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才两个月,还小。岑四娘唇角淀开温柔的笑,继而苦涩无比:老爷子说先帝时西突厥就隔几年打一回。打一回隔几年又侵边。皇上一心想做先帝那样文成武德的圣人。休养生息数年,是动了把西突厥打得再无还手之力的决心。三郎这一去,不知道会打几年。等他回来,孩儿没准都会走路了。
你莫要太过担心。姐夫只是督粮官,跟在大军后方,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皇上下了决心,又是英国公领帅,朝中有大爷坐镇,老国公又在京中。这功劳定跑不了。你就等着姐夫立了战功,给你挣个诰命吧。岑三娘安慰着她,心里暗暗庆幸,杜燕绥还好躲过了。否则,一去几年,自己连个孩子都没有,这日子才叫难熬。
岑四娘早听公爹和丈夫详说过这场战事。都说皇帝是明摆着提拔尉迟府,要赏尉迟宝树战功。女了怀了孩子,总是希望丈夫能在身边。她更多的是不舍。
左右尉迟宝树去不去,都由不得她作主。岑四娘就转过了心思,细声劝岑三娘:你年底就十七岁了。杜家人丁少,早生早好。知道你俩感情好。可要是没有孩子,迫于压力,杜老夫人都会作主抬两个妾……
岑三娘在心里对自己说,杜燕绥不会的。成亲的时候他答应过自己。可是,她的心已经不是初嫁他时那样无情。如果他有了妾,自己还能潇洒的走么?眼里就流露出惶惶然的神色来。
只是一说。三娘你是聪明人,当初滕王对你……你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对不对?岑四娘语气温和。
看来四娘嫁到尉迟府,眼界开了,早就想明白了洪州的事情。
回隆州会再见到滕王。只是她现在嫁了杜燕绥,好像没那么怕他了。杜燕绥好像也并没有避开滕王的打算。不知道他和滕王见面是否另有目的。
岑三娘想到这里,握了岑四娘的道:多谢你四娘,我知道如果不是拿我当姐妹,你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对我说这番话。我知道该怎么做。
岑四娘就抿了嘴笑,揭过这个话题。写了贴子给岑三娘道:知道你急着出门,府里事情也多。我就不留你。回头备了礼让管事送到国公府,帮我带回老宅。杜家有事,只需遣了人拿了我的贴子来寻我。
岑三娘也没再客套。辞了岑四娘,又匆匆去了李家。
国公爷怎么能在这时候病了呢?李老太爷听明来意,恨铁不成钢的睨了岑三娘一眼。
岑三娘对他实在尊敬不起来,小声的说道:就算相公没有病,他还在孝期呢。
你懂什么!李老太爷虽说没有入仕,早些年一门心思都扑在复爵上。大儿子又做着幽州大都督,对朝政并不陌生。
俗话说旁观者清,李老太爷冷眼看皇帝行事,大致猜了个七八分:皇上是有心在军中培养自己的将领。一个不担差事,不掌兵权的勋爵有什么用?别看开国侯府只是三品爵,人家宫里头有皇后。朝臣里崔王李韦百年来互为姻亲,树大根深。也是崔家顾忌着后族的名声,行事不够狠绝,否则对付杜家还不跟捏小鸡子一样。
崔家还不够嚣张狠绝?岑三娘无语了。
李老太爷哼了声道:我问你,崔家若凭着与你公公的口头婚约,崔大郎死了,硬要让崔二郎娶你小姑过门呢?
可公爹婚约定的是崔孟冬,崔家怎么能随便推个人来娶我小姑?岑三娘不认同。
李老太爷不屑的说道:崔家只是不想娶罢了。真要提亲求娶。皇后赞同,和崔家有故的官员们也会赞同崔家行事。只会说崔家一声有情有义。杜九郎那会还没袭国公爵呢。外人眼中,崔家图杜家什么?为了一个口头婚约,不离不弃。
岑三娘心想,那崔家大概又得再死一个儿子了。
李老太爷缓和了下语气道:别以为你们嫁了小姑,杜燕绥又袭了爵位就万事大吉。宫里头争的厉害。皇上想重用杜燕绥,朝臣们会抱成团对付他。崔家隐忍不发,就等一个机会呢。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避避也好。回去给你母亲上柱香……
李老太爷停住了,往事涌上了心头。他一心一意筹谋着利用女儿想引出仍忠于隐太子的长林军余孽。没想到为杜燕绥做了嫁衣裳。外孙女却又嫁给了杜燕绥。李老太爷脑中就冒出因果循环一词来。
回头我让你大舅母备份礼,你替我转给岑家三房老太太吧。好歹也照顾了你三年。国公府不必担心,有事让人来传禀声。李老太爷说完挥了挥手,让岑三娘离开。
岑三娘去了正院给小韦氏请安。
没想到大韦氏也在。
岑三娘赶紧行礼。
大韦氏平常待岑三娘不冷不热。知道她来,特意等着她。待岑三娘起身坐了,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问她:你素与杜家长房的十一小姐交好。替外祖母去探探大夫人的口风,可瞧得上我家二郎?
