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言非离忽然浑身一震,猛然抬头,过了半晌,惨然一笑道:“属下知道了,属下不会再想了。”
“非离……”北堂傲有些担心地望着他,却见他的目光穿过自己,轻轻渺渺的不知望向何处,一双黑瞳,竟黯淡犹如死灰一般,眼眸深处似有水光氤氲,却波澜渐熄。
北堂傲还想说什么,言非离却合上双目,面向里侧倒卧在软塌上,轻声道:“门主,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北堂傲不好再说什么,默默退出车外。
秋叶原与言非离共乘一辆马车,北堂傲骑着墨雪,带着凌青和一百名精选的亲兵向华城出发。
因为怕言非离身体吃不消,所以车行的速度甚慢,走了五天才来到简越边境的霞山,过了这座山,便是越国的地界。
西门越已经提前派人通知了华城分舵,只要过了霞山,便会有分舵的人来接应。
这里虽然已经出了战场,但到底是在简境境内,这片无人管理的土地如今异常混乱,许多人马互相争夺,又有外族的侵入,甚不安全。
北堂傲只在言非离的部队中亲点了一百名亲兵,护送他们去华城是绰绰有余,但应付兵乱可就吃力了。
好在他们一路上打着天门的旗号,一般军寇或流匪见了,都会自动放行,不会蠢到与他们为敌。
言非离醒来,感觉车子停下,半晌未曾前进,问道:“秋大夫,怎么了?”
秋叶原道:“前面的路况好像不好,北堂门主已经带人去看了。”
言非离坐起身,秋叶原帮他扶住软垫。
言非离这几日时醒时睡,虽然身体虚弱,精神萎靡,但总比昏睡不醒时强得多了,至少可以按时服药,也能渐渐进点食物了。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霞山脚下。”
“霞山?”言非离在他的帮助下靠到榻上,疑惑道:“我们现在可是在霞山的东路上?”
“好像是吧。”秋叶原侧侧头,迷糊地道。
他平日鲜少离开总舵,对这附近的地形更是陌生。
言非离不再说话,秋叶原下车去为他准备汤药。
北堂傲推开车门上来,看见言非离正闭目靠在榻上,道:“非离,霞山东边的这条路不能走了,待会儿用过午膳,我们要转道西路。”
言非离睁开眼,“东路为何不能走了?”
北堂傲轻描淡写地道:“路被泥石堵住了,车子过不去。”
言非离蹙了蹙眉,沉默一会,低声道:“若走西路,要小心!”
他对简境的一草一木都知之甚详。
霞山东路一向平坦宽阔,虽要绕一段路走,行程较远,但较为安全,西路直通越国,是最捷径的道路,但隐藏在背阴的山谷之中,两旁又是高山密林,便于歹人藏匿,非常危险,所以很少有人从那里走。
况且东路两边并无高山土坡,哪里来的泥石?只怕是有人故意,为的就是让人转道而行。
“你不用担心,本座自有打算。”
北堂傲冷冷一笑,道:“若是有人想会会咱们,本座必定奉陪!”脸上是对自己从不质疑的自信。
就是这份神采,让言非离深深迷恋。
第八章
用过午膳,休息片刻,北堂傲派凌青暗中先行打探地势,带着大队人马转向西路。
车马渐渐行进狭窄崎岖的路上,两旁古木参天,阴影郁郁,掩住当头昊日。
明明是六月的午后,周围却黯淡不见阳光,静寂阴森,寒气颇重,让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士兵们心里也都提着口气。
北堂傲似乎对此无所察觉,仍是不紧不慢地前进。
意外平安地行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渐渐走到路的尽头,越国边境已近在眼前,士兵们心里提着的那口气,也不由得慢慢松了下来。
却在此时,北堂傲突然勒住马,一挥手,整个车队训练有素地停了下来。
北堂傲环视四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驱马上前,清冷的声音也不甚大,却传遍整个山谷。
“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声音在山谷两侧回旋几圈,淡淡散去。
除了风声、树声,整个峡谷寂静得吓人。
北堂傲双唇一抿,眸中闪过厉色,道:“既然如此见不得人,本座便不客气了。”
说着北堂傲右手轻抬,两旁亲兵立刻架起弓弩。
食指轻点,弓箭离弦,飞速向密林射去。
箭矢划过的地方,燃起一片青烟,整片山谷,立刻被烟雾笼罩住。
密林中隐隐出现一些躁动,敌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们会射出这种青色的烟雾,也不知有毒无毒,登时慌乱起来。
那烟雾好像有生命一般,迅速地蔓延开来,遇到寒气,不见淡薄,反而越加厚重。
北堂傲再次举起手,轻轻示意一挥,射出青烟的亲兵立刻退下,后面早已准备就绪的亲兵上前,换成点燃了火种的排排箭弩,再次毫不留情地向林中射去。
火焰顿时像浇了油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树林深处传来惨叫哀号,马嘶蹄响,几只慌乱的箭矢不成章法地从林中射出,隐隐有人马奔了出来。
北堂傲一声令下,带着一部分亲兵压后。
凌青则带着其余人,整齐有素地护送着言非离的马车,迅速向西路的尽头奔去。
林中仓皇奔出数百名敌人。
他们人上马上都燃着凶猛的火苗,狼狈不堪。
为首的人还未来得及看清形势,已被北堂傲再次下令射出的箭弩射中,纷纷跌下马去;后面奔出的马匹收势不住,登时绊上,一时间人仰马翻,本不宽阔的山路拥挤成一片。
被火惊了的马匹更是纷纷甩下骑者,四处乱奔,带起更大的火势。
整个山路和密林,弹指之间,已陷入一片火焰的灾难中。
北堂傲勾起嘴角,红艳的双唇露出一抹冷艳的轻笑,从容地纵马回身,带着人马撤去。
一匹赤色轻骑,载着一个高壮健硕的身影从火焰中奔出,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战场,已被火焰燃成一片狼藉,整整五百人的小分队,活着逃出来的,只有十数人。
这一役,让滇族大将兀杰,初次见识到了北堂傲的实力。
天门百名亲卫几乎毫发无伤,而自己的五百人马却几乎全军覆没。
预先埋伏设计的许多陷阱,被人先发制人,根本没有机会使出。
兀杰冷硬的脸上布满阴霾,看着已经远去的人。
北堂傲!
想起那个透过密林的重重阴影,仍然能够清楚辨认出的高傲冷艳的身影,兀杰攥紧双拳。
我,记住你了!
言非离虽然坐在马车里,但对外面发生的事却清清楚楚。
暗中打开车窗,远远望见前方北堂傲轻松自如地指挥着士兵们,不费一兵一卒便粉碎了敌人的计画,一向清冷的脸上,绽放着冷艳狠绝的光彩。
“北堂门主真是厉害。”秋叶原咋舌惊叹。
言非离没有说话,一种朦胧遥远的表情笼罩着他。
这就是门主,一个永远不会失败的人。
任何的阴谋和危险,在他面前都是如此地微不足道。
言非离看着那抹惑人的身影,心上涌出一股熟悉的、炙热的感情。
这种感情从他第一次见到他时开始,就没有消失过。
剪不断,理还乱!言非离知道,这份情结,今生今世,就算到他灰飞烟灭那一天,也无法断掉……
出了霞山,很快遇见前来接应的人,与分舵的人汇合后,行进速度便快了许多。
北堂傲下令全速行进,三天后急行的人马终于赶到华城。
在分舵门外,分舵主杜生亲自出来迎接他们。
因为北堂傲要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