八木绝交,结果又吵了起来,正好我路过,加藤便求助一样地钻到我身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来我想劝他们息事宁人,有话好好说,但八木就在那边一个劲地嘲讽加藤,说他给自己找了个新妈妈,只会躲在妈妈的怀里求救。我气不过,就还了两句嘴,结果谁知道八木就掏出刀子了……」
说到这里,东云光停了下:「之後,就像你知道的那样了。」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东云光挪开了视线,左手挠了挠自己的鼻尖,「我也不想又是挨刀子,又是缝针,还被父亲命令在家反省一个星期不许出门的。」
听完他的辩解,蕣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了握着橘瓣的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见状,东云光舒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舒心多久,只听得蕣继续道:「光君,你很聪明。」
「你真的很聪明。」她又强调了一遍,这种奇怪的夸奖令他有些脊背发凉。
「哈哈,是吗?但真的聪明,大概也不会受伤了吧。」
蕣没有马上接话,那双如同翡翠般的眼眸只是望着他,仿佛要洞穿他的灵魂那般,直gg地望着他。
「所有人都被你瞒过了吧。同学也好,老师也好,家长也好,乃至於,受到退学处分的八木本人也好……」
「你在说什麽?我怎麽没听懂?这是什麽,新式的笑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亚久田蕣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头发如同最开始认识他时那般淩乱,然而他的身高相b起那时候足足高了半个头;那双湛蓝sE的眼眸也一如最开始那般澄澈,乃至於带着几分无辜的神sE,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他说的所有话。
「光君,事到如今,你觉得隐瞒还有什麽意义吗?」她质问道。
「不,不是,首先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麽啊?」东云光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情,摊了摊没有受伤的左手。
老实说,她都快要相信他了,看在他这麽JiNg湛的演技的份上。
「看来你是打算装蒜到底了呢。好吧,那就让我们来聊聊,你,到底做了什麽。」
亚久田蕣轻x1了口气,仿佛做了个热身运动那般,随後缓缓道:「事情实际上很简单。某天被八木纠缠得受不了的加藤想到了你,之前帮了他一把的你,向你诉说了他的烦恼。而在听说了他的烦恼之後,你想着要帮他摆脱八木。」
「而就在你们商量对策时,加藤告诉了你一个意料之外的事。那就是八木最近买了一把漂亮的蝴蝶刀,而为了向周围这群狐朋狗友炫耀,私自带进了学校,当然这件事只有他的那个小团T的人知道。这个小团T自然也包括了加藤,哪怕他不是自愿加入的。」
「知道了这件事的你,想到了某个计策,能够让加藤永远摆脱八木的计策。」
「首先让加藤在八木面前提出绝交的想法,而习惯了这麽一个小弟的八木自然不会简单同意,就在他们为了这件事而起冲突之时,你故意路过,而加藤也按照之前计画好的那般躲到你的身後寻求帮助。」
「这时候你只需要刺激八木,让他掏出刀子就好了,之後只需要故意让他伤到你……」亚久田蕣停顿了下,「不,故·意弄伤自己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八木带武器来学校并不是真的想伤害谁,那是自然的,他也不是笨蛋。只是想着向其他人炫耀,想要标榜自己特立独行罢了,所以哪怕他真的掏出刀子威胁你,也只是为了威胁,本来就没有胆量真的刺伤你。」
「但这恰恰正中你下怀。只要故意弄伤自己就能成功把事情上升到学校也不得不重视的地步。之後你只需要装作是一个被冲昏头脑而不小心被伤到了的愣头青就足够了。」
「毕竟学校也不是什麽司法机关,发生了这种事自然也只是希望息事宁人,而不是真的找出什麽真相。这件事便草草以两个学生斗殴,一人用偷偷带进学校的刀子划伤了另一人的结论收尾了。」
「这就是你JiNg心编织好的故事,不是吗?」
面对她的指控,东云光张着嘴,瞪大了眼眸,如同静止了的雕像那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然而这份停滞也不过两三秒,随後他又爆发出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亚久田蕣看着他突然笑起来的模样,问道:「我说的不对吗?」
「啊,抱歉抱歉。」东云光渐渐收敛了笑意,「我只是觉得,怎麽说呢……」
「蕣的想像力真是丰富啊。」这麽说着,他的左手放在身後,撑着自己的身子,「说什麽,我策划了这一切。先不说我有没有那个脑子能做到,更何况,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得故意受伤吧?」
「那先不说面对着明晃晃的刀子时人能不能保持冷静,更何况,我看上去,像是那麽,那麽有胆识的人吗?可以做到毫不犹豫地弄伤自己?」他歪了下脑袋,「虽然,虽然你这麽看得起我,我很高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蕣,我真没你想得那麽有胆子去做这种事情啦。这算不算,呃,某种意义上辜负了你的期待?」
「真抱歉啊。不过你想的这个故事我觉得很JiNg彩,真不愧是你。」
看着露出了有几分自嘲意味的笑的东云光,亚久田蕣的眼睫颤了颤。是的,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东云光有那个头脑去计画这一切,不,更根本点,他有那个胆量去想出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策略,甚至还能头脑冷静地按照计画那般伤害自己……
这听起来难以置信。因为能这样冷静,甚至近乎冷酷地利用自己,连自己的安全都当做筹码利用的行为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疯狂。
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开朗的少年是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吗?她不想相信,不,是不·得·不相信。
「你不愿意承认吗?」她问道。
「什麽承不承认的。没做过的事要怎麽承认呢?」东云光困惑地挠了挠头,「蕣,你怎麽了?怎麽突然这麽想?我是做了什麽让你不高兴了吗?」
如果换个人来,看到他那双明亮的湛蓝sE眼眸的话,一定会开始怀疑自己的结论吧。不,也许连疑心都不会起。
「别装傻了,光。」亚久田蕣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抓起了他没有受伤的左手,「八木如果真的拿刀刺向你了,他是右撇子,刀对准的应该也是你的左侧,那为什麽你的左手没有受伤,反而是右手受伤了?」
「如果你也是个右撇子,还能说是因为习惯X用右手防御,可是身为左撇子的你放弃了惯用手而舍近求远地用右手防御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在对方对你拿出刀子威吓的时候,你主动伸出右手,握住了刀刃,制造了对方故意伤害你的假像,不是吗?」
面对她连珠Pa0般的发言,东云光有些愣住,随後又摇了摇头:「不不不。所以我说,你真的想多了。」
「首先蕣说的情况也仅限於我们面对面的时候他刺向我吧?如果我是背对着他的话,右手受伤不就说得通了吗?」
「如果一个人真的要背刺你,不是刺腰和背,而是刺手吗?」
「那是……」东云光被她一句话回怼,然而很快接着反驳,「但,这谁说得好呢,对吧?毕竟当时情况很混乱,大家都处在紧张状态,所以也许他本来是要刺腰的,结果我正好扭过身来,用右手挡了呢?」
「更何况,虽说我确实是左撇子,但我也一样会用右手,不如说更多时候都是右手用得更多,也许那时候就是习惯X用了右手防御呢?」
「本身扭打在一起的情况就很复杂,仅仅只是因为我是左撇子,但右手受伤了,就认定我是故意弄伤自己的,这也不合理吧?」
亚久田蕣冷笑一声:「当事人不应该最清楚当时的情况吗?为什麽你反过来问我了?」
「我当然是知道的,但我说了,这只是蕣想多了。刀剑无眼,要伤到哪里不都是偶然的吗?可蕣不是不愿意相信吗?那我只能反问你了,这有什麽不对的吗?」
老实说,她都有点佩服东云光Si不认罪的态度和狡辩的能力了。如果直接跟她说,东云光是这样的人的话,她一定不会相信的,但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光。」她松开他的手,站在他的面前,与坐着的他几乎平视,「我可以告诉你为什麽我知道。也许那时候你太入迷了,或者说没有心力去注意周围的事。」
看到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没有给他留下思考的空闲,继续道:「对,那时候我就在现场,就在你们发生冲突的楼上,目睹了全过程。」
看到了?她的话就像是一颗钉子般,狠狠地将他钉在了原地。
原来如此。看到了吗?他看着那双翡翠sE的眼眸,有几分恍然。也就是说,如果蕣没有看到的话,说不定,说不定他真的可以就此瞒天过海吗?即便聪明如蕣,聪明如蕣也无法看穿他的伎俩?
