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不是你的强求不到,是你的迟早会来。”王刚坐在火车上,远望远方那条蜿蜒曲折的章江,心情豁然一片开朗。
眼下正是深秋季节,天高云淡,气候宜人。王刚看着车边一座山梁,一条条小河,嘴里不知何时哼起了黄梅戏《天仙配》中的唱段: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夫妻双双把家还……”
前方是我从未见过的初恋情人,后方传来了我即将提拔的大好捷报,人生真是变化无常哪!此时此刻,王刚恨不得立即生出一对大翅膀,快速地飞向热州市。
14热州市动物研究所对王刚此番探望,十分重视。王刚一到市区,所里的车子就来到了车站,将他径直接到了热州市动物研究所家属住宅区。副所长一行几人早已在住宅区大门口恭候。
王刚说:“太麻烦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
副所长说:“王局长,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对不起的,是我们。”他还将一位胖胖的中年汉子推到王刚的面前,介绍说:“这是我们的所长何所长。”那位被称作所长的中年汉子连连摆摆手说:“老何,老何,我现在已不是所长了。”王刚顿时明白了,他就是那位很不走运的前任所长。
何所长说,杨丹菲原本一听到王刚要来,就哭着要走。她现在不但与王伟离婚了,而且辞去了在动物研究所里的办公室主任职务。她一直说,她再也无颜面见王刚。因为是她给王刚带来了无比的创伤。
“那她要去哪里?”王刚担忧地问。
“她说她已在海南找了一份工作,她想去那里安静一段时间。”何所长说。旁边的副所长这时插话说:“王局长,要不是何所长执意挽留杨丹菲,恐怕此时她已在海南了。”
一行人边说边往前走,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幢大楼前。这时,副所长说:“她就住在这幢楼里,四单元五楼的左面,你去吧,她在家里等你。”说罢,他们就全都散了。
王刚提着几个大包,一步一步地踏着台阶往上走。他越走步子越沉重,心情也越来越激动。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脏在“怦、怦、怦”地急剧地跳动。她究竟怎样了呢?是不是还像原来她寄给我的照片上的一样,青春靓丽,扎着两根长长的马尾辫?
记得那时,王刚再三请求她,要她寄照片,央求了几次,她才寄来了一张小小的半身照。当时王刚还很气愤,误以为她骄傲矜持。再后来,王刚到了她家里这才发现,她是因为穷,没有多余的钱用来照相。
想到这里,王刚又轻轻地笑了,自言自语道:“我真是麻木。”王刚知道,上世纪八十年代,与当今信息时代,根本不可相提并论。当时照相对于一个农村姑娘,那可是奢侈品。而今,摄像机都进入了平常百姓家,当然也就不存在马尾辫了。唉!马尾辫呀马尾辫,你可是一去不复返了。
感慨间,王刚已站在了五楼的左面套房门前。他刚想敲门,却发觉门并没有关严。他轻轻一扣,又一拉,就开了。
“你……”王刚一进房门,就看见了客厅里坐着一位女性。女人听到他的叫声也惊得同时站了起来。
王刚按压住激动的心,静静地盯着对方,对方也在静静地盯着他。
她真是太美了!王刚在心里暗自赞叹。
你瞧,她洁白的肌肤,光滑细腻,虽则经过了一场人生的大磨难,却依然是那般亮丽。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两口深潭,里面不知藏匿了多少哀怨、多少诱人的故事。
两人静了有好一会。才听见对方说:“你就是王局长吧,请坐。”
“王局长”?王刚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发了愣,站着不动。
她只好走了过来,将他手中的行李接过来,说:“还站着不动,坐下吧。”
“杨……丹菲。”王刚吃力地叫着。
“嗯,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杨丹菲给王刚端来了一杯热茶。
“请你别介意,我是真心真意地来看你的。丹——菲,请允许我这样叫你。”王刚斟词酌句地说。事实上,他的心里早已酝酿好了千百万句知心话,此刻竟未能流利地表达出来。
“你不必为此背着包袱不放,因为与你没有太多的关联”。王刚见她没有回话,又说了一句。
“怎么与我无关?怎么与我无关?”终于,杨丹菲开口了。
“就是无关,你有什么错?有什么错?”王刚也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他借题发挥,说,“如果要说有错,那也是老天的过错。它要这样安排,你我有什么办法?”
“王刚,你别这样说。”杨丹菲到底是个女人,她轻声地问道:“你知道不?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根本没有想到,我会嫁给一个性格扭曲了的人。”
王刚说:“那我写给你的信,你为什么不回?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那是因为你写的是我家里的地址,我妈妈收到我的信后一封都没有给我。后来她得了肝癌,临死前才把你的信转交给我,我妈妈说,这是她这一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对不起女儿的事。等我拿到这些信时,已经是1997年了,那时你早就毕业了,我去哪里找你呀?”杨丹菲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天!原来是这样。”王刚捶胸跺脚,叫苦连天,“原来是这样。”
“更何况,你是一个大学生,而我却是一个落榜者,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杨丹菲哭泣着说,“本来我们都结婚了,也就相安无事了。可是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了你的踪迹。于是一切都乱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王刚问,“你发现了怎么不通知我?”
“2002年,我在中国青年报上看见了你写的不少杂文,因为你用的是真名字,所以我一看,就知道是你的文章。后来,我又在你们的省报看到了对你的专访,这才知道你已成为一个知名的杂文作家了。”杨丹菲回道。
“那又怎么样?”王刚还是不解。
“那又怎么样?你说的倒是很轻巧。你不知道我对你有多崇拜,多欣赏,多喜欢!我常常翻来复去地去阅读我们过去的通信,有时情不自禁地会读出声来。特别是当王伟外面有了女人以后,我更是怀念少女时代的初恋了。有一次我喝醉了酒,狡诈的王伟给我设了个圈套,将我的话全套了出来。我真是可笑呀,当时居然还傻乎乎地把那把锁也拿给他看,哪知道我的坦诚,更是激怒了他,从那以后,他就变本加厉地彻夜不归。回来后,对我也是非打即骂……”杨丹菲滔滔不绝,说了一大通。
那席话在王刚的心里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惊涛骇浪。
他走到杨丹菲的面前,双手捧起她伏在桌上的脸,爱怜地抚摸着,泪水顺着面颊悄然流淌,说:“丹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