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给我拿点糖。”也许是被她的眼中的愁苦影响了，他突然觉得早已经喝习惯了的咖啡竟然这么苦。她就这样在他面前微微弯腰，只要他微微再拉直一点腰杆，他们的脸就会碰到一起。那是一双很漂亮很深邃的眸子，只是被太多的苦充斥了。水汪汪的，像是随时会滴落泪水。好想替她抚平那些愁苦的纹路！
“好的，请你稍等一下。”
娇小的身子已经转身轻盈地离开，他微微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手心之中的空缺，蔓延成心头的一点失落。他微微一笑，为自己的急躁。他有的是时间，不是吗？既然是他看上的人，那么他会不惜一切得到她。
“先生，你的糖球。”盛妖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便要离去。刚刚的一弯腰，让她一直在抽痛的胃更加难受了。
“等一下！”祈暗玦叫住她。
“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已经走了几步的身子停住，飞快地转过来。也许是因为转得太快，他注意到她略略皱起的眉，但很快就展开了，仿佛刚刚只是他看错了。
公式化的用语，公式化的笑容，都这样令他心疼。“你叫什么名字？”
愣了一下，抓住胸前的工卡，苍白的脸色一瞬间又苍白了许多。“我。。。。。。请问我哪里做得不好？”她哪里得罪他了吗？看来，又要被扣钱了。霎时间的无力涌上来，她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手不由得紧紧地抓住桌子的边缘。
祈暗玦也愣了一下，继而明白她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是要投诉你。你做的很好，真的。”
盛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错愕已经被笑容替代。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她还是报了上来。“我叫盛妖。”
祈暗玦皱了一下眉头。盛妖？“哪两个字？”
像是明白她对自己的名字的想法，盛妖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又添了一点苦水。“盛开的盛，妖精的妖。”
母亲说，她是害人的妖精，所以给她起了这个名字。因为她的父亲是一个不事生产的无赖，她的出生阻碍了母亲的开始新的生活，所以她是害人的妖精。
祈暗玦没有错过她脸上突然多出来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可以换一个词来介绍，但她说妖精的妖，而且表情很苦。这是为什么？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先去忙了。您慢用。”
祈暗玦看着她的背影，眸子微微眯起，一脸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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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你的温柔
等到咖啡店打烊，收拾好东西，打扫好卫生，盛妖才颤抖着一双腿走出咖啡店。
还是走在平坦顺畅的咖啡厅内，她就像走在冰天雪地里一样。踩下去的时候有些软，而且总是踩不到地的感觉，想要抬起脚来走下一步的时候，脚又好像被雪给吸附住了，好艰难才能拔出来。她就这样，高一脚地一脚地走出咖啡店。
夜已经很深了，所以走出咖啡店就可以看到，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偶尔会有一辆车经过，也许还会看到一帮不怀好意的青年。不知道是寒冷，还是因为心里害怕，盛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子。将脸藏在破旧的棉袄里，她缓缓地向前迈步。
这里离她住的地方还有很远的一段路，事实上，她都不相信自己的双腿，自己的抽痛的胃还能支撑这样一段路。但是，她不能倒下。看着偶尔从身边飞驰而过的出租车，她多想就这样伸手拦下一辆，可是她不能。因为那点可怜的钱，没有她奢侈的份。
风似乎又变得强烈起来，她用力地将棉袄扯紧一些，低着头，慢慢地往前移步。这段路，好长好长，什么时候，她才能走到家呢？会不会遇到好心的人，然后载她一程？每天晚上都忍不住这样问这样想，然后就会在半迷糊的时候到了家门。希望能够遇到好心的人，搭一次顺风车，不过是一种幻想。但她必须给自己一点幻想，才能让双腿继续往前迈步，而不至于就软倒在地上。
空荡荡的胃在剧烈地收缩，像在抗议她的疏于照顾让它这样饥饿。胃里似乎有一双锋利的爪子，不断地在胃壁上面抓着，很痛很痛。她只能紧紧地按住胃的地方，才能够缓解一点这样的疼痛。视线有些朦胧地看着前路，落脚的地方，还如此遥远。
突然，自己直直地撞上了什么东西，身子惯性地向后仰，然后就有一双手抓住自己的手臂。她顾不得自己是否已经安全，猛地抬头，背着灯光只能看到眼前一个高大的黑影。
“啊——”想也不想的，她大声叫起来，并且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死变态……”
“安静点！”低沉的男性嗓音响起，颇具气势的语气让盛妖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但还是瑟瑟发抖。“别怕，是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声音很柔，像是在哄孩子，盛妖下意识地就放松下来，并且差不多相信了他的话。一个流氓是不会这样温柔地对她说话，也不会说这样温柔的话的。如果他是坏人，那么只会直接地扑过来，恶声恶气地威胁，而不会这样好声好气地安抚她。
她想要抬起头，将眼前的男人看个清楚，可是因为动作太猛烈，带来一阵晕眩。空荡荡的胃在这一刻翻江倒海地倒弄起来，一阵阵恶心往上涌。她猛地推开他，蹲下来干呕起来，除了呕吐的声音，便只有泪水。胃已经空得太厉害，她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又能够逼出什么东西来呢？
祈暗玦看着她痛苦地干呕起来，却只逼出了泪珠点点，心不由分说地疼了起来。等她停住了，他想也不想便伸手一把将她抱起来。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已经快要饿得晕过去了。
极度难受中的盛妖想要开口抗议，却又不得不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被凌空抱起的晕眩让她连开口都困难，只能靠在他的肩头上，粗重地喘气。她的脸贴着他的脖子，那里很热很热，带给她一种很舒服也很安心的感觉。突然有种感觉，如果能够这样一直依靠着一个人，那该多好。随后，她又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她这么脏的人，谁会愿意这样给她依靠？别做梦了，盛妖，不能再做梦了！
随着他移动步子，她的脑子阵阵晕眩，没办法去想，只能用尽力气搂住他的脖子，汲取他脖子间的温暖。她觉得自己就要冻坏了，身子，还有心。
祈暗玦偏了一下脑袋，将脸往下压，贴着她的脸，想将自己的温度通过那冰冷的小脸将她温暖起来。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可见身子有多累多难受。今晚他出现了，以往的那些日子，她是怎么熬过的？他可以肯定，她这个样子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那么绝望的眼神，要用多少无情的绝望才能逼迫出来？
闭着眼睛，晕乎乎之中，盛妖感觉到自己被放了下来。不是她往常在路边停下来坐靠的冰凉的地板和树干，而是柔软的温暖的。她忍不住缓缓地睁开眼睛，因为晕眩，好一会她才注意到，自己坐在车子里，而她感觉不到移动。
依然瘫软地靠在座位上，她转头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他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在让人准备食物。车里的那点灯光很暗，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但她还是认出来了，她是晚上在咖啡店里问她名字的男人。她记得他走得并不晚，他是一直在哪里等着她吗？为什么呢？继而她又忍不住在心底摇头，他怎么可能是在等她呢？肯定是恰好路过，好心帮她一把吧？就算那个人不是她，他应该也会这样做。没有哪个人的温柔，只为她盛妖绽放的，没有。
“再忍一下下，马上就好。”祈暗玦看着她放松地靠在座位上，一颗心在瞬间变得柔软无比。像一团面粉，被人浇了热水，然后被一只灵巧的手揉啊揉啊……
马上就好？盛妖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知道她是快要饿死了吗？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车就已经停了下来。从前窗看去，就看到了什么粥铺之类的字样。心底，源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