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有好消息!我前段日子认识的王公子直接向爹爹提亲了呢!”
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僵了一下,“什么?”
“你妹妹要嫁人了啊!哥哥这次不用担心我会变成老姑娘了。”单纹惜的笑容格外璀璨,璀璨到刺目。
眼眸的刺痛感一直蔓延到心底,他的脸上却仍旧绽开了温柔的笑。
“惜儿要做新娘了啊,很高兴吧?”
“嗯!”
他张开嘴,门口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惜儿。”
她像奔月的嫦娥一样跑到那人身边,单宸非只觉得手上倏地冰凉。寒冷蔓延开来,不消片刻,他便冷得如同被人扔进冰窟,胸口左边更是痛得使他无法呼吸。
勉强转过头,他试图分辨出站在妹妹身边的人是谁,但却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有妹妹灿烂的笑容格外清晰——清晰得让他想躲避都不行。
他只得闭上眼,努力压制住心口剧烈的疼痛,耳边却突然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公子,请醒醒,公子……”
单宸非努力睁开千斤重的眼睑,映入眸中的是一抹碧绿色,用力眨了几次眼,他才看清对方是个陌生女子。
见他醒来,那女子舒了口气,微笑道:“公子适才似乎被梦魇所扰,小女斗胆打扰,还请见谅。”末了,款款屈身行礼。
单宸非连忙整理了情绪,起身施礼,“哪里,在下还要多谢姑娘。在下单宸非,敢问姑娘贵姓?”
“小女姓南,单名一个蕊字。”
南蕊?南家十三小姐!?
单宸非当即睡意全无,饶有兴趣将面前女子打量一番。
她的容貌虽称不上绝美,却也精致俊俏。那双圆眼似一汪清水,不着丝毫尘埃,使人莫名地生出保护的冲动。
对着那样一双眼,饶是久经商场如单宸非,亦是无法以疏离的冷漠去对待这个女子。
“敢问南姑娘,因何独自进入此房间?”
啰嗦老妈子(2)
“楼下过分喧闹,小女便试图寻一处安静所在。叨扰公子,还请谅解。”
“南姑娘不必客气,请坐。我去让人呈些茶点上来。”
“有劳单公子。”南蕊又行了一礼,方才落座。
“请南姑娘稍等。”拱手作揖之后,单宸非推门而出,严丝合缝关了门,转身便撞见妹妹布满担心之色的小脸。
“惜儿?”
单纹惜舒出一口气,跳过来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就知道哥在这儿。进去!”
尚未开口,他便被妹妹推入了刚刚步出的房内。南蕊急忙起身行礼。
“咦,怎么会有人?”单纹惜下意识地出声。这里是备用休息的空房间,外人一般不会进来,所以她料定哥哥在这里小憩,恐其着凉,才会急急忙忙跑过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在满是雅间房门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女告辞。”南蕊匆匆下了楼,脚步颇为凌乱慌张。
桃花眼中掠过一丝锐利,单宸非识得那铃声,是南家的“召唤令”,用于召集家中人集合于某处。
看来,这南蕊进入自己小憩的房间,并非偶然之举。
只是……
一想到那双清明澄澈的眼眸,单宸非有些不敢相信那样的女子是南家的子女。
“哥,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走到桌边重新坐下。
她一手叉腰,一手取来一杯温水递给他,又忙着浸湿手帕替他擦脸。
这里本就备有水,适才单宸非告诉南蕊要叫人送水,不过是找个借口脱身,那个梦搅得他心烦意乱,根本无心应付外界事物。
单纹惜在唠叨他喝多的事。
“真是受不了你!挺大个人了,学学怎么照顾自己吧!”
“惜儿,那些达官显贵敬酒,哥就是醉了也得喝啊。”他孱弱开口,企图辩解,话一出口却惹得她更生气了。
“明知道会喝多还硬着头皮接,错上加错!我早上跟哥说了那么多遍,让你别喝太多,该拒绝的就推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哥要是没个好身体怎么行……”
“惜儿,哥哥知错了,饶了哥吧。”他可怜兮兮作揖。心里虽然欢喜她还在身边,但是身为兄长,从小到大经常被妹妹如此教训,确实叫人承受不住。
“哼!反正哥马上又要出去喝的,知错有什么用!”
想到妹妹要做什么,他叹了口气,默不作声看着她。
“哥就好好在这里面壁思过,接下来的事情我去处理。”她已经走到门口,回眸认真盯了他一眼,颇为严厉地道:“如果丫鬟来之前,哥敢出房间一步,就做好一个月不跟我说话的准备!”
说完,单纹惜再不做停留,推门步出。
长长吐出一口气,单宸非闲散地望向窗外,黯淡的眸中交杂了欣喜与哀伤。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他很早便知道,也经历过,从前的多次梦魇却都不如这次痛彻心扉。那样真实的情景,那么深刻的心痛,在现实中上演,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单宸非唇边的弧度变得苦涩,眼里却透着坚定。
共渡一夜春宵(1)
待月色初露时,段柳晏已然按耐不住,换上夜行黑衣便往西而去。
单府大院灯火通明,四处都红彤彤一片火光,唯独那木棉花所环绕的小楼一派宁静,并无多余灯光,他翻身进入其中,却不见主人。
无奈,他来到一旁坐下,随手拿起一块玉佩把玩,目光四处游荡。
单纹惜的闺房亦不似一般小姐脂粉气满布,四处香艳得让人透不过气。她在衣柜顶铺了一块布,上面放着不少的橙皮,致使满屋都是清甜之息。据她说,那些橙皮晾干之后还可以泡茶来喝,清热解火的功效很好。
几盆大型的宽叶盆栽被分配在各处,梳妆台置于床边。无论脂粉盒还是珠宝首饰都是极为精致,几乎每一种的数量都屈指可数,段柳晏曾经诧异询问单纹惜到底是不是女人。
在他认知中,女人的闺房都该是胭脂水粉堆满屋,衣服摞起来可以形成一座山。
当时,很出乎他的意料,单纹惜并没有冷嘲热讽,只是淡淡地道:“每个人都不一样。”
他后来仔细想过,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是,她阅人无数,见过太多不同的人。
但是,这种情形放在她这样一个衣食富足的大小姐身上,就颇为奇怪了。他段柳晏身为朝廷重臣,形形色色的人亦是见过不少,很多人家中,未出阁的小姐都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又何谈会出现单纹惜这样处变不惊的女子?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落在雕花木床上,橙色的绣花帘帐显得温暖而典雅大方,一如这里的主人。
“可是,小姐,少爷吩咐……”
“哥哥那边我来交代,你们就乖乖搬吧!”
“呃,是。”
说话声入耳时,段柳晏立即翻身跃上了房梁。过了不久,门被打开,丫鬟仆役抱着很多书卷进来,单纹惜紧随其后。
下人们将东西搁下便行礼告退了。
单纹惜的目光投向窗外,轻轻摇着头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开始忙碌。
共渡一夜春宵(2)
待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听不到了,段柳晏才翻身跃下房梁。
“姑娘似乎有心事呀?”
单纹惜的脊背僵了僵,快速转过头来,惊讶地睁大了眼,“段柳晏?”
“正是在下。”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身边,撑起下颚,朝她暧昧一笑,“纹惜有思念我吗?”
红润的唇张了张又抿紧。段柳晏看到她耳根泛红,不由得莞尔。
“帮我研墨!”单纹惜将砚台和墨摆在他面前,埋首,开始奋笔疾书,丝毫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