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安静下来,仿佛感觉危险已经过去,蟋蟀轻轻叫了起来。
黑七望着石桌上放着的长剑,眉心紧蹙。是什么人主使着,夜晚从公主府往这边放了百来只野猫?
他情不自禁的想起杜燕绥临走前一晚和他说的话,下意识的看向正房卧室隐出的那点灯光。
角门传来衣袂带风的声晌,他看过去,是夏初。
夏初轻手蹑脚的抱着一条披风,拎着壶酒走了过来,轻轻的放在石桌上,什么话都没说,微微曲了曲膝,又悄悄的离开。
黑七伸手拿起披风,手触到轻柔的绵布,怔忡了片刻,披在了身上。
第二天岑三娘醒来,阿秋睁着眨起红丝的眼睛侍侯她洗脸穿衣,低声说道:“没有惊动老夫人。亲家姑奶奶正巧还没睡,方妈妈告诉她了。这会儿亲家姑奶奶在起居间等您用早饭呢。”
听说邹氏来了,岑三娘匆匆收拾停当走了出去。
“先用饭。”邹氏看了岑三娘一眼,见她精神不错,心里松了口气。
岑三娘坐下接过夏初盛的小米粥,开口笑道:“我没事。放心吧。”
邹氏安心了:“正气堂昨晚倒是一夜平静。公主府荒废了那么多年,有些野猫也很正常。但是一古脑都越墙跑进你后院,我觉得蹊跷。三娘,你这后院和公主府只一墙之隔。位置也偏了些,不如搬到正气堂咱们一处,还热闹些。”
怕是她搬到正气堂,那里也就不安宁了。老太太年纪大了,被惊挠了坏了身子就麻烦了。还有宝儿在。邹氏过府来帮忙已经承了情,如果吓着孩子就不好了。
岑三娘思索再三回绝了:“不用。真有蹊跷也是冲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来的。归燕居自成一院,反而方便防备。正气堂地方大,人多,反而容易被人混水摸鱼。等会儿我问过黑爷,看他怎么说。”
“好。你不慌不乱就好。我已经吩咐杜总管,从今日起国公府不待客。”邹氏说道。
“不。”岑三娘微笑道,“有人来访,不必拦着。给她们机会进府里探情况。把大夫请来,就说我夜里梦魇惊着了。”
邹氏怔了怔,笑道:“好,布布疑阵。你足不出户,看看还会有什么事。牵着线头,至少知道是什么人躲在背后,咱们也心里有数。”
用过早饭,岑三娘打发方妈妈陪着邹氏回去,顺便让她告诉老太太自己这几天有些倦,不去正气堂用饭了。
等邹氏走后,岑三娘叫来了黑七。
“黑爷,您怎么看?”
看到岑三娘面色红润,精神气十足。再看旁边几个丫头,个个眼眨红丝,显然一夜未睡。她果然和寻常女子不同。
“你们都下去歇着吧。睡好了才能侍候好少夫人。”黑七又一次出声攆她身边的丫头。
岑三娘想了想道:“去把那三个小丫头叫来,你们四个先去睡,睡足了再起来。今天我就留在归燕居,哪儿都不去,有事再叫你们。”
四人行了礼离开了正堂,不多会儿,小季儿阿采三个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门口侯着。
黑七这才说道:“天明时我又去墙根下看了看。野猫是装在麻袋或笼子里故意放进来的。您得搬走。这里和公主府的后园只有一墙之隔。公主府只有两个守大门的老夫妇,看不住诺大一片府邸。很容易就会被人潜进来。”
“正气堂我不能去。人多不说,我怕惊着老太太了。宝儿还小,吓着她也不好。”岑三娘没有反对。
“我已经瞧好了。把往日待客的花厅打理出来。花厅宽敞,住下归燕居所有人绰绰有余。四面宽敞,有什么人一览无余。离前院近。垂花门我安排侍卫住着,守门的婆子调到后门去。您同意的话,大概一两日就收拾出来了。”
岑三娘笑道:“爷走的时候把我和孩子托付给你了。我听你的。”
黑七说完就起身去议事厅找邹氏和杜总管。走到门口他回过头,好奇的问道:“你不害怕?”
