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耳畔几绺散乱的秀发,菊治忍不住又把她抱入怀中。
在两个人接吻之后,冬香低语:“而且寒假中,我大概能外出一次。”
“外出?去哪儿?”
“东京。”
“你能来呀?”
“从年底到新年之间,我打算回娘家。这样一来,可以由母亲照顾孩子。”
冬香的意思是说想在这期间抽空儿来东京一趟吗?
“你娘家是在富山吗?”
“对。我可以去东京吗?”
“当然了。你能留宿吗?”
“能住一个晚上……”
这么大胆的想法,冬香是从何时开始设计的呢?一个人出去住在外边,对母亲、孩子,还有她丈夫,她用的又是什么理由呢?
“这样太麻烦了吧。你不用勉为其难,我来看你就是了。”
“不用了,我去没关系。”
冬香有什么好主意呢?不管怎样,如此替自己着想的女人真是惹人怜爱,可同时菊治又多少感到有点儿可怕。
两个人再次接吻后,一起来到了走廊,向电梯走去。
上次分手时二人依依不舍,菊治一直把冬香送到连接车站大厅的楼梯那里,今天因为在房间里聊了许多事情,所以他们只用“再见”的眼神彼此告了别。
分手之后,菊治到饭店前台退了房,然后乘十二点半的“希望号”回去。
和平日的中午一样,今天的车内也是空空荡荡的。菊治坐在靠窗的座位,眺望着逐渐远去的京都街道嘟哝道:“这次又是哪儿也没去。”
虽说菊治到了京都以后只去了饭店,其实他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与之相比,冬香说她要一个人来东京一事,令菊治心里无比欢喜。
从年底到新年之间,具体哪天冬香没有说准,她真能来的话,两个人可以悠哉游哉地过上一夜。
看起来还可以进行一个与迄今为止的匆忙相会不能比拟的优雅约会,到时候住在哪儿好呢?
在饭店订个房间当然不错,但是让冬香来自己千驮之谷的房间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虽说自己家不如饭店那么漂亮,但可以让冬香了解一下自己的生活。
“而且……”菊治颔首。
冬香能来东京的话,在金钱上也帮了自己的大忙。
这次也是同样,到京都一趟要花近七万日元,加上往返了两次,已经花出了十五万日元。
这对每月收入四五十万日元,还要自己付房租的菊治来说,是相当大的一笔负担,幸好他还有些积蓄。
过去作品畅销的时候,菊治有近一亿日元的年收入,并在二子玉川买了公寓,可分居离家出走的时候,他已经把公寓给了妻子。虽然他还有别的存款,但是东挪一点儿西用一点儿,如今只剩下八百万了。
说实话,作为一个自由撰稿人,这点儿储蓄实在令人不安,然而去京都的费用也是从中支取的。
菊治曾经想过,因为恋爱动用这点儿可怜的存款是否合适,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一次难得的恋爱。
菊治不想装模作样地把这次恋爱称作最后的恋爱,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为了这次恋爱,失去一切都在所不惜。
仙境(1)
虽说是年末近年初,菊治的生活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和形同离婚的妻子也用不着见面,只有独生儿子来看望了一下。
“我妈年底好像和朋友一起去了冲绳。”儿子报告说。
“哦。”菊治仅仅点了点头,也没再问什么。
菊治已经习惯了独身生活,又住在离市中心很近、生活方便的地方,即使是新年前后,生活上也没有可什么发愁的。
一个人过除夕,确实难免寂寞,但现在也已经惯了。
再去看红白歌战等新年电视节目,菊治没兴趣,相比之下,不用顾忌任何人,悠哉游哉地翻翻自己想看的书,也是一件乐事。还可以和棋友们痛痛快快地过一下大学起就喜欢的围棋瘾,也能看看曾经错过的电影。
而且很多在酒吧和俱乐部工作的女孩子们,不知是因为和家里关系不好,还是有什么其他理由,都不回故乡而留在东京。和这种女孩儿无拘无束地吃吃饭,喝喝酒也不错。
在别人一家团聚的时候,留在都市的孤独,会令菊治和女孩儿的关系亲密起来。事实上,和由纪就是因此才好上的。
按说,菊治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度过年关,可是今年和往年却明显不同。
和冬香之间产生了新的恋情,岂止如此,已经由萌芽状态发展为熊熊的烈焰。
大概是这个原因,元旦一大清早,菊治非常罕见地去了附近的明治神宫拜年。
首先,祝愿和冬香之间的恋爱更加如意长久;再有就是今年能够创作出新小说并发表出来。
菊治的心愿,只有这两个。
其中之一,与冬香之间的恋爱,应该说已经迈出了新的一步。
元旦刚到,冬香很快就发来了邮件,在“恭贺新禧,今年也请多多关照”的官样文章之后,清清楚楚地写到:“元月二号晚上,我从富山到你那儿去。”
富山是冬香娘家所在的地方。
冬香说她将于二号晚上从富山坐飞机到达羽田机场,就是说她当天傍晚从娘家出来吧。
这之前的邮件,冬香曾说她三十号回富山,要在富山住上三天,在这期间,她是和三个孩子,也包括她丈夫住在一起的吧。
冬香的婆家说不定也在富山,是在冬香家附近吗?如真如此,冬香一家是去婆家过除夕,从元旦起再回冬香娘家的吧。
在娘家住上一天,二号下午冬香赶往东京。
菊治一个人胡乱想象着,即便如此,真难为冬香能抽出时间来。
冬香是借口去东京看朋友,还是想出其他理由来说服家人的呢?
不管怎么说,冬香肯定是欺瞒了婆家、娘家双方的父母,独自跑出来的。
可换个角度来想,一年当中冬香能够自由支配的日子,大概也只有这么一天。
剩下的时间里,冬香一年到头都被丈夫和孩子拴住了手脚,所以冬香家人觉得她要休息一天,也无可厚非。
总之,冬香直奔东京而来,是个极为难得的机会。
看样子冬香也爱着自己。
每次在京都见面时,菊治都能感受得到这点。一次,两次,三次,随着约会次数的增加,菊治也明白冬香的激情的确燃烧起来了。
被家庭束缚的已婚女性,在时间上也有很多限制。正当菊治如此顾虑的时候,冬香却果敢地提出要来东京,她这个决定让菊治非常感动。
乍看上去,冬香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在人们眼里,她只是极为普通的、如空气般存在的、显得有些柔弱的女人。
谁也不会发现在这样一个女人的内心深处,潜藏着如此的坚强和大胆。
“明天,没问题吧?”
虽已约好,菊治还是放心不下,元旦的晚上他给冬香发了个短信,不一会儿回信就来了:“一想到还有一天就可以见面了,心里好像长了草一样。今天晚上我把你的名字写在枕头上睡觉。”
菊治在头脑中描绘着冬香在大雪纷飞的娘家甜睡的情景。
冬香即使说来东京,菊治还是坐卧不安。
冬香当真能来吗?会不会因为孩子突然感冒,或者与丈夫协调的时间不合适,而来不了了呢?就算出了家门,飞机不会因为大雪停飞吧?
从除夕到元旦,菊治一直担心着各种事情,总也睡不好觉。
然而,事情并没发生什么变化,二号早晨冬香的短信来了,上面写着:“这边虽冷,却是晴天,我按照计划前往,请多关照。”
冬香两年之前来过一次东京,她几乎不了解东京。
为了不让冬香迷路,菊治早早地出了家门,去羽田机场接她。
冬香的飞机晚上七点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