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部分(1 / 2)

>  岑三娘当初选中她二人,一是怜惜,二是她俩会写字。阿秋和夏初都十五六岁了,再过两三年,都是要择人出嫁的。她需要现在培养下一梯队。二婢跟着方妈妈学了些规矩和礼节,她就有意带着她俩在身边了。

她叫了阿福爹赶车,盘算着回去的时候正好去找方铭。

朱雀大街是长安的南北主干道。往北一头连接着皇城,往南直通明德门。宽约三百丈。大气磅礴。街道两边种着高大的槐树,春季绿树成荫,吐出一串串雪白的花朵,香气喷鼻。树后有排水沟,再后则是高达一丈的坊墙。

掀起轿帘往外看,随处能看到披着肩布,缠着盘头的天竺人用怪异的发音叫卖着胡椒肉豆蔻。穿着木屐,披着大袖宽袍,顶发结着小鬏的倭人三五成群在游荡。颈间挂着串串五彩缤纷的珠串,搂着胡姬招摇的波斯人。商贩推着小车沿街叫卖着果子。不时有穿着长衫,腰悬长剑的男子骑马而过。

繁华热闹与喧嚣和平康坊胜业坊这一片王公大臣的聚居地截然不同。

马车拐进了安业坊,入目又是另一番热闹场景。

早晨开了坊门之后,小摊贩抢着烧燃了炉火,热了锅子,开始了一天的生意。煮面片的,烤芝麻胡饼的,卖蒸糕的。空气中飘荡着香气,热气与热情的叫卖声。栉比鳞次的店铺开了门,红男绿女穿梭往来。

阿福爹问了济世堂的所在,没用多大工夫就找到了地方。

岑三娘戴了顶帷帽下了车。她抬着看了眼高悬的黑漆匾额,吩咐三婢在车上等着,一个人走了进去。

济世堂很大,一侧坐着两名坐堂大夫,这会儿正悠闲的喝着茶静候患者登门。

靠墙一溜到顶的中药柜,有四五名伙计等候着。

岑三娘径直走了过去。

“这位娘子可是要抓药?”帷帽的面纱一直垂到了腰间,伙计见她身段苗条,吃不准她是少女还是少妇,只能称了声娘子,热情的招呼着。

岑三娘心想,杜燕绥也没说这方子得交给掌柜的,小伙计不知道看得懂不。她从衣袖里拿出药方:“照方子抓一副。”

伙计接过药方看了看,神色就有些古怪。太医院的铃记不假,但药方怎么看着不对啊。他请岑三娘稍等,拿着药方去寻了掌柜。

不多会儿掌柜的就过来了,朝岑三娘拱了拱手道:“这位客人,此药方是帖补药,小店也常卖这样的药。只是方子尚少了味当归,这药本是补气血的,少了这味药,药效会大打折扣。不知是否是遗漏了?”

“照这个方子抓便是。我的方子,不会责怪你们。”岑三娘静静的说道,心里有了谱。

掌柜的就不再坚持,吩咐伙计抓了药。

付了药钱,岑三娘拿回了药方,提了药转身就走。

看着岑三娘上了门口的马车离开,济世堂的掌柜沉默了会儿,匆匆去了后堂。

他提笔写下当归二字,卷成细小的纸卷塞进竹管,放飞了一只信鸽。

这厢岑三娘去了东市。来回一折腾,就近午时了。她心情大好的决定吃过午饭再去找方铭。拿了钱让阿福爹自去买吃食,领着三婢进了家酒楼。

这间酒楼正是当初李尚之陪她逛东市来过的。坐在窗前正好能看到方铭开的那间店。

“都坐吧,别站着侍候了。”岑三娘吩咐了声,叫来小二点了菜。一道五生盘,一道水炼犊,一盘汤洛绣丸,一盘胡饼当主食。

五生盘是用羊,猪,牛,熊,鹿肉这五种切成丝,腌制后的冷盘。水炼犊有点像红烧牛肉,炖得极烂,汁水收干,浓香扑鼻。汤洛绣丸则是用肉裹鸡蛋做成。胡饼是猪肉馅和牛肉馅。上面的芝麻烤得焦香。

菜送上来,岑三娘就咽了口口水,拿起一个胡饼对三婢道:“吃吧。”

“多谢少夫人!”三婢开开心心的在下首坐了,见岑三娘动了筷子,这才开吃。

“水炼犊比咱们家做的好,等会儿打包一份给正气堂。胡饼也多买些,给归燕居的丫头们分了。”岑三娘吃的兴高彩烈,吩咐完之后,无意的往对面瞟了一眼,差点噎着。

云裳制衣铺子前正好驶来一辆青壁马车,这种马车大都是从车轿行租来的。岑七娘手里拎着个小包袱下了车,付了车钱,看了眼匾额,走了进去。

岑三娘坐不住了。七娘怎么找了来?还带着包袱?

