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睁大了眼睛,细长的丹凤眼变了形状,黑眼珠上下暴露出一小圈眼白,让我想起我女儿段小月刚被淋上汽油、大热天里瑟瑟发抖的模样。
话,我只能说成这样。
旁边站着的都是温莱的人。要是让温莱知道敏觉是怎么死的,她能吊着秦悦一个月不断气、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剐下来。
卖去边境线另一边的货总是出问题。
四年前的一笔生意,本应该我去。
可我喝了秦悦给的汽水之之后就困得呼呼睡了。敏觉习惯了我这种不靠谱的揍性,他替我去了。
刚一过界桩,敏觉就被中国军警围在山脚下。他带去的人打光了子弹、拉响了手雷。
那天,天上下着缠绵的雨,后来滚起了泥石流。
可能是因为泥石流,中国军警没来得及管山脚下的尸体。泥水漫过脚腕,我数了数,一共一百具尸体,只有一小半是我们的人,剩下的大多穿着绿色制服。
敏觉的尸体最难看,脸还是好的,可胸以下全被手雷炸烂了,肋条一根一根地露在外头,只有一层薄薄的膜裹着。肚子里的内脏被泥水泡过了,一团红红黑黑的浆糊,散发着一股一股恶臭。
敏觉话最少,是个憨厚的黑小子,他脾气最好,没事儿就傻笑,从来不吵我。几个人里,我喜欢和敏觉相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坐在地上安安静静地抱着我的兄弟、我的黑小子,白色的细小蛆虫从他胸口滴溜溜地滚下来掉在我的衣服领口。
我不觉着这有什么。我死了也会生蛆。
秦悦在我旁边,膝盖一弯跪在地上,不停地干呕,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小时候就总欺负敏觉,因为敏觉总是跟着我。敏觉最不记仇,被欺负了也不还手。
我放下敏觉,又数了一遍泥水里躺着的人。
我们的人是32个。我的手下和秦悦的佣兵不一样,他们不是买的,每一个都是我兄弟。
又是交易地点出了问题,我终于意识到我的人里有鬼。
我用钱砸了对面的一个小官一年,他寄来了一份档案。非常厚,从扫楼梯的小哥儿,五花八门的,我没想到我‘家’里有这么多鬼。
不少人我认识、熟悉。因为他们位置相当靠前,我天天带着的人,让我安心、让我看一眼就觉着可靠的人。
每往后翻一张,我的心就往下沉一点。
翻到最后一张,不知从哪突然伸来一只手,它攥紧了我的心,将它活生生捏碎成烂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像死在界桩旁边的敏觉的肉一样。
不过更神奇的事马上就发生了。
我们回村子的第二天,我还没开始清洗,秦悦就动手了。
他杀光了那叠档案上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所有的卧底公安。
后来,我循着焦糊味儿,在后山捡到一枚烧剩下的、画着盾牌和松枝的警徽。这枚警徽大概属于他的接线人。
秦悦在敏觉死后作出了选择,他选择了我这边,他以为所有知道他是警察的人,都死了。
他作为一个毒贩,出卖自己兄弟。
他作为一个警察,还是出卖自己兄弟。
我听见他还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喊我“哥”,我想吐。我紧闭着嘴。我怕一张嘴就会把自己的魂魄全都吐出来。
我回到卧室,把那叠档案烧得干干净净,连夜跑了。
雨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雨停了,
雨停了。
我的脑子嗡一声,又一声,似乎听见寺院里在郎朗敲钟。
“你是怎么知道的?”秦悦问我。
我没有说话。
他叹了口气,然后凑过来轻轻吻着我耳后那一小块骨头:“我不后悔。我先遇到的你。我是为我女人,我不丢人……我不后悔。”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我,便解释给他听:“我不是女人。”
秦悦还在亲我,说话含混不清:“你是我的段姑娘。”
我把他的衣领整理得板板正正,又用手指梳理了一下他的头发。由着他亲我,亲了好一会儿,然后我站起来,去拿一旁的汽油。
他毫无预兆地哽咽起来,抬头盯住我:“段厝,你有没有、有没有……”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我告诉他:“爱的。最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憋回去了眼泪,泪汪汪的,懵懂地看我。
我避开他的脸,仔细地把汽油淋在他衣服上。油和水不同,要慢慢来,才能浸得透。塑料桶的重量变轻、变成空桶,我拎过来第二桶。
秦悦不配合,挣来挣去,后边两个兵差点拽不住他,我手臂上也沾了不少汽油。
我不再执着要把汽油淋均匀,第三桶草草泼在秦悦身上。
温莱在这时候来了。她以为是四年前是秦悦架空了我夺权上位,逼得我不得不跑,我没跟她多解释。
“火。”我朝温莱伸手。
温莱从镶满珍珠的手包里捏出一枚正方形的红铜打火机放到我的手掌心。
雨停了,风还在。我推开打火机的盖子,看橙色的小火苗摇来摇去,然后放低手,从秦悦西装下摆那儿点着了火。
我往后退了一步。
他没有像小月那样乱跑乱喊。
火苗在秦悦身上烧成焰,他似乎不知道疼痛,一声都没有叫。他的腰、大腿全都烧起来,之前拽着他的两个兵看他着起来了,早跑得远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前的画面对我来说太过奇异。
秦悦坐在地上,两条膝盖微微弯曲,腿支起来,他身上燃烧着,披着一层火,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抬起双手,低头捂住脸。
他身下的草绿油油的,远处的山峰盘旋着一圈又一圈的云雾,唯独他身上的火是赤红的,张牙舞爪地飞舞。
我扑了过去——我是先扑过去,然后才知道我扑过去了。
温莱在我耳边尖叫。像歌舞厅里被砸出啸叫的麦克风。
草丛里全是雨水,我抱紧秦悦在地上打滚,大兵脱掉身上的迷彩服,着急忙慌地一下下盖在我俩身上。
火熄灭了。
我紧紧地抱着秦悦,好一会儿才重新听见声音。
我盯着从她脑后隐约露出边角的鸡蛋花儿认出了温莱,我大喊道:“救命!”
温莱两手掐腰:“救你妈的屌孩子!火灭了!舍不得杀就留着,早寻思什么了?”