「好吧。我承认,我承认我确实伸手握住了刀子,但仅凭这个就能认定一切都是我JiNg心策划的吗?」
对,蕣说得哪怕都是对的,但有个致命的问题——证据。说一千道一万,这些都不过是猜测。而且这几乎是无法证明的,因为无论怎样违反校规带刀子来学校的是八木,主动掏出刀子的也是八木,而这一切都是他计算好的?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证据?除非她有能把人的想法具现化的,科幻里才会有的超能力,否则不存在任何的证据。
「人在极度紧张和兴奋的时候会做出一些正常不会去做的行为也没什麽奇怪的吧?」
「还是说,你有什麽证据呢?」
「证据,证据,呢。」眼前雪白的少nV看着他,有几分无奈地垂下了手臂,「说证据、证据的,就像是在玩推理游戏一样。」
「蕣才是,一直把我当做真凶对待,不是吗?」他微微一笑,直视着对方投来的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蕣只是发出了一声冷笑,又如同她往常的习惯那般抚了抚自己雪白的侧发:「证据,呢……」
「光,确实。就如同你的计画那般,整件事是没有什麽物证的。」
「毕竟违反校规将刀子带进校园的是八木,受了激将拿出刀子的也是八木,甚至追根溯源,纠缠加藤、欺负加藤的也是八木。结果是八木的恶行才催生了这一切,你只是作为放大镜放大了这件事的後果而已。」
「但真的是这样吗?」蕣忽地反问道,「光,世界上真的有不透风的墙吗?有什麽事是做了却完全不会留下痕迹的吗?」
他没有说话。他知道的,蕣只是在跟他打心理战。因为无论他当时的行为看起来多麽「不合理」,然而人本来就不是时时刻刻都理智的生物。只要他一口咬定这些不合理都只是脑子一热做出的行为,那就没有证据能否认这点。除非对方会读心术。
她在虚张声势。他知道。而且正因为没有「证据」才会这样。因为如果真的有确证的话,为什麽不早点拿出来?当然,前提是要拿得出来。因为那种证据连他这个当事人都没有。
「反过来,假设你真的有所谓的证据,为什麽不直接拿出来而要藏着掖着呢?」他轻松地反问道。
「我没想到你会问出这种问题。」蕣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我在给你机会。给你一个,自己说出来的机会。」
「一定要我说得这麽直白吗?光。」
「诚然,你的计画很成功,同样也滴水不漏。」她话锋一转,「当然,只是看起来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正如那句老话,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光,你的计画里有个巨大的、必然的漏洞存在,而且是从最开始便存在的漏洞,无论怎样都消除不了的漏洞。」
「加藤。」她停顿了下,露出了个有几分残忍意味的笑。
「对,事情的起因,也是你这看似完美计画里唯一的,同样也是无法避免的漏洞。」
听到她这麽说,东云光的身子颤抖了下,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证据不光有物证,还有人证,对吧?」
「真遗憾啊光。」亚久田蕣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这麽说的,不想破坏你跟你的共犯间如履薄冰般的友情的。」
「如果你早点承认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事了。你们还能继续维系你们的友情。」她轻笑了一声,「虽然只是表面的上呢。」
亚久田蕣看着眼前的少年垂着头,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他,全都告诉你了?」
「对。不然你觉得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光靠猜就能猜出这一切吗?这是否,有点,太高看我了?光。」
东云光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而她并不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有些古旧的手机:「就让你听听吧,你最喜欢的证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亚久田蕣说完便按下了手机的按键,而只听得手机内传来某个男声。虽然有几分沙沙的,听不大清楚,然而确确实实是东云光所熟悉的那个声音。
「没,没错……」
「是我,和东云君一起,做的……整件事……」
随後她按下了停止键,看向坐在床上的东云光:「他说他实在是受不了你了,觉得你很恐怖,觉得整件事很恐怖,像是做噩梦那样,所以就主动来找我,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真遗憾啊光。哪怕你这麽努力地在帮他,但对方似乎并不这麽认为。你的真心并没有换来对方的真心。可是,这就是人的本X,不是吗?」
似乎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东云光只是低垂着头,身子微微地颤抖着。
可就是在下一秒,他忽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笑了几声後,东云光用左手r0u了r0u脑袋:「真是,真是,服了你啊,蕣。」
「你的意思是,你承认这一切了吗?」
「是的,侦探小姐,我认罪。」东云光撑着自己的下巴,湛蓝sE的眼眸看向了亚久田蕣,「但是在你向我兴师问罪之前,请允许我问你一个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麽问题?」亚久田蕣有些警惕地看着他,手里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缩紧。
「加藤啊,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初我们是怎麽认识的?」
她不知道该怎麽回答。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陷阱那般。可是,在不知道的问题上撒谎只会更危险。
「没有。但这件事很重要吗?有什麽告诉我的必要吗?」
「是吗?」东云光脸上浮出一层像是浮上水面换气的海豚那般,不可思议的笑意,「不,是没什麽必要。」
「啊——」东云光仰天叹了口气,然而脸上却不是认输了的表情,反而是某种奇特的释然了的表情,「谢谢你回答我。」
「蕣,其实加藤什麽都没告诉你,对吗?」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又缩紧了几分,像是要把手里的东西捏碎那般,捏得指尖发白,一下陷入了沉默。
「毕竟录音只有这一小部分。说是承认了,但其实也没具T承认做了什麽,不是吗?」与她的沉默相对,东云光则是滔滔不绝地继续道,「所以我猜,这份录音大概是伪造的,或者说剪辑的。」
「如果加藤真的供出一切了,你肯定会迫不及待地在我最开始否认的时候就把录音甩到我脸上,b我承认了。但是没有,正因为没有,正因为证据是假的,所以只能在最後一刻拿出来。当然我也会这麽想,如果你有证据,为什麽不早点拿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你想了个理由。因为加藤背叛了,你不想伤害我,所以才希望我自己承认,而不是用证据b我不得不承认。也许在蕣的视角,我跟加藤的关系并不怎麽融洽吧。不过也是,毕竟实际上在班上我们也没怎麽说过话,甚至依照蕣对加藤的印象,会觉得加藤完全是被我裹挟才参与了这个计画吧。」
「你都意识到了?」亚久田蕣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那为什麽还要问我?」
被她这麽一问,东云光愣了一下,然而很快继续道:「蕣这麽冰雪聪明,一定已经意识到了吧。重要的不是问的内容,而是这个提问本身可以动摇蕣的信心。」
「难道他们还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吗?哪怕我直接否认录音的真实X,你也可以坚持是真的,但因为刚才的提问,你开始怀疑我们之间是否还有什麽你不知道的、漏掉了的事,所以无法坚持录音是真的这件事了。」
「无聊。在你承认的瞬间,这件事就已经结束了。到了现在再来找补,是不是有点太输不起了?光。」亚久田蕣反驳道。
「找补,找补啊……」东云光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头顶的狼耳动了动,「不过说实在的,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蕣就是了。」
「毕竟蕣已经把整件事的真相还原得差不多了,我再怎麽狡辩,拒绝承认也没什麽意义不是吗?」
「哈,也就是说,你一直在逗我玩是吗?」
东云光见她生气的模样,连忙摆了摆手:「抱歉抱歉,不要生气嘛,蕣。我知道你生气,但你也T谅下我这个伤者吧。我手受伤了,又被老爹下令禁止出门了。每天只能在家里,除了做题外,唯一的娱乐就是玩电子游戏。真的无聊得要发霉了。」
「我来不是为了跟你玩的,光。」亚久田蕣抱着x,不满地眯起了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嘛……」东云光一时语塞,又叹了口气,「我知道。」
「蕣大概在气我瞒着你,气我一个人做出这麽危险的事。但我也同样想知道,知道蕣到底调查到什麽地步了,又为了让我承认而做了什麽准备。」
「不得不说,能做到这个地步的蕣已经很厉害了。我是发自内心这麽认为的。毕竟没有证据这件事对於蕣就是极端不利的。」
「而且虽然加藤是唯一的突破口,但要是把他b太紧了,说不定还会来告诉我,反倒是打草惊蛇了。结果蕣能做的选择也极其有限。」
「不过,蕣错估了两件事。」
「一个是我信任加藤,我并不觉得他会说出这些。另一个是……」东云光看向蕣,脸上浮现出一层淡得像铅笔轻轻扫过般的笑意,湛蓝sE的眼眸宛如迎来日出的海面般一下亮起,「我也相信着蕣,正如相信加藤那样。」
「蕣问我,难道你真的觉得一个旁观者能靠猜猜出这一切吗?是否有点太高看我了。我想蕣这麽说是想让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加藤说的,而不是蕣自己查清楚的。可是这反而起了反作用,让我意识到这只是蕣的战术。」
「因为我相信蕣,我相信蕣很聪明,相信蕣仅靠猜就能猜出这一切。」
「正如蕣相信我,有胆量和脑子做出这样的事一样。」
看着他露出的笑容,亚久田蕣的手指愈发地用力,然而面上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是吗?你以为说这些话就算敷衍我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什麽,知道我生气了,但你看起来则是相当轻松快活,还能拿我寻开心不是吗?」
「说什麽相信,结果却什麽都不告诉我,哪怕我已经拆穿你了,你的第一反应不还是隐瞒吗?」亚久田蕣握着手机的手举起,手背穿过垂下的侧发,「我不马上拿出来的一部分原因正如你说的,证据是假的,可以的话当然不希望拿出不靠谱的证据,但另一方面,也正如我前面说过的,我是在给你机会,给你一个能自己说出来的机会。」
