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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只瞧见那沈毅堂双目森然,面上仿佛笼遭着一片寒霜,令人骇人,又咬紧了腮帮子,面部的肌肉依然紧绷起了,仿佛能够听到牙齿别咬得吱吱作响的声音。
许是从扬州赶路回京,一连着紧赶了七八日,好不容易将要返京,又遭遇了驿站失火,因着连番救人险些被困在了大火中,脱困后,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京城,片刻未曾歇息一下,已是几日未曾合眼了。
这会儿这么近距离的瞧着,只能够清晰地瞧见那双眼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不知是因着连番的疲惫,还是因着此时此刻气红了眼,只觉得那眼中渗着血似的,着实有些吓人。
春生见状,被子底下的手指头,只紧紧地捏着身下的褥子,指骨间已然泛白了,甚至在隐隐发着颤,然而面上却咬着牙,装作一派云淡风轻。
片刻后,春生便又慢吞吞的别开了脸,从那沈毅堂的手中挣脱开了,只将滑落的被子复又往身上拉了拉,面上漠然道着:“今日我有些累了,想早些歇息,今夜许是不能够伺候沈五爷您了,还望您见谅——”
一时,拉着被子便要躺下。
却只觉得手中的被子如何都拉不动了,非但拉不动,下一刻,身上整个被子被一下给撩开了。
沈毅堂只气得面目发黑,满腔怒意的朝着春生便欺身而来。
人气急了,往往容易失去理智。
春生在他跟前向来胆小,一惯见着了他,便犹如老鼠见着了猫儿似的,整日里战战兢兢的,她一贯少言,从前是怕他,不敢在他跟前多言,从来都是他缠着她,威胁着,逼着她,才红着脸,瞪他一眼,肯被迫依言回他一二。
便是重逢后,也依然是寡言得紧,镇日里装作对他视而不见,这一两月对他的脸色隐隐有些好转了,却也只是隐隐好了那么一丁点而已。
他从来不知道,她竟是这样伶牙俐齿,咄咄逼人,又那样心狠决绝,竟一时堵得他哑口无言。
沈毅堂只气得浑身打颤,满脸骇然,满腔怒火只觉得无处宣泄,只赤红着眼,只手将床榻上的春生一把给捞了起来。
随即,身子紧紧地贴了过去,只凑到了春生的脖颈间便粗鲁的直直啃咬了起来,大掌探到春生的胸前熟练利落的便开始扒她的衣裳,动作又急又快,甚是粗暴。
然而春生整个人却是一动未动,丝毫未见挣扎,只木着一张脸。
一时,那衣裳被缠住了,沈毅堂只微微抬起了头,却是如何都解不开。
春生反倒是木然的抬手自行帮衬着解着自己的衣裳,面上神色淡然的道着:“既然沈五爷您今日想要,那小女子便唯有伺候的份,这本就是小女子的欠下的债,只小女子今日着实累了,还望沈五爷能够快些弄完——”
一时,只顺利的将自个的衣裳给解开了。
春生脱了外衫,便又开始解里头的里衣,肚兜——
然而沈毅堂喘息间,却是只猛地抬眼朝着春生冷冷地瞧了去——
她说报完恩后,便是两不相欠。
她说他沈毅堂爱娶谁纳谁皆是他的事情,与她半点不相干。
她说往后桥归桥,路归路。
她说她不敢贪图什么名分。
哪里是不敢,分明是不在意。
呵呵。
是了,这才是她的心里话啊。
她也一直是这样做的,不是么?
从一开始,就是他一直不断的在强迫着她,他逼迫她,他强自要了她,甚至便是连她跑了,也是他千方百计的将她给逼着回来的。
她与他在一起,她从来都是被迫妥协的,不是么?
从来都不是自愿的,不是么?
呵呵···
沈毅堂只忽然觉得心在抽痛,面上隐隐发白,然而却仍是板着一张阴森的脸,只死死的盯着春生,额头上的青筋都绷紧了,沈毅堂只咬牙绷腮的盯着春生道着:“好···陈春生,你当真是好得很——”
一时,只气急败坏的从春生身上翻身下来,一脚,便将设在床榻旁的一方小几给踢飞了,小几上的茶杯,碗碟瞬间飞了出去,摔碎了一地。
沈毅堂摔门而去。
第233章
沈毅堂离开后; 春生直径躺在床榻上; 只神色木然的盯着窗幔发着愣; 许久,只觉得胸口发凉; 这才反应过来,缓缓地抬手开始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裳。
面色木然; 然而脑子里却回想着这日所发生的一切; 原本是心急火燎的从郊外往回赶; 听闻他回了; 便是连着步子都变得雀跃了。
却不想——
只忽而觉得有些讽刺似的。
脑海中一时变得有些乱糟糟的。
满脑子皆是苏媚初所说的那些话; 一时; 画面一转; 脑海中却又是浮现出那双赤红的双眼,以及自己冷言冷语的那一番说辞。
她是该淡然的,这一切,又并非是今日才知道的啊; 从一开始; 就是这样的; 不是么?
他有贤惠端庄的妻子,有才情并茂的姨娘; 还有各类或美艳或妖娆或乖顺的妾氏; 他本就是万花丛中过的风流主子,这是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从最开始就一直是这样的; 永远也无法抹灭的,不是么?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处境,打从一开始,不过就是名供人玩乐宠幸的奴才罢了,便是他待她或许真的有那么几分情意,春生又不是个傻子,如何就真的瞧不出来,不过是自欺欺人不肯承认罢了。
然而,便是真的承认了,他真的待她有些情分,那又如何呢?
依旧改变不了他有妻有妾,而她必须得放下身段,认命做妾,以色侍人这样去迁就的的事实啊。
她如何敢认命,纵然她现如今拥有着这样一张绝美的皮囊,可是,在美的容颜终会有老去的一日,高宅大院,漫漫人生,枯萎的生命,又如何熬得过呢?
前有林姨娘那样的前车之鉴,后又有尹芙儿这样的例子不断地在眼前晃着,春生如何敢冒险。
或许,春生害怕的并非是被困在那高墙深宅之中望洋兴叹,苦守着一生的风险,而是,倘若有那么一天,他的情意逝去,而她却已是泥足深陷,这又该如何是好啊···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春生真的是心软了,她真的快要认命了,就在这几日,哪怕就在这一日回到静园的那一瞬间,她心中虽有些不甘,有些犹豫,但是,春生却已是预感到了,那颗原本坚定不移的心,已在日渐动摇了。
可是,在听闻他要纳妾的那一瞬间,春生的心竟一时抽疼不已,这才发现,原来,她高估了自己的忍耐能力,同时,也低估了···对他的感情。
光是听着都受不了,更何况,这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便已是寸步难行,便是她妥协了,未来的路,又如何走得下去了。
没有错,谁都没有错,身为正房太太的苏媚初,她贤惠大度,非但不曾阻碍夫君纳妾,反倒是乐意亲自为丈夫广纳妾氏,经她之手打理的内宅后院,妥妥当当,从未曾有过丝毫的纰漏,她又何错之有?
而沈毅堂他又何尝不是呢?甭管于别人如何,至少于春生而言,在与她在一起之前,他的妻子妾氏便已经存在了,他年长她十余岁,他已然成家立业了,这是如何都更变不了的事实啊,更何况,他已是而立之年,然而他的膝下犹缺,便是想要纳妾生子,亦是合乎情理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