秦悦身上滚烫滚烫的。我身上滚烫滚烫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注视着阴沉地似乎打算压碎我脑袋的天,抱着秦悦不肯撒手:“救命……”
秦悦像是死了。他的眼睛死气沉沉地睁着,盯死了天。
我想坐起来,一眼瞥到自己露出来的胳膊,红红嫩嫩的,像刚出生的小孩的屁股。
“都杵着干什么!把他俩送医院、快送医院!”温莱说话的语气像骂人。
医院的窗上放了一支青花瓷花瓶,里头插了几支夜来香。
到了晚上,已稍显萎靡的白色小花儿铆足了劲散发出悠悠香气。
我嫌自己离秦悦太远,从床上滚到地上,爬起来,掀开了隔壁那张单人病床的白色被子,钻进了秦悦的被窝儿。
医院的弹簧床一上去就吱嘎吱嘎的。
我和他挤在一张小床上。怕碰到他扎了静脉针的手背,也怕碰到氧气罩的胶皮软管,所以我一动不敢动。
天黑了,天花板上波光粼粼地游过许多许多的影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恍惚间,我以为我们两个都已经死了。挤在一个棺材里,被埋在地底下。
永不见天日。
秦悦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时没有太大区别。他谁也不看,也不看我。
夜里护士来了,朝他鼻腔里捅进去一根长长的透明管子,沏了一碗米糊,用大注射器吸了米糊从那根管子里打进去。
她说这是在喂秦悦吃东西,秦悦的食管被烧坏了。
白天医生带着助手进来要推秦悦去手术,烧坏的血痂要削掉、感染的创面要切干净,不然周围正常的皮肤也会坏死。
这些我都明白,但他们来推走秦悦时,我还是本能地死死拽住病床铁栏,好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工一起上手,才把我拽开。
窗台上花瓶里的夜来香谢了,小小的白色花瓣飘到了地上。
整整一个月,他们拉走了秦悦好多次,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折腾秦悦那么多次,这得划多少刀,切多少块皮。
我一直想吃的茸茸桃子,温莱给我买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抱着桃子坐在秦悦床边啃的时候,他慢吞吞地侧过头,朝我看过来。
监控心电的仪器‘滴滴’地在床头边响,划出一个又一个对号。
我猜秦悦是有话要说,便放下桃子,给他摘下去氧气罩。
他眨了眨眼睛,声音很轻:“段姑娘。”
我等了许久,他没有往下说。我明白过来,他本来也没有什么话想说,大概只是想喊我一声。
我把氧气罩给他扣回去,拿起我的桃子继续啃。
我胳膊上的一大片烧伤已经闭口了。摸上去硬邦邦的,没有知觉,似乎已经成为我身上的一块死肉。
温莱怕我闷,抱来一个收音机给我解闷。
我刚把收音机拧开,里头就传来一个清甜的女声,唱着“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我一时想不起”。
我想起秦悦少年时期嘴角边两个浅浅的涡,他现在没有了,我只好去戳他的睫毛。他垂下眼睛,用睫毛轻轻蹭我的指腹,痒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月后,氧气罩和监控仪撤了,终于没有烦人的“滴滴”声了。
温莱徒手抱进来一台电视机,电视机的屁股太大了,险些卡在门框。一时间我不知道该笑温莱力气大还是该笑电视机屁股大。
那东西插上电线。可惜我们这地方信号不好,靠着外头叫‘卫星电视信号接收器’的大破铁锅也只能收来三四个带雪花的频道。
电视里在播电影,里头金发碧眼系宽腰带的美国警察正在宣誓:“我最基本的职责是为人民服务,保护无辜的人不受冤屈,保护弱小者不受欺压,打击暴力……”
中文配音版的誓词听起来在故意拉长音,我斜了一眼正在看书的秦悦:“你们也说这个吗?”
秦悦没有看我,慢慢地念给我听:“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如果我不知道他手上那本是化学书,简直要以为他真是念的,而不是背的。一点起伏都没有。
小小一间单人病房里,多出许多东西,收音机、电视机、书、纸壳箱。
对,纸壳箱。
秦悦送我的那只猫长得非常快。支棱起来的绒毛褪掉,皮毛变柔顺,但依然喜欢挠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树见我脸上都是血檩子,就裁了纸壳箱做成了一个半人高的三角筒子玩具。猫还挺喜欢的,天天进里面苦大仇深地‘嘣嘣’磨爪爪。
小猫更黏秦悦,但秦悦挺讨厌它的,一边打喷嚏一边提溜着它后脖颈把它扔下床。
秦悦的喷嚏越打越严重,胸口都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疹子。
医生来看了,说换季,他刚做完植皮手术,免疫力低下,过敏了。
我只好一手抱着小猫,一手拎着圆圆的纸壳筒子,把这些东西送回了现在住的地方——温莱那个雾气蒸腾的山顶别墅。
当我回到病房时,病床上只有皱皱巴巴的白色床单,和还在一滴一滴吐出药液的静脉细针头。
铁架上倒挂的玻璃瓶里还剩下小半瓶消炎药没点完。
医生一周前就告诉过我,秦悦的身体其实已经可以出院了。
门口把守的卫兵告诉我,他是自己跳窗跑的。
这里是五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站在窗口,看外头棕红色的砖墙,看有脑袋那么粗的、从上至下的水管道,还有二层窗户外头的铁护栏网。
风软绵绵的。
我深吸一口气,踩上窗框,抓住窗户上的把手,我原本是想跳到水管上抱住它往下滑,但我四肢不怎么协调,我错失了它。
我的手指被疙疙瘩瘩的墙壁磨得火辣辣的,我的身体掉下去,砸到二楼的铁护栏网,我以为我的脚底已经被铁丝锯成好几片了,但低头一看,我的脚还是完整的。于是我抓住铁网继续往下爬。