「也许你和那个加藤的友情是货真价实的吧。」说到这里,她冷笑了一声,薄荷绿sE的眼眸如同冻上了的薄荷酒一般冷冽,「跟和我的不一样。」
「真是好笑呢。瞒着对方真相,哪怕对方上门来询问了也还是想要隐瞒,这就是你所谓的友情吗?」
说完,她呼出一口气,随後拿起放在地上的书包:「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先告辞了。」
「等,等等!」东云光见到她转身要走,连忙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
而一下被扯住了手的亚久田蕣头也不回地说道:「光君,你们家送别客人的方式就是这样吗?」
「不是的,蕣。」
他还没来得及辩解,只听到她的声音继续道:「请你放手。」
「蕣,蕣!听我说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有义务非要听你说话吧?更何况,我的话已经问完了,也说完了。」
「蕣。」他又叫了遍她的名字,往前走了一步,「我知道你生气,但不要赌气好吗?」
「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是吗?我叫你放手难道你就放了吗?如果没有,为什麽我要听你的。」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东云光x1了口气,「我不是在命令你,我只是在请求你。」
「蕣,蕣来我这里只是为了质问我,为了向我宣泄自己的不满和愤怒的吗?难道不是为了跟我好好聊聊吗?或者说,蕣想要因此跟我赌气,然後跟我绝交吗?」
「我觉得蕣不是这麽想的,我也不希望这样,不希望好不容易见到蕣,却要以吵架收尾。」
「我待会儿会放开手,如果蕣觉得我说得有道理的话,就转过身来,好吗?我不会强迫你,门就在那边,如果蕣还是想要离开的话,我也不会再阻止你。」说完後,他松开了她的手,又往後退了几步。ch11u0的脚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东云光看着眼前雪白的人影,心跳得飞快,受了伤的右手隐隐作痛,就像是伤口被血Ye冲开绽了那般。
他知道的。蕣是个知情达理的人,是个冷静又聪慧的人,也正因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前雪白的人影缓缓地转过身来,脸上有几分不悦,下意识地拉了下背包的肩带,翡翠sE的眼眸冷冷而又有几分无奈地看着他。
正因如此,才会转过身来。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然而却如同彩虹般一下又消失。
「蕣。」他开口道,「我,说真话,我不想让蕣知道这件事。」
「也许蕣会因此生气,会觉得我的行为没有把蕣当朋友。」
「但我确实不想让蕣卷入这件事。最开始的时候,蕣提到英雄游戏,我想蕣大概是知道了起因是加藤。这没什麽难的,加藤估计跟班上其他人也是这麽解释的。」
「但我没想到蕣已经知道了这麽多,而且是靠自己调查清楚的。说真的,我很惊讶,同样很敬佩。可是我没办法那麽诚实地把全部说出来,毕竟这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也涉及到加藤。」
「真的吗?」亚久田蕣冷冷道,「难道不是沉浸在自己的英雄主义里了吗?」
「你一定觉得自己很聪明、很厉害,能够瞒天过海,能够戏弄所有人了吧?甚至还是个为了友人牺牲的聪明而果敢的英雄。」这麽说着,她的目光瞥了眼他受伤的右手,垂下了眼帘。
注意到她的目光,东云光颤抖了一下右手,下意识地想要藏起来,然而片刻後又举起手来,自嘲般说道:「不,不是的,蕣。」
「我没有这麽认为。这只是一个笨蛋为了自己的笨蛋行径而付出的代价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吗?」亚久田蕣眯起了眼,不信般盯着他的脸。
面对她犀利的目光,东云光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是,是啊。」
「说真的,这只是下下策而已,真正聪明的计画是不需要付出血的代价的。所以我不觉得我是什麽英雄,只是绞尽脑汁想出的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而已。」
「所以你哪怕依赖这种笨办法,也不愿意来找我吗?」
面对她咄咄b人的语气,东云光窘迫地m0了m0自己的鼻尖:「这倒也不是……」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我知道。」
「蕣的话,大概会想出别的办法吧。甚至到了现在,反正这两年都已经忍过来了,剩下一年凑合过难道不行吗?」
亚久田蕣陷入了沉默,似乎是默默赞同了他说的话,抱着x看着他。
「可是,没时间了。」东云光的目光放到了自己的桌面上,看着堆积如山的书本和试卷,「就剩一年了。」
「加藤,他说他想学医,所以想考个好点的高中而想要趁最後这段时间再努力一把,但八木他们一直SaO扰他,让他很害怕,也没办法安心学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加上八木最近不是买了一把新的小刀吗?他说他很害怕哪天八木就拿他开刀了。他烦恼了很久,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我。因为他觉得只有我会听他的烦恼,会帮他想办法。」
等他说完,房间内陷入了奇妙的沉默,只听得到风从敞开的窗户吹入,拂动了窗台的绿萝的叶子的声音。
「所以……」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亚久田蕣,「你就傻傻地替他挨刀子了,是吗?」
「也不能这麽说吧。」
「算了。我知道你的情况了。」亚久田蕣抚了抚自己的侧发,「我希望你下次不要做这麽傻的事了,还有有事不要再瞒着我了。」
「蕣……」他暗自松了口气,「嗯。」
「不要嗯,我要你答应我。」她b近了一步,头顶的兔耳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子上,那双翡翠般的眼眸直视着他。
「我……」东云光的嘴巴张了张,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x1了口气,「对不起。」
没想到他会这麽回答,亚久田蕣愣了一下,随後淡淡道:「是吗?」
「等下,蕣。」东云光看到她流露出失望的神sE,继续道,「我不是不想听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很在乎蕣,所以我不想许下做不到的约定。」
亚久田蕣没有听他辩解的打算,只是转过身去。
「蕣,难道蕣就能做到吗?什麽都告诉朋友,什麽都不对我隐瞒?」
听到他这麽说,亚久田蕣往前迈的脚停了下,她侧过身来,瞥了他一眼:「做不到。」
「所以我也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了。事已至此,光君也付出了该付出的代价,我说再多也不能扭转事实。」
「而正如你说的,你已经知道我为什麽而生气了,也道歉了。那也没有必要继续这个话题了。」
「蕣……」不知道为什麽,他总觉得这麽说着的蕣看起来有些寂寞,那削瘦的肩膀紧紧地缩着,像是极力要把自己的存在抹去一样。
「那麽我告辞了。」
「等下,蕣……」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藉口让她留下来,「那个,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亚久田蕣没有答应他,只是继续往前走:「不用了。光君,你不用担心,我并没有生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且我确实还没有写今天的作业,这是真的。」她看了眼右手的手表,「现在我回家的话坐地铁也需要一小时,还要吃饭、洗澡、做家务,不早点回去的话是来不及做完这些的。」
东云光知道她去意已决,不再挽留:「好,那我送你到地铁站吧。」
亚久田蕣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光君,你不是被父亲罚关禁闭吗?」
「没关系的,父亲那边我会解释的。而且我父亲也没有严厉到连送个朋友回家都不行的地步。」
亚久田蕣看了眼他乱糟糟的头发和穿着的睡衣,虽然还想说点什麽,却只是张了张嘴,放弃般道:「好吧。我们走吧。」
「好。」虽然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然而东云光实在是没心思再换衣服了,以免答应了他的蕣反悔,就这样g起丢在地上的拖鞋跟在她的身後。
终於呼x1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的东云光谨慎地伸了个懒腰,拖鞋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像是小朋友玩的手掌型的响声玩具。此时天sE已黑,路灯像是花灯游行般一盏接一盏地亮起,一路延伸至远处。
蕣脑後的两GU麻花辫儿像在空中轻晃着,在白sE的灯光之下反S着银sE的光,他的目光则像是追蝴蝶般追着她的小辫,盯着蝴蝶羽翼上的黑边般的发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蕣变得更漂亮了。
这真的很奇怪。虽然说是nV大十八变,可是蕣的面容似乎也没怎麽改变,个子倒似乎变小了不少,现在走在他身边,他都得走得慢些,以免一个大步就把她甩在身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吗?不是蕣变小了,是他长高了。好像那个暑假他一口气长了十多厘米,可他对於这些数字终究是没什麽实感的,然而现在走在蕣的身边,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确实长高了很多。
他看着她,看着她头顶雪白的兔耳,像是秋千般随着身T一晃一晃,而那双翡翠sE的眼眸仍是那样的平静地望着前方,红润的嘴唇闪着方才涂的润唇膏的光泽,像是小雨过後滚着水珠的荷花瓣那般。
蕣。他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抓着蕣的手腕时的感触,是那样的纤细,像是刚长出来的树苗的树杈。实际上那个瞬间,他甚至想要把她一把拉进怀里的,只是最後抑制住了这个。
如果他真的做了这种事,蕣会怎麽想呢?会高兴,还是单纯反感呢?哪怕他用理智阻止了这件事,可想要抓住她的妄想却仍不受抑制地膨胀着。
假设,假设他要是像少nV漫画那样,壁咚蕣的话,会怎样呢?如果他右手没受伤的话,他会不会就真的这样做了呢?
类似的妄想正如同癌细胞一样在脑内兀自增殖着。可是他知道,现实并非是少nV漫画,做出这种唐突的举动,只会让蕣讨厌他而已。
更何况,他也没有打算现在就对蕣告白,还是不要提前自爆为好。当然,也只是现在。如果,如果他考上了蕣想去的高中,到时候再告白吧。这样也能强迫他认真学习。不然以他现在的成绩,虽说不是完全没机会,但还是要看发挥。毕竟关系到自己未来的三年,还是希望更有把握点的。
然而蕣是否也有察觉到呢?自己对她的好感。只是在装不知道而已。他不确定。可是蕣这麽聪明的人,估计早就意识到了吧。然而蕣没有挑明,也就意味着蕣实际上对他没有感觉,可又不想破坏这段友情,吗?