“怕有用么?我看哪,没准今晚还有事发生。躲和藏都不是办法。找几个好手晚上去公主府瞧瞧动静吧。”岑三娘叹了口气。
黑七想了想道:“府里的侍卫怕是不行。我另外找人去。我没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
“好。”
等黑七走了,岑三娘将小季儿三个招了进来。在府里呆了两年,这几个丫头也懂事许多。进来先行礼,小脸发着光,对能进内堂侍侯格外兴奋。
“昨儿阿秋她们几个没睡好。我呀就只能靠你们三个小不点了。你们帮我分分线可好?咱们今天做两身宝宝的衣裳出来。”岑三娘柔声分派了活计,带着三个小丫头坐在书房炕上做针线活打发日子。
方妈妈领着粗使婆子在厨房忙碌着。自从岑三娘怀了孕,饭菜都由她亲手做。
午时把饭端进院子的时候,听到书房传来小丫头们脆脆的笑声,方妈妈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这时东厢的门打开,阿秋和夏初探出了头。
“快回去睡。晚上少夫人身边离不得人。白天有我呢。”方妈妈把两人赶了回去,笑吟吟的走了进去。
用过午饭,岑三娘歇午觉,方妈妈就让小季儿阿采在屋子里绣花样子。自己端着小凳子和簸箩挑豆子。
四个丫头饱饱的睡到未时才起身。梳洗打扮好了,分了工,这才进去换下了几个小丫头。
明天再多更吧;今天出门了
☆、奇果
奇果
国公府常年有病人。。。先前是张氏,同时杜老夫人年纪大了,也常请大夫诊平安脉。太医院的刘太医算是国公府的老熟人了。
刘太医为人忠直,口风也紧。想打听岑三娘怀孕的情况只会嘿嘿笑几声,或者轻描淡写一句极好就敷衍过去。
有心人就想出了一招,观察他去国公府的规律。平安脉五日一诊。突然间刘太医打破了规律,还不到请平安脉的日子就匆匆去了国公府。府外就多了几个盯梢的人。
刘氏带着韦小婉又登门看望杜老夫人。这回送来了大唐商人出海自南越贩来的奇果。
果子装在竹篮里,下面垫了片翠绿的蕉叶。果子色泽红艳,像一朵跳动的火焰。衬着绿蕉叶鲜艳夺目。饶是见多识广的杜老夫人和邹氏都啧啧称奇。
韦小婉羞涩的笑道:“今日回娘家,哥哥们孝敬爹娘。吃了都说爽口。拢弄得了十个,我娘就叫装了六个给我,让拿回府孝敬祖父和爹娘。我娘念着三伯娘和三娘,就装了三个来。还请三伯娘不要嫌弃。”
“是啊,我剖了一个,放井水里镇着,那味道又冰又滑,实在好吃。三伯娘你定要尝尝。”刘氏说着,横了邹氏一眼,心想真是便宜她了。她让带来的丫头拿了一个去剥皮切盘,“小心着削皮,十两银子一个呢。削丝肉都是五百钱,懂么?”
邹氏慢摇着团扇,仿佛没看到刘氏那斜斜飞来的眼神,心里头就窝了团火。
那丫头惴惴不安的应了,去讨了刀削皮切盘。
一盘装在银盘里端上来。杜老夫人一瞧,笑道:“外面瞧着像团火似的,没想到果肉如些白皙。”
刘氏抢先用竹签子叉了块送到小碟子里奉给杜老夫人,吞了口口水道:“三伯娘,您尝尝。”
杜老夫人吃了块,只觉得入口即化,满口香甜。嘴里咀嚼着咽了,奇道:“似有籽儿,却不硌牙,一口也就咽了。”
刘氏一拍大腿:“这海外来的奇果就是和中土不同。你说吃瓣桔子吧,剥了白筋也有籽不是?”说着,招呼了邹氏一声,“亲爱姑奶奶,您生在大富之家,怕是也没吃过吧?快尝尝!”
邹氏笑吟吟的叉了一块放在碟子端了,慢慢的品了:“果然好吃。杏儿。”
杏儿欠了欠身。
“打发人回府一趟,看家里商行有卖这种……什么果来着?”
刘氏忘了,转身看韦小婉。
韦小婉浅浅笑道:“叫长寿果来着。听说产地的人常食这果子,寿命都长来着。”
邹氏慢悠悠的说道:“这名字好啊。你回去就说,商行里要有这长寿果,搬两筐送来孝敬老太太。”
杏儿恭谨的应了声是,行了礼退了出去。
“两筐!”刘氏对邹氏故意的显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