可她现在过去,在七娘眼里少不得会认为岑三娘和方铭私下有点什么。

“暖冬,你进那家铺子里瞧瞧,看看那位姑娘究竟干什么去了。尽量呆久点,别说自己是杜国公府的。机灵点。”岑三娘派了七娘没见过的暖冬去。

暖冬哎了声,放了筷子下了楼。

岑三娘从窗口往下张望着,心想不知道二堂叔会不会找了来。

又坐了一会儿,她又叫逢春过去把暖冬换回来。

暖冬匆匆的上了楼,小脸上满是惊色:“少夫人,不得了啦,那姑娘冲进了后堂,然后我听到后面响起了哭声,哭的可大声了!”

七娘见到方铭哭诉,这在岑三娘意料之中。她也没办法,更不方面过去,只好留在酒楼等逢春的消息。

这时候,又有两辆马车奔来停在了商铺门口。

车上下来了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还有几名小厮,直接就冲了进去。岑三娘又是一惊。

请柬

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岑三娘坐立不安。

一会儿,只见掌柜焦虑的将逢春请了出来,开始下门板来着。

逢春得了岑三娘的吩咐,想多留一会。眼见着被请出了门外,竟大声喊了起来:“你家开店做生意,怎把客人往外赶哪!”

东市繁华热闹,呼啦啦的围了一圈人上来。个个探头探脑的往里瞧。

逢春个小,猫腰就进了人群里躲着,偷偷的看。

掌柜的一下子慌了,着急的下门板。

“店里出什么事了?怎么听到有女子哭叫声?”

“呀,该不会是间黑店,专门拐了去买衣裳的单身女子吧!”

就有热血青年上前一步,拦住了掌柜:“你家店里怎会有女子哭叫?看你行色慌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黑心烂肺的事吧?”

掌柜叫起了撞天屈:“天地良心!小老儿在此开店一两年了,怎会做什么坏事!小店东家家务事,各位还请散了吧!”

突然里面就传来一声尖叫,竟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来,大喊:“救命啊!救命!”

众人唬了一跳。

岑三娘在楼上看得分明,可不正是七娘。她发髻散乱不说,外罩的纱衣滑落,露出半截雪白的肩来,腰带也扯得松了,狼狈不堪。岑三娘猛的站了起来。

这时后院呼啦啦的涌出几个婆子,高喊着:“快拦住她!”

岑七娘还没跑到门口,就被婆子们扭手捂嘴按住。

有个婆子聪明,眼瞅着店外聚满了看热闹的人,伸手就从店里取过一件做好的披风,连头带身蒙在了七娘身上。几个人抬了七娘就走。隐隐能看到七娘不停的扭动着。

“各位,我家捉逃奴,与他人无关,请让让!”一名婆子喘着粗气,捋了捋头发,气定神闲的说道。

一群粗壮有力的婆子外加衣衫整齐的小厮,看热闹的人一看就知是大户人家行事。偏有热血青年不肯让道,大声说道:“天子脚下,焉知你们捉的小娘子是不是良家?你们是哪家的?”

那婆子也不惧,上前一步正色道:“我们是永乐坊岑侍郎府上家人。这位壮士想抱不平,也得看看是什么事!”

她说着,一个眼色扔过去。婆子和小厮们就抬了七娘上马车。一溜烟走了。

听那婆子敢报出府邸来处,众人知道必定差不了,纷纷散了。

掌柜的扶着半边门板,呆呆的出了会神,也没了心情做生意,慢悠悠的挂出了今日歇业的牌子,打算关门了。

看到这里,岑三娘只能深深叹了口气,结了账,下楼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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