不,这也不好说。毕竟不试试看是不知道结果的。但如果真的被蕣甩了呢?那也无所谓吧。他也还会跟蕣做朋友的,只要蕣愿意的话。
是啊,至少他还是要保持着朋友这条界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朋友。可是蕣到底在想什麽呢?他不知道。他总以为自己b以前聪明了点,以为自己稍微理解了点蕣,可结果还是不理解。他只能捕捉到蕣微弱的情绪,b以前强一点,以前的蕣就像一扇关得紧紧的门,门後只透出些许的亮光,而现在他终於能读懂一部分光芒了,虽然也就一点。
他想蕣也是有许多自己的烦恼的吧。只是他都不清楚而已。蕣会Ga0定的。他自然这麽相信着,然而内心深处却也希望她能依赖自己一点。说不定,蕣也会这麽想吧。
「蕣。」他开口打破了沉默,寒蝉在树上一个劲地叫着,就跟他不断拍着地板的拖鞋一样,「蕣,有什麽烦恼吗?」
「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告诉我吧。」
蕣愣了下,纯白的眼睫颤动了下,平静地开口道:「是呢。大概是,如果今天时间不够的话,家务和作业还有睡眠要优先哪个吧。」
「认真说呢?」
蕣回头瞥了他一眼:「我很认真。」
他看着蕣,看着蕣平静的表情,他知道蕣在撒谎。因为她真的很烦恼的话,约莫是不会这麽轻易地说出口的。
「那,那我去你家吧,你要做什麽?我帮你。」
蕣听到这话,偏了偏脑袋,长长的兔耳歪到一边,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後,定在了他缠着绷带的右手上:「哦?你确定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东云光知道她的意思,连忙解释道:「虽然右手受伤了,但左手还是能做一些简单的工作的。」
「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蕣的表情不知道为何变得有几分严峻,乌云遮住了亮光,她的脸上蒙上一层灰一般的Y影,那双翡翠sE的眼眸仿佛了黯淡了几分:「真的吗?」
「嗯。」
她往前走了几步,将手放在他的x口:「什麽都吗?」
「只要我能做到的话……」
她轻笑了下,仿佛Y影做的那层纱被人裁开了一条缝那般,风笛般的声音轻轻地,却又确切地说道:「哪怕,为了我去Si都可以吗?」
寒蝉扇翅膜的声音似乎更响了些,像是拿锯子锯木头般拼了命地要在弥留之际奏出求偶的乐曲。他愣了下,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我……」他停顿了下,「我不能答应你。」
「因为我Si了的话,蕣会很伤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蕣只是笑了下,像是苦笑般,又往後退了几步,光芒重新照亮了她小而白净的脸庞:「笨蛋,哪有人真的认真回答的。」
「看来哪怕会为了朋友挨刀子,也不至於为了朋友去Si。」她嘲讽般接了一句。
可是他的心里却有种奇妙的感觉——蕣是认真的。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可是他意识到了蕣的这扇门扉松动了,动摇了,於是泄出了这样的话语。
蕣的无意识,在希望他消失吗?他当然是惊讶的。可是他意识到某种情绪此刻淩驾於惊讶之上,一种奇特的喜悦与兴奋。
确实,他早就觉得奇怪了。蕣的话里有一些他想不通的部分,而现在他似乎知道答案了。
「蕣。」他叫住了往前走的蕣,她转过身来,影子落在了他的脸上,「你,害怕我吗?」
蕣愣了一下,微微地张开了嘴,随後嘴角g起一抹笑,笑得暧昧:「怎麽会。」
「你想太多了。」她补充道。
「我之前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麽蕣提到加藤出卖我的时候,是用加藤害怕我作为理由的。」
「诚然蕣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到底如何。可如果整件事梳理下来,我对於加藤不应该是恩人吗?那为什麽蕣反而会提出一个反而不合常理的理由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因为蕣下意识地害怕我,所以才理所当然地认为加藤也害怕我,对吗?」
前方的影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只是如同平常般抚了抚自己的侧发,像是在玩折下来的狗尾草那般,甩着自己的发尾:「光君,侦探游戏还没玩够吗?」
「这次不满足於玩探案游戏了,改玩心理分析了吗?」她嗤笑了一声,「但是光君,人的心理可没那麽简单。」
「加藤为什麽害怕你?确实,你在某种意义上算是他的恩人,可是一个能把自己的生命安全都当做筹码拿去赌,还能冷静地做完这一切的人,在大部分人眼里会是什麽形象呢?」
「疯子。」她g起一抹微笑,「不是吗?」
「也许你确实自觉跟加藤关系很好,但正如你说的,我并不了解你们的友情,所以编理由的时候会这麽认为是什麽不可思议的事吗?」
「甚至……」她的手指抵在嘴唇边,「按你的理论,我也可以说,你会这麽觉得,是因为你在害怕我,不是吗?」
被她说得不知道怎麽回应,东云光挠了挠头发:「确实,你说得对。抱歉,说了些奇怪的话。」
「别担心,我没放在心上。」她这麽说着,麻花辫在空中甩出一道白痕,在漆黑的夜晚如同一道写到一半折断了的粉笔迹,那样鲜明地断裂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亚久田蕣靠在轻轨列车的扶手上,注视着被夜幕笼罩着的城市,看着远方一片如同捏碎了的咸蛋h般的星星点点,听着列车与轨道碰撞出的敲击声,如同一声声的惊堂木。她翡翠sE的眼眸浮起一GUY霾,如同外界无垠的夜sE刺破了她的纯白sE的外壳,紮根般一下在那片薄荷绿中蔓延开。
她只是注视着被夜sE浸染为一片黑镜般的车门玻璃,注视着在其上的模糊却又是那般醒目的纯白的自己的影子。
她的右手搭在自己的左臂上,紧抓着身上外披着的运动外套,两片嘴唇抿成一条细而直的线。
「不过蕣真的有什麽烦恼,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她的脑海内回想起分别时少年说的话。哪怕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哪怕个子已经长高了不少,那一双令她想起自己饲养过的青蓝sE小鸟的眼眸仍是那样的纯净,脸上的笑容也是如同和煦的暖yAn般。
若是旁人看来,一定会觉得他是个纯良的好孩子吧。
想到这里,她的下嘴唇颤抖了下,纯白的眼睫如同被春风吹散的梨花瓣那般颤了颤。
「蕣,你,害怕我吗?」那双蔚蓝sE的眼眸就那样注视着她,在月光下如同一面明镜,映照出她浅淡的影子。
哈,真是了不得的「好孩子」呢。她握着左臂的手一下缩紧,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
那根本不是什麽好孩子。她回想起月光下他的身影,一个b她高了约莫有两个头的身材高大的男生,像是一堵冷峻的岩壁般杵在她的身前,仿佛要融入夜sE般的纯黑的黑发,还有那无法忽视的狼耳,和一条硕大的垂在身後的狼尾,双目放光般地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这分明就是满月之下的「狼人」,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几乎所有人都被那张看似纯良无害的皮所欺骗,看不到其下蠢动着的、像是煮沸了的浓汤般黏稠而漆黑的内在。
真的是,真的是……她瞥了眼黑镜般的车门玻璃上映出的苍白得像是飘荡着的白风筝般的影子。
「蕣,你,害怕我吗?」脑内如同噩梦般再度回想起这句话,仿佛在脑中的山谷内不断地回荡着。
真的是,总是那麽JiNg准地戳到人的痛处呢。光。
东云光,是个怪物。
她已经b谁都还要深切地T会到这点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的,知道他是个非同寻常的存在,有着明晰的头脑和强大的行动力。现在看来更有着令人惊叹的胆量和意志力,不,更令人惊讶的还是他的理解和学习能力。
真是在短时间内就蜕变为不得了的怪物了啊,光。她在内心里自嘲道。她自以为找到了有潜力的种子,结果长出来的既不是YAn丽的牡丹,也不是清丽的百合,甚至不是恶臭的屍臭花,而是不折不扣的「食人花」。
我害怕你吗?那还要问吗?光,你可是个名副其实的「怪物」啊。
哈哈。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苍白的笑意。可是真的能发现你是怪物的人又有多少呢?你的父母也好,老师也好,同学也好,哪怕因你得救了的加藤也好,根本没有一个人起过疑心,全都被你的画皮给忽悠过去了吧。
不。亚久田蕣眯了眯眼。说不定,那·个·人也意识到了吧,东云光其人就是个疯狂的怪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出闹剧的始作俑者,吃下了自己种的恶果,不,是被东云光强行塞下了恶果的家伙,八木。
那一天,下课後她一如既往地准备前往图书馆自习,在路上偶然撞见了吵闹中的八木一夥人。她知道这群人平素就是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虽然跟他们本来也没什麽交集,但为了不被卷入莫名的事端,她果断选择转身走上楼梯。虽然会多绕一圈,也总b被卷入这群麻烦JiNg惹出的是非里来得好。
然而就当她这麽想着的时候,忽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投去目光,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就那样横亘在了不知道争吵着什麽的八木和加藤之间,像是母J般把加藤护在身後。
光。那个笨蛋,又在多管闲事了。她这麽想着,不免生出几分担忧和好奇,於是便躲在了楼梯口偷听他们的对话。
「东云,怎麽又是你这家伙。你还真喜欢管闲事,滚远点,这可是我们自己人的事。」八木扬了扬脖子,「除非你想吃点苦头。」
「我先告诉你,现在美纱都老师可是下班了,别想拿她做挡箭牌了。」
「东云君。」加藤神sE紧张地拉住了东云光的袖子。
然而东云光本人并没有动摇的迹象,只是继续道:「你也听到了,加藤说,他要跟你们绝交。你们就不能不管他了吗?」
「哈,哈哈。绝交是吧。」八木露出个嘲讽的笑,「也不是不行啊。但我们平常吧,经常一起吃喝玩乐,结帐也是一起算的,从来不AA,既然要绝交,那这些钱也该还给我们吧?」
「哪,哪有!大部分不都是拿我,我的!」加藤底气不足地反驳道。
然而八木只是瞪了一眼就让他闭上了嘴,随後对着东云光继续道:「既然你要给这小子出头,好啊,那先清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吗?看来道理是说不通的呢。」东云光似乎是自言自语了一句。
然而这句话无疑是对八木明晃晃的挑衅:「啊?你什麽意思?要打架是吧?」
而躲在暗处的亚久田蕣则皱起了眉头。她没想到能正巧撞见这麽复杂的事,但如果说她只是个凑巧路过的倒楣蛋,那麽能一头紮进麻烦事的东云光不光是倒楣,还喜欢给自己找事做。
这时候她装作正巧路过的样子跟东云光打招呼的话,八木他们估计会看在她是老师的宠儿的份上暂时停止这场闹剧吧。虽说这有些治标不治本,加藤估m0着还是会被他们SaO扰,不,估计这次没办法摆脱八木他们的话,想要再摆脱就难了吧。