手指出了太多血,不敢吃劲儿。
我歪歪扭扭地落了实地。我从脚至头的检查了一遍自己,发现都是皮外伤。
我想我的桃子应该也摔不坏。
温莱来了,气喘吁吁地尖着嗓子问我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于是我喊:“救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秦悦留下的人大部分是佣兵,这些人他妈的‘给奶就是娘’,我心里犯膈应。
但也没什么好办法。
果敢就那么大。我去看了我走之后混出头的那几个兄弟。好一点的自己有工厂有枪有兵,稍差一点也在给特区政府打工。
最差的那个变成了墓碑,歪歪扭扭的一个土包,墓碑撂倒躺在土包旁边。
不知他的碑是被哪一场台风打倒的,我把周围的杂草扒干净,然后重新立好墓碑。
这几个月我总觉着累、总觉着困,睡多少觉也缓不过来。
我把冷库里剩下的‘货’折了市场价的一半草草卖光了。我不想杀人也不想圈地盘,我给了每个人一笔和抚恤金能比一比数目的钱,然后带着小树和小灰猫到处乱逛。
接近泰国边境线的红灯区让我大吃一惊。
这里今非昔比,生意不好做,老鸨开始拿十一二岁的少男少女当噱头贴在门口一把一把抓过路的人招揽顾客。
从这条路经过的,大多不是什么文明人。
小孩们穿着筒裙,上边是一块从腋下拉齐的胸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只钉耙一样黝黄的手伸进孩子的胸褂里,我看见这一幕时,那个孩子一动不动,正扑闪着大眼睛看向我,在向我求救一般。
我攥紧了自己的钱,扭头就跑——我跟我爸不一样,我既然做了婊子,就不可能立牌坊。
卖货赚来的钱,只能脏着花。
我去买了十多个妓女,成年的。我还是又累又困,没什么心思干那事儿,可我的鸡巴有它自己的想法,它见了裸体的姑娘之后立得笔直,又抖又擞,勃起之后根部的细小刀疤都被撑大成一条。
我打发姑娘们穿上衣服去擦地板,然后盘腿坐在床上,苦口婆心地和我的鸡巴讲道理,给它念佛经,希望说服它,让它听我的话。
区区一根鸡巴都敢跟我不同心,真操蛋。
我困,但睡不着。
我穿着睡衣一通狂奔,跑到工厂——工厂歇业,师傅都回家种罂粟去了,只有个看大门的老头儿。
我认出来他是前阵子替我带话给温莱的缺舌头的老哑巴。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马上惊慌地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夜色盖不住他通红的脸。我的视线往下,看到他露出的脚脖子上被蚊子叮得高高肿起来的肉。我向他打手语:“岐伯,跟我走吧。”
岐伯半张着嘴巴看我,就在我怀疑这老东西是不是痴呆了看不懂手语时,他腾地站起来——动作太急,他屁股地下的小马扎仰面翻过去,噼里啪啦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岐伯看着我,把头点得像鸡啄米。
我现在住在温莱的温泉别墅。从工厂把岐伯领出来,我忽然绕路去了后山。
在那里有一个被篱笆圈起来的院子,里头竖着一块汉白玉的碑。
我爸的碑。
碑是那些叔伯立的,我没这么好的心。
汉白玉在月牙儿映照下反射着柔润又皎洁的光。我突然鬼附身了似的一脚踹向我爸的墓碑,可它很结实,我的脚却被震得生疼,它丝毫不动。
我觉着自己大概是一只缺牙的畜生,没什么攻击力,还被猎物撞得头破血流。
岐伯跑了,岐伯又回来了。他手上多了一把斧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拿过那把斧头用双手握紧,劈开了我爸的碑。
一个礼拜后,我果然还是立了牌坊——我用贩毒赚来的钱买了北边那块红灯区的地,推平了盖学校。
我打听到在秦悦病房里听到的歌是邓丽君唱的,我让小树在商街上买回了磁带,磁带一到,我立即把它塞到又笨又重、顶着两只大眼睛的录音机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期待又紧张地按下播放键。
结果邓丽君居然唱跑调了!
我惊得说不出话,小树站在我面前,两手搓着他自己的衣角:“回来时下雨了,可、可能是进水了……”
我的学校盖好了。
我请来和尚做法祈福。我按他算的日子,在教学楼和宿舍区的棕红色楼体上钉上了竣工铁牌。结果就是这天,同盟军主席被刺客一枪打烂了脑袋。
同盟军主席一向是和政府军唱反调的,因为他们长期主张‘禁毒’,所以和我也基本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入冬时,天气回暖,果敢的台风季终于过去了。
小树告诉我,杀手供出了买凶杀人的是同盟军副主席。
我蜷在温泉里,隐约觉着熟悉。先买凶杀掉一哥,再栽赃顺手干掉老二,像秦悦的手笔。
不久,我果然听说同盟军不再禁毒,开始收地大面种植罂粟。
不知什么时候起,温泉别墅周围有陌生面孔乱晃,眼巴巴地探脖子往里看,我叫人端枪赶走了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事后想想还是害怕,我胆小又惜命,于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温莱来看我时,我和小树还有岐伯在院子里蹲成一排,每人手里一只碗,正一口一口地往嘴里扒糯米饭。
小灰猫则是撅着尾巴和屁股,埋头啃地上的半条熟鱼。
“你也不怕自己身上长出蛆!一天天的就在这儿憋着啊?”温莱抖得头发上的鸡蛋花都掉了。
我想把花儿捡起来还给她,摸到它时才知道那是一只假花。岐伯“啊啊”的叫得谁也听不懂,小树突然打了个震天响的嗝儿。
温莱的眉头舒展开,她抿了下嘴唇憋住笑,看我们的饭碗:“稀烂的,能好吃吗?”