把杜静姝说给李尚之?岑三娘愣住了。她哭笑不得的想,这圈子也够小。转来转去适龄的男女也就那么几个。
小韦氏笑着打圆场:我家二叔的婚事让全家都犯愁。想着他也认识杜家的十一小姐。平时也说得上话。如果给他定个他不认得的,又怕不合他心意。
眼神里带着几分歉意。大韦氏和岑三娘的关系太淡,一来就开口请她去探杜夫人的口风,怕岑三娘着恼。
岑三娘笑道:晚间正好要去大房二房拜访,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有了消息我就遣丫头递信来。
见她爽快的应下,大韦氏脸上多了几分柔和的笑容,主动对小韦氏说道:三娘给她母亲上香,行程赶得急,你备了土仪晚间让管事的送去。
小韦氏应了。岑三娘起身道了谢就告辞。两人知道她要去杜家大房二房,也没再挽留。
☆、故居
故居
大夫人对李尚之极满意。最关健是李尚之的大哥是幽州大都督。长子承袭家业。次媳则不用掌家理事,轻松许多。李尚之年纪轻轻就是折冲府的果毅都督,将来分了家,也能支撑门庭,不必让女儿吃苦。
杜静姝不比别人,岑三娘得了大夫人的口信,第二天嘱方妈妈去李家送信。又去了趟大房,和杜静姝单独说话。
还是先别告诉王妃的好。杜静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少有的羞涩来。
岑三娘一拍脑袋,她都忙晕头了。记得岑四娘,说起了滕王,竟然把尉迟宝珠给忘了。尉迟府让管事送了两车礼物来。其中一车给岑家三房,一车给尉迟宝珠。她照着单子清点,发现给尉迟宝珠的礼物基本上都是搜罗的新奇玩意儿。尉迟府的管事说,杜家出发的时候,尉迟府也会拨辆马车遣名管事和嬷嬷同行去王府送礼。
隔了千里路,今生滕王不经宣召不得回长安。恐怕只有老国公走了,滕王允许,尉迟宝珠才能回来。再见面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何必告诉她,李尚之要娶杜静姝的事。
岑三娘点头应了。
杜静姝松了口气,眼里飘过少有的愁:时常还记得去尉迟府斗鸡的事。也不知道王妃是否还像从前那么活泼开朗。
岑三娘脑中飘过了滕王的身影。英俊的脸,眼瞳黑中带着幽蓝。脾气像草原的天,说变就变。她又想起武昭仪,想起洪州花船上,滕王说收姬妾就收,转眼间就让人把知秋扔进了江里。
她打了个寒战,实在不知道性情爽利的尉迟宝珠过的怎样。好在杜静姝并不知道李尚之对尉迟宝珠动过心。不然心里难免存下心结。
岑三娘笑道:宝珠不是忍气吞声过日子的人。瞧在老国公份上,滕王也必会待她好的。
安抚了杜静姝,回家已经入夜了。
又忙碌了一整天,总算把府里的事理顺,行李也打包好了。
第二天两人辞了杜老夫人出门。
杜燕绥戴了帷帽,和岑三娘坐了一辆车。方妈妈和阿秋暖冬坐了一辆,尉迟府的管事和嬷嬷坐了一辆车。再加上装土仪和行李的马车。队伍浩浩荡荡。
荆护卫点了十个武艺好的侍卫随行。杜燕绥黑七馒头骑了马。丹华换了身和侍卫们一样的武士服,佩着宝剑,英姿飒爽的骑了马。
队伍出西安到咸阳再坐官船,沿成国渠升原渠到陈仓上岸走陆路。经过散关入山南西道。再换船沿嘉陵江到隆州。相当于从今天的陕西擦着甘肃的边进四川。
此时还算盛世,车队庞大又有护卫随行,顺顺畅畅的进了嘉陵江。
到达隆州时已经刚入夏,锦屏山青翠欲滴,连绵起伏,江水碧绿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