真是笨蛋。要是不喜欢跟他们在一起,早点脱身才是上策,这种人际关系就像泥沼一样,时间越长越难脱身。她看了眼手表,心想着这个时间班主任应该还在办公室内,如果现在就跑去把他叫来的话,说不定能正好让他目击到八木他们的恶行,这样更加以绝後患……
也很难吧。毕竟作为班内一霸,哪怕不明着霸淩加藤,只要向其他人施压就足够形成对加藤的冷暴力了,更何况不光是加藤会被针对,东云光也会被针对。
她感到几分烦躁。东云光为什麽总是喜欢自己一头紮进麻烦事里面呢?他就不能学着点明哲保身吗?不,虽然这也是他的优点就是……
而就在她踌躇着是否该上前阻止这场闹剧时,只听得加藤小声道:「东云君,算,算了吧。这本来也不关你的事。更何况,八木君,可是带,带着刀子的。」
刀子!听到这个词她心里一惊。八木这家伙,怎麽还私藏刀具,甚至还带来学校!虽然她知道八木是个气焰嚣张的笨蛋,但没想到这人能笨得这麽彻底。
不知道是否是被这句话点醒,八木瞬间从口袋里掏出了刀子,弹出了锋利的刀刃,指向了东云光:「对,正如你身後那个窝囊废说的,现在後悔还来得及,给我滚!」
说实话,她可一点也不想被卷入这些光长个不长脑的笨蛋间的争吵,但现在事态紧急,由不得她继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她现在是不得不出面,以免真的闹出什麽事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就在她踏出一步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惊在了原地。
东云光,他伸出了右手,握住了八木的刀刃,鲜血一下染红了闪着寒光的刀刃,顺着那花纹繁复的刀身往下淌,啪嗒啪嗒,像是没拧紧的水龙头般垂下血滴,在地上撞出一个又一个血sE的大圆点。
没想到他会做出这般举动,在场的所有人,平常跟着八木起哄的小弟们也好,八木本人也好,乃至於打算上前喝止他们的她也好,全都愣在了原地。
八木的眼神呆滞,连握着刀柄的手都不自觉地松开,往後踉跄了两步,似乎满脸写着「不是我做的」那般。
光!她只觉得大脑一下空白,全身的血Ye仿佛都冻结了那般。
然而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东云光抓着刀身的右手往後一甩,径直将八木脱手了的刀甩在了地上,血一下飞溅在地上,如同一桶红油漆被人随意地泼在了地上。
随後他嘴里发出一声怒音,一个抱冲将已经呆若木J的八木顶出了这个狭小的空间,连抱带拖地将八木往中庭拖去。
血就这样从他受伤的右手不断地滴落,拖在地上的八木的衣服像是一只破烂的毛笔般,一路将淌下来的鲜血抹开,画出条扭曲而怪异的曲线,像一条猩红sE的蛇爬过。
她没有往前走,她不知道为什麽没办法往前走。也许前一刻她还有想要去帮东云光的想法,然而看着他的背影,看着斜yAn下他的冗长的影子如同一条形状诡谲的尾巴,与地上抹开了的蛇一般的血迹纠缠作一处,像是什麽发了狂的艺术家的街头涂鸦那般,她那点火星儿般的热意也一下被恐惧的冷水浇灭了,滋滋冒着没有温度的冷烟。
他就像是提着美杜莎头的珀尔修斯那般,一路滴着血将八木拖到了人来人往的中庭,然而那血却不是他提着的八木的,而是他自己的。
见到了血的nV学生放声尖叫起来,这一声尖叫像是狐獴的警报那般,又像是多米诺骨牌倒下的第一张骨牌那般一下引起了连锁反应,周围一下乱作一团,凑上前看热闹的,没Ga0清楚发生了什麽而好奇地张望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这份喧闹中唯独不见八木平常带着的几个小弟,他们约莫意识到事情不对趁早溜之大吉了吧。而随着人cHa0越聚越多,她的视线里再也见不到东云光的身影,人群就像是一张张不透光的卡纸那般影影绰绰地遮住了她的视线。夕yAn下人来人往的影子像是跑得停不下来的走马灯那般,在染为了血红的地上像一条条蛆虫般蠕动着。
她看不清,看不到,可是她却又想看到。她的目光一下投向了方才想登上的楼梯,三步并作两步走,一下跑到了二楼,从二楼往下看去。
人群围成了个圈,像是一株株b人还高的长着长穗儿的须芒草,随着清风窸窸窣窣地耸动着,又像是圈出了个舞台,而舞台之上的演员不必多说,自是东云光和被他拖了一路的八木。h昏的余晖像是一盏血sE的聚光灯那般打在人群中心之上,东云光就那样骑在八木身上,挥着拳头往他的脸上打去。
一下,又一下,右手的伤口往外飞溅出血Ye,像是只甩墨的朱笔;血滴飞溅而出,像是纵身一跃飞入了血sE的余晖中,想要忘却自我,与夕yAn融作一T。
在他身上的八木似乎被吓傻了般,只是用胳膊挡着自己的脸,却也丝毫不还手,像个沙包般任由对方锤着。
在她翡翠sE的眸子里倒映出的东云光,就像是发狂了的野兽那般;b自己高大得多的身T横跨在另一个男生身上,脸颊涨得通红,不知道是被夕yAn映红的,亦或是被涌上来的热血染红的,脖子上的青筋突起,像是只青sE的八爪鱼,狰狞地扭动着自己的触手,总是垂在身後的狼尾此刻也高高翘起,炸出毛来,张扬地晃在空中。
从他手上流下的血Ye尽数洒在了身上没能还手的人,或者说,沙包身上,染红了藏青sE的校服,与他挥动着的拳头的影子一同形成一道道红黑交错的痕迹;像是身下的那片藏青sE被他的拳头打开绽了,形成了一道道结痂了的伤口和仍未来得及结痂的伤口。
如果无视东云光手上的血,光看这个场景,简直就像是他单方面把人按在地上一顿揍那般。
直到老师闻讯赶来之前,没人出手阻止他,不知道是不想阻止,亦或是感到恐惧而无法阻止。被老师架着从八木身上扒下来的东云光,赤红赤红的,分不清身上哪个部分是血染红的,哪个部分是夕yAn染红的。
虽然只是那麽个瞬间,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笑容,像是秋日的蒲公英般,一下便被秋风裹挟着飞走了,短暂得令人怀疑自己所看见的是否是真实的。
可是她确实看到了。哪怕其他人都没有看到,但她确确实实看到了。因为她b任何人都还要关注他,也许其他人都在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然而她只是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般,眼神一刻不停地黏在了他的身上,黏在那个她觉得很陌生的身影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笑了?意识到这件事的亚久田蕣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麽她总觉得那份笑容的含义没有那麽简单。
等到她冷静下来思考,整件事确实全是蹊跷。首先东云光实际上并不是那麽易怒冲动的人,哪怕对方真的挑衅他,大部分情况他都能保持冷静,发疯一样地展露出攻击X本身就不符合他的X格;其次,东云光为什麽要握住刀身呢?若是想要抢夺对方的刀子,也应当是掐住对方的手腕才对,握住刀身只会伤到自己不是吗?这完全不符合一个人的下意识的反应。而且说到底,真的想要抢刀子,以他的习惯来说,不应该是用左·手吗?最後的疑点则是他把八木连拖带拽地往中庭拖的行为,被复数人包围的情况将八木推出包围圈固然是可以理解的,但有什麽必要非要拖到中庭吗?
这就好像,好像,是故意要给谁看一样。
演?亚久田蕣忽地意识到了什麽。没错,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东云光演的戏的话,那麽上述这些不合理的点都会一下说得通。
把八木往中庭拖是为了给人看,殴打八木也是为了给人看,握住刀子大概也是为了给人看。给谁?为了什麽?
这还用思考吗?以东云光的X格,目的有且仅有一个,为了保护加藤。跟八木起冲突,故意握住刀子创造受伤的事实,都只是为了把事情闹大到老师和家长都不得不g预的地步。闹到这个地步,可想而知,违反校规自私带刀具入校,还造成流血事件的八木的惩罚肯定不会轻,最严重的情况也许会被学校辞退,哪怕次一点的情况估计也会全校通报,成为众矢之的。
而无论哪种结果,八木都无法继续SaO扰加藤了。
加藤。对了,当时是加藤先提出的「刀子」,然後八木才掏出的刀子,也就是说结果上看,八木是被加藤的话语引导了。这麽想,加藤很大概率跟东云光是一夥的。这一切从最开始就是东云光谋划的一出戏罢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攥紧了拳头,仿佛全身的血Ye都凝固了般,流下了冷汗。
这一切都只是光策划的好戏吗?这个结论b起单纯的光情绪失控而起冲突更加可怕。
因为究竟要怎样才能毫不犹豫地选择自伤?甚至想着要靠自伤来解决事情。面对着明晃晃的刀子,人真的能做到冷静而JiNg确地控制自己的行动吗?如果可以,那需要多大的胆量和意志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说只是单纯情绪失控而引发的事件,那麽东云光只是一匹野兽罢了,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JiNg心策划的话,那麽东云光其人便是「怪物」了。
头脑正常的人是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去赌的,闹不好就不是受伤这点小事了。正常人是不会这麽做的,除非是疯子……
她看着被两个老师一人一边架着走的东云光,他脸上虽然有几分疲态,却不吵不闹,也没有任何反抗,仿佛与刚才骑在他人身上宣泄暴力的人不是一个人。那不是服从于老师的权威的表现,只是,只是单纯的冷静,冷静到可怕的地步。
结果一切如同东云光所预料的那般,八木被退学,整件事也只是以八木和东云光斗殴,东云光被对方所伤而草草收尾。
被对方所伤?真是可笑。东云光全身唯一的伤口还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可是知道真相的加藤自不必说,剩下跟八木有关的几个狐朋狗友也怕受牵连而缄口不语,至於八木本人,估计根本没人愿意听这个罪魁祸首的解释吧。
从那天八木被家长拎着领子抓回去後,他再也没有再学校里出现过了。哪怕收拾他落在学校内的个人用品的活计也都是他的母亲做的,是个面容憔悴、头发半白的中年妇nV,她像是做贼般在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去了的傍晚悄默声地来到了教室,默不作声地替儿子收拾着东西,正巧撞上回来拿书本的她。那个满脸愁容的,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四十出头的nV人对她讪讪一笑,像是机械般对着她一个晚辈反复地鞠着躬,虽然嘴上什麽都没说,然而却又像是每一刻都在说着「对不起」那般。
她目送着nV人离开,在nV人离开前还为她指了路,那憔悴的脸上才终於绽出一丝感激的笑意,像是缺水而裂开了的橘子瓣,皱得乾巴巴的。
她不自觉地看了眼邻座的,那个同样空缺着的位子,阖上了眼。
什麽时候呢?什麽时候开始,你就变成了这样的怪物了呢,光。不,也许你从最·开·始就是怪物也说不定。我只是,我只是作为催熟剂,催熟了名为「东云光」的怪物罢了。
她越来越不了解他了,觉得他越来越陌生了,越来越无法掌握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这也许才是最奇怪的部分。她为什麽一定要那麽了解他呢?为什麽想要掌握他呢?