小树嗫嚅着点头:“软饭才好吃。”
我怔了下,噗嗤笑出来,喷得猫的大脸上全是饭粒。猫朝我哈气,我也朝它哈气,它退后一步,叼起啃剩下的鱼骨头笨笨咔咔地跑了——它实在太胖了,肥肉四溢的,已经十五六斤了。
小树给它裁了个更大的纸壳筒子,两边空空,要圆不圆要方不方,它倒是很喜欢往里头钻。
我盯着猫屁股上甩起来的茸茸蛋蛋,想吃桃子,还惦记邓丽君的磁带。
岐伯又“啊啊”了两声,我看过去,他朝我打手语,告诉我这猫该绝育了,他以前在村子里给猫狗割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比划着手语回他“你有这本事当初怎么不把我爸切了”。
岐伯的笑僵在脸上。
我移开视线,我知道我说错话了。
我怕岐伯闷坏了,让他跟小树一起去给我买桃子买磁带。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山顶上就围满了人。
我并不感到意外。
我和秦悦认识二十年了。他这个小脑袋瓜儿,一旦遇到生生死死,便能冷静地冲出来、活下来。
从他从五楼爬下去逃走我就应该明白,全都是假的。
甚至他连在火里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的动作都是算计好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要杀他的是我。他想活命,只能掐住我的七寸,往死里掐,掐到我痛极只能心软。
秦悦是个赌徒,他唯一没撒谎的一句话,大概是那句他从不曾后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守别墅的十多个卫兵全被打成了马蜂窝。秦悦穿着黑色的西裤,上边儿是白衬衫,两条皮背带挂在他两边肩膀上。斑驳凸起的疤痕从他下颌角一寸寸往下,爬满了他白皙的皮肉,直到被衣领口遮住。
他吹着口哨,拎着手枪,发现地上有抽搐的、还没断气的,就瞄准人家脑袋补上一枪。
枪口慢悠悠地对准了我,这时灰猫被秦悦的手下拎着后脖颈提溜出来——它不是三四斤的小猫,这么拎它它会觉着痛。
猫“哈哈”地张嘴呲牙,蹬腿乱挣。这个笨猫,连‘喵喵’都不会。
秦悦的枪口移到猫肚皮上,他打了个喷嚏,拧起眉毛:“把这畜生肚囊豁开!”
“别。”我在秦悦面前跪下去,伸手把他裤管上掖折进里面的布料捋顺平整,抬头看他,“不要这样。”
他捏着我下巴,低头仔仔细细地看我,然后弯弯唇角,扬声命令手下:“豁!”
我尖叫起来,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扯着嗓子拼命地喊。秦悦没想到我会发出这种怪声,他单手捂住耳朵,朝那把对准猫的军刀摆摆手,那人迟疑片刻,放下了猫。
秦悦大概是气恼对猫心软的自己,他反手一巴掌抽在我脸上。然后扬扬手,示意他们扛我走。
盘山路上,车窗外的树影打了晃儿,我头晕目眩,生怕司机一脚油门踩不对,直接一脑袋栽到悬崖下边儿。
秦悦在我耳后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抬起手摸到车顶棚,推开了车灯,浑浊的灯光里,他捏过去我的下巴仔细地端详我的脸:“你是真不如小时候漂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有说话。
他的手直接从我的麻料衬衫对襟里伸进来,揉搓我的乳头。我忽然想起了在红灯区的那个小男孩。
车在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停在一栋二层小洋楼面前。
刚推开玻璃门,我就发现有个人被铁镣拴在了茶几上,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咯咯”的怪叫。
我往前走,秦悦没有跟上来。
我走到那个人身边,秦悦算准了时间打开了壁火开关。
白炽灯惨白惨白的,照亮了小树一张紫绀色的脸。
我的脑子里也变成一片白,转身朝秦悦扑过去。我从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他没用多久功夫就把我摁住,我只有一张嘴空着,于是拼命地咬住他的手。
秦悦抽不回自己的手,破口大骂:“老子没碰他!你他妈疯什么!?”
外面蝉鸣鸟叫,吱吱叽叽,不绝于耳。
我喘了两口气,然后回头看小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树光着身子,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都没有,就是瘦的肋骨一条条的凸出来。
我不放心。我放开秦悦,去检查小树两腿之间。也是干干净净的。
小树双眼无神,但呼吸均匀,胸口一下下起伏。他皮肤下的血管颜色很紫很深,像是中毒又不尽然,我拍拍他的脸颊:“小树?”
“段、段先生。”那双眼珠儿迟钝地转向我,“段先生……磁带卖光啦。”
“没事。”我抱着他,脑子里跳出敏觉的死状,我下意识又念了一遍,“没事的。”
秦悦走过来要踹他,被我挡住,那脚踹在我的肩头,秦悦抓着我的头发拎起我的脑袋。我问他到底把小树怎么了,他不肯说。只吓唬我“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小树剁碎喂狗。”
他打了电话,车灯在屋里墙壁上照出明黄的影儿,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一人一个行李箱进了屋。
我以为他们是来给小树看病的,但他们上了二楼直接进了卧室的卫生间。
在这里,他们把管子插到我后边,往我身体里灌淡粉色的水液,反复了三次。秦悦搬了椅子坐在卫生间门口看。
我以为终于要完事,那两个医生又从行李箱里拿出来许多玻璃瓶,纯白的液体兑了水之后颜色仍然不清透,不知是什么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把那东西倒挂起来,烧水壶的大小,然后换了一条更细的食管,从我的嘴里插进来,插得很深,直接拧开阀门把水通通灌进了我的胃。
我还有意识,除了疼就是冷。轻飘飘的。
那两个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门把手‘咔噔’一声锁上。秦悦把我放在床上,在抽屉里不知找到了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兴奋:“我早就想这么玩儿,以前还不舍得。”
他把两只铁夹分别夹在我的乳头上,那东西夹得我很痛,夹子上连着黑色的线,我顺着线去看,看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电箱,表盘上有指针,指示着伏特单位。
我明白过来,这俩个小夹子是电极。
“我那么爱你,你在我身上点火,”秦悦离我远了些,然后推下了电箱上的拨片。疼痛褪去,变成噼啪作响的冷,每一滴血似乎都在血管里迸开了花儿,我叫不出声音,没有力气了。
秦悦压下拨片,电极停住放电,他重新抱住我:“段厝,你是不是坏孩子?”