人本来就不可能完全知晓另一个人的全貌,哪怕他们自己也不一定了解自身,乃至於,她也并不希望控制东云光。东云光不是她的傀儡,是她的盟友,是她的,至今为止最在乎的朋友……
朋友。亚久田蕣的眼帘微微垂下,想到自己对东云光说的话。
「真是好笑呢。瞒着对方真相,哪怕对方上门来询问了也还是想要隐瞒,这就是你所谓的友情吗?」
她没想到自己也会用如此拙劣的理由发脾气,就像当初的光那样。
可是这也不过是「演技」的一部分罢了。她只是佯装生气的模样,想要让东云光拦住自己,然後借由这份怒气倒b他答应自己,答应自己,绝对不再对自己有所隐瞒。
然而正如东云光指出的那般,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对另一个人全然无所保留,哪怕是她对於光也是。
她明白的,她明明什麽都明白却还是这样说了,这样做了。真是太愚蠢了。
亚久田蕣将脑袋靠在了车门的玻璃上,手贴在了冷冰冰的玻璃上,闭上了眼,嘴里轻轻地念着:「东云光,你就是个怪物。」
每次只要遇到你,内心的某部分就会无法抑制地膨胀开来,或是不安,或是控制yu,或是恐惧,或是,嫉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再度张开眼,一片漆黑的玻璃深处仿佛映出了他的身影,车门外的星星点点泛起红光,像是夏夜中迷了路的萤火虫那般,令她想起了那天从他的手掌中点点溅落的血珠儿。
在那个瞬间,她只是茫然地看着而已,看着被人群包围着的,像是驯兽表演里的野兽那般任人围观的东云光。
是什麽时候开始呢?什麽时候开始,他的个子已经长得那麽高了呢?又是什麽时候开始,他的力气变得那麽大了呢?什麽时候开始,变得能这样嫺熟地使用身T的暴力了呢?
她总觉得他在那一瞬间,是醉心於自己的「强大」之中的。
可是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他可以轻松地撂倒一个同龄的狼人男生,可以毫无畏惧地握住对方的刀柄,可以骑跨在对方身上,肆意地挥下拳头,甚至,可以利用这一切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骗过几乎所有人。
这麽想来,那些自以为观赏到了好戏的观众们,包括她在内,也不过是东云光计画中的小小棋子罢了。他算计了同学,算计了老师,算计了家长,只是为了编织这样一场谎言,为了借用大多数的暴力制裁了八木。想必他内心一定非常的畅快和得意吧。
结果在他C盘这一切的时候,她在做什麽呢?她只是像个傻子一样被他的气魄所震慑,呆呆地看完了全程而已。她什麽都没做到。
其实仔细想来,如果那一刻,她早一点走上前去,说不定就能彻底搅乱他的计画了。可能光会感到不满,可是他也没有向她抱怨的资格,因为他打算瞒着她做这些事。
可是她迟疑了,不,是害·怕了。
她害怕了,所以不敢,所以迟疑了。就连光在做着发狂般的演技时,她也只是在一旁看着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夕yAn就像是一条鲜明的分界线,他在夕yAn之下,而她只能止步於光与影的交界线,只能远远地眺望着他而已。
他所设计的舞台没有她,也不需要她,而她甚至连当个不知趣的搅局者都做不到,只能做个局外人,做个旁观者。
为什麽?为什麽?她不甘心。为什麽自己除了旁观什麽都做不到,为什麽自己会在那一瞬间被震慑到,为什麽自己,是这样无能和胆小呢?
可怜。这是她最经常听到的,其他人对她的评价,从小时候开始便如同甩不掉的影子般黏在自己的身後,无论自己怎麽逃都甩不开的,标签。
她知道的。因为她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她是个出身贫苦的孩子,她是个兔人,她是个nV孩子。
无论对她多麽慈眉善目的老师也好,亦或是愿意买菜的时候愿意给自己算便宜点的阿姨也好,乃至於在她看来平庸而无趣的同龄人也好,都能在背後叹息般地说一句,可怜。
无论她取得了多麽优秀的成绩,无论她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多井井有条,无论她如何地巧言善辩,别人对她有再多的溢美之词,最後都会加上一个无法抹去的、分外刺耳的「但是」,但是,她是个多可怜的孩子。
就好像这一句「可怜」浓缩了她的一切,是她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商品标签,无论怎样的人,在她之上,亦或者远远不如她的人都能用这一句「可怜」来拉平跟她的差距。
别开玩笑了!她根本不可怜,也不觉得自己有丝毫值得他人同情的地方。更何况这些廉价的同情也帮不到她分毫。
母亲撇下家庭离开的时候,有人为了他们做什麽吗?父亲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为了他们做了什麽吗?父亲上着昼夜颠倒的班,损耗健康养活她的时候,有人为了他们做了什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凭什麽来同情她?她到底又跟这个世界上其他人有什麽不同?
「父亲说,我是哥哥,是男孩子,是狼人,本来就应该保护好妹妹,保护好nV孩子,保护好兔人。这是身为强者的责任。」
她的脑海中又回想起东云光说过的话,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层不相称的笑意,如同影写时多写了一撇般,从嘴角往外倾。
哈哈。这不过是强者们的伪善罢了。谁会发自内心地真的想去帮助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呢?说到底弱者除了自救外,根本没办法去指望外界Y晴不定的施舍。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只做一个弱者,只甘愿做一个弱者。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
明明是这样的,明明,是这样的……
可是亚久田蕣在那时候又感受到了什麽呢?恐惧,暗流涌动的嫉妒,还有自卑。
为什麽呢?为什麽她在那个瞬间会嫉妒呢?为什麽在那个瞬间会自卑呢?
仅仅只是生理上的优势而已,到底有什麽值得她感到嫉妒的呢?诚然,她没有东云光那样的力量,也没有他那样的T魄。可是那又如何呢?这能代表什麽吗?她至今为止不也如此过来了吗?她从小就不得不承受着这些劣势,可是她从来不会觉得自卑,从来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那又如何呢?哪怕她没有T力上的、力量上的、身T上的优势又如何呢?她有足以弥补这些的头脑。身为nVX她没有男X那般的身T能力,没有绝对的「暴力」,可是同样身为nVX她有着男X天生就不具备的审美上的优势,她有着名为「美」的暴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从未觉得自己身为兔人,身为nVX是什麽羞耻,低人一等的事,只是看自己如何来利用这些身份罢了。
可那又为什麽?为什麽她要在东云光面前萌发这样的嫉妒,萌发这样的自卑?
这不合理,这不正常,这简直像是疯了一样。
你疯了,亚久田蕣。她注视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内心里如此地低语着。
镜子上映出的影子仿佛被窗外飞速变换中的景sE撕扯为了无数的碎片,像是从棉被中撕扯出的一块块的棉花的块结,淩乱地被疾驰中的车轮碾碎在被夜sE染得漆黑的玻璃之上。
你为什麽会觉得自己是可耻的?你为什麽会感到自卑?你为什麽放弃了自己的骄傲?
你为什麽,会甘愿当一个弱者?
你为什麽没能往前踏出一步,为什麽只是站在了那条红线之外?仅仅只是出於单纯的「恐惧」吗?
诚然,你在那一刻是感受到了一种恐惧,可那不只是单纯的战栗,不是吗?
不。她往後退了一步,然而镜中的她的倒影仿佛有了自我意识般,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穿过玻璃朝她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很清楚在那个瞬间你最为真实的感受是什麽,可是你没办法面对,只能靠这样看似不甘心的牢SaO来逃避而已。
直说了,你只是单纯地看着迷了,不是吗?惨白的她笑着,说出了对她而言最为残酷的话。
什麽自卑、嫉妒、不满、埋怨,只是用来掩盖你在那个瞬间被对方x1引了的事实罢了。你心动了,看入迷了,仅此而已,所以你才只是那样傻傻地看着。
你沉醉了,沉醉在他的暴力,沉醉在他的强大,沉醉在他的存在之中,仿佛某种本能。那个瞬间的你在思考什麽呢?