如果我还有力气,我大概还会抱他,可我没有了。我舌头很麻,说话很慢:“你这样、玩不了几天,我就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会,”秦悦说话的声音极温柔,他摸我的脸、摸我的嘴唇,我能看到,但没有知觉,感受不到,我听见他说,“我用小树试过,手上有准儿。”
他一直摸我,我一直没有知觉。玩够了,他重新直起身避开和我身体接触,抱起电箱推下拨片。
这次更冷了。
电箱重影了变成两个,仪表盘上的无数指针猛烈晃动,我的五脏六腑全部都被冻住了,有水声细细微微地刺激着神经。我很疑惑,垂下眼,看到了自己那件儿正在失禁、像狗一样溢出尿水的器官。
我明白刚刚从嘴里插入管子灌进来的是什么了。
是利尿剂。
我的鸡巴和屁股一起流着水,秦悦大概是就想要看这个。
知觉没有了,看到的和听到的却愈加鲜明。秦悦慢条斯理地摘下他肩上两条皮背带,解开衬衫,脱下裤子。从脖子一直到腰,他身上遍布着疤痕,大部分凸起增生,一层覆盖着一层,像许多肥硕的蛆虫趴在了他白皙的皮肤上。
他的手往下伸,抓住我鸡巴时我还没有停下排泄,尿水淋在他的手掌,他抬起那只手亮在我眼前,水珠儿从他湿淋淋的指尖坠落,‘滴答滴答’的敲打在我嘴唇上。秦悦弯曲两根亮晶晶的手指抠进我的口腔,不停地掐我的舌头。
“段厝,你尿在床上了,是不是坏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又电了我两次才把两个铁夹子从我的乳头上拿掉。我失去的知觉渐渐回来了,只是我不能控制我身上任何一部分。包括被他进入的肉洞。
洞口周围的括约肌柔顺地被撑大,完全不能收缩,秦悦的东西一下子就通到了底儿。
“真软……你里面真他妈软!”秦悦兴奋不已,他动得很凶,我感觉他是想把我凿成两半。
我又累又困。可秦悦不放过我,他不肯让我睡觉。
屋子里的味道很怪,被灌了利尿剂,尿水都带着一股化学试剂的味儿。
秦悦射了两次。然后在我下面捅进来一根嗡嗡响的黑色假阳具。
他盯着那根转动研磨、带着密密麻麻凸点的假阳具看,一边看一边用手快速撸弄他自己那东西,直到那东西重新硬起来,他把嗡嗡叫的假阳具抽了出去,再次顶进来。
撑在我头侧的手的手背上有一个血淋淋的牙印,被咬得挺深,还在淌血。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牙印是刚进客厅时我咬的。
小树。
我想去瞧瞧小树那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身体不听使唤,我只能耐心等着。秦悦终于摸我了,在他把手指试图伸进我嘴里时,我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秦悦“嗷”一嗓子吼出来,我的脑子‘滋’一声跟着响起轰鸣。
他太吵,我又想缝上他的嘴了。
秦悦气得呼哧呼哧的,耳朵都红了。他从我身上下去,光着身子在床尾走来走去,突然一转身,面对了卧室靠墙放着的双开门冰箱,冰箱门打开——我意识到这也许是为我专门准备的,里面放满了茸茸的桃子、进口零食,秦悦不喜欢甜的,他说小丫头才喜欢这些零嘴。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格一格,野蛮地拽下冰箱的置物栏,可爱的桃子和包装鲜艳的零食滚了一地,树脂置物栏大多被他掰烂,‘嘎嘣嘎嘣’震响,他掏空了整个冰箱,回头看我。
我也看着他,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他从地上捡起来他那两条背带,熟稔地捆住我的手腕脚腕。他手指上一绺儿一绺儿流淌下红色的血,沾在我手上、皮带上。
我还在心疼秦悦的血,但他转身便将我塞进冰箱里。
我这才回过神。
什么都可以,只有这个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惶恐极了。
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张开,凉气肆无忌惮地钻进来!
“小悦,”我扒着冰箱门,我的脑袋里一定有什么神经断了,我急得要死,但说不明白,“你这样我就死了……”
秦悦扬起唇角,唇角两边的甜涡儿竟然又出现了。他用流血的手指涂抹我的嘴唇:“那你以后会不会听话?”
我点头:“听话、听话。”
“那以后你见到我就跪着爬过来,给我舔、自己扒开屁股让我操。”他抬高手指梳理我的头发,他的视线就随着他的手指抬高,又落下,他看了我的眼睛,轻声继续问,“好不好?”
我点头。
秦悦笑了:“明天进工厂,不会再说要麻黄碱什么的来骗我了吧?”
我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视线缓缓从他脸上移开,移到自己被皮带紧紧束在一起的手腕上。
“段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安安静静地坐在冰箱里,没有理他。他和我僵持了两三秒钟,终于是一把甩上了冰箱门。
‘梆’一声。
一切都黑下来。
求生的本能还在,我希望秦悦把我放出去。
但很快,我就不这样想了。他总是很吵,一张嘴就说个不停。我不想见他了,见到他他又会吵我。
这里很安静,很安全,很好。
我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冰箱里,打算睡一会儿。
秦悦亲手把他自己从我的心口挖走了。
我的心从未如此轻松。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丝床单的触感真的很舒服。
我缩回两条腿侧躺着,从枕头上钻下来,用床单磨蹭我的脸。
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砸到我的脑袋上:“别他妈装了,你都睡三天了!医生说你根本没事!”
我不得不睁开眼,视野里一片纯白,我把压在脑袋上的玩意儿抱下来,发现这是个封了白色真丝枕套的羽绒枕头。
我忽然想起来我今天有事儿,很重要的事儿。
我得赶快把‘他’打发走。
乳黄色的窗帘像姑娘的拱形刘海,分到两边,各自别上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夹子。窗外阳光明媚,我看见‘他’站在我的床边,光着上身,穿了一条睡裤。
‘他’眼下有淡青的黑眼圈,下巴上也冒了青色胡渣儿,身形似乎瘦了不少,肥腻暗黄的啤酒肚完全没有了,变成一块一块垒得均匀硬朗的腹肌。
我爬过去,主动把‘他’胯下那坨东西放出来,小心翼翼地含在嘴里,用口水浸透它,用舌头卷着它舔。
大婊子跑了,‘他’说我长得像她,我是小婊子。‘他’在第一次想硬来时被我踹了一脚,那脚我踹得太好了,从此‘他’的东西废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他’用捆西瓜的绳子绑住我的脚,把我扔进井里,水从耳朵鼻腔嘴倒灌,我以为自己死定了,‘他’又把我拽了上去。
毕竟‘他’只有我一个,以后也不可能有,因为‘他’废了。
‘他’每天早上都把那坨软绵绵的烂肉往我嘴里塞,我要是不肯舔,就会被‘他’锁在屋子里用皮带抽开花,然后再被关进冰箱。
反正‘他’只是一坨烂肉。我真是被骂怕了、打怕了、关怕了,舔就舔吧,我今天不想得罪‘他’,不能进冰箱,因为我真的有事。
‘他’在我上方舒服得叹出声:“段厝,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我僵住了。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开始狂跳,我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瞪大眼睛惊恐得不敢喘气——向来萎靡的玩意儿上爬满了青筋,居然雄赳赳地硬起来了!
我跳起来就跑,但房门被反锁住了!
‘他’扑过来抓我,我扑通一声跪下来钻向床底。两只钳子一样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腕,要把我从床底薅出来,我死死地抱住床柱不撒手。
僵持了一会儿,‘他’不再执着于要把我放到床上去,就这么两手摁住我的腰压在地板上。臀缝儿被滚烫的器官贴住,我挣不开,嚎得嗓子都要劈了:“爸!求你了!爸!!!我是阿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将要进入我身体的东西停住了。
压在我腰上的两只手也松开了。
“段厝,”喊我名字的声音清透好听,一点儿也不像被鸦片熏坏了嗓子的我爸,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冰凉怪异,“你刚刚……你喊了什么?”
意识到这人有可能不是我爸,我忽然就没那么害怕了,我转过身,想看看他到底是谁。
他长得真好看,还有点眼熟,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但他可能是个疯子或者脑瘫,他痴愣愣地盯着我看,一串眼泪像珠子一样扑簌簌滚下来,他没有眨眼,还在看我:“段厝,是真的吗?”
我不懂他在问什么真的假的,我还光着呢,我想先找一条裤子穿。
这人歇斯底里地一通乱吼,吼得我眼珠子突突胀痛,我心想不好,我爸不在,但我屋里钻进来个疯子,怎么办啊?
疯子涕泗横流地跪在地上,双眼通红地看着我:“我早该想到的……第一次见你,你脖子上戴了铜环儿、还穿女孩的衣服,我就该……”
操他妈的疯子真吓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满屋子找裤子,这才二楼,反正也摔不死,我打算跳出去。
终于在卫生间门口找到一条皱巴巴的灰色亚麻长裤,我赶紧套上,还没把腰上的松紧带抽出来系好,耳边传来清脆的上膛声响。
“不要了!”疯子手上端着一把黑亮的手枪,枪口对准我,他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哽咽着说,“你太脏,我不要了。”
操!
果然还是我爸!披上一层漂亮皮但里子还是我那个恶心人的爸!
救命!
裤子穿好了,我想接下来我该趁着我爸不注意从窗户跳出去,可我的身体好像鬼压床似的被人控制了!我的脚不听使唤,我想动,但它们一动不动地扎根在地板上。
我看见自己的手抬起来,像梳妆一样顺了顺前额蓬乱的头发、还有鬓角。我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白衬衣穿上,系好扣子,面对了疯子的枪口。
枪口在抖,我的手握住它,像第一次摸女人的手似的温和有礼,我牵着迷路的枪口来到我自己的眉心,然后松开她,放下手,闭上眼。
我的手和脚都不听我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闭着眼睛也不敢问。
冰凉的铁在我的眉心颤抖,‘咚’一声响,我吓得睁开眼,看见了摔在地板上的枪。我爸新穿的这张漂亮皮可真顺眼,我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了:“爸?”
我爸沉沉地叹了口气,又揉了一把他自己的脸,走过来把我往怀里扒拉:“乖女儿。爸疼你。”
我心想:随便吧。只要他不把那玩意儿掏出来现眼,怎么着都行。
他搂着我睡觉,我睡不着,他倒是不一会儿就睡熟了,像好几天没睡过觉的样子。
我很擅长装睡,装得足够像就可以躲一顿打。从大晌午开始我一直乖乖窝在他怀里,闭着眼、呼吸轻微而均匀,一动不动。
直到天黑,夜空上挂起了朦胧胧的月牙儿。
我必须走。
我再不走就遇不上他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没有穿鞋,光着脚从二楼跳下来。
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把墙刷成了灰色,我贴着它,天上的月牙儿像害了白内障,灰蒙蒙的一层,三级台阶也灰蒙蒙的。
而锃光瓦亮的路灯一边一个,正守在院子门口。
我深吸一口气,朝门口跑过去。
身后的保镖吱哇乱喊,湿热的夜风拍在我脸上,我从不知道风也可以这么坚硬。
藏在草里蛐蛐呶呶叫,山林还时不时传出来几声獐子的凄切鬼啼。我跑了很久,脚底板凉飕飕的。
四面八方都是山,我一时分不清哪一个才是我和他约好的那座。
就在这时,车灯从我身后亮起,我回头,被那车前脸上两只狰狞的眼珠儿射得睁不开眼,我听见我爸愤怒地大喊:“段厝!你要去哪!”
我的腿条件反射的发软,他那条油腻酸臭的皮带伸展得很长很长,我拼命地跑啊、跑。
无论我跑到哪里,那条皮带都能准确无误地抽到我的后背、我的脑袋、我的屁股。
我狂叫着,跑得更快,狰狞的两束灯骤然暗下去,也不是完全黑暗,只是变得柔软、不再晃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借着这光抬起头,看见山腰上一片火红,摇来摇去。我的心在胸腔里狂跳,那几颗火树上开满了花,满树红、满堂彩!
我激动得快要哭出来,我的桃子!
山上的枯树叶像是炸肉剩下的油酥,一脚踩下去就脆生生地碎成了渣。
我气喘吁吁地站到最粗壮的火树面前,我的嘴里含着丰沛的口水,怎么吞咽都还是重新分泌出来,我知道馋是不对的,但我没法儿控制。
我靠着那颗树坐下来,摸它树干上粗糙潮湿的皮。
月牙儿悬挂在我的头顶,夜风把沉甸甸的残叶和花朵从树枝上一大片一大片地吹落下来,我就在树下,那些花儿和枝叶刚好掉到我身上。
我把裤脚抻下去理平整,然后蜷起腿想睡一会儿,反正他来了会叫我。
我闭上眼没多久,就有一只手伸过来摸我的脸,痒痒的。他的手触感很特别,像我妈走之前唯一留给我的那只玉镯子,温温凉的。可惜镯子被我爸发现后摔得粉碎。
我知道是他的手。
我闭着眼,继续装睡。我听见盖子被扭开的声响,一阵风呼呼地吹过去,又听不见了。
我的脚被捧起来,凉丝丝的碘酒清理掉皮肤里的碎石和泥土,伤口嘶嘶拉拉地疼起来,我有些害怕,我睁开眼,探脖子看抱住我的脚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人很高,有点像他,又有点不像。
我想我的脸盲症一定是变严重了,我很困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是小悦吗?”