白风筝般的幽影朝她飞来,与她一样翡翠sE的眼眸朝着她微笑着,像是老式电视机持续不断的噪音,最後只是化为了模糊的一句话。
「你想被他○○,不是吗?」
18.0
早春的风总是有GU恼人的寒意,像是一个大跨步迈进了暖和的春日,却又恋恋不舍地将另一只脚踩在了冬日内。说是暖却也不那麽暖,说是冷却也不那麽冷,带着一丝独属於冬日的Sh寒,像是掰开来的莲藕,藕断丝连着。
这样摇摆不定的春风不光是撩拨得枯枝cH0U出了新芽,结出了各sE的花bA0,还满不在乎地拂过了破旧的走廊,将一抹微润的春意吹入低矮的二层平房。
挂在走廊上的一件件衣服在暖yAn下如同造糖机内的棉花糖般被风吹得膨胀开,又像是海浪般一b0b0地朝着亚久田蕣扑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她只是抓住了其中一件纯黑sE的毛呢长裙,裙子挂在长绳上,像是吊着的人那般,在金灿灿的暖yAn下投下一个Y影,如同Si寂的墓碑般,将她纯白的身影笼在其中。
她翡翠sE的眼眸看着抓在手里的长裙,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母亲离开家那天的景象,门无情地紧闭着,唯有些许的光透过门缝像是针尖般刺进来,就像现在这样,衣服遮挡住了照进来的yAn光,衣服的周边缝上了一圈针脚都对不齐的麻麻赖赖的金边。
这件衣服是她从衣柜上方的箱子里翻出来的,母亲当年没来得及带走的裙子,被父亲收起来,放在了高处,像是要遗忘掉它的存在那般,又像是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它的存在那般。
她将其翻出来,混在换洗的衣服中拿出来晾晒。
人就是如此的学不乖,不是吗?她看着像是晒乾了的蝉蜕般的裙子,垂下了眼帘。
而她的耳朵内传来一声极轻的脚步声,她将裙子收起来,卷在胳膊上,扯下自己晾乾了的黑sE运动服盖在其上。
她的身後传来开门的响声,她转过身去,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内像是幽灵般浮现出来的父亲的身影,露出了微笑:「爸爸,你醒了吗?」
「啊,嗯。」乾瘦的父亲点了点头,没什麽神采的眼睛看着她,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醒得真早呢。现在才刚过三点呢。还是再睡一会儿吧。到点了我会叫你的。」她笑脸盈盈道。
「我……」父亲踌躇了下,「我来帮你收衣服吧,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好。」她看着父亲有些手足无措的表情,继续道,「那,好吧,你能帮忙去煮饭吗?我现在有点腾不开手。」
说完,亚久田蕣举了举手里层层叠叠的衣服。
「好。」父亲答应着,随後向前走了一步,一如往常般将枯槁的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抚m0着,「蕣,真是好孩子啊。」
「辛苦你了。」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地补上这一句话。
「不,没什麽的。」她的眼睫颤了下,抱着衣服的手悄无声息地挪到了身後,保持着脸上乖巧的笑容,像是一层初春的薄雾般,笼着那白皙的脸庞,「父亲还是早点去煮饭吧。不然待会儿就要来不及上班了。」
「好。」父亲答应着,便像只幽灵般又飘回了门内。
而她只是将衣服藏在身後,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直到父亲的影子如同一滴墨汁般融化在了Y暗的屋内。
「我去上班了。」站在门口的父亲沐浴着血一般的残yAn,跟她做着道别。
「嗯,一路走好。」亚久田蕣看着父亲露出的笑容,有着连夕yAn都无法染红的苍白,挥了挥手。
父亲的身影走下楼梯,朝着夕yAn落下的方向走去,就像是那轮落下的红日有着某种奇特的引力那般,不断牵引着他乾瘦的身T,让他往红日的中心走去。渐渐地,那身T化为了一个W渍般的小黑点,没入了余晖之中,像是有人一挥朱笔,径直抹去了黑点的存在那般,伫立在门口的亚久田蕣才终於转身回到了屋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走回房间内,从堆在床上的还没来得及叠好的衣服堆中挑出藏在其中的黑sE长裙,裙子上绣着唐草图案的暗纹,看起来像一片藤蔓般在黑sE的布料上蔓延开。
她纯白的眼睫微垂,如同被春风压低了的梨花,x1了口气,无言地脱下了穿在身上的洗得有些褪了sE的黑sE运动服,换上了手里的裙子。
裙子穿在她身上正正好,就像特意为她量身定制的那般,没有哪里长了或是短了,正如她预料的那样。
裙底传来穿着裙子时特有的凉飕飕的冷风,她都快忘记上一次有过这种感觉是什麽时候了,至少也有十多年了吧,她印象里母亲离家出走後,她再也没有像这样穿过裙子,哪怕穿着水手服也会在下面再套一条长K。
真是不可思议,又真是如此的残酷。她这样想着,迈开步子,从丢在地上的老旧的运动服中cH0U身,赤着脚踩在了被夕yAn映得通红的地板上,像是踩在了冰面上一样又冷又y。
她来到书桌前,打开被放在桌角的镜子,看着镜中映出的人影。
那是她,梳着两GU麻花辫,带着圆眼镜的,平常的她;然而她身上却穿着平常不会穿的JiNg致的裙子。
她轻轻地x1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摘下了一天内除了洗澡睡觉外都戴着的眼镜,放在了桌面上堆着的书本上。夕yAn穿过镜片,投下厚厚得像是炭笔画出来的影子。
她解开了系着麻花辫的发圈,任由纯白的长发垂下,被夕yAn染上一层明YAn的红,拿出梳子,一下下地梳着头发。
像是点阵式印表机的梳齿扫过纸一般纯白的长发,将她印刷成截然不同的人。浸染着夕yAn的翡翠sE的眼眸注视着镜子中的倒影,如果不是因为那是镜子,也许她都会思考那到底是不是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虽然她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母亲的模样了,可是她仍从镜中的倒影中依稀地认出了那个人的影子。
想到这里,亚久田蕣看到镜中的影子露出了一抹笑容,像是用口红在镜面上画出的赤红赤红的痕迹那般。
真是愚蠢。她内心里嗤笑了一下。如果是父亲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把现在的她当做是母亲吧。
可是母亲已经不在了,镜中映出的只能是亚久田蕣而已。
如果,如果,东云光看到现在的她会怎麽想呢?也不会怎麽想吧。有什麽好想的呢?他本来就迷恋她,只会更迷恋她吧。
是啊,不这样怎麽行呢?
她回想起了几个星期前他们的约定。那时候的风b今日还要冷上几分,然而樱花树上已经结出了早樱的淡粉sE的花bA0,打颤般在寒风中摇曳着。
她喝着与往常无异的乌龙茶,感受着舌尖苦涩的味道,靠在背後的樱花树上,氤氲的热气糊在了镜片上,将眼前染为了一片朦胧的白,只能隐约看到几抹如同晕开的胭脂般的粉sE。
不知道为什麽,只有在这短暂的片刻,她的内心才会萌发出一GU青春特有的忧愁,像是苹果醋一般的忧愁。
也并非如此吧。她对於这种无意识的浪漫化感到厌恶。人似乎总想将自己消化不了的部分化为一种浪漫,就像是把腐烂的水果发酵成美酒一样,可真的尝上一口後,才会发现那GU单宁味的酸涩一直存在,只是换了个形式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蕣。」某个熟悉的男声传来,镜片上仿佛冻结了的白雾也散去,她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她所熟悉的那个少年朝她跑来,垂在身後的狼尾像是沾满了墨汁的毛笔般甩来甩去,初春的碎金般的yAn光拂过他的刘海,像是层层的波光掠过海草般蜷曲的黑发。
他跑到她的身边,一PGU坐在她的旁边,长呼出一口气。
「光君,来得可真是早呢。」她若无其事地说道,垂下了眼帘。
「啊,嗯,毕竟最近也要考试了嘛。」东云光对於她的嘲讽习以为常,只是吃着自己买来的面包。
「是呢。毕竟再过一个月就要毕业了。」亚久田蕣这麽说着,右手下意识地抚着自己的侧发。
「是啊。为了应试,每天都忙得要Si。」
她看着东云光手里握着的草莓牛N,不知道为什麽往旁边挪了挪,像是要缩进树的Y影里那般。
「蕣就轻松啦。毕竟你已经拿到推荐入学的资格了,不像我还得考试。」他这样说着,又啃了一口面包,脸颊一鼓一鼓地动着。
「是呢。这就是平常就用功读书的人的福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哈。」他笑了下,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说得可真是一点不错。」
她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他为什麽总是能如此自然地流露出天真的笑容。明明他喜欢她不是吗?那又为什麽呢?
「说起来,蕣上了高中想做什麽?」他突然这麽问道。
「读书。」她不假思索地回复道。
对於她的回答,他也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sE:「这样啊。也是,蕣的话会这麽回答吧。」
「你这说得像是还有别的什麽计画一样呢。」
「那是……」东云光停顿了下,「嗯。」
她没想到他会这麽回答,愣了下,随後道:「是吗?」
「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只是想参加社团而已。毕竟我是转学过来的,也没怎麽好好地参加过社团。所以想着高中乾脆参加个社团吧。」
「这样。你想好要加入哪个社团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他又停顿了下,然而很快果断地回复道,「没有。」
「还没想好,但我想先随便看看,有眼缘的就加入看看。」
「真是随便呢。」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说得一点没错。不过我想大部分人加入社团的理由也就是图个开心吧。」
开心,吗?她翡翠sE的眼眸看向了眼前的人,看着那双湛蓝得像是海洋般的眼眸,看着内部亮晶晶的像是波光般闪烁着的日光,微微垂下了眼帘。
她几乎没有在人生里思考过「开心」这个词。开心、快乐、幸福一类的词不过是给傻子准备的。人生本就像一场泡在冰海里的lU0泳,只是在彻底失去力气,坠入深海前不断地扑腾着身子而已。偶然感受到的所谓的「开心」也好,「幸福」也罢,不过是抓到了快要化掉了的冰山时的短暂的喘息。
可是,是啊……她差一点就要忘记了。东云光是个转校生的事实。
如果,真的到了高中会如何呢?她看向身边的少年,看着他慵懒地靠在树g上,蜷着条腿,将左手靠在膝盖上,随意地吃着面包的模样。
他光是坐在那边,他的影子便能轻轻松松地将她单薄的身影罩在里面,像是个黑口袋一样兜着她细瘦的身子。
她能感受到他越发的英气了。无论是T型上的高大,亦或是那本来像是线稿般的脸庞逐渐变得线条y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光似乎也更偏Ai他几分,金灿灿地映着他充满着朝气的脸庞,将海草般的头发映得像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鸦羽,如同点亮了元宵时深蓝sE的花灯般,映亮了那双如同海洋般湛蓝的眼眸。
她受不了这种说不上的古怪气氛,叛逆般将穿着沾满了泥的室内鞋的双脚往外伸了伸,像是藤本植物那般,下意识地便要去寻yAn光所在的位置。
真的到了高中,光的存在会更加耀眼吧。说到底,如果不是因为有着转校生和不适应的双重负面效应,凭她对东云光其人的了解,他一定会成为班上的受欢迎的人吧。
现在更甚,还有外貌上的优势,甚至他还想要参加社团……为什麽呢?为什麽他就像是嫌自己还不够引人注目那样?