他点了下头,眼睛红红的看着我,一朵红花砸在他眉心,他吓了一跳,仰头去看漫天的红花。我看见他修长的脖子上顶起来的喉结,莫名觉着那一团脆弱极了,像一只低下头的小乳猫。
是小悦。
我把手覆到他的喉结上,想保护那一小团乳猫。
同时我也羡慕极了。我的脖子被繁重的铜环紧紧箍了十几年,那块软骨被挤变了形状,凸不出来了。
“我……”秦悦把头垫在我的肩膀,“桃子,我忘记了。”
“啊。”我干巴巴地应他,并不感觉失望,肩头忽然感觉到一阵温暖的湿意,我原本以为是下雨,抬头一看却只有风轻摇着花枝,像我妈摇晃着我的睡篮。
秦悦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抽泣,我紧张得头皮发麻,两手扳正他的肩,想要看他的脸,他偏不如我的意,可能他有些不好意思,便把头偏了过去。
可他的眼泪还是砸中了我的手背。
我的心跟着轰然一声,我一定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才会这样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风变浓重了。
火树上的红花掉个没完,借着月牙儿的光,我忽然注意到秦悦的扣子全部都系窜了。
他可爱极了。
他最可爱。
我其实想抱着他的头揉捏他的脸。可他还在哭,我怕他恼了要跑,只好伸手拽过来他的衣领,解开他的扣子想重新给他系好。
手指擦过他的皮肤,我被烫了一下,明明秦悦身上全是冰凉凉的汗珠儿。
不过天气倒是很热,到了半夜也不肯凉爽。
我抬头,刚好看进秦悦的眼睛里。他鬓角的头发湿透了,一绺一绺儿地贴在肉上。他真的出了许多汗,整个人像刚从井水里提溜出来,晶莹剔透的,那层汗像一层金砂,一寸一寸覆盖了他。
秦悦好看。
秦悦最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解开了他的衬衫,却摸到他身上凸起的疤。
我愣着呆滞很久,手掌紧贴着他小腹上最不平整的一块伤疤:“怎么弄的,痛吗?”
秦悦摇摇头,他把自己的裤子往下一扥,昂扬的小家伙露出脑袋,他抓着我的手往小家伙的脑袋上放:“这里痛。”
小家伙笔直笔直的,像刚灌好的米肠,又像单薄的大姑娘被冻得通红的脸蛋儿,红扑扑的。
我一定是被我爸的皮带抽成了一个真正的婊子,才会觉着那么粗壮的一条鸡巴生得漂亮。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公鸡嘹亮的打鸣,天色渐渐泛白,树上的花更红了。
我抓起秦悦的手腕,发现了他的手背上有个血淋淋的牙印,绕着看了一圈,结果发现他手指上那个牙印更深,简直被咬掉了一块肉,不知道他有没有去打一针破伤风。
我抓着他的手仔细研究,秦悦忽然用另一只手勾了一下我的下巴颏儿:“长这么尖的虎牙,就是为了咬你男人?”
我不敢置信,瞪眼睛看他:“我咬的?”
他看着我,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嘴角边两个小涡儿一闪即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还在惦记他没有经过精细处理的伤口,可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尽数变成了火红的花。
秦悦把我摁在树下,脱我的裤子,架开我的腿:“乖女儿,放松。放我进来……”
尾音一压变成一声沉闷的低喘,我感觉入口处的皮快要被那根鸡巴蹭破了,火辣辣的。
秦悦一下下挺入,天上的红花‘哗啦哗啦’的掉下来,落在我们两个都光着的身子上,又被他晃得从身上滚落下去。
秦悦几乎是每一下都撞对了地方,我的鸡巴站了起来,像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瑟瑟发着抖,没过多久,它就狼狈地吐出了精液,一口又一口的。
我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脸,没有挡住眼睛,偷偷溜了秦悦一眼。
陷在我屁股里的那根家伙丁点儿没有变软,他看见我射了,还摸了一把我低下头的小弟,然后就这么拔了出去,我都听见了从红酒瓶上拔木塞子似的动静儿。
秦悦那根家伙底下似乎安了弹簧,悠悠荡荡地抽打在他自己的小腹上,腹肌硬邦邦的,被鸡巴敲出“啪”的一声响,我捂住脸,脸皮发烧,因为那声响很像他的胯骨凿在我屁股的肉上的声响。
他喘得又快又急,跪起来去够我的裤子,够到那团皱巴巴的裤子之后抖落两下,然后伺候我穿裤子。
我的大腿根儿有点麻,刚刚被他分得太开,腿筋麻麻的不听使唤。我看着秦悦笨拙地、终于把我的腿塞进裤子里,抬起手轻轻戳了戳秦悦的胳膊:“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就挺着他那根竖得高高的鸡巴,把衣服也兜头套回我身上:“嗯?”
我问:“你不弄了么?”
“还弄?”秦悦凑过来贴着我的耳朵说话,“你不是都已经被你老公操射了吗?”
他把我抱起来,走到盘山路上,将我塞进后座,车内室里凉飕飕的很清爽,我忽然注意到前头车钥匙都没拔,发动机一直轰轰着,他也不怕有贼直接把车开走。
车朝下山的方向开,我不大介意秦悦要去哪儿,只要开车的是他,去哪里都成。
只是这辆方方正正的越野颠来颠去的铬屁股,我掀开车棚上的天窗,把脑袋探出去,风像小鱼,一尾一尾地从我脸上、脖子上游过去,还故意用尾鳍抽打我!
“飞喽!”我大喊!
飞去沙河里打滚!
和候鸟一起飞走!