不要再想着更耀眼了,我讨厌这样。
明明喜欢你的nV生已经很多了,明明因为八木的事而愿意跟你g肩搭背的男生也不少了,为什麽,为什麽你就是这样的不知足呢?
说到底明明都是她先来的,是她先跟光成为朋友的,是她先发现了光的潜力的,是她诱导光去形象改造的,是她……把光变得这样耀眼的。
为什麽其他人却要来跟她抢她心Ai的种子呢?又凭什麽要跟她抢呢?
光明明,明明就是我的。
「蕣,蕣?」一只手伸了过来,扶住了她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她一下惊醒,看着离她极近的东云光,他脸上有几分担忧的神sE,那双湛蓝sE的眼眸注视着她,看得她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茶,洒出来了。」东云光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指了指她的衣服,而另一只手则扶着她握着保温杯的手。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意识到自己握着杯子的手抖了抖,把几滴茶洒在了裙子上。
真是何等的失态。为什麽她会犯这麽愚蠢的错误?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在他的身边就会莫名其妙自乱阵脚。
「啊,嗯,谢谢你提醒我。」她不动声sE道,「我没事了,你可以不用扶着了。」
听到她这麽说,东云光悻悻地松开手。她将保温杯放到地上,从运动外套的口袋拿出手帕。
「等下,我这里有纸巾。」这麽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递给她。
她瞥了眼对方握着纸巾的手,眼帘微垂:「不了,手帕就够了。」
「你在说什麽呢?这样的话,手帕不也会染上茶渍吗?而且纸巾x1水肯定是b手帕更快。」东云光没有理会她的抗议,径直把纸巾塞到了她的手里,「没事的,反正纸巾用完了就扔了。手帕的话回去还要洗,多费劲。」
她看着被塞在手里的纸巾,沉默着擦着裙子上沾到的茶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到她这样,东云光露出了无奈的笑,接着道:「蕣,你刚才在发呆吗?想什麽想得这麽出神?」
被他这麽一问,她擦着茶渍的手微微一滞:「没什麽。」
「只是在思考之前做错的题目的正确解法是什麽而已。」
「是吗?那我刚才说的话你应该也没听见吧……」他喃喃道。
「什麽?」不知道为什麽,东云光这话里有话的说法一下揪住了她的注意力。
「不,就是,加藤他……」东云光停顿了下,煞有介事地轻咳了下,「就是,他,最近交nV朋友了。」
「这样。」难怪她有段时间没见到天天像个橡皮糖一样黏在东云光身边的加藤了。她的眼前浮现出加藤那副总是有些怯弱得像是个忸怩的小姑娘似的脸,不由得有些来气。
「难怪有段时间没看到他了。」
「是啊。他俩处得挺好的。他nV朋友是小我们一个年级的学妹,两个人都是保健委员,都经常去找美纱都老师,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了,现在乾脆就谈上了。」
「是吗?还真是不能小看他呢。」她随口应和着。老实说她才不在乎什麽加藤的事,有nV朋友,nV朋友是谁她才不在乎,有了倒也是好事,至少不会整天黏在光身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其实我也没想到。而且还是加藤先被表白的,当时他还紧张兮兮地问我该怎麽办。我说这不是好事吗?」东云光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而她只是越听越不耐烦。
为什麽呢?真是讨厌。为什麽光总是要跟她说一些她不在乎的人的事呢?为什麽明明都跟她在一起了却还总是说别人的事呢?为什麽,光总是不能只是她一个人的呢……
又来了。为什麽她又冒出这样的想法了?本来光就不是她的私有物,也不会是任何人的私有物,可是她又冒出这样的想法了。是啊,光本来就不属於任何人,本来就不属於她。她翡翠sE的眼眸就这样盯着白裙上留下的圆点般的茶渍,仿佛一只漆黑的眼睛般回看着她。
「下次把她介绍给你认识吧。虽然是狼人,但她是个很好的人。」坐在她身旁的东云光这样说着,露出了笑容。
他的身影被yAn光剪出了一圈金边,影子像是yAn光从漆黑的头发上剪下来的边角料般尽数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想他一定不理解她的心情吧,所以才能露出这样纯真的笑容,令她联想到曾经饲养过的那一只小小的、小小的蓝sE鸟儿般的笑容。
快住嘴吧,别再说那样的话了,快住手吧,别再露出那样的笑容了。他一定不理解吧。不理解她是多麽的讨厌他。
她讨厌他在自己身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别人的事,讨厌他能轻描淡写地说要介绍别的朋友给自己认识,讨厌他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情。
为什麽呢?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朋友的朋友,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朋友的朋友,我根本不想认识他们。为什麽你就是无法理解这点呢?为什麽在我的身边还要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人的事呢?明明我就在这里,明明好不容易只有我们两个人。为什麽?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为什麽不能只看着我一个人呢?
明明我这麽地,这麽地,想要你只属於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脑中又回想起了那个鸟笼,鸟笼内空荡荡的,什麽都没有,只是一个冰冷的铁块而已。
为什麽呢?为什麽她总是什麽都抓不住呢?为什麽总是只能看着幸福的冰山一点点消融,然後自己赤身lu0T地坠入冰海之中呢?
「蕣,那个,我是说,等考完了,你有没有空?」
这句话像是刚从冰柜中拿出的冰可乐那般,冰得她一下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露出了有些窘迫神sE的东云光。
「嗯?」不知道为什麽,她的内心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嗯,就是,等我考完了,我想,呃,就是请你吃一顿怎样?」
怎样?她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庞,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尽收眼底。
说白了,他不就是想约她出去吗?一个男人约心仪的nV人出去,还能是为了什麽呢?总不能是嫌自己钱多想要分她一点吧?
东云光在做一些很危险的事,然而他却对此毫无自觉,不,他也没办法有什麽自觉。
可是这也许也是一个机会,把主导权再次交还给她的机会。她看着他的模样,他的影子看起来像是一道道的铁格子,像是个形状怪异的鸟笼那般映在地上,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就是说,是约会吗?」她是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是不会让那样无聊的事再度上演的,所以这次,她要抢占先机。就让我利用你自己提出来的事吧,光。
「诶?」东云光愣了下,窘迫地挠了下脸,「呃,嗯,就是那样吧。」
「原来如此。」她抚着自己雪白的侧发,像是摩挲着昂贵的丝绸那样小心翼翼,「那,就让我们来约会吧。等你考完之後,好吗?」
想到这里,镜中的少nV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她纤细的手拨弄着自己被夕yAn染红的瀑布般的长发,如同风笛般的嗓音低声地哼着《幸福的青鸟》。
她眼前浮现出东云光那双像是晴空般蔚蓝的眼眸,就像是青鸟一样的眼眸,跟她饲养过的那只小小的、小小的团子般的鸟儿一样漂亮的眼眸。
那只鸟儿也是在像现在这样夕yAn西下的傍晚飞到家里来的。它的翅膀受了伤,再也飞不动了,只能狼狈地在家里的yAn台逃窜着,一边逃,一边将那漂亮的蓝sE羽毛浪费般地洒在了yAn台上。她花了点力气才把它抓住,为它养伤,把它放进一个跟它颜sE极其相称的浅蓝sE的鸟笼中。
之後她总是会跟它玩,拿着饲料放在掌心中,它就会转着小小的脑袋,眨着漆黑漆黑的又圆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跳到她的掌心里,一下下地啄着饲料。哪怕它的喙啄得她掌心发疼,她也从来不会生气。
她还给它取了个与它很相称的名字,小米啾。因为它最喜欢吃小米,还会发出清脆的「啾啾」的叫声。
幸福的青鸟。一定是童话里幸福的青鸟飞进了她家,给她带来了幸福。她曾经对此深信不疑。
可是母亲离开家後的某一天,父亲脸sE窘迫地告诉她,他们要搬家了,新家的公寓不允许养宠物,所以只能把小米啾送走了,送给别人了……只要她愿意,她还是可以去看望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要,她不想把小米啾送给别人,不想把幸福的青鸟送给别人,不想,把幸福拱手让给他人。
可是看着父亲为难的模样,她只能答应了。她不想让父亲为难,不想让父亲难过,她要保护好父亲,同时也要保护好小米啾。
她想父亲也是不理解的,不理解幸福的青鸟的童话,也不理解她的心情。但是没关系的,因为她是好孩子,不会让父亲为难的。
她一直都是父亲的好nV儿,以前是,现在也是,未来也会是如此。
换回了运动服的亚久田蕣打开了房门,踩在发出「吱呀」声的不大牢靠的木板上,一阶又一阶,她的手滑过楼梯的木质扶手,上面坑坑洼洼的痕迹磕得她手心有些发疼。
她走到楼梯处,看着放在角落里的那一盆攀附在木棍上的牵牛花,看着它重新长出的绿油油的藤蔓,被夕yAn下的她的影子涂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影。她拿起手中的,瓶盖上紮出了几个洞的塑胶水瓶,将水瓶倾斜过来;水瓶内的水便像个花洒般散作了细细的水滴,像是场春雨般淅淅沥沥地洒在了绿sE的叶片上。
幸福的青鸟,呢。她露出了有几分自嘲意味的笑。
「幸福真是很虚妄的东西呢。」她看着被打Sh了的叶片,想起了埋在花盆内的「什麽」,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对吧,小米啾。」风笛般的声音从那两片红润的薄唇中吐出,像是呼出的白雾那样一下散在了夕yAn染红的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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