还要趁着敏觉和廷发他们睡觉,飞去井边把他俩冰了一夜的西瓜拽上来杀掉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悦吸鼻子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心想,他可真不好养,总是哭。
后来我因为吃了大半个凉西瓜,到下午的时候就害了胃肠感冒。吐不出东西,吐的全是绿油油的胆汁。
我正难受着,房间里闯进来一个少年,脸色白的像刚点好的豆腐,他抱着一只健硕的、正睡觉的大猫,把它放在墙角,另一只手上拎着那个圆滚滚的纸壳筒子也一同放下来。
“段先生,”他变魔术一样掏出来了不比磁带大多少的小机器,摁下了按键,磁带开始转,一段旋律悠然响起来,这小孩接着说,“这个叫随身听,比录音机好,不容易坏。”
我由于冷,身上一直披着被子。被子从脑袋顶儿盖下来,我用两只手拧着被子拢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叫什么?”我的嘴藏在被子里,嗡嗡着问他。
少年瘪了瘪嘴像是要哭:“我叫小树。”
我摇摇头,看了一眼睡得翻蹄亮掌的猫:“我问它。”
“它……没有名字。”
我点点头,把被子缝隙关上,藏回黑布隆冬的窝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被轻声关上,我利落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跑过去摁下了圆圈门把手中间的那个锁。
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很吵,我不喜欢。我关了电视机,房间里只剩下随身听唱着软绵绵的“甜蜜蜜”。
我暗戳戳地接近墙角的猫,用手戳了戳它的蛋。
它张着大嘴跳起来,绕了个圈儿猫着腰看了我一眼,“哈哈”了两声,又回过头,看它自己的蛋。
大灰猫没有柔韧到能把自己别成一个圈儿,我看见它疯狂地追赶着它自己的尾巴或者是蛋,觉着它大概是个傻的。
身上还是冷,冷得关节酸酸疼,我回床上扯了被子裹在身上,忽然特别想像地上的大灰猫一样转个圈。
飞起来的白花花的被子让我想起我妈的吊带裙。
我扯着被子转圈,忽然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本来就发昏的头更昏了,我的脚踩不住地板,整个人甩出去。
门打开,秦悦睁大眼睛,赶忙一把抱住我。
这太不正常了,精神病才会蒙着被子转圈,我极羞耻,推开秦悦,跳回床上,飞快地把自己缠成一个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子里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儿,悉悉索索的,床一晃,是秦悦坐到了我床边。
秦悦非常懂礼貌,他轻轻扯了扯被角:“当当当。”
我躲在蛹里,盯着那一抹光亮偷笑,就是不说话。
秦悦在外头又扯了扯被角:“段厝?”
“哥?”
“媳妇儿?”
“乖女儿?”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喊我,为了让他闭嘴,我撑开被子扣到他头顶,把他囫囵个儿一起卷进来。
他头发又软又厚,他的脸摸起来细腻柔滑,我可劲儿地揉搓他,稀罕得不得了。
秦悦任我揉搓,直到我开始一口一口舔他脖子上硬邦邦的疤,他才制止住我:“你好点了吗?我买了罐头,桃罐头,你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点点头,窝在被子里等。
秦悦端来好大的瓷碗,罐头被他倒进碗里,黄澄澄的,碗一晃,桃肉就像一条条小船在河里荡。
他端着一把喝汤用的银勺,“噔噔”几下把桃肉切成好几小块,谁也没跑了。
我看得眼睛都直了:“小悦好厉害!”
秦悦哭笑不得,最后还是笑了一声,他用小勺逮住一小块桃肉,在碗边儿刮去粘稠的果汁,递到我的嘴边儿。
我把视线从他的眼睛上移下来,看着勺子上的那块桃肉,张嘴把它含进来,甜味儿占满整个口腔,简直不舍得咽下去。
我想让他尝尝,心里有个隐约的想法冒了头,不知是谁在告诉我秦悦不喜欢甜的。
秦悦似乎看穿了我的犹豫,他低头喂了自己一口,然后点点头:“挺好吃的。”
我注视着秦悦嘴唇上亮晶晶的水光,跪直身体凑过去,手拢在嘴边小声问他:“我想亲你一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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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钻进他的丹凤眼,那双眼的眼尾荡漾起细细的涟漪,像被风偷亲了一口的清水河河面。
我有些紧张,被秦悦温和的眼睛看得紧张。我抬起手盖起了他的眼睛,用嘴唇贴着他的嘴唇,磨蹭了两下。
他嘴唇上翘起的干瘪皮边儿刮得我有点痒,我含住他的嘴唇,把干皮舔润,伸舌头进去缠他。
空气在相接的口腔里似乎被挤压得十分难耐,发出或细小或明朗的水声。
秦悦任由我玩他的嘴,直到我终于是玩够了,他垂着眼睛看来:“我甜不甜?”
时间刚六点多钟,窗户外的夜幕还没有完全拉下来,天边红得极为通透,不过那抹红看上去很远,大约是在边境线另一边。
窗玻璃与床齐平,中间是一条狭窄的过道。
团在过道里的大猫还在睡,亮着肚皮举着两只前爪在睡。
窗玻璃上映照出交叠蠕动的青墨色的人影。
我看见秦悦从小瓶子里挤出了润滑剂,透明的黏液把他手指的形状勾勒得流畅极了,他手指很长,指节却不过分凸出,圆润的腕骨被皮肉包裹着,手指微微勾弄,像高贵的夫人接受了绅士的邀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只手把我的内裤褪到脚腕就收了回去。他让那东西挂在那儿,然后重新爬到我的身上,俯下头,一边用手指开辟我后面,一边用嘴吞吐我前面兴奋不已的鸡巴。
其实我完全不需要开辟,即将用来性交的洞又松又软,是个总被使用着的样子,但我喜欢他的手,感觉就像我的屁股在猥亵他的手指。
但很快,我就没办法专注地感受他的手指了,他把我的鸡巴吞得很深,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要忍不住了,只能推推他的肩:“小悦,吐出来……”
话没说完,他突然狠嘬了一下,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我也许是喊了他的名字,也许没喊,正失神,忽然感觉精液的味道近在咫尺——秦悦居高临下地笼罩住我。
失焦的画面一点点变得清晰,他红透的嘴唇上有乳白色的精液,没有稠成块,也并未稀成水,极慢地从他的嘴唇掉下,砸在我的下巴上。
我抬起手指抹了他嘴唇上的精液送进嘴里,他便含着满口精液扑下